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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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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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知青子女的父母大多数是工薪阶层——有相当一部分人处在下岗待业的行列,养活他们吃饭穿衣上学已属不易,哪里有多余钞票供他们高消费。 
  没有高消费的条件,并不能扑灭高消费的欲望,没准越得不到越渴望呢? 
  这都是我在案发后采访时的联想,肤浅简单也不用担责任的联想。每个知青家庭都有一部不平常的故事大约不错。 
  毛丁与升荣四个月前才认识,毛丁也差不多从那时开始“追”何云。何云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和自顾温饱的收入,而毛丁和升荣没有。十八九岁,心比天高,几乎没有挣钱养活自己的像样本领,对工作还挑三拣四,想轻轻松松挣大把铜钿,求职的经历成了一串碰壁的记录。 
  两个“孽债”四个月的交往是怎样的?怎样从一般青年变成残酷夺命的杀人犯?因为与案情无关办案时无人多问我在采访时也便不知,只知他们在1994年最后一天的作为——一那也是他们在这个世上身心自由的最后一天。 
  自由,并不保证善良和美好。 
  他们已决定那天要杀人越货——过年了,满大街霓虹闪亮的橱窗,各大商家隆重推出的新年营销策略……强烈地刺激着他们的困窘,他们不甘心困窘,他们觉得自己有能力改变困窘。他们选中大款云集的五星级宾馆。 
  31日中午,也就是刘民住进宾馆的同时,毛丁与升荣见面了。他们先到“张小泉刀剪店”买了两把木把单刃刀具,又到另一家百货店买了一根领带、一只旅行袋。看看尚早,两人又到繁华街市的“顶呱呱西餐店”喝了两杯咖啡,边喝边自嘲他说,今晚过后,他们的餐饮将不会这么简单。 
  日落楼隙,夜幕垂降,黑夜总是给恶人壮胆。两个小恶人加紧行动了。 
  他们来到星级宾馆密集的静安区,并无指定目标。哪家宾馆里有他们看上认为有“货”的人,就“造访”哪家。 
  他们先是跟上一位日本老太太,看那老家伙身上皮毛光亮,耳朵上珠钻点点,想必房间里藏金纳银。日本人一般有钱,不像西亚中东人比中国人还穷。今晚就干她了,干巴老太太,一吓唬就掏钱,好办! 
  他们跟进老太太住的宾馆,又一直跟上楼层,跟到客房间。谁知老太太房间里一房间人,足有四五个……毛丁和升荣灰悻悻乘电梯出宾馆,又去了另一家五星级宾馆。 
  另一家也没有得手机会。 
  时已深夜。旧一年即将过去,新一年即将到来。各宾馆都开始了隆重热烈的元旦晚间节目。俩小恶人更显得形单影只。 
  时间一个钟点一个钟点过去。俩小恶人等得不耐烦,什么新年不新年?兜里没钱,都是旧年穷年破年。何况旅行包里雪亮锋刃弹弹跳跳,那是一股恶的胁迫,胁迫他们飞刀夺命! 
  10点45分,他们进了刘民住的这家宾馆。首先到卫生间藏好刀子———人腰上别了一把,物色到一位住15层的外籍客人,随后乘电梯上到18层,准备从18层消防楼梯走下15层作案。谁知15层消防门是锁着的,进不去。两人又沿消防楼梯走上18层,把旅行包扔在18层消防门处。升荣拿出一个印有公安字样的工作证——是升荣父亲的工作证。升荣父亲是东北某省铁路公安处的技术干部,不知他是怎样搞到手的——借查房为名寻找作案目标。 
  他们连着去了四间客房,不是人多——象那个姓董的台湾客人,就是客人警惕性高,总之他们没有得手机会。 
  此时他们被接二连三的失败惹“躁了”,“毛了”,他们已经等不及了不管不顾了。 
  11点45分,他们比划着那张证件,闯进1706房间,他们看见刘民的大哥大,呼机,及露在外边的钱财,互相用眼睛示意:就是他了。 
  趁刘民回身找护照的时间,俩小恶人动手了。升荣在刘民前面,用刀威逼他交出钱财,毛丁在他身手,不时用刀尖点划刘民背部。刘民突然动作,夺过升荣的刀子,与之搏斗。升荣左手受伤。此时,毛了从背后猛刺两刀,刘民摔倒床上。两人用领带捆住刘民双手,用毛巾塞住他的嘴巴,又上前猛捅猛扎,直到刘民血肉模糊倒地死亡。 
  完事后,两人共抢得价值五万元的钱物。从衣柜里翻出刘民的衣服换上,逃离现场。为了转移视线,他们乘出租车将作案工具丢弃虹桥机场,将自己身上的血衣丢弃某公房花园,将刘民的身分证和护照丢进黄浦江。第二天,他们急忙忙用抢来的钱购置“皮尔·卡丹”皮夹克、衬衣、皮鞋等衣物。 
  等案子破掉,清点赃物时,不到两天时间,他们已花掉8000人民币和1300美金,也就是说,在连白天带黑夜的三十几个小时里,他们平均每小时花掉600元,每分钟10元——真应了那句古话:花钱如流水。够得上疯狂。 
  可惜从他们手流出的不是水,不是自己劳动得到的净水而是别人的鲜血与生命。 
  据他们审讯中交待,他俩打算3日再到某星级宾馆干一票,就离开上海躲风,逃之夭夭。 

  尾声 

  刘民,就是本篇前边提到的那个住进宾馆躲避血光之灾的人。这个灾他没能躲过。 
  升荣是另一个改名字躲灾之人。他改过的名字叫田磊。 
  据办案警官介绍说,他们在审讯中知道升荣改名田磊躲灾的说法,又找了一位精通周易的看相算卦人,把田磊的名字给那人,让他算命。 
  那人沉吟片刻,脸色大变,问田磊是何人?与你有何关系? 
  一般人,与我没关系。警官回答。 
  真没关系? 
  没关系。 
  不是你的亲戚朋友? 
  不是。有什么你就说吧。 
  那好。此人活不过20岁。 
  听讲此言,到场几位警官神色大变。 
  果然,田磊也就是田升荣和毛丁都没能活过20岁,一个十八。一个十九,被依法执行死刑。 
  天作恶,犹可躲;自作恶,不可活。切记。 
  (静安刑侦支队为此案荣立三等功。每个民警奖励100元。区政府又奖励2万元。据宾馆保安部经理介绍,破案后10天,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个刘民的女朋友,为抚恤和赔偿一事大闹该宾馆,直到四个月后才平息,当属案外的沪世众生相。此处按下不表。) 

   
  

 
冷血





——记94年系列杀人碎尸案

  冷血,是香港著名武侠小说作家温瑞安“四大名捕”系列小说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此人物颇得温先生厚爱。 
  据小说中云,冷血是孤儿,落生人世后不知父母是谁,他是在狼群中吃狼奶长大的。 
  冷血赖以成名的是剑,赖以克敌致胜的唯一法宝也是剑。对于剑器、剑术、剑法等,冷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与理论。冷血认为:能杀人,杀得了人的剑才是好剑,而剑法和招式都不过是形式。 
  在四大名捕中,冷血的年纪最小,资历最浅,却杀人最多,受伤最多。他身上具有一种过人的坚忍,静如冰封,动若瀑布,能有这样的修炼,冷血的成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笔者用《冷血》作文章题目,已非温先生小说中的情感是非取向,而是取该词语最原始的意思,即血是冷的。只因文章中涉及几个残忍至极的人,用这个词,还不足矣表达其过去, 

  一、一个个“丽人”沉睡,醒来后财产皆无 

  七月的一个清早,绿枝摇曳,鸟鸣嗽嗽。太阳刚从楼缝中露脸,就是一派热辣辣地照人。上班的人们寻草帽、找阳伞、带上清凉油,给孩子水壶中灌满凉水,准备与长长一天的炎热抗争。 
  上海市某公园长椅上一个年轻女性睁开眼睛——九个小时的酣睡,她终于醒了。只觉得阳光刺眼,天气老热的。 
  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困觉?她有点恍惚。几点钟了?她抬腕看表,表到哪里去了?那可是舅舅送的日本产精工表呢!还有手上的金戒指、金手链统统不见了!身上背的真皮坤包也无影无踪,记得里边还有300多元钱呢!要死啦,昨天那个清丝丝的奶油中生(已不太年轻了,不能叫他小生)原来是强盗——炸雷样滚进心头的信息使她浑身打战。她再看看自己一身真丝衣裙,皱嘛皱得来像霉干菜,可是还没有撕扯破的痕迹,谢天谢地,看来那歹人要财不要色,破财——消灾吧。她自我安慰道。 
  离开公园,她没犹豫,到派出所报了案,向警察详细描述了那个“奶油中生”的长相:中等个,三十多岁,瘦,分头,鼻子有点鹰钩,穿得来老普通,白短袖,灰麻丝裤子,棕色皮凉鞋。还有什么特点?特点就是侬的眼睛,色眯眯的,像长着勾魂勾子。对了,侬开一辆红色摩托车,叫不出什么牌子。阿拉和侬是在舞厅跳舞相识的。哪家舞厅?柯湘舞厅,在卢湾。侬舞跳得还可以。跳了几支舞曲,侬讲这里情调一般般,要带阿拉到好玩地方玩玩。阿拉就跟上侬跑了,当然,侬骑摩托车带着阿拉。后来到了这家公园,到公园的辰光天都黄昏了。侬把阿拉饮料喝,那饮料里边笃定有鬼,阿拉喝下去头昏昏,浑身无力,光想困觉。后来什么不晓得,一觉困到大天白亮。身上金银首饰值钱物丢光光。 
  接待她的民警很认真地记录下她报的案情,因为据有关部门通报,类似的麻醉抢劫案已在本市五个区的公园、影院发生多起,市公安局有关部门要求将信息汇总,一方面请铁路公安处张欣将受害者的描述对象画像,一方面通过传媒提请公众注意,协助破案。 
  没多久,上海东方电视台的《东方110》专栏,将系列麻醉抢劫案作了一档专题节目,据节目报,警方共接报八起类似的案件,受害人都是女性,方式都是先吃饮料,等人昏睡后抢劫首饰和钱财。警方希望群众提供与案情有关的可疑人、可疑线索,同时提请大家,特别是单独行动的女性注意,不要在晚上跟不认识的人到公园、影院等娱乐场所,更不要随便吃喝陌生人的食品。 
  节目最后,出示根据受害人的讲述画出的可疑人头像,头像在荧屏停留20秒钟。 
  那是1993年7月的事情。 
  之后的多半年,此类事情销声匿迹;之前的那个作案人也没被警方抓获。一时间,公共场所又天下太平歌舞升平。 

  二、阿霞开口要2000元,后又改要4000元,于是…… 

  阿霞是上海某纺织厂的女工,三十出头岁数,未婚,面相看去像二十五六。厂里生活清淡,钞票挣得老少,日子却清闲。阿霞是弄堂里长大的女人,风熏雨淘,她长成爱打扮,喜是非,过清闲日子难受的一类人,不是凑别人的热闹打打麻将,就是自己制造点热闹,让别人嚼嚼舌根传传小话。 
  当然,凭她看上去年轻的相貌,凭她眉梢眼角的曲致风情,也从几个男人那里讨到脂粉零食的“小费”。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总觉得钱嘛老少,东西嘛老贵,花起来手紧脚紧蛮不痛快。于是她胸怀全厂,放眼社会,找寻能给她提供更多花销的男人。 
  她有自知之明,大款不指望,瞄上个中款就成。 
  那天,她被同厂同车间好友李梅叫到家里打麻将。开头,她也没多想,与李梅同事多年,对她家的情况基本了解,丈夫是个浴池职工,后来嫌收入少不做了,凭想象,她家的日子比自己不差,可也强不到哪里。阿霞认为这场麻将也就是白相相混时光,没带多少钱就去了。 
  当然,出门前描描眉涂涂唇还是必要的,谁让那屋顶底下有男人呢。 
  阿霞进得门来,用眼一瞄,感觉不一样——比想象强许多。屋里家具、桌上摆设,李梅颈上腕上的黄货让她老眼红的。 
  那个男人,应该是李梅丈夫吧,怎么比上次见面年轻多了,大背头吹过风的,浅驼色毛衣一看就是高档的羊绒衫。他上来帮自己脱外套,搬椅子,递茶水,听自己讲不吃茶,又忙拉开一罐椰汁,殷勤倍至。那感觉就像电视剧里的两句台词——“如沐春风,气息如兰”,对对,差不多是那意思。 
  窗外,两个黄鹏正鸣翠柳呢。 
  循着那氛围,当天的麻将也就打出了一些些以至于几些些意思。 
  李梅丈夫和阿霞对面坐,另一个男人与李梅脸对脸坐。整整一天,阿霞竟没看清那男人长什么样子。这种坐法,十分方便眉目传情。看来李梅丈夫并不满足于精神交流,时不时在桌下用脚来点动作,阿霞是何许人也?早将那动作中的台词读懂,并跟着“续”上两脚——两句。阿霞用余光扫扫李梅,看她只注意手中的牌,没顾上看这边的《西厢记》,也就胆大艺更高了。 
  当天的麻将阿霞输得精光,可她兜里的钞票并没有花脱,而是有人替她垫上了,谁?还能是谁?李梅丈夫。而且李梅并不生气。 
  看来这家人家有钱。这是阿霞一天麻将打下来得出的重要信息。 
  一来二去,又三来四去,两条水里的鱼上锅煎熟了。 
  李梅丈夫富根只顾做他的桃花梦,没提防阿霞竟然提出无理要求。 
  那天,阿霞来他家。李梅和富根都在家。富根说,留阿霞吃午饭吧。李梅便拎着小菜篮子出门去了。这边房间门砰一声闭上,那边窗帘咧一下拉上,把三月的阳光统统赶出室外。 
  完了事,阿霞冷着个脸说:拿2000块来。 
  侬勿要瞎讲。富根只当闹着玩的。 
  啥人同侬瞎讲了。拿两千钞票来。 
  侬要钞票做哪样? 
  不做哪样。就是要钞票。 
  不做哪样就要钞票?天底下哪里有这一等一的好事情!快穿衣服,一阵李梅该回来了。 
  侬不把钱,阿拉就不穿衣服,就让侬看见。 
  富根也是一副无赖相了。侬以为阿拉怕侬看见。侬早晓得了。 
  晓得了好,晓得了就好。 
  这辰光,李梅拎着一篮子菜进了房间。她果真是知晓一切包容一切的样子,倒弄得阿霞不好意思。李梅对阿霞说,侬想做啥事体,好说好商量。 
  阿霞索性把脸皮放厚,开口要2000元钞票。 
  要钞票做啥事体?李梅冷静地问。 
  侬讲不做啥事体就是要钞票!富根在一边插话。 
  阿拉也是没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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