黎雨烟最好，不能约束，我也再不会手下留情……我欠她，已经还了。”
我蹭了蹭他的手心，没说话。
黎雨烟这个人的嚣张恶毒超过了我的认知，她能直接在大庭广众下开枪杀人，就说明她的心已经黑到了底。
他不再顾忌，我反而觉得安稳。
叶向远道：“肖颜被救走，不是件大事，长宁那边会追捕她。至于黎家有没有参与这个事，现在也不是重点。”
我懂他的意思，此刻最应该确定的是叶黎明的动静。
正要问他是不是打算去见叶黎明，卧室门被叶闻敲响了。
应该是有了新发现，叶闻在叶向远耳边低语了几句，叶向远让他先离开，接着转身回到我身边：“我得去书房处理事情，你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
今天是阴天，气温不算太冷，但我没什么精神，便道：“你去忙吧，我躺一会儿，有事我会叫大嫂的。”
他嗯一声，俯身亲在我额头上，这才出去。
我摸着被他亲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有热度，我的心不觉也熨烫起来。
之后我又睡了个懒觉，一直睡到夜幕降临，晚餐是大嫂亲自送来的，她说叶向远还在书房，我不免有些担心，也不清楚事情到底严不严重。
直到半夜，叶向远才再次回房。
我开着床头灯，见他脸色凝重，不由掀开被子下床，迎上去问：“怎么样了，有查出什么没？”
他忽然一把将我抱进怀里，双臂紧紧地勒住我的腰，我的骨头都快要被他勒断了。
但我并没有退却，而是轻轻地抚摸他的背，我察觉到他情绪不稳，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半晌，他哑声道：“是爷爷做的，证据找到了，内奸也暴露了。”
果然是叶黎明在插手，难怪他心情会这样低落。
我从他怀里退开，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放柔声音道：“这事我们早有猜测，所以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们得弄清楚，为什么他要救肖颜，是不是还有更大的阴谋……还有那个内奸，你打算直接处置吗？”
第190章 深夜祠堂
叶向远低头凝视我几秒，道：“内奸不急，我不想这么快就打草惊蛇，况且可能背后还有大鱼……我想先去见见爷爷。”
我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竟是没有反对：“晚上风凉，你多穿点。”
我顿时高兴起来。
之所以执意要和他一起，是我想陪在他身边，怕他难受，而他明明知晓我的心思，却并不排斥我靠近他，我自然是开心的，连忙乖巧地应了。
我在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大衣，再披上大大的围巾，这才和他出门。
此时已经是深夜，别墅里虽然仍旧灯火通明，却没了昨天的那种热闹，屋檐下的灯光打在斑驳的墙上，映出一片寂静。
叶向远坚实有力地手臂揽着我，我们走到院子里，竟然看到大嫂穿着薄薄的睡衣，正在回廊上踱步。
大约是听见我们的声音，大嫂转过头来，诧异道：“这么晚，你们怎么还没睡，出来做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她的，为什么她会在深更半夜里，一个人在院子里闲晃。
就在我疑惑不解时，叶向远轻声说话了：“大嫂，再过几天就是大哥的祭日，到时候你带小瑾去国外散散心，你觉得怎么样？”
原来大哥的祭日快到了，难怪大嫂会在深夜里孤独地徘徊。
她肯定是想大哥了……
我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叶大哥，和他有关的传闻也很少，偶尔听叶向远和发小们谈及，都是崇拜和尊敬的口吻。
听得出大家都很尊重他，我想叶大哥定然也是个有本事的。
只可惜年纪轻轻就被算计，抛下大嫂和小瑾。
此时望着大嫂孤零零的身影，我心里说不上是滋味，有些心疼，有些难受。
大嫂没有说话，树影挡住了灯光，我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叶向远并不催促她，缓缓道：“你不用担心小瑾的课业，我会提前安排好。”
大嫂迟疑道：“可现在形势紧张……”
叶向远笑了笑，打断她：“这个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再说这种时候，大嫂和小瑾避开，我只会更放心……还有几天时间，大嫂可以好好考虑。”
大嫂点点头：“让我想一想。”
叶向远嗯一声，转了话题道：“我们打算去见爷爷，大嫂要不要也听听？”
大嫂似乎是愣了下，接着立刻上前来扶我，急声道：“时宜怀了孕，怎么能让她去祠堂……我送她回房吧。”
因为离得近，我能望见她脸上深切的担忧。
我心中感动不已，忙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大嫂，没事的，是我想陪着阿远。”
大嫂看我片刻，这才松开手，道：“那我也跟着你们吧，好歹有个照应。”
我见她神情不像刚刚那样的落寞，注意力也从大哥身上转移，我高兴还来不及，肯定是欣然接受的。
叶向远也没意见，于是我们一起去了祠堂。
祠堂是后院里的一个单独的房子，因为关押着叶黎明，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看守。
走进去，里面光线晦暗，颇有些吓人。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叶向远将我搂紧，亲亲我的额角：“不怕，我在。”
我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模糊地应了一声。
很快就有保镖帮忙开了灯。
祠堂一下子亮堂起来，我看到叶黎明端坐在沙发上，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即使灯光突然打开，他也没有半点反应，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况且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他一个老年人，竟然还没有睡。
我仔细打量他。
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两颊凹陷，手背上的经脉就像爆裂一般，看上去就像个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再没有从前的威严。
这个掌权叶家几十年的大人物，如今只剩下一具干煸的躯壳，垂垂老矣。
他应该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却仍旧盯着脚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而他对面正好是叶奶奶的牌位，牌位前燃烧着三根香。
叶向远沉默地走到叶黎明跟前。
叶黎明还是没反应。
我在大嫂的搀扶下，一齐走到叶向远身边，低头望着叶黎明。
谁都没出声。
祠堂里安静得连香火燃烧的声音都能听见。
许久，叶向远低声道：“爷爷果然好算计。”
叶黎明这才抬眼，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又低下脑袋，道：“我别无所求，只希望活着的两个儿子能平平安安。”
他的嗓音粗嘎，还很低迷，不细致听，大约还听不出来他在讲什么。
叶向远道：“所以，为了活着的两个儿子，你要害你的孙子，还有你的曾孙子？”
他语调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叶黎明蓦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叶向远，那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厌恶和憎恨：“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对付你？是因为你对亲人赶尽杀绝，你就是个丧尽天良的小畜生！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奶奶，可你和你奶奶哪一点像？她性格温婉，连只蚂蚁都没杀过，你却心狠手辣，恶毒成性……”
他用所有肮脏难听的词来谩骂叶向远，我再也听不下去，大声呵斥道：“叶黎明，你别颠倒黑白！明明是藤君害人在先，你纵容她对叶奶奶下手，对大伯他们下手，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都偏心到姥姥家了，还不许阿远反抗？就你这一辈子辜负原配的嘴脸，如果爆出去，大家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死！你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老畜生，叶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以后你进了叶家祖坟，一定会有老祖宗来收拾你的！”
这是我这一辈子用过的最恶毒最激烈的语言。
我真是气到了极点，真的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偏心的人。
叶黎明阴森地扫视我一眼，转向叶向远，讥讽道：“这就是你自己选中的媳妇？不光没教养，还恶毒至极。”
我冷笑道：“我从来没害过人，可不像你心爱的腾君，手里沾染那么多人命。”
叶黎明阴冷地盯着我。
叶向远适时地将我挡在身后，淡淡道：“爷爷，其实我觉得你这一步棋走得并不漂亮，你把你的底牌暴露了，但你的目的不一定能达到……我那三叔肯定是逃不掉的。”
听他说起叶三爷，叶黎明立即眯起眼睛，厉声道：“小畜生，你对你三叔做了什么？”
叶向远微微笑了下，并不答他，自顾往下说：“我知道，你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你已经穷途末路，失去了手中的权势，再没有办法来要挟我，只能铤而走险，动用你最后的力量，想把三叔救出来……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爷爷？”
叶黎明目光一闪，沉默着没做声。
我顿时恍然。
叶黎明可能早就不想活了，所以才在最后赌一把，想把叶三爷救下来。
叶三爷是腾君的儿子，所以他到最后也要保住叶三爷的命。
第191章 断子绝孙
对于叶黎明的这种做法，我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叶向远反倒很平静，他漠然地望着叶黎明，道：“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要救肖颜。因为她是三叔的女人，你想让她去照顾三叔？我觉得这一招棋你走得也不好，如果让三婶知道这个事，肯定会怪到三叔头上，到时候三叔失去黎家的助力，就只能任我宰割了。”
闻言，叶黎明皱眉道：“我不认识什么肖颜，三儿他也不可能为了个女人跟黎家闹翻。你不用套我的话，我是不会让你动三儿的。”
原来叶向远是在套话？
那肖颜到底是不是叶黎明救的？
我心下疑惑，去看叶向远，他神情看上去并没有异常，我只好压下疑问，继续听下去。
叶向远笑了一声道：“爷爷你说不认识肖颜，我就信你。不过你想保三叔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你能保他一次，还能保他一辈子吗？”
这话一出，叶黎明脸色在灯光下更加狰狞。
叶向远的神色却越发淡然自若：“再说，除了三叔外，还有四叔也在……爷爷你有本事能把他们两个都保住吗？”
他话音刚落，叶黎明便腾地站起来：“畜生，你这是要把叶家人都赶尽杀绝，是吧？我明着跟你说，我不相信阿君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会出手杀人，你爸他们就是牺牲掉的！你要杀你三叔和四叔，我看你的心全是黑的！等我到了地底下，我倒是要问问你奶奶、你大伯和你爸，到底是怎么教的你！我看就是他们教坏了你，让你六亲不认！”
他这么护着腾君，到现在还相信腾君是个温柔的女人，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还诋毁叶奶奶和叶爸他们，语气里的不屑让听得我火冒三丈。
我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冲过去，一脚踢在他胸口：“住口！你没脸骂阿远！要不是你纵容腾君，奶奶和大伯他们都不会死！”
“你不是老糊涂，你是彻彻底底的畜生，你完全没有人性，为了个女人，自己亲生儿子都可以不要！”
“腾君那老妖婆确实厉害，迷得你团团转！奶奶是前世欠了你的，才会被你和藤君这么作贱！”
我脚下用了十二分的力，叶黎明整个人往沙发底下扑去，倒在地上。
又因为他半边身子动不了，连爬都爬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瞪着我，可是眼里没有半点光，真的像要死了一般。
我有些被吓到，刚刚又动了很大的力气，整个人顿时有点发软。
好在叶向远和大嫂同时扶住了我。
叶向远摸摸我的脸，柔声道：“别动气，他不值得你动气。”
语气淡漠极了，我知道他是被叶黎明伤了心。
我心下愈加难受，其实我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也向来不喜欢动手动脚，实在是叶黎明太可气了。
最主要的是，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一开始是叶向远选定的挡箭牌，后来和他签订协议，我就应该时时刻刻地为他着想，所以我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教养，只想让叶黎明闭嘴。
其实我知道自己不用生气，原本这个事与我无关，况且我还怀孕了。
可能是我太爱叶向远了，故而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大嫂拍拍我的手臂，也道：“人心生来就是偏的，你也不必介怀，我相信阿远已经想通了……当然，做错事的人，也确实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她看了眼叶向远，道，“你决定吧。”
叶向远嗯一声，低头盯着叶黎明。
此刻的叶黎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但他脸上的怒容更甚，那双灰败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们。
叶向远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牌，也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插了内奸……没有关系，咱们慢慢清算。”
叶黎明的眼睛动了下。
我觉得他是在心虚。
有底牌，还安插内奸，如果叶向远手段不那么厉害，如果叶向远不是早有察觉，那可能最后叶黎明真能把叶向远给弄死。
好在叶向远心底有数。
我记得当时第一次在医院见大嫂的时候，他就说过大嫂身边有奸细，还是他的亲信。
可能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防备着叶黎明。
我猜不出奸细是谁，但这个人的地位肯定是举足轻重的。
不过我也并不如何担心，因为叶向远说过内奸已经暴露了，只是要留着，避免打草惊蛇。
我相信他有本事掌控一切。
顶着叶黎明狰狞的脸孔，叶向远淡淡一笑，道：“爷爷，我希望你最好是长命百岁，这样你才能看着你的两个儿子是怎么被我弄死的，看着叶家是怎么衰败的。”
叶黎明啊啊地大叫，声音像撕裂的布匹，特别刺耳。
叶向远道：“腾君已经跟你离婚，我也帮奶奶办理了离婚手续，以后你就是孤家寡人。”
叶黎明眼珠子鼓起，还有点往外突，看上去特别恐怖。
只可惜他似乎是被气住了，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剧烈地咳嗽起来，别说骂叶向远，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他这个样子，其实是很可怜的。
但无论是大嫂还是我，都没有同情他的意思，更别说上去扶他。
这时候也没有医生在场，所以他一直在咳着，嘴巴里都吐出血来了。
若是再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