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摸摸我的脸：“别担心，到时候我把小闻拨给你，让他给你做副手。”
可我觉得这并不是副手的问题，而是……我哪有能力担负起这样的责任……
我嗫嚅道：“外公一定会没事的……”
他拍拍我的手背：“嗯，外公只是喜欢未雨绸缪，你也别多想。”
我点点头。
以后的烦恼，还是留到以后去忧心吧。
我不禁看了前头的潘东一眼。
刚刚和我叶向远聊这么多，叶向远并没有避开他，甚至连挡板都没放下。
足见叶向远有多信任他。
再想想潘东平日里的表现，沉稳可靠，嘴巴也劳，难怪能做叶向远的心腹。
我不由笑了笑。
虽然白白担心了几个月，不过事情总算解决了，我心里头还是很放松的。
叶向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亲了亲我的额头，低声道：“很多事，我不好和你解释……你怪不怪我？”
我摇摇头。
站在他的立场，我是能理解的。
这些事都是好几年前就开始计划的，而我和他才认识多久，他如果全部向我坦诚，估计得牵涉到很多事。
况且我怀孕了，想来他也不愿意我接触。
更何况……不管是潘东还是叶闻，都是跟着他的老人，更别说陆逊和顾长宁那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
他信任他们，所以毫不隐瞒。
但我呢？
肯定是不足以让他把所有秘密都敞开的。
我靠在他怀里，转开话题道：“这次的证据和证人，都是你一早就准备好的，那你和陆逊大哥去岛上见那个军火商是为了什么？”
足足两个多月时间，我就不信他们只是和那个军火商在道上吃吃喝喝。
叶向远低头看了看我，缓缓道：“其实这次去太平洋岛上，是上面交给我和阿逊的任务。”
我啊了一声，又诧异又狐疑，紧紧瞅着他。
他安抚似地将我搂紧了些：“任务当然是去捉拿那个军火商。”
我的心不由一紧。
原来如此！
难怪他军演到一半就离开，原来是上面默许的！
我下意识捏紧他的指尖：“那你们……你们有没有受伤？”
叶向远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道：“没事，除了晒黑一点，其他都好。”
我却并不相信。
能走私军火的人，不可能是善男信女。
他和陆逊周旋其中，相当于是与虎谋皮。
我不敢想象有多艰难……
叶向远柔声道：“那个军火商已经伏击了，我和阿逊也都没事……真的。”
我却还是后怕不已。
他说得轻巧。
可要让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伏击，必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
那得多危险……
我不禁睨着他。
他难道忘了当年大哥就是去非洲捉拿军火商，才会牺牲吗？
我真的不敢想，要是他出了事该怎么办……
大约是我的情绪太过明显，叶向远更紧地拥着我，亲了亲我的发旋，声音低缓而温柔：“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宝贝。”
我眼眶发红，没有出声。
他的唇瓣贴在我的额头上，低低地安抚我。
我感受着他胸口的温热，还有他强有力的心跳，这才渐渐地冷静下来。
还好他没事。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低声道：“以后我会尽量和你报备……”
我叹口气，并不怎么相信他。
他要做的事，谁能阻拦得了？
更何况这还是上面交给他的任务。
我也不好揪着这个事不放，便转开话题道：“对了，那批燃油去哪了？”
叶向远淡淡道：“都上缴了。”
我哦一声，这些事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也就没有追问。
叶向远也没再多说，我们都沉默着。
我紧紧地靠着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错觉。
他大概是察觉到我的不安，干脆将我给抱在腿上。
我不由看了眼前面的潘东和司机。
两人目不斜视，像是没注意到后排的动静。
可我还是难为情。
更何况现在我肚子越来越大，身材也越来越浮肿，他这样抱着我，非但没有小鸟依人的感觉，反而显得有些可笑。
这让我有点局促。
不过既然他都不介意我的这副模样，我自己又何必介怀。
再想到今天早上和他说过的话，既然决定再和他试一试，那我也不会拒绝他的靠近。
就这样一路缩在他怀里，中途我甚至还睡了一觉。
等我醒来时，发现刚好到家。
小瑾正围着我和叶向远打转：“婶婶怎么啦，是不是妹妹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呀……”
他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我有些发懵。
我眨了眨眼，才看到外公和大嫂都在客厅里，我忙让叶向远放我下来。
第267章 内奸是大嫂查出来的
叶向远笑着看我一眼，倒是从善如流，将我放到沙发上。
大嫂笑眯眯地，道：“外面很冷，你们先喝点热水，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听得出大嫂的心情很好。
赢了官司的消息，肯定早已经传回来了。
再去看外公，他也是精神奕奕，脸上的病容都不见了。
他笑着拍了拍叶向远的肩膀，道：“你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
叶向远也笑了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有小瑾还在拉着叶向远的衣袖，担忧地问是不是妹妹不舒服。
我心里感动，忍不住斜了叶向远一眼，谁叫他抱我进门。
叶向远接收到我的目光，唇角微掀，而后摸了摸小瑾的头：“没事。”他顿了顿，道，“想不想出去堆雪人？”
小瑾立刻欢呼。
外公和大嫂都没有阻止。
看到小瑾脸上有如朝阳的笑，我不禁也微笑起来。
叶向远便带着小瑾去了后花园，那里的雪堆积了厚厚一层，大嫂还刻意叮嘱佣人不要清理，就是留给小瑾玩的。
我站在书房里，透过落地窗，看着叔侄俩在雪地跑来跑去。
中午的阳光并不激烈，却足够明亮，一大一小在雪地上奔跑着，说不出的温馨和畅快。
叶向远甚至找来潘东他们，带着小瑾一起打雪仗。
最后玩累了，他便教小瑾堆雪人。
小瑾特别兴奋，小短腿跑个不停，一会儿给雪人找红萝卜做鼻子，一会儿去捡树枝给雪人当胳膊。
叶向远站在旁边，微笑着看小瑾忙来忙去。
我便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他忽然回过头来。
我不其然撞进他漆黑的眸子里，一时忘了反应。
他唇角一弯，走到窗边，用手指在玻璃上写了一个数字。
11。
我脸有些发烫，却抑制不住嘴角的笑。
他眉眼也弯了起来。
正好大嫂喊我们吃饭。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这才上前牵住小瑾的手。
小瑾玩得有些乐不思蜀，似乎不太愿意离开。
他便蹲在小瑾面前，耐心地和小瑾说了什么，小瑾便扔下雪人，和他回了屋。
我由衷地笑了。
这个男人啊，实在是温柔。
……
出去后，我看到他们叔侄在用热水洗脸。
外公看我一眼，忽然有感而发道：“阿远他从来没辜负过我的期望。”
我心里不由也生起一丝骄傲来。
叶向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他不只温柔，还很强大，他的人品也足够好，虽然他杀伐决断，对敌人毫不手软，可他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就像这次，上面让他去捉拿军火商，他也并未推辞。
可这样的任务，一个不慎，是很有可能丢掉性命的。
若换成黎麒，会冒着这样的危险去执行命令吗？
更别说叶三爷那种贪生怕死的人，肯定早就临阵逃脱了。
而叶向远，就跟他的父辈一样，是个有血性，也富有责任感的军人。
我很敬佩他，也为之自豪。
……
很快一家人就围坐在一起，大家都很高兴，外公甚至还开了瓶酒。
叶向远也没阻拦，但只准外公喝了两口。
小瑾感受到大人的开心，笑声就没有断过。
孩子的欢乐总是很叫人放松的，我坐在餐桌前，这一刻，总算觉得自己融入进了叶家。
吃过饭，外公对叶向远道：“你跟我去下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叶向远点头，跟着起身。
离开前，他看了看我。
我笑着道：“我陪大嫂和小瑾说会儿话，等下就回房休息，你去吧。”
叶向远俯身，亲在我的额头上，这才走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看了大嫂和小瑾一眼，见他们脸色很正常，我不由暗自好笑。
也对，我和叶向远是夫妻，亲一下额头也不算什么。
之后我便陪小瑾去楼上的玩具室里拆模型，大嫂叮嘱完厨房晚上弄什么菜，也上来一起陪着。
小瑾很专心致志。
我看了会儿，还是有些看不懂，毕竟我是文科出身，实在不懂这些复杂的东西。
大嫂便笑着道：“让他一个人玩吧，我们去那边说说话。”
我当然没有意见。
佣人端了热的果汁上来，大嫂让我趁热喝，又望着窗外面堆满白雪的乔木，轻声感叹道：“阿远他大哥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我愣了愣。
大嫂道：“阿远这次接的任务，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对吧？”
我点头，他和陆逊是去捉拿军火商……
想到这里，我心头不由一动，难道这个军火商，是当年大哥的任务对象？
可我怎么听说，大哥是和当初那个军火商同归于尽了？
我不由看向大嫂，等着她解惑。
大嫂转头看我一眼，或许是见我满脸疑惑，她沉吟了下，道：“这得从我装疯卖傻说起。”
我静静地听着。
大嫂道：“阿远他大哥刚牺牲时，小瑾刚出生，阿远又在忙着收拢他大哥留下的势力……那时候爷爷根本不管我们，帝都的世家都在看我们的笑话……我隐约知道他大哥死得蹊跷，便决定把事情查清楚。”
我听得发愣，又不由自主地佩服大嫂。
她一定很爱大哥吧。
大嫂还是望着外面的风景，像是陷入回忆里，声音轻轻的，仿佛是一道微风，道：“他出任务前和我提过，要注意腾君和叶三爷，我猜他的死可能跟这对母子脱不了关系。我想接近他们，可那时候腾君厉害着呢，爷爷被她哄得连亲孙子和曾孙都不要了……我没办法，只好装疯卖傻……”
我不由握住大嫂的手。
她收回目光，看我一眼，笑了笑，继续道：“我打定主意，阿远只能同意。之后我逢人就说是后妈害继子，次数多了，别人就说我是因为他的死受了刺激，疯掉了……腾君借机把我关起来，一开始是把我关在沁园，放在她眼皮子底下……但她后来怕爷爷听多了怀疑她，就把我挪去了军区医院……”
我更紧地抓住大嫂的胳膊。
大哥死时，小瑾刚出生，大嫂却为了给大哥报仇，生生地和孩子分离，那时候她得多难受。她还要装疯卖傻，还要防止被腾君发现……如果不是意志坚定的人，肯定会崩溃吧……
我更敬佩大嫂的同时，也为大嫂对大哥的那份心意而感慨万分。
这样深厚的感情，就算是电视剧里，我也没有见过。
我爱叶向远，可若是他出事，我能做到大嫂这个地步吗？
答案不言而喻。
我没有大嫂的谋算，没有她的勇气。
说到底，我口口声声说爱叶向远，实际上，却比不上大嫂对大哥的万分之一。
大嫂道：“我被关了几年，好在并不是没有收获，第一年就查出了内奸，后来顺藤摸瓜，抓到了腾君的不少把柄，也查出当年爸爸和大伯的事跟黎家有关……”
我怔了怔。
原来内奸竟然是大嫂查出来的。
第268章 我们去度假吧
其实我想问问内奸到底是谁。
按叶向远的意思，二十多年前，那些势力就在华夏安插了不少人。
而大伯和叶爸他们牺牲，是有几方面的原因——
任务本身就凶险，再加上腾君和黎家的陷害，又有境外势力推波助澜。
而叶向远查出身边的内奸后，并没有拔除，反而故意让内奸的队伍壮大，而他则利用这些内奸放出一些假消息。
这是一场博弈，就看谁更敏锐，更机警。
不过叶向远说了，过完年就要跟黎家清算，这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恩怨，应该也快到头。
难怪大嫂心里有这么多感触。
我正要开口询问内奸的事。
大嫂却已经顺着自己的思路，道：“腾君和叶三爷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对付黎家……我原本以为楚氏的官司会输，那样一来，对付黎家的脚步就会缓下来……”
我咦了一声，原来大嫂也不清楚叶向远和外公的布局吗？
大嫂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笑着看我一眼，道：“阿远就是这样的性格，很多事他宁愿一个人承担，也不想叫我们担心。”
我沉默下来。
大嫂拍拍我的手，道：“他和外公给我透露过，但我并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其实你不用胡思乱想，他不说，不代表不信任你。”
我嗯一声。
大嫂道：“好在阿远比我预想的还要可靠，他到底做到了……他比他的父兄要聪慧得多，起码更懂得权势……”
这一点，我很赞同她。
如果叶向远不懂得人心，不懂得掌控权势，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但我更佩服的是大嫂。
不管是她为大哥报仇的决心，还是她装疯卖傻的勇气，都让我从心底叹服。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大嫂，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大嫂笑着摇头：“怎么会？至少能替阿远他大哥报仇……而我现在也已经变成正常人，小瑾也很听话……其实在小瑾的事上，我更要感谢阿远，他把小瑾照顾得很好……”
她神色有些怅然。
想必是因为在小瑾还是婴孩时，她将他抛下，错过了他的成长，又遗憾又内疚吧。
我没有做声。
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同，人生中也总会有取舍。
好在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