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杀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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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杀证道-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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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段煊摸着下巴,状似在思考,最后露出了礼貌却不失尴尬的微笑,“抱歉,你谁?”
  全场突然寂静。
  “哎呀呀,我怎么说也是一宗之主嘛,”他理直气壮的掐着腰,“之前都是魏舍人亲自来迎接我,没想到只是几年没见,方仙道就换掌教了?”
  中年修士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别说掌教了,他连长老都不是,仅仅是一名分支的执事,只不过方仙道嫡支不问俗事已久,宗门里权力最大的人就变成了这些难缠的小鬼,时间久了,别人给方仙道的脸面和客气,也就变成了他们自己的脸面和客气。
  “不过既然说到了寻仇,我便把话说开了,”段煊随手拿了个溪水边的蒲团坐了下来,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扔到了面前的草地上,“我就想问问,这到底哪位仙长想出的高招?段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他这一举动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这本册子上。
  “无、情、道?”方仙道的中年修士一字一顿的念道,“这是什么东西,简直闻所未闻,难道是指太玄门的太上无情道?”
  旁人听了这句话也很自然的讨论了起来。
  “无情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怎么这么耳熟?”
  “段宗主说来寻仇,难道是要跟太玄门寻仇?不会吧,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被点了名的老道士不能再假寐了,他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在看清册子上写着“无情道”三个字的时候眉毛一挑,小册子便自己飞到了他的手中。
  “既然如此,就让老道来瞧瞧。”他一手捧着册子,一手沾了点唾沫,翻开阅读起来。
  这一读,便读出了大事。


第23章 
  “圣人忘情。”
  老道士懒洋洋的念出了小册子上的第一句话; 颇有些玩味的意思; “这不是我们太上忘情心经上的吗?”
  他说着瞥了段煊一眼; 见后者没有接话; 就继续念了下去。
  “兹人之一生,七情六欲理之不尽; 当断则断,方得清净。”
  “这不是佛修挂在嘴边的歪话吗?”
  读一句,点评一句; 天恒老道也算是自得其乐,然而他自娱自乐的开心; 听着的其他人心里就不对味了,不仅如此; 有些人直接脸色铁青了起来。
  这本册子上的话,每一句都对,每一句都有出处; 可连在一起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胡言乱语。
  虽说三千大道皆可成仙,但归根究底,并非百无禁忌,人之精力; 何其有限; 一条道路都未必都够走下去,更何况是斑杂到了如此令人心惊的地步; 完完全全就是在误人子弟。
  “法修有了,佛修有了……”天恒道长掰着指头数着; “就差一个剑修,我瞅瞅……”
  他又翻了几页,看到里面的内容以后,咋嘛了一下嘴,“哟呵,齐活了!”
  这么说着,他把册子上的内容亮了出来,对着其他人展示了一下,上面赫然是一道剑法图,旁边还用狂草写着“无情剑”三个大字。
  “噗嗤。”
  阿恬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够身边的人听清,引得白心离和李恪都看了她一眼。阿恬琢磨了一下,觉得比起李长老,自己还是跟大师兄更熟一点,便往白心离身边微微凑了凑,小声说道:“大师兄,你觉得这个像不像小时候那些骗人的小话本?”
  白心离想了想,发现还真挺像,起码白老爷以前就拿这种东西逗过他,然而,那些小本子纯粹是凡人编造的,不像这一本,是真的用各家心法拼凑出来的四不像。
  “段煊啊,你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成天看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老道士挑了挑快要垂到耳边的眉毛。
  “要是我看的就好了,”段煊嗤笑一声,“这是我们从弟子房舍里搜出来的东西。”
  “你可别驴我,”天恒道长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剑修一脉看什么剑谱,这是用剑的器修才会看的东西。”
  “是啊,也多亏了这一点才逃过了一劫啊,”段煊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们看不看不要紧,他们以为我们看才是重点。”
  李恪当初在学堂对弟子当头棒喝的时候就说过,“无情道”这件事办的既精明又愚蠢,精明在于,编造这本书的人完全抓住了少年人慕强又逆反的心理,愚蠢在于,此人在很多常识性的地方都犯了显而易见的错误。
  这本册子里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此人肢解了太上忘情心经,截取了佛经,偷窃了各家心法的总纲,最后杂糅了一本《无情道》,完成了一次漂亮的移花接木,可偏偏,他不懂道统之间的互相排斥,他甚至不明白剑修是根本不看剑谱的。
  前者让你觉得此人处心积虑,后者又让你觉得此人对修真界压根一无所知。
  为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矛盾的特征?
  一个将将踏入修真界,却能接触到各门派功法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亦或是他们对北海剑宗抱有极为明显的恶意。
  在段煊看来,这并不是某个人单独的举动,除开明显是摘录的佛经,其他门派的内容都直指修炼总纲,非门下弟子无法得知,这也是天恒道长念一句就有一门的人脸色不好的原因。
  自家压箱底的东西都被人知道了,脸色能好看才真的有鬼。
  说白了,稍微有点修为的人都很清楚,道统之间,壁垒分明,撇开身为祸害目标的剑修不说,“无情道”直接把太玄门的太上忘情和佛教的六根清净混杂在了一起,脑子还清楚的人都知道这必然是坑无疑,也只能骗骗还未正式修炼的小孩子了。
  编造的人不知道这是致命漏洞吗?
  他们知道。
  他们不想弥补吗?
  想,但做不到。
  段煊都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来自于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齐聚一堂,他们年轻,他们冲动,他们修为低微,他们唯二的共同点就是看北海剑宗不顺眼和脑筋不够用,于是,在某个领头人的带领下,他们决定执行一个大胆的计划。
  一个大胆的傻子计划。
  老实说,区区漏洞百出的“无情道”就想动摇北海剑宗的根基无异于天方夜谭,别说弟子踏入正轨后就会明白上面都是胡说八道,就算真有脑子一根筋的,他也相信自家洛师妹能够“身体力行”用“温暖关怀”拯救失足少年,可你有能力应对,并不代表着就可以任由旁人鱼肉。
  有些事情,过界就是过界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天恒道长把怀里的小册子往旁边一扔,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事先声明,我们太玄门可没有掺和过这种事,依老道之见,这肯定是方仙道干的。”
  周围的太玄门弟子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致力于把黑锅往自己的老冤家头上甩,反正他们和方仙道不对付又不是什么秘密。
  对此,有人有不同看法。
  “胡说八道!”
  在被段煊羞辱之后就默不作声的方仙道中年修士突然高喝一声,义正言辞的怒斥老神在在的天恒老道,“天恒道长,枉你还是一派长老,怎么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
  被如此驳斥的老道士也没有生气,反而对着方仙道弟子聚集的方向笑了笑,他的目光穿透了激动的中年修士定在了人群的深处,捋了捋自己的眉毛,“哎哟,这可真是稀奇,你竟然也舍得离开自己的宝贝炉子,快让老道看看,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话音未落,方仙道的弟子便自动的让出了一条通道,一个圆球从他们让出的窄道里挤了出来。
  只见那圆球裹着一件紫红色的道服,头上戴着一盏金冠,拍着圆滚滚的肚皮,脸上的眼睛和嘴巴都眯成缝,怎么摆都是个笑模样。
  “你们在这前边闹,我后边一炉子金丹都快被闹炸炉了,再不出来看看,还不得翻天?”
  方仙道掌教魏舍人,修真界第一炼丹师,连外形都像是一只长了腿的炼丹炉,脾气却不像丹炉那么爆裂,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不然方仙道也不会被搞成现在这幅分支各自为政的样子。
  什么都行,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在修真界,只要有人提起这位大佬,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就是他这三句名言。
  阿恬好奇的躲在北海剑宗的弟子堆里东张西望,这么一通张望,还真让她发现了点什么,在魏舍人的身后,有着一片明显颜色浅很多的布料,她定睛一看,才发现了几乎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张泽衍。
  上了山顶这么久都没看到这位爷,感情是直接跑去找师父了,只不过从他直接去通知魏舍人也不愿意留下来撑场面来看,方仙道嫡支和分支间的间隙估计已经堪比海沟了。
  阿恬很能明白这种感受,县太爷千金和秀才家的小姐正式撕破脸前,也有过这么一段纸糊姐妹情。她偷偷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病恹恹的李恪长老看上去要被太阳晒化了,而穆易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师兄聚在一块窃窃私语,刘嫣师姐全神贯注的盯着太玄门的队伍看,似乎想从里面找出自己的儿子。
  大概只有大师兄在认真听宗主说话了吧。
  她天真的想着,然后扭头一看,发现白心离在闭目养神。
  白恬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心疼起段煊来。
  段煊自然不知道自己在阿恬的心里打上了一个“地位低”的标签,自打魏舍人现身,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这个老好人身上。
  “段师兄,”魏舍人皱起了眉头,对段煊还是延续着旧日的老称呼,“我可以给你保证,我对这件事绝不知情。”
  他说自己绝不知情,却不为方仙道打包票,显然也清楚自家宗门是什么德性,更何况,要说修真界谁最讨厌北海剑宗,方仙道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方仙道与北海剑宗交恶,除了剑法之争之外,最关键的就在于剑器修这一分支。
  剑器修自认为也是剑修一脉,对此北海剑宗嗤之以鼻,二者之间的过节如过江之鲫,一时半刻还真说不清。
  这么一分析下来,要说这件事剑器修没掺和进去,魏舍人自己都不信。
  “你不知情,自然有知情的人,”段煊依然很平静,“放在平日,这么多法修门派挨个找过去固然很难,好在这世上还有清谈会,不是吗?”
  “人会说谎,道心不会,是真是假,动手便知。”
  “以剑心对道心,以真相碰真相。”
  “弟子对弟子,长老对长老,宗主对宗主,从罗浮山的北山脚到南山麓,在场所有人,我北海剑宗愿意一个个试过去。”


第24章 
  “只不过;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段煊盘腿坐在蒲团上; 笑得灿烂无比; “我就坐在这里了,倘若有人想要中途逃走; 那可不就是打个半死能够解决的了哦?”
  此言一出,原本各自开着小差的北海剑宗一行人突然动了,李恪向前走了一步; 身后的弟子从白心离开始排成一行,站到了段煊的身后。
  “来吧; 随便挑一个哦?”
  他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更像是“来送死吧”; 着实把在场的法修们吓得不轻。
  众所周知,元光大陆最能打的宗门叫北海剑宗,第二能打的宗门叫做北海上的剑宗; 第三能打的大约就叫北海有一个剑宗,前三名是以完全碾压的姿态踩着第四名太玄门登上的宝座,以恐怖的武力优势压的整个修真界瑟瑟发抖。
  没办法,与还需要学习和锻炼的其他修士不同; 剑修天生就对于干架这件事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拔剑砍人对他们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自然,这就好像你还在辛辛苦苦的学着浮水和憋气; 人家已经能在水里呼吸了,完全超出了勤能补拙的范畴; 压根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在这种前提条件下,北海剑宗弟子跟外人动手一般是这样的:
  旁人自报家名,他们提剑砍人;
  旁人思索招式,他们提剑砍人;
  旁人比拼法宝,他们提剑砍人……
  凶残的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说句老实话,大家修真的目的都是为了成仙,种种手段也不过这个终极目标的辅助,可剑修不一样,人家砍人就是修仙,修仙就是砍人,无论是法修、魔门还是那群神叨叨的大和尚,在这方面都望尘莫及。
  搁在平时,剑修攻击力强也就罢了,毕竟修仙也不是武道会,并不以武力论高下,不然战斗能力连法华寺都不如的方仙道也成不了四大仙宗之首,打不过就不打呗,要知道剑修虽然一个个说话都容易戳你肺管子,可他们还真的是比大多数人都讲理。
  当然,他们不讲理起来不是人。
  因此,就算大多数人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情况就急转直下变成了要去跟北海剑宗弟子单挑,段煊这个元光大陆第一剑修发的话还真没多少人敢不听。
  “这……”魏舍人皱着眉头,哪怕他眯着眼睛也能看出其中的为难,他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太玄门的天恒道人,“天恒师兄,你看……”
  天恒捂住了耳朵,还扭过头,假装自己没听到。
  开玩笑,跟气头上的段煊唱反调,那才真是嫌命长。
  见到天恒道人都撒手不管了,身体站在这里,心还在后院炼丹炉上的魏舍人皱起了眉头。他从年轻的时候起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只不过其他师兄弟更不擅长应付才被选为了掌教,眼下的情况对于一个常年泡在炼丹室里的人来说实在太过头疼,好在这么多年过来,魏舍人也总结出了一套不是办法的办法。
  “既然这样,就如段师兄所言,咱们摆明车马,做过一场吧。”
  话起了头,继续说下去就容易多了,魏舍人扭头对张泽衍说道:“你去把这一次清谈会的花名册拿来交给段师兄,让他好好数数。”
  张泽衍听了到没什么,反而是一旁的中年男子修士激动了起来,“宗主!你怎么能放任北海剑宗的霸道行径!这样咱们方仙道的颜面何存!”
  魏舍人闻言慢吞吞的回答道:“……我要颜面做什么?”
  这下换中年修士愣住了。
  “我方仙道自上古传承至今,讲究的就是清净无为四个字,无为就是有为,段师兄气不过,想要把罪魁祸首揪出来,随他便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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