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夜色深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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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夜色深处来-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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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封身体的枷印,禁锢念想的言灵咒,这两样东西,他大概恨之入骨。
  叶柠脸色灰白的松开了另一只抓着他衣袖的手,嘲讽的擦掉眼角的眼泪,“原来,我根本什么也不是,居然还可笑的抛下全部的羞耻心去取悦你,妄想让你改变主意……”
  白慕楚脸色变了,语气有说不出的心痛,“阿柠——”
  别求他。
  他想说,别求他。
  但他现在还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这些话呢?
  苏幕俯下身去,指腹扫过她的眼角,动作温柔宁静,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轻佻,“不得不说,你取悦人的方式很高明……如果是别的事情,我一定有求必应。”
  “但下次求我,记得挑一个没人的地方。”他指腹轻轻压过她的嘴唇,微笑,“否则不尽兴。”
  轻浮侮辱的言辞刺痛了她仅剩的自尊心,她扬起手重重一巴掌扇了过去,苏幕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下,五官分明的脸被打偏,发丝凌乱的垂了几许下来,但他却在笑,脸上半点怒意都没有。
  似乎只是为了故意激怒她,增加她的恨意。
  “柠儿,别管我们了,求这个畜生做什么——”白言轻忍不住出声,语气有些心酸,“若当真宿命如此,老夫认了。”
  叶柠死死撑着的眼泪顿时再忍不住,吧嗒吧嗒落了下来,指着白言轻,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苏幕,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星水云庭被困的时候,是他放你走的。他们尚没有乘人之危,你又怎么能这样做?”
  苏幕眼也不抬的冷笑了一下,两指捏紧她的下颌骨,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看着她,“哦,原来他们设计了我再放我,我还得感谢他们,是吗?”
  “求求你了——”她跪下来,“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这样的宿命,让它顺其自然的发展不好吗?”
  “你是软骨头吗?动不动就下跪?恩?”苏幕把她一把拽起来,表情阴沉的将她推到镜无月身边,脸上是隐秘的轻嘲表情,“顺其自然,呵……你知道这世间有多少变数吗?”
  镜无月知道他的意思,托起叶柠就想把她拉出去。
  叶柠还是拉着苏幕脚边的长衫不肯放手,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毫无焦距,一片惨淡,但眼底已变得静若深潭,什么情绪也没有,“我恨透了你这个样子。”
  “是吗?”苏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了,良久,表情沉默的垂下眼帘,“既然爱不了,那就好好的恨。”
  他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好似什么反应也没有。
  镜无月看着他自嘲的表情和翘起的唇角,微微叹息。
  “叶柠姑娘,和我出去吧,难道你要在这里亲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死吗?”
  叶柠瞳孔微缩,双手握紧,“不……”
  苏幕眼神渐冷,“拉她出去。”
  镜无月使劲将叶柠的手掰开,令她松开苏幕的长衫,然后拖着她走出殿门。
  然而经过殿门时,叶柠的十指却死死抠着殿门不愿出去。
  最后一眼,她看到了殿中白言轻他们脸上浮起的绝望。
  就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呵呵……”叶柠松开了十指,被拉出了殿,忽然大笑起来。
  苏幕没有回头。
  他走向了白慕楚。
  “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他问。
  白慕楚静静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异样和恐惧——他确实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他每天都活在梦魇里,耳边日夜都是那些婴儿的啼哭,沐守郡死了那么多的婴儿,却没人怀疑是他做的。
  他自动请缨去抓凶手,结果却骗了一只善良的鬼车鸟帮他背黑锅。
  人总是这样,一旦错了一步,便会一步步错下去,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曾经温柔正义的白慕楚啊,你现在又在哪里?是不是永远堕入黑暗,再也无法回到正途?
  不,死亡会结束这一切。
  苏幕来到他的身前,指尖的纤细锁链却一瞬间缠上了所有人的脖子,“放心,过程很短,你们一点都不会有痛苦。”
  白慕楚嘲讽的笑了,“这算是照顾她最后的感受了吗?”他看着苏幕,“在我死前,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幕也不着急,“要看你问什么。”
  “你爱叶柠吗?”
  “爱情是只有少女才会幻想的东西。”苏幕表情奇异的笑了笑,十指不自觉收紧,锁链微微没入他们脖间的血肉,“我不信,也谁都不爱。”
  许是苏幕离白慕楚太近了一些,捆在白慕楚周身的枝藤消失了。
  他脖间的锁链染上鲜红,头颅似乎随时都能被割断。
  但他却依旧不为所动,毫不在意。
  “阿柠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白慕楚闭了闭眼,忽然冷冷望着他,喃喃,“其实想想,又有什么呢?呵……你不过也是苏念的替代品罢了。”
  苏幕的脸阴了下来,“住嘴。”
  漆黑的夜色中,殿外忽然发生了什么。
  他只听到镜无月冲破了喉咙的失声尖叫,“天哪!苏幕——”
  那样急切,慌乱,似乎是在喊他出去。
  苏幕回头,就看到了大片的鲜红血迹溅到了门窗上。
  似乎还是温热的,一点点顺着窗户纸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真的好难写啊啊啊啊。。。。。别怪幕哥心狠啊。。。下一章你们就知道他的苦了。。。

  ☆、夺尸

  镜无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快出来啊苏幕; 叶柠她——”
  手中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些锁链被扯断了,一个快到根本看不清身形的影子疾风般的掠过去猛地将殿门撞开。
  “她怎么了?”
  然而; 不等她回答; 他就已经看见了。
  叶柠被镜无月抱在怀里,她目光涣散; 左胸上方不到一寸的位置被洞穿了; 那样精准的位置,那样快的剑,带着毫不迟疑的决心。
  “对不起……她的剑本来是指着我的; 我以为她要和我动手; 就往后躲了几步,结果、结果就在这个档口,她……”镜无月眼圈红了,双手死死的按着她胸前不断喷涌液体的血洞,“我没来得及拦住她。”
  苏幕根本没有听清镜无月说的话。
  思绪一片空白,似乎很多东西一下子被清空了; 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撕裂,他看着她的方向; 眼神也空了。
  叶柠涣散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一步上前推开镜无月,她一下子跌落在他怀里,苏幕双手死死圈着她; 似乎要将她揉碎,“你宁愿为了他们死也不愿为了自己活是吗?”沉默了一下,他忽而冷嘲一笑,厉声问她,“那我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叶柠的意识还没有消散,只是这样双目无神的怔怔看着他。
  镜无月刚一松手,那些喷涌的血便溅在了他的脸上,衣领上,脖颈上。
  他浑身是她的血。
  “为什么?”他毫不在意身上的狼狈,颤抖的托着她的脸,看着她尚未合上的眼,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冷,“你下不了手的,我替你做了,我心甘情愿的做着你的刀,到头来你就这样对我?
  “叶柠,这是为什么?”
  叶柠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但仍旧在努力看着他,“替我?哈……你凭什么……替我?又凭什么……替我做选择?”
  她呼吸已经略显吃力了,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他们因我死了……你觉得我还会……这样坦然的活着吗?”她的手抚上他的脸,“我把欠你的这条命还给你……顺其自然……不好吗……”
  “别杀了……”
  苏幕自嘲冷笑,语气里透着令人压抑的心寒,“呵……原来我做的一直都是多余的事情,我就不该管你,是吗?”
  叶柠的眼前彻底没有了光亮,她再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抚在他脸上的手也无力的垂落,“欠你的……都还给你……”
  指尖的温暖仿佛还停留在颊边,苏幕的眼神忽然变了,厉声吐出四个字,“想都别想。”
  在镜无月惊讶的眼神中,他的唇压了过去,撬开正慢慢失去心跳的人的唇齿,用力的啃咬,深吻——血顺着他们的唇角滴落到她的衣衫上。
  同时,有白色的光亮从他的唇间溢出来。
  “苏幕……你疯了吗?”镜无月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不由掩嘴惊呼,“圣元珠只能修复死者的肉身,你就算渡给她她也活不了,反而连你也要搭进去,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然而,没有人应她。
  有人从合欢殿里冲了出来。
  白慕楚一出殿门看见的便是叶柠浑身是血的躺在苏幕的怀里,那个男人到现在还在轻薄她。
  “都是因为你——苏幕,我今天要杀了你。”
  长剑刺过去时,苏幕没有躲,也没有还手。
  幸而镜无月出手拦了一下,她回头去看苏幕时,发现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青,泛白,将落的花瓣一样逐渐枯萎。
  然后他抱着怀里的人,颓然跌进了黑暗里。
  “天……”镜无月犯愁的皱起眉,同时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她只能带走一个啊。
  白慕楚剑招凌厉,步步杀机,分神之下,她竟然不得不退后几步。
  然而他却没有再往前,而是跪在地上将叶柠抱起来,把头埋在她的发间,她没有看清他在干什么,但他双肩微颤,似乎是哭了。
  叶柠的身体已经冷了,白慕楚就那样一直抱着她。
  镜无月不得不带着苏幕先一步飞回了无回城。
  ……
  宫中经历了这几遭变故,早已乱的没个体统。
  越陵王的人前后搜了几次宫,才将那些前朝旧党的残余清了个干净,搜到合欢殿时,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十二神启。
  虽然他们来完全是为了给那个昏君护驾的。
  但昏君已死,加上十二神启对于凡世的影响力半点也不输给帝王,越陵王便也没再说什么,甚至还命人在宫中为叶柠准备了灵位。
  一夜之间,宫廷里便不知道有多少鲜活的生命流逝了。
  就连这一代的国师青云隐也死在了越陵王的剑下。
  合欢殿里,那些喜气的大红色帘幕全部换成了白色,皇帝早就死了,但越陵王来看过尸体后,却命人直接用火烧了。
  “不烧的话,它晚上还会再爬起来,返魂蛊的厉害,我见识过。”
  一句话,众人便毫不迟疑的在殿外架起柴火,皇帝的遗体就这样被送进了数丈高的火焰中。
  合欢殿靠里走就是叶柠的灵位。
  她的尸体已经被入殓了,但还没有封棺。
  白慕楚此刻就站在棺前看着她。
  宫女在早间就给叶柠换上了新的衣服,棺中放着她喜欢的小物件,她表情安详,像睡着了一样,心口似乎已经不流血了,新衣服上一点血迹也没有。
  白言轻颓然的在灵前坐着,良久,问一旁摆置香烛的兰初,“蓝老头,咱们是不是很没用?居然要一个孩子牺牲自己保全我们……”
  兰初没有说话。
  正在上香的蓝雨停下了动作,看了一眼身前的牌位,喃喃,“那个关于诞神的秘密……会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话锋转的冷硬,也让人心底一寒。
  其实这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但没有人挑破它,他们假装彼此之间还是一天前的样子。
  但却有一道看不见的隔阂横在每个人的心上,那是防备,是怀疑——就连父与子之间,似乎也不敢那么交心了。
  ……
  四周一片黑暗。
  没有光,也没有一丝生气,掌心的言灵咒印像烈火在煅烧一样,睁眼便看到床榻上横着好几具干枯的女人尸体,苏幕慢慢起身面露嫌恶的将她们踢落床下。
  他赤脚下床,披上长衣,径直往外走。
  镜无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喊住他,“苏幕,没了圣元珠帮你固元,就算你吸取了别人的元灵,那些元灵也会很快流失,我用七根金针锁了你的灵脉,让它们尽量流失的慢一些。”她嘱咐,“但你以后每天都要取灵了,以前是一个月一次,现在……你还是把圣元珠拿回来吧。”
  “拿回来做什么?”苏幕苍白的脸上好似夹杂了一抹冷笑,“只要元神未散,我就能把她拉回来。你以为她想死那么容易吗?”
  “真是疯了!可别说我没有警告你。”被他的表情震住,镜无月明显缓了一下,才面色肃然道:“你用的毕竟是别人的肉身,金针只是权宜之计,不拿回圣元珠,你就等着看自己慢慢腐烂在黑暗里吧。”
  苏幕驾着云轿远去,没有回头。
  镜无月叹气,他就从来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宫里传来的消息,今日叶柠的棺木会被运往沐守郡,她将被埋在自己的故乡。
  镜无月大概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叶柠并不是皇室中人,但依旧享受了死后乘坐雾冥车的礼遇。
  雾冥车在夜晚启程,出发前往沐守郡,车上放置着她的棺木,除此之外为确保死者安宁,只能有三个人同行。
  一个赶车人,两名护送死者的高手。
  这两个护送者便是了白慕楚和蓝雨。
  ……
  高高的夜空上,云雾缭绕,月光洒在雾冥车中央的棺木上,蓝雨小心看护着,便看到了月光下携卷着夜云飞驰而来一架轿撵。
  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白慕楚呆呆看着棺木,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头顶一道阴影罩了下来。

  ☆、弱水之地

  他下意识抬头; 便看见了一个极大极考究的精致轿撵压在了雾冥车上空; 所有的月光几乎一下子被它全部遮挡。
  夜雾弥漫; 加上轿底下方一片昏暗,白慕楚抬头时只来得及看清轿撵的底座; 还有它檐角上挂着的浅碧色宫灯。
  “无音殿的云轿……”
  白慕楚一句话刚吐出来; 头顶上方的轿撵上便飘落下一道阴影。
  一进入月光照不到的轿撵下方,阴影便因为没有光而消失了; 与此同时; 雾冥车光暗交织的车尾上却站了一个身姿颀长的模糊人影,周围环绕着黑色的乌唤鸟群,他像一个夜雾凝聚的神灵。
  白慕楚无需辨认也知道是谁来了; 他看着车尾的方向面无表情; 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这么快就回来取我们的性命吗?苏幕?”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极冷清的一阵诡异静默。
  那人从光暗交织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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