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眼里露出复杂的情绪。
可他依然不做声。
我彻底失望，站起来，道：“算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你赶紧去书房吧……晚一分钟，你的小鱼儿就多一份危险……”
原本我是想回床上休息的，结果没走两步，便被他一把钳住手腕。
他几乎是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强硬地把我抱在怀里：“十一，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
我冷笑。
他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一句话，可他还能把我囚禁起来不成？
就算他能囚禁我，但留着我一个空壳子又有什么用？
我抬起头，刚要讥讽他。
却不期然望见他脸上的痛苦神色。
他在痛苦什么？
是因为做不了选择，无法从我和顾长瑜里选一个吗？
不，实际上，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垂下眼睑，不想再看他。
他将我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我的骨骼碰着他硬邦邦的胸膛，说不出难受。
但我没说话。
我连一个字也不想和他说了。
他枕在我的肩头，却开始出声了，嗓音沙哑而低沉：“你相信我，我一直在克制自己。”
我干脆闭了眼睛。
如果可以，我也想捂上耳朵，不看不听。
他继续说着，他一只手牢牢地扣着我的背，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小鱼儿从小和我一块长大，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说，我都不可能不顾她的安危……况且她还是阿逊的老婆……”
说起这个，我就更加生气。
既然知道她是陆逊的老婆，为什么他就不知道避嫌？
我没忍住，嘲讽道：“对啊，她有哥哥，还有老公，用得着你这样焦急？”
叶向远搂着我背脊的手臂徒然一僵。
过了几秒，他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可以告诉你，比起她，阿逊更重要。”
我却并没有被打动，也不想买他这份好看的帐。
如果陆逊更重要，那他就该远离顾长瑜才是。
我道：“随便你吧，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被你抛弃的滋味。我可以继续履行合约，做你的假妻子，做你的手下，但你不要再来骗我的感情。如果你要囚禁我，那也随你。我知道你厉害，没有你的允许，我估计走不出军区大院一步。”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变得有些难以描状。
我却并不想去猜测他的心情。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现在估计还是觉得，他为顾长瑜做拿出昨天那样的举动是对的吧？
或者他其实知道是错的，但他没法控制他的心，而我这边，他大约是觉得他能掌控我，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我低着头，感觉到他的手臂松了些。
这是个逃离他的好机会，我立刻动了动身体。
这一次他没再禁锢我。
我轻轻松松地从他的怀里逃了出来。
等我快步走到床边，回头看他时，他还站在原地没动。
而他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脆弱的表情。
我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他从来都是坚定强大的，难得有这样的情绪。
不知怎么，我忽然响起叶三爷在临死前，诅咒他的那番话。
叶三爷诅咒他永远得不到心爱的女人。
现在看来，果真应了。
叶向远这一辈子，想必是很难再跟顾长瑜走到一起……
这样一看，他也是可怜人。
我模模糊糊地想着，掀开被子上床，继而暗暗自嘲。
这种时候，我竟然还可怜他。
明明我比他更可怜。
我也是受害者。
原本爱一个人，是不用计较他的心意的。
我爱他，我一开始也没想过要得到他的心。
但他一次次地引诱我，我如何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若是他不招惹我，我或许还可以守住自己的身心。
我的第一次是给他的，后来也是他给了我种种希望……
可他给了我希望，又给我失望。
他可怜，我何尝不可怜。
再说，若是顾长瑜和陆逊离婚，他说不定转眼就能得到她。
总好过我，想要离开都不行，还得被他摆布。
第277章 医院
其实我还是挺希望顾长瑜和陆逊离婚，再跟叶向远在一起的。
这样一来，我也能得到解脱。
到时候她要嫁给叶向远，叶向远总不可能再拉着我不放……
我爬上床，闭上眼睛。
本以为叶向远会离开，但他竟然走了过来，隔着被子抱住我。
我张开眼睛，入眼便是他眼底的青色，还有他眸子里的痛苦。
他定定地凝视我，缓声道：“抱歉，十一，我不知道你这样介意……”
我苦笑：“你觉得我该不该介意？”
他看了我一会儿，道：“换作是你出事，我想阿逊也会跟我一样，因为你是我老婆。”
我沉默几秒，摇头：“不，这不一样，陆逊大哥又不喜欢我……”
再想到顾长宁之前的指责，我就更确信，如果我在大年三十晚上失踪，起码顾长宁是不会这样焦急的。
至于陆逊……或许他会碍于叶向远的面子帮忙，但我觉得他也不会不顾及顾长瑜的意愿，更不可能在没有征求顾长瑜的同意下，一个字也不说就跑出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叶向远爱顾长瑜，才会有昨晚上那样的举动。
叶向远道：“若是你介意，我以后会注意……”
我打断他，道：“你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掩饰你对小鱼儿的心思……其实你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叶向远一下子收紧手臂，斩钉截铁道：“不好。”
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让我走。
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吗？
“叶向远。”我喊他。
他低着头，静静地瞧着我。
那眼里依然有温柔，可这温柔，有多少真心呢？
我皱了皱鼻子，道：“你能不能看在我爱你，爱到可以不计较你心里还住着一个人的份上，放我一码？”
他没有做声。
我眼泪悄悄地滚落，心里面的压抑几乎要将我撕裂，我再也忍不住，哀求他：“我真的很难受，我的心像被挖走了……你答应过我，会远离小鱼儿，可是你做出来的事，却让我觉得，你永远都会爱她……”
叶向远依旧沉默地望着我，没有开口，眼里露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咬着嘴角，不让自己哭出声。
可是情绪一旦爆发，就再也止不住。
我低泣道：“我也和你说过，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会再爱你……你一次次地伤我的心，我也会痛……”我用手揪着胸口的被子，“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抓着我的手，放到他唇边亲吻，就是不说话。
我讨厌他这样的态度。
这种将我掌控在手心里，却又肆无忌惮伤害我的态度。
我想迟早会被他弄疯。
在崩溃之前，我想远离他。
我没有抽开我的手，泪眼模糊地望着他，啜泣道：“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我的爱也给了你……身心都是你的……可是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说白了，你就是把我当作一种工具，你希望我听话，希望我陪在你身边……可我一开始也说过，如果你骗我，我会离开你……”
他的手轻轻地摸着我的眼角，没有做声，任由我发泄。
我脑袋昏昏沉沉，哭得几乎断气：“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恨你……既然是工具，你为什么又要给我种种的暗示和希望……现在你要我怎么办？我也憎恶自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可我没办法……叶向远，我没办法不恨，没办法不计较……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他不声不响地亲我的眼睛，亲我的额头。
我实在太难受了，根本就顾不得躲开，哭得晕晕乎乎的，脑袋发涨，肚子忽然也痛了起来。
隐约听见他在我耳边喊：“十一，你怎么了？”
我眼泪一直掉，可是不知怎么，我突然感觉眼睛睁不开。
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
我醒来的时候，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睁开眼，我才发现手上正挂着水，原来我在医院里。
随后我便想起来，我正跟叶向远说着话，可能是因为情绪激动，晕了过去。
我不由得摸了摸肚子。
不知道孩子有没有受影响，不过肚子已经不痛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我又记起，在晕倒之前，听见叶向远在焦急地喊我的名字。
所以，是他送来医院的吗？
但病房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并不在我身边。
估计……还是为了顾长瑜失踪的事在忙吧。
我轻轻叹口气，脑袋还是很痛。
抬头看了眼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我却进了医院，说起来多少有些不吉利。
可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和叶向远的关系将何去何从。
正想着，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周栾和她朋友走了进来。
我并不意外，怀孕期间，都是周栾的朋友给我调养的，这次晕倒，肯定也是。
周栾问我：“二嫂，你感觉怎么样？”
我便将情况和她说了。
她道：“孩子没事，你不用担心，但以后不能再被刺激了……孩子已经七个月，是很危险的。”
我点头。
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问她：“是不是有别的问题？”
听说如果一个人的病情很重，医生是会隐瞒的。
周栾摇头，道：“不是你身体的问题……我是想说，二哥他送你到医院后，就和阿逊哥他们离开了，但他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
她缓缓说着，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辞，大约是怕刺激到我吧。
我不由笑起来。
早已经猜到叶向远的选择，我并不如何意外。
周栾蹙着眉，轻轻握住我的手，没有说话。
她朋友给我做了下检查，没什么问题。
我向她们道谢。
周栾迟疑道：“我已经听说了长瑜姐的事……其实我能理解二哥的担心……就算是我哥，他听了也焦急不已，今天一早听到消息，立刻就帮忙去找人了……”
她哥是周奕，我有段时间没见他，听说他升了主任，平日里很忙。
他也是和顾长瑜一起长大的，他们这些发小之间的感情很深。
而我也从这段话里听出了异样。
周奕是今天一早才听到的消息……但叶向远昨晚上就知道了……
我不禁猜测，是陆逊当时只告诉了叶向远，还是因为……叶向远一直叫叶闻注意顾长瑜的动静，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得知她失踪的事？
应该是后者吧，不然周奕也是发小，为什么却能和家里人安安心心地过了大年三十才开始为顾长瑜忙碌？
见我不做声，周栾也没再多说，只叮嘱我好好休息。
之后便离开了。
她们刚到门口，恰好碰上潘东。
潘东冲她们点头，而后走进来。
第278章 去黎家
我没想到潘东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事实上，因为之前怀疑他是内鬼，我是有些不好意思见他的。
之前在家里，我也刻意避免和他碰面，甚至还跟叶向远说，要杨飞跟着我。
我主要是觉得自己把他想得太坏，心里很歉疚，看到他便有些不自在。
但也许潘东并不知道我的心思，所以此刻他神情自若，走近后，很自然地道：“嫂子，首长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原来如此。
刚刚我还在才他为什么会来医院，总不可能是为了探望我。
但叶向远为何把他留下来呢？
他是叶向远的心腹，比起杨飞和袁西，叶向远显然更信任他，而他的本事也是最好的，我原以为叶向远会把他调去寻找顾长瑜的。
不过既然叶向远已经下令，我也不可能再提出异议，于是向他道谢。
但我并没有问他叶向远的行踪。
一来我猜到叶向远肯定是在找顾长瑜，二来潘东口风很紧，作为叶向远的左膀右臂，他做的都是机密事，根本不可能向我透露叶向远的消息。
我以为潘东只是来和我打个招呼。
没想到他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不禁疑惑。
想了想，我问他：“还有事吗？”
潘东看了看我，迟疑地开口：“首长离开医院后，和顾少他们去了黎家。”
我有些意外，他竟然会主动跟我提起叶向远的事？
接着皱眉，难道顾长瑜是黎家绑架的吗？
潘东像是看懂了我的疑问，点头道：“目前为止，只有黎家可疑，首长他们怀疑是黎部长把顾小姐给抓起来的。”
黎麒之前输了官司，倒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在大年初一闯去黎家，这可不是件小事……
叶向远他们是想硬碰硬吗？
两家各自有追随的同盟和部下，一旦发生冲突，将会是一场不小的动荡。
估计现在整个帝都的世家圈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吧。
我有点担心起来。
叶向远果然是不惜暴露他藏在暗处的布置，也要把顾长瑜找出来。
但万一黎麒本就打算利用顾长瑜引他们入瓮呢……
想着这些事，我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随即我又吐弃自己，既然被他伤了心，已经决定离开他，又何必为他担忧。
潘东还在继续道：“首长今天调集了一大半手下，如果顾小姐出了什么事，我想黎部长肯定也逃不掉……”
言外之意，是说叶向远可能会把黎麒给杀了？
所以为了顾长瑜，叶向远不惜和黎家彻底结仇，甚至不惜杀人……
我默默地盯着潘东。
他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是为了告诉我，顾长瑜在叶向远心里很重要吗？
我沉默着，没作声。
潘东也跟着静默了一会儿，才踌躇道：“万一没找到顾小姐，黎家肯定会反咬一口……”
我诧异地望着他。
听他的语气，似乎也不太赞同叶向远的行动。
可我还是没听出他跟我说这些的目的。
很快他便接着道：“嫂子，我觉得首长应该会听一听你的劝……”
我总算是明白过来。
他竟然是希望我去劝阻叶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