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未黎,光年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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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未黎,光年似锦-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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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钦看着她笑兮倩兮地样子,突然问:“你不是开玩笑吧?”
她一怔,没反应过来,笑着问:“什么开玩笑?谁跟你开玩笑。”
凌子钦的眼神瞬间就暗了下去,隔了很久,她才听见他低低的声音:“你要去见叶锦年。”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或者说是感叹句。
夏未黎手停住,没有应。他又问:“你觉得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她蹲在地上抿着嘴不尴不尬地笑:“什么有没有意义?”
凌子钦半跪着扳过她的脸:“现实一点吧未黎,你这样做只是折磨自己。”
空气静的像凝固了一般。夏未黎扶着沙发坐到地上,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而细,韧得像苇草,不容辩驳:“子钦,不要再自我欺骗了。你不会娶我,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我们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只是这样。”
她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明眸璀璨,仍旧是十年前站在樱花树下仰望他的那个小女孩的样子:“我们是六年的同学,你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不可能不清楚。这三年来你对我这样的好是我不曾料到的,所以我也试着尽我最大的努力来接受你,选择和你一起生活。
“子钦,我尽力了,我们注定不是能够携手走过下半生的人。我不否认我和小爷之间隔了很多东西。十八年有多长,我从来没有计算过,因为我知道我们相隔天涯。
但是子钦,我们之间呢?你忘不了管籽桐,你记得关于她的一切,她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的衣服款式颜色,她的鞋子的尺码,她所钟爱的杭白菊……她的一切都深深的刻在你脑子里,你只不过是把她加到我的身上,找一个现实的躯壳来依附,把她变为活生生的真实的存在不是吗?
“我并不是想说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一同生活。结婚和恋爱其实并不冲突。结婚也可以成就一场恋爱,恋爱也可以缘起于一场婚姻。只是恋爱需要的时间成本往往会更多一些。我已经没有这个成本再来谈这样一场终点定义为婚姻的恋爱了,而你,也不会陪我来谈这样一场恋爱。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那样一个人的存在,绕再远的路,你还是会选择回到她的身边,或者,回到一个和她极为相似的人的身边。但那个人,不是我。”
“争执是没有意义的,现在,我要去见叶锦年。”
凌子钦仰头看着她,突然之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丫头,有一个问题迄今为止你仍然没有给过我明确的答案——你以前是真的喜欢我吗?”
“你对叶锦年,真的只是崇拜吗?”
夏未黎猝然失语,她抱着紫砂的碎片残骸站在那里,无话可说。
凌子钦自嘲着笑:“我记得初中的时候你从来都是闷着头坐在角落里演算数学题,眉头皱皱的,不常说话,也很少有笑容。只有在和舒朝颜谈论叶锦年演的电视剧、新出的唱片、还有他四处巡演的通告的时候,你才会笑起来。可能是因为你不常笑,所以我觉得你的笑容是那样的好看,通透明亮,像阳光一样。
“后来高中我们在一起,你帮我补习语文,教我看饮水词,我以为自己可以带给你想要的幸福和快乐,至少在遇见管籽桐之前我是坚信这一点的。可是现实证明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是多么可笑,后来管籽桐说年轻的时候大家都会有梦想,简单纯粹,而且都很崇高,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才会发现那些所谓的童话故事根本就不现实。于是我相信了,觉得我们之间只不过就是单纯的过家家,略有好感的维系,根本没有资格去谈所谓的天长地久。
“但是你的反应实在让我出乎意料,我没有想到那件事居然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打击。责任在我,我想不到用什么方法来道歉,只能选择逃避。毕业以后有一次同学聚会,你没有去,我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在躲着我,我也没有太在意。那天舒朝颜喝高了,和我划拳玩真心话大冒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你,她先是斥责我说你这么好怎么说话就把你甩了,突然却又不屑地笑,说其实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
“我当时一听这话就懵了,揪着舒朝颜问。可舒朝颜就只说了这么一句,任凭我再怎么套话她就是一个字也不应,自顾自唉声叹气。所以丫头,西湖音乐节那次我没头没脑问你这句话,也只是想问清楚。你从来都是简单纯粹的女孩子,不可能这样随意玩弄别人感情。
“那天你从电视台回来以后发高烧,我送你去医院,你在打点滴的时候睡得昏昏沉沉,我拿了枕头过来想给你垫得舒服一点,结果你迷迷糊糊地抬眼竟然叫了一声:‘小爷。’
“于是我知道,你对叶锦年,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崇拜。你是喜欢他的,不管你们之间隔了多远,有多少障碍,你从来都不会忘记他。
“于是我知道,我真的是被人耍了,你喜欢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他看着她:“丫头,自我欺骗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也一直都在骗自己,而且到现在你都不愿意承认。”





第 14 章

她怔怔的看着他,然后微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打在木地板上发出极轻极轻的声音。她说:“子钦,对不起。”
“十年前我站在琴房门口看你看得忘了时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那双眼睛,你的眼睛和他太像太像了。你站在那里回过头来叫我回去吧,那样的声音,听在我的耳朵里,分明就是那句我在心底背了多少遍的台词:‘我们回家吧,我现在带你回家,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执意要你陪我看武侠,是因为他曾经演过那些角色;执意要给你补习语文,教你看《饮水词》,也只是因为他演过纳兰性德。那个时候我从来都觉得,有你在身边陪伴,仿佛就离他很近很近,和你在一起生活,仿佛就是和他在一起生活。
“但是我不敢告诉你,因为你是真的对我好,你想让我开心,想让我快乐起来,每天晚上那样耐心地开导安慰陪着我整晚整晚不睡觉。我一直瞒着不敢告诉你,是觉得这个真相说出来实在太过异想天开,我总以为只要时间久了,这份年轻时候的那种追星热情就会消退,我会回到真实的生活,会慢慢喜欢上你,喜欢上真正的你。
“直到后来,你选择了管籽桐,我才彻底清醒了。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们是割裂开来的两个人,角色与现实是没有交集的。所以我才哭得那么伤心,并不是因为你把我甩了我觉得委屈无助,而只是因为我认清楚了一个事实,我永远也没有办法触及到他的高度。他是荧屏上光芒万丈的太阳,而我,只是一棵被湮没在大千世界里的小草而已。
“而且我也真正意识到,我对叶锦年,不仅仅只有崇拜的狂热。
“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他有不同的生活,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就算是有面圣的签名照、北京的偶遇,就算没有楠姐的提醒忠告,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要和他在一起。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我的初衷从来没有变过,现在,也是一样。
“只要他好,我什么都不求。”
沉默,周身空气冷得像冰,整个世界仿佛睡着了,没有一点声息。
很久很久以后,凌子钦开口问她:“他怎么了?”
夏未黎垂下头去:“病了,胃疼的厉害,连床都下不了,可就是不肯去看医生,他说他不想做胃镜。”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眼泪噎在喉咙口焦灼着打滚。
凌子钦嗤得一声笑出来:“他和你还挺像的。”
她只是摇头,整张脸埋在刘海后面,看不清楚表情。
最后凌子钦终于叹了口气:“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去帮你订机票。”
夏未黎猛的抬头看他,目光深深,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用手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凌子钦笑着看她:“你的胃也不利索,候机的时候吃饱一点,别嫌贵不舍得花钱。那飞机上的东西都不是人吃的,要是回头到了台湾犯病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还不知道谁照顾谁……”
夏未黎不等他说完就一头扎到他怀里,揪着衣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他伸手拍着她的头发:“好了好了,省点力气赶车吧。”
他俯下身去擦了擦她脸颊上的眼泪,咸而苦涩,她离自己这么近,近的可以看清楚她蜷曲的睫毛,像蝴蝶的触角,微微地翘起来。但他知道,其实她离他很远很远。
在他选择管籽桐的美丽裙裾时,他就已经彻底把她丢失了。
他说:“丫头,你还是这样,一直都没有变过。我相信你是对的,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
夏未黎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眼泪簌簌直掉。
他继续很大度地安慰:“没事没事,我妈那么喜欢你,一定又以为是我把你甩了。”
临走的那天舒朝颜开着新买的车来送她,夏未黎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这么招摇过市啊?当心你们家那位有意见。”
舒朝颜嘴巴一撇把车停到停车场:“敢吃你的醋?我回去就把他休了!”一副霸道的妻管严架势,笑得夏未黎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过安检口的时候舒朝颜终于还是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未黎,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还是要说:你对他没有责任,不要这么委屈自己。”
她努力微笑着回身拥抱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同窗好友:“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飞机划过萧山上空混沌的雾气,脱离地心引力的翱翔,夏未黎只觉得这一趟旅程充满了未知。她没有告诉除了凌子钦和舒朝颜以外的任何人自己会来台湾,包括郑楠。她其实也不甚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来台湾。
像是在赶赴一场,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盛会。
不过就是前一秒,她还是那个刚刚踏入社会犀利尖锐纯白如一张纸的文艺青年,身上有矫情的小资情调,闲下来的时候上网搜罗一些无聊的YY视频,听古风歌曲,对唐诗宋词古典文献情有独钟。
她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接触过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了。电脑里储存的那些电视剧被永久删除了,那些影像:天使在人间的翩翩佳公子,唇角飞扬,温润谦和,文质彬彬;一袭青衫若梦的尘世剑客,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有云淡风轻的游侠,吹着箫,隐匿于闲林山水间,余音宛然。
自己当年是那样钟情他的角色,骑着白马而来的王子语笑嫣然,坚韧执着,十年如一,回眸那一句“不谢,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说谢谢”只是让她痴痴地落泪。
他神出鬼没,常常音讯杳然,年少时痴情狂热阶段心中一直都是又爱又恨:怪他在话筒前的傻傻沉默,只言片语的回应,心中气恼,却又无可奈何;怪他在不经意间的突然出现,鬼马一样的眼神,稚气到令人哭笑不得;怪他的馋嘴贪吃,嗜好各种各样的零食,囧事一堆,却依旧是瘦削如竹,迎风而摆;怪他那不知死活的拼命三郎作风,顶着酷暑骄阳不分昼夜,汗流浃背不知疲倦,白皙蜕变成硬朗的古铜色,却嬉笑着毫不在意。
那样的眼神,天真纯善,干净如昔,在这个污浊得世界里逆流而上,执着地想要守护自己认定可以守护的一切,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可估量都放在自己的单薄背上,却从不考虑自己可以承受的重量。有多少时候夏未黎觉得自己要被现实的压的透不过起来,支撑不住想要放弃,心地犹豫的一刹那,就会想起他,想起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我希望每一个喜欢我的人都因为对我的爱而变得更加坚强。”
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是喃喃低语,一遍遍在耳边重复,直到她咬咬牙,闷着头继续坚持下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厚厚的棉被下,她会开始幻想着和他一起生活生活的样子,一起面对柴米油盐所带来的困扰,一起看天气预报整理衣柜,一起在晨曦薄晓的时候醒过来按掉不知道响了多久的闹铃,一起回家找钥匙开门,或者打电话给对方说不要等自己吃晚饭了。
夏未黎总是很执着地做着这样一个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嫁给了他,那生活将是什么样子的?反反复复,从初中对那一袭青衫一见锺情开始一直绵延到现在,长大后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曾经试着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掐断,然而最终只是徒劳。
那是关于一个人的爱恋,只有他一个人,在心中经过岁月的流淌积淀,慢慢长成了一棵树,枝繁叶茂地散开,结束累累硕果。尽管自己无时无刻都在羡慕着那个最终可以和他走进礼堂的女孩子,在无名指上镌刻下彼此的姓氏,叶锦年,唇齿间眷恋依旧的音律,但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幻想着,幻想着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飞过十八个春夏秋冬,最后降落到他身边。
他有点傻,有点笨,或者也并不通达人情世故;他喜欢吃,各种零食馋嘴,找不到东西丢三落四,经常孩子气,想要有个人对他百依百顺;他喜欢开赛车,爱玩爱闹,常常想到一出是一出,有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思维;他喜欢小孩子,总是有着随着时间折射而增长的保护欲,但他自己仿佛也就是一个小孩子,有自己古灵精怪的想法,会因为遭到拒绝而赌气撅嘴一般地闹情绪。
这些关于他的一切的一切,夏未黎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在心头轻而易举地描摹出来,甚至不需要浪费一秒钟的思考。任由心头的那一点点跃动的火花蹭蹭地跳起来,然后再慢慢熄灭下去,最后归于沉寂。
是的,只是做梦,因为他很忙,太忙了。对于黑暗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夏未黎是在不敢想象一个人在漆黑的房子的抱膝静坐,听那楼梯间上开开合合的门锁声响,哪一个会是他回家的步伐呢?数着秒表在手腕上流失的时光,是不是和他相守就是在独自等待中度过,看着他满身疲惫的回到家中,来不及梳洗就沉沉和衣而睡,睫毛浓长纤细,带着节奏沉缓的呼吸?
和他比起来,或许凌子钦更像是童话里所说的完美的伴侣,要长相有长相要风度有风度,家境殷实从不缺少情调,会在你需要的时刻第一时间出现,给你最有力的安慰和最直接的解决方法。
可是夏未黎知道,不管怎么样,或许这辈子和那个投影在大屏幕上的潇洒身影之间的关系都是能够是仰望和被仰望。但绕过万水千山,自己还是会回身来选择他,包容他那些小小的琐碎个性,在他晚归的途中为你点亮一盏灯,房屋里有氤氲的米饭香气。幸福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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