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未黎,光年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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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未黎,光年似锦-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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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黎噎了好一会儿,终于说:“他现在呢?”
顾瞬间叹了口气:“刚刚散场,楠姐编了个谎,骗着先送他回去了。”停了一停,像是很艰难地开口:“你呢?已经收拾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这样握着手机沉默,低着头沉默,然后语音喃喃地开口,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我已经在去火车站的路上了…你…不要告诉他……”
“如果可以,我请你永远都不要告诉他。” 
顾瞬间停顿了很久:“你觉得瞒得住吗?”
她不说话,电波之间全是空气,夹杂着各种嘈杂凌乱的呼喝,还有风声,呼呼地灌进来。
终于他停止了劝说:“我尽量吧。你自己路上小心。”
夏未黎连一句“再见”都不想再说就直接把电话掐了。
她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坚决果敢的人。顾瞬间刚才只要再多说一句理由,自己便会毫不犹豫地撕掉车票留下来。
年少的爱慕是可以寂静的,你不会知道十年有多长,你也没有机会再知道。因为以后的岁月,我将永远走在少了你的风景里。
只不过就是街道的另一侧,隔着那一条宽阔的绿化带,叶锦年坐在车上,街边的璀璨霓虹像流光一样在后视镜中飞速退去,渐渐凝成荧光闪烁的一条线,流淌着时间年轮,泛起关于记忆的温暖明黄色。
他记得她说,人生就像一列车,车上总有形形□的人穿梭往来。你也可能会在车上遇到很多你以为有缘分的人,但是车也会有停下来的时候,总会有人从人生这列车上上下下。
汽车停下的那一瞬叶锦年下意识地抬头向上望去,楼下灯火阑珊深处那一团树影皎皎不明,映着房中一点明黄温暖的灯豆,恍惚便是那澄澈晶莹的眼眸,纯净安宁,透着隐隐笑意。
他记得她说,很多时候当你走出混沌污浊的车厢空气,对着那绝尘而去的车辙挥挥手,一转身你能记住的只有回家的路。而在那样漆黑的夜晚,人是很容易迷路的。所以要在屋里点一盏灯。暖黄色的光可以照得很远很远,有了希望,就不会再害怕。
木然地站在门口,推开的一瞬间他似乎没有勇气再走进去。寒粼粼的夜色耀在木地板上,映出自己的影子。他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窗没有关,有丝丝的风透过那不大不小的缝隙飘进来,并不冷,却吹得他微微发抖。他抱着膝盖顺着靠壁一点点滑坐到地上,小乖安静地伏在一边,玻璃珠子清凌凌地折射出他孤寂的轮廓。
他记得她说,一个人的时候,孤单了,寂寞了,那就试着去拥抱自己的影子。这样的话你就会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就会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他把头侧出窗外去看那泼墨浓郁的夜色,沉沉地化不开,清爽却单薄的微风和空气吹在脸上。正对着自己的头顶有一颗星,亮得粲然生晕,像是一道划破夜幕的闪电,摄人心魄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地趋退了睡意困倦,抬头仰望着,那样的虔诚。
一如那天她的眼眸,沁着水,亮晶晶地一片,仿佛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沉默良久,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像是猛得清醒了,他一把拉过手机,不假思索地按下了那个电话。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开始震动,一下一下,震得连全身都在颤。火车站里人来人往,夏未黎以为又是顾瞬间,只是不敢接,左绕右绕好不容易到了洗手间僻静的一角,确定周围没人了才敢拿起来看,一掏出来,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中了,大脑瞬间空白,只是怔怔地盯着屏幕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叶锦年,居然是叶锦年。
是否接听,是否接听,一个字一个字,闪烁跳跃。
手指在空中停了很久,终于还是摁下:“喂?”
一端连线,那么近,那么远,她听着他在自己耳畔唇齿轻叩,咫尺天涯,一别经年。
叶锦年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焦急:“为什么要走?”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编什么借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叶锦年在那边接着又问:“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夏未黎深吸一口气,心口瞬间就像是冻住了,没有一点知觉:“是…是顾瞬间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微微高了一些:“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他不说我就没有办法知道?”
然后就是沉默,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没有再说一个字,急得她几乎快要哭出来,手指颤动,就是没有勇气按下去。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那样痛彻心扉的声音,疲倦而缓慢,就像是钝口的刀刃,一道道反复划在夏未黎心上:“你现在在哪儿?”
夏未黎连呼吸都不敢,屏着气脸涨得通红,只是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再听见他说的话。
他听着她的沉默:“我过来找你,如果你真的要走我陪你,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丫头,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伪装,整个人重重撞到身后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寒意一层一层透过身上毛衣的缝隙蔓延过来,渗透进血管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像一颗没有依靠的水珠,缓缓地顺着斑驳交错的纹路滑坐到地上,嘴唇被咬到出血,唇角汪着一片,只是没有办法再说出一个字。
头顶上的广播里开始放音乐,仿佛是某个电视剧里的插曲,舒缓的女声带着一点点沙哑,旋律从平缓渐渐转向汹涌澎湃:“给我最后微笑,好不好;眼泪也不是解药,你知道;担心你以后,要一个人走;爱变伤口,天长地久……时间有尽头,怎能够再回首,变温柔;千言万语难开口,还压在眉头,却要放开手……”
她把手机贴到自己的唇边:“锦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是自己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那样好听的字符,蜿蜒在唇齿间。
“是我,要离开你了……” 
绵延不绝的旋律仍旧在继续:“忘了多余的内疚,别忘了爱过就已足够;没有不了的情缘,总会有人要先走;忘了动摇的时候,别忘了泪水不会白流;没有不了的拥有,确有回味在心头……”
他终于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像刺猬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夏未黎等不得再多听一句,猛地把手机翻过来拆下电板,SIM卡被抽出来,公共洗手间里暗腾腾的不见一丝光,金属底壳卡得紧,费了好大气力才卸下来,一回手用力过猛,在手上拉了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一张小小的薄片子泛着金属的光亮捏在手里盘弄着,她一咬牙,拉开厕所门把它扔了进去,两只手伏在冲水按钮上,看着那轰隆隆的声音在面前浩浩荡荡地走过,然后走到洗手池前,拿出纸巾一点点才去满脸的潮湿。
走进登车口,有风从那黑洞洞的车道上吹过来,湿湿的有些凉意。夏未黎低下头去看那攥在手里的戒指,跑了一路都不曾松开,直到手心潮湿,粘着那铂金指环上都是汗水。
她把那细细的碎钻放到唇边亲吻,凉丝丝的像冰,舔在舌尖上有些许甜,混着咸涩的汗渍,薰衣草的气息隐隐缠绕,围着她的牙齿打转。
很久很久,夏未黎终于缓缓摊开手掌,借着站台上倏忽远逝的路灯光亮伸出右手,一点点地把它套进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上。
她以为自己会哭,牵了牵嘴角,却是笑了,笑得安宁平和。
那一下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突然就觉得困了,疲倦一波一波地涌上来,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机械的女声温柔明媚,他手心滑腻腻地渗出汗来,握得太久,一松之下拿不住,咣得一声摔到地上,电板都摔了出来,塑料外壳四分五裂。
床底下露出一页纸卷的半角,他一伸手去拉出来,赫然便是那张报纸,硕大的标题,被夸张放大的高清照片刺痛着视网膜。
多少怀疑多少猜想,现实往往都喜欢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来揭露真相
曾经觉得自己可以很幸福,以为找到另一个适合自己的人,对现实的生活有所执念,不用再去管那些虚无琐碎的飘渺。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太过自信,以为给她承诺下那一份根本只有华美辞藻的未来就可以弥补一切。
而事实上除了伤害,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是因为这样,你才选择离开的,对吧?
郑楠一推门走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张口结舌:“锦年,未黎她……” 
“别找了。”他把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皮忽然间就粘滞在了一起,不愿意再接触光亮,声音喃喃低得只有自己才听得见,“别找了,别找了,不用再找了……”
“我们找不到的,她…不会回来了。”
原来,每个人都是会累,没人能为你承担所有伤悲,也没有办法再往回走,人总有一段时间要学会自己长大。
很久很久以后,仿佛周身的一切都睡着了,他感到有湿湿的液体从眼睑处落下来,从皮质沙发上滑落,打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实在纠结到死过去了:

简而言之,女主是不希望影响男主的前程然后选择离开,而男主是觉得不想再给女主带来伤害然后选择放手……两个人压根就没想到一块儿去……我在说什么啊……胡言乱语~~忽略吧……




第 25 章

高铁一路向北,夏未黎根本没有想过要买去上海的车票,她只不过是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却没想到真正割舍的时候,所有美好的流逝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得多。那样的速度,灯光都变成了流线,像是倾泻在夜幕里的长河,没有波澜,只是兀自静静地流淌。
新建的虹桥站华美得空旷,午夜的上海还是冷的,她习惯性地往出站口的咖啡厅里走,收银台里只剩下一个代班的小女生,扎两个马尾辫,带一顶灰白色的针织帽子,手边的咖啡壶噗噗埔地响,音箱里在放林俊杰的新专辑,很暖很暖的男声,清浅而舒缓。
依稀记得叶锦年好像说过他喜欢林俊杰的声音。夏未黎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伸手去接那杯拿铁,刚一碰到就“啊”得一声缩回来,手上莫名其妙的背烫了一块。慌得小姑娘手足无措:“小姐,小姐你不要紧吧?”
身后门铃一响:“未黎?你怎么会在这里?”居然是凌子钦走了进来。
她愣住,他也愣住,两两相望,彼此都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她先转身,自顾自地走到洗手台边去冲冷水。周身暖暖的空气里都是那样的旋律,像是自己以前一直喝的卡布奇诺上的泡沫,白色棉朵般的柔软,飞起来,然后在嘴角融化。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凌晨的马路上寂寥得只剩下灯光。夏未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低着头转着包上那枚银色金属光泽的铆钉,向左转一下,接着一下,直到皮包上深深地纹路褶皱起来,然后松手,再接着向右一下下转回去。
前面路口的一个红灯,凌子钦猛踩一下刹车,她整个人往前一冲,险些撞到挡风玻璃上,膝盖上的皮包没来得及拉上拉链,哗啦一声散在地上。
皮夹里的那张留言飘到了座椅和车门的夹缝里,她侧过身子去捡,费力地把手指一点点拉长,纸张蜷曲的角落痒痒地搔弄着掌心,像是故意在和自己捉迷藏,总是差那么一点。
凌子钦从后视镜里看她:“待会儿找个地方停下来再捡吧。”
她停了一停,慢慢地把手缩回来去捡散在面前的零碎杂物,一样一样地放到包里。
他转过头来看她前额的刘海低低地垂下。隔着那细小的发丝缝隙,他执着地想要看清楚她的表情,那样长久地凝视,面前红灯跳转也未察觉。
食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凌乱的节奏,沿街的绿化树林飞速退去,速度码盘上的指针来回摆动,在逼近限速极限的那一刻他终于一个刹车停下来:“准备去哪儿?”
她没有抬头,没有表情,只是自顾自地理着那个十字绣平安符上的穗子,乱了,一根一根的捋顺,然后再把它弄乱,再捋顺。反反复复了好多次,然后才说:“先找个地方住吧。”
车里的暖气干燥而闷热,激得她喉咙痒痒的,耳边嗡嗡,那样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仿佛也是沙哑到支离破碎:“过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她见他不说话:“你怎么会在上海?不是应该在杭州吗?”
凌子钦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公司里有个会,本来说要今天回去的。”停了一停,像是开玩笑般地调侃,语气却很严肃:“还好没走,不然让你一个人大半夜的在上海乱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样的安静。夏未黎的手掐着皮包,指甲深深的嵌进去,千般话语万种心绪积压在舌尖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颠三倒四反反复复,几个词语几个字地拼凑。
“我,决定离开他了。”声音很低,像是在对自己说,但她知道凌子钦听见了。
没有必要瞒他。夏未黎定了定神,缓缓地叙述,那样杂乱无章的故事,无关时间无关地点,几乎没有逻辑可循,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有没有说清楚。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那大红的穗子,一席话说完,丝绒碎屑散了一地,胸中哽咽的气息冲击着上颚,火辣辣地疼痛。
音箱里的那首歌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袅袅余音盘旋着不肯散去,每一个音符都是那样的恋恋不舍:“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凌子钦沉默,嘴唇一道一道地白下去,额角细细密密地有汗渗出来,方向盘滑腻腻地握不住。
他不做声,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仿佛刚才她一直都是在和一团空气说话。夏未黎也不做声。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枯坐在车里,听着那广播里的杂音越来越明显,最终沙沙地糊掉再也辨不分明,她才开了车门弯腰下去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张留言纸,一点点地磨掉上面的灰尘,珍而重之地夹进皮夹的里层。
凌子钦一拳头恨恨地敲在方向盘上,转过脸来看着她:“丫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夏未黎转过头来看着他:“上次分派往各地分公司的表格还有没有?我想报名去大连。”
凌子钦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来:“去哪儿?你开什么玩笑?”
夏未黎没有再重复,她知道他听见了:“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麻烦你。我不回杭州了,你什么时候回去的话顺便去看看爸妈,告诉他们不要担心。女儿大了,总不能一直关在笼子里,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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