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未黎,光年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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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未黎,光年似锦-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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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对哦!”转身就去切蛋糕。
她看着那样瘦削挺拔的背影,明黄的光亮从侧面打过来,映着他光滑得不太真实的皮肤,朗眉星目,皎洁如明月。
她一愣神,叶锦年已经转过身来,满手的奶油,连T恤上都是一块一块的:“你过来帮帮忙好不好?”
夏未黎忍俊不禁,走上前去接塑料刀:“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
她拿了毛巾过来:“擦一擦吧。”叶锦年把满手的奶油伸到她面前晃:“没有手啊!”
夏未黎哭笑不得,只好低了头去擦他衣服上的奶油斑点,心里小鹿乱撞,手抖得厉害,毛巾在纹理上细细摩挲,有好闻的味道,他笑:“我发现你真的很像我妈哎!”
她红着脸猛地抬头:“好了。”手肘一撞,不偏不倚把叶锦年手里的蛋糕掀到了身上。
夏未黎“啊”得一声叫出来,伸手去擦,哪里擦得掉?淋淋漓漓地奶油黏腻在两个人的衣服上,从领口一直蔓延到腰际,连头发尖尖上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形象全无——这简直就是这辈子最尴尬最要命的时刻。
她欲哭无泪,手里攥着毛巾就是不知从哪里开始擦:“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叶锦年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伸手拍着她的背安慰:“不要香精…不要香精……”
什么普通话!夏未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伤心啦!”
叶锦年“嗯”了一声,眉毛挑得老高:“不许说我普通话不好!”
夏未黎绷着笑故作严肃:“没有没有,挺好的,真的。”
叶锦年立马逐笑颜开:“不许骗人啊!骗人不给你蛋糕吃了…”
她强忍着拼命点头:“不骗人,不骗人,我从来不骗人的…”不知道是因为重复的遍数太多还是岔了气,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捂着肚子跪倒地上笑得要都直不起来。
这个小丫头!叶锦年又气又笑,伸手去推,谁知道满地的奶油滑不留足,力道不准,夏未黎整个人就向后面摔过去。他赶快伸手去抓只抓到她长长地毛衣袖子,用力往回一拉,刚喊了一声:“当心啊!”两个人同时噔得摔倒了地上。
回挫力太大,夏未黎整个人几乎是撞到叶锦年的身上,后背着地的声音不大不小,她吓得顾不上一身狼藉忙着爬起来:“摔疼了没有?摔疼了没有?”
叶锦年倒没觉得疼,手肘一撑就往前凑:“怎么样摔倒了没有?”
鼻尖与鼻尖相距不到一厘米。那么近,那么近,近的夏未黎只要抬眼就可以看见自己在他亮晶晶的瞳仁中的倒影。他不动,她也不敢动,垂着眼帘惊慌失措目光四处乱扫。
叶锦年看着她粉颈低垂,灯光在她的脖颈上打出暖暖的黄色,鼻尖上有细细的汗珠渗出来。周围忽然之间就变得很安静,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
有东西在眼皮上痒痒地浮动,夏未黎知道那是他的睫毛拂上了自己的眼睑,只是僵着不敢眨眼,那样纯净美好的笑靥,温暖疏朗如阳光,午夜梦回多少次在梦境中重复放映。
身后有时钟的声音铛得一响,郑楠的话突然之间在耳边响起:“锦年刚刚回归乐坛,宣传专辑拍摄新戏,还有各种节目通告很多事情都要忙。作为他的歌迷,我想你也知道他一向的媒体形象,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被有些善于捕风捉影的人抓住,给双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任何阻碍他发展的人,我都不能接受。”
像是猛地惊醒了,夏未黎嚯得一声站起来:“我要回去了,都这么晚了。”
叶锦年低头看了看表:“是很晚了,你看都十二点了。应该都没有车了。”
他拉她的袖子:“坐下来再等会儿吧,到时候我让楠姐送你回去好了。”
夏未黎没有说话,她不敢再说,她觉得自己一停下来眼泪就无法抑制地往外涌。刚才那一下可能真的撞到了,额头上辣辣地烧起来,只烧得四肢酸痛无力。她闭了眼顺着叶锦年的拉扯靠着身边冰冷的栏杆扶手慢慢滑坐到地上。
就让自己最后任性一次吧,梦醒结束,童话剧也该散场了。灰姑娘在午夜十二点就终结了自己的好运气,而她,好歹还有这一个晚上可以享受。
物理的寒意隔着厚厚的粗毛线衣传过来,忽然之间就觉得很安稳。
空气中充斥着好闻的薰衣草气息,悠悠地暖人心扉,灯光一点点暗下去,只剩一束,打在她身上,像划破午夜的太阳。
叶锦年见她没有回应,问:“你是不是累了?”
回答他的是轻而稳妥的呼吸。
她就这样睡着了,睫毛安静地趴在眼线上,没有化妆,却又细又浓,长长地蜷曲着,像蝴蝶的触角般招摇,轻而软,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世界都安静了。
叶锦年咬着嘴唇凝视,她突然之间就翻了一个身,头顺势枕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不敢再动,任由她的发丝拂上手腕,带着果香味,嘴角不经意地弯起弧度。





第 10 章

第二天清晨,曙光未熹,夏未黎隔着车窗玻璃,清楚地看到那一架飞机划破城市上空的静谧,身后斑驳错落的云层氤氲着喷薄欲出的晨曦。
那是她第一次认真地看他的字,和签名不一样的繁体,笔触柔软而富有情感,就像他的眼睛。
他在纸上写:“丫头,你要相信:人生充满了幸福、快乐,也一定会遇到失落、无助的时候,人生,就是要永远去面对一连串的难关。老天拿走你什么,一定会留给你一点什么。丫头,不要放弃希望,我会回来的。”
多好的结局,夏未黎看着那张雪白信笺上流光飞舞的笔触,那样近,那样远,就像小时候故事中远行的王子,在临行前这样安慰他的小公主说:“别怕,别怕,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而事实上,往往是一句谶言,再也不见。
郑楠在飞机场打来电话:“夏小姐,锦年已经过了安检。很抱歉没能让你来机场送行。”夏未黎摇头:“楠姐你这样做是正确的。我祝小爷新专辑大卖。”
郑楠怔住,听了很久,声音蓦地有些伤感:“夏小姐,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那天我看到你和锦年一起玩笑,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快乐过。可能是我想多了……但不管怎么样,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有缘再见吧!”
夏未黎捏紧手里的那封留言,阳光星星点点地落进她的眼睛,风和日丽的天气,她这样想,嘴角扬起轻清浅的弧度。
凌子钦对于夏未黎的爽约表现的很大度:“庆生会?你也不看看日子就约我吃饭!怎么样,弄到进内场的票了没有?”
夏未黎回应得很平淡:“没有。”
他在一旁唉声叹气:“作孽啊,一不留神成了千古罪人。”又向她表白,信誓旦旦:“你别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宁可你现在暴风骤雨也好过日后翻旧账,到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算不清楚我可吃不消。”
她抬起头来一脸幽怨:“敢情我在你心中就这形象?”
舒朝颜则对她突然消退的狂热表现出了极度的不适应:“人家面圣回来都是一次比一次兴奋,你怎么一次比一次蔫?”
夏未黎默不作声。她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写的一篇文章,应该还是初三高一的时候,傻乎乎的小女孩矫情却豁达: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早一天遇见,晚一天遇见,或者是永远不遇见,便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早一天在一起,晚一天在一起,或者是永远不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会衷心自然地接受他的一切,你不会苛刻妄想地认为他是因你而存在。你会欣然地认为他所遇见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只因为他在你心中,是最完美的男子。”
那个时候天真地以为,只要努力活得灿烂明朗,总有一天能够企及他的高度。现在想想真是滑稽得可以,就像是凌子钦说的,你看看中西亘古传说里那些逐日的所谓英雄,为这虚脱的梦想,从来都没有好的结局。
接下来的日子轻得像风,夏未黎只觉得日历上那薄薄的纸张哗哗飞过,时间在指间流走,悄无声息:答辩结束了,话剧《魅影》留下一帘猩红的幕布,最要命的体育清测在盛夏酷暑的大中午,头顶烈日跑的大汗淋漓,眼角落进的水珠又酸又辣,疼得夏未黎几乎背过气去。
宿舍楼下的樱花开了一树又一树,你来我往赶着趟儿,却永远是密密匝匝不见缝隙。书架上的各种资料一沓沓地少下去,纸篓蓦地又装满了,她拎着两大塑料袋的废纸下楼,居然在门口撞上了徘徊不去的宋诺言。
他像是没有看见她,眼神定定地只看着半开半掩的楼道门,突然之间就笑了起来。夏未黎顺着他招摇的手望过去,蹦蹦跳跳跑出来的女孩子矮他将近一个头,刘海厚厚,抿着嘴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很乖巧的样子。
她转身上楼,上帝是公平的,他会给你留下最适合你的。
那天晚上舒朝颜趴在床上划日历:“未黎,你说我们毕业旅行去哪里好?”
夏未黎一怔,毕业了,已经毕业了。半年忙忙屡屡地溜走,生活仿佛就是毕业那天被自己抛出的学士帽,晃晃悠悠不着边际,倏忽一下,荒芜了自己年少青葱的岁月。
地点还没定下来,凌子钦就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副神经过敏的样子死皮赖脸硬要跟着去,弄得夏未黎哭笑不得:“还没影子的事情你急什么急啊!再说了是我们大学专业班的毕业旅行,你交大高材生过来凑什么热闹。”
他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现在的女孩子变脸比变天还快,我要不先下手为强看紧一点,万一这趟旅行一个埋伏打得措手不及我不就亏大了。”
她嗤之以鼻:“你每个礼拜都开着那辆招风的宝贝过来晃两圈,游击队早被你吓跑了。”
凌子钦得意洋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商量了半天夏未黎还是决定去北京,电话刚打出去不到一秒钟就被舒朝颜跳起来按掉:“姐姐你疯了,这个时候帝都热得和鬼一样,晒人干呢你去!”
她自顾自地刷论坛回答得不紧不慢:“我查过天气预报,天气晴好,温度适宜,是旅游的最佳时期。”舒朝颜反驳不成呱呱乱叫:“就算是这样那有什么好看的,那破屋子破瓦的你从小到大看了七八趟都不止了,光我陪你就去了三四趟。”
她满不在乎:“那你不要去好了。”
舒朝颜气结:“和我玩独断专行?门儿都没有!投票,投票表决!!”
投票结果让夏未黎也大吃一惊:扣除舒朝颜的那一票居然是百分之百的通过率。气得舒朝颜只盯着黑板上的“正”字跳脚:“夏未黎你老实给我交待,是不是提前进行洗脑工作了你!”
纠结归纠结,半个月后舒朝颜照样拖着行李箱陪夏未黎坐上了北上的动车。起初夏未黎还觉得人不是很多,等到坐在位子上才发现居然已经包下了一列车厢,当中还夹杂着自说自话地拖油瓶凌子钦。十一个小时的漫漫长路,舒朝颜和一帮女生叽叽呱呱地嗑瓜子讲笑话,揪着凌子钦去打升级斗地主玩三国杀,玩到最后不肯收手集堆和列车服务员商量了熄灯晚天黑请闭眼,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不亦乐乎,怎奈她是白痴一个什么都不会,只好坐在一边围观,扭头去看窗外一点点消失在天际的阳光。
夏天的夜晚来得这样的迟,她隔着玻璃看那些飞速变幻的路灯、车辆、稻田、行人,偶尔划破混沌光芒的飞鸟。
远处有隐约的灯光,零星如豆,让她想起电视剧中那个随意穿着衬衫依旧风度翩然的俊朗男子,跨越国界的十年等待只为了寻找那份年轻的承诺。那个时候她初三,隔着荧幕看他在那个虚构的情节中划亮火柴,映着曈曈烛焰,他的好看是自己乐于接受的那一种,熟悉那种轮廓,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画出来。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愿意再去听到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像是故意要把自己从他的世界里剥离出来。只是偶尔也还会上微博。新专辑在台湾地区卖得很好,六年回归,他已经让太多的人等了太久了。签售会上的各种疯狂难以想象。那顶着台风在大街小巷中守望的队伍一直蜿蜒到十字路口,她看到有一张照片是他坐在大堆的礼物中央,各种花束和精美包装几乎要将他。双手高举过头顶,笑得明亮酣畅。
时光于他如此仁慈,那些逝去的韶华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逆着淌过匆匆逝去的岁月波涛,他仍旧是自己初三时在荧屏上看到的样子。夏未黎清晰的记得那次在上海的见面会,他对着媒体的镜头,对着那么多期待憧憬的眼光:“不管你们是不是我的歌迷,我都需要你们。” “你们给予我的期望,我会双倍报答。”
跪在地上只为了握遍每一双曾经给予他支持和鼓励的手,虔诚纯粹的目光,她从来不觉得他是比自己大十八岁的男子,那样的眼神,明明只可能属于孩童。
然而事实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属于歌唱,属于舞蹈,属于乐谱上闪烁的音符,属于胶片上交错的光影,属于那个多少人倾心爱恋的十年。
他不是谁的专属,更不可能是自己的专属。
她回过头去看在后座叫嚣着甩牌的凌子钦。自己这一辈子会遇见很多人,有些人相遇注定是为了分离,大脑永远是个有容量的存储器,你或许并没有有意识地去清空删除,但是系统程序的自动清理却是注定了避免不了的。
夏未黎并没有对那些扎根在脑海中的影像太过介怀,既然被保存了下来,那或许就是应该要记住的。她不愿意费力地去忘记,正如自己不愿费力地去想起。
耳麦里突然响起一首很老很老的歌:“烛光中你的笑容,暖暖地让我感动……”女声绵延悠长。硕大的蛋糕,飞扬的唇角,转身落下的修长身影…半年前那一次的翩然回眸细细的在心头打个结,涟漪微泛,满腔酸楚。 
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在正确的时间分开。 走的最急的是最美的景色,伤的最深的是最真的感情。
夏未黎记得有个哲人曾经说过:在这个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抱着已经逝去的爱情,哭泣是没有用的。爱情它依然存在,不管自己站在城市的哪个角落,只是也许它刚好被飘来的乌云遮住,也许它恰好与彷徨抑郁的人擦肩而过。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这份长达十年的坚守。情有独钟,那个在舞台上对她回眸浅笑的男子是她前世今生的劫数,如果注定无法相守,那就束手年华荒芜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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