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做大哥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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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不做大哥许多年-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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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心寻死放松警惕後,怀清寻著个空子,握著半枚玉佩跳了崖。死前许了个愿,只盼来生与那另一半玉佩主人再续前缘。
  这一打击叫秦纵几欲疯狂,不惜踏入地府与无常抢魂。
  後面的事情诚如崔判所言,怀清决决而去,秦纵痴痴而返。我贺云天於他,不过是个路人。只因持了那半枚玉佩,叫秦纵想出一个法子再见怀清,於是便有了邪佛三戏贺云天。几番往来,待我情根深种,一心一意只想与他相伴。秦纵言辞之间隐隐流露孤老之意,於是姓贺的这个呆子情愿修习那长生不老的九转莲一,舍了性命也要奉陪到底。
  我闭了闭眼,低声道:收了镜子罢,我可不想再往下看了。
  崔判叹道:可惜你与他四年情义,傅颜丹一现,立即断得干净。
  我笑道:本来便是镜花水月,作不得数的。
  崔判瞧著我道:这也未必。
  人世间最伤人的莫过於背叛。
  怀清伤了秦纵,秦纵伤了贺云天。贺云天这个不成熟的,万念俱灰之下,以为死了就透彻了。却不料无常兄弟让秦纵打怕了,姗姗来迟,让秦纵一道无量回魂,终是抢先一步给救了回来。
  如此四十年,过往尘灰,历历在目。
  秦纵微笑道:这没完没了的,崔判可真是费心了。
  崔判道:大家也是各尽其职,没有办法的事。
  秦纵上前一步,淡淡道:可惜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没有发生的事。随你们怎麽讲,我一概不信。
  他凤眼微转,忽然瞧向我,一字一字道:我只有一句想问你。
  我道:如果你想问那天是不是我伤的怀清。。
  迟疑一下,终於叹了口气:你猜得不错,我便是那个淫贼。
  秦纵长发飞舞,眼神凝重。
  只听他慢条斯理道:别人的事我懒得管,我只想问,那天……在瀑布前的是不是你?
   
                  第95章
  黑无常沈声喝道:是不是他,你自己前尘镜里瞧瞧不就知道了?
  秦纵恍若未闻,上前拉住我道:回答我。
  他的手向来是优雅得体,每一片指甲都晶莹如玉,圆润光滑。姓傅的小白脸若是拿到这里与他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我低头看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这手我梦里头不知握过多少回,如今却只有看看的份,当下嘿嘿笑了起来:老兄,劳烦松下手,老子还赶著去投胎呢。
  秦纵一怔,手上力道顿时缓了下来。我得了这个空子,稍稍用力一扯,便将衣袖从他指尖一寸一寸的抽出。
  崔判叹了口气道:贺兄弟,走吧。
  我叮叮当当的将铁链握在手里,率先大步迈开。
  秦纵冷笑:你以为能走得了麽。
  黑白无常挡上一步:妖孽,先关心下自己罢!
  崔判跟在我後面,忍不住赞道:天底下痴情人我见了多了,像兄弟你这麽率性的倒是第一回瞧见,还以为你要与他再一番纠缠,若是那样,这案子便不好办了。
  我哈哈一笑:崔大人巨眼如电,铁口直断,名不虚传!
  崔判摇头道:就这麽走了,当真不回头瞧瞧麽?
  背後风起云涌,群鬼捉妖。
  我笑了笑:有什麽好瞧的。四十年前,情愿他不认得我。四十年後,情愿我不认得他。大人说得对,姓贺的与他本来便应该是路人。
  崔判长叹一声,拉著我一阵腾云驾雾。
  作鬼就这两点好处,心里再疼痛,眼角也沁不出水,手上再用力,掌心也握不出血。
  不知行了多久,但见阴雾森森,鬼气寒寒。崔判见入了地府,方才低声道:前面便是奈何桥。你与他人不同,功过审判早已定下,无需再去森罗殿,直接去孟婆那里讨碗汤便可。
  我奇道:听说萧无稽与花恋蝶在地府盘桓许久,说是要将生前欠下的债偿清了才可投胎。我左思右量,他俩无非就闹了个通奸。老子可是奸杀淫虐无恶不作,怎的却直接上了奈何桥?
  崔判道:你与许广玉那段公案,人家说了不怪你,你们俩各自又没有婚姻羁绊,这奸字嘛……你情我愿算不上。
  我微微苦笑:当真是你情我愿也就罢了。
  他浑然未觉,自顾自摸出生死簿子,沾了口水翻了几页,拉长声音道:至於你在宝盖峰上所犯下的杀人重罪……诶,这次擒杀秦纵之後,哪里还会有什麽广明教。没有广明教,哪里又谈得上宝盖峰围山擒秦?
  我道:那其他人呢,尤鹤四,傅颜丹,柳敬言他们呢?
  崔判道:没有了秦纵,便没有人能教九转莲一。习不成九转莲一,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生老病死,势不可挡。
  话语间,已然行至奈何桥畔。忘川河水滚滚不息,桥上一座土台,上面朱砂勾墨,寥寥三字:望乡台。
  我笑道:後面的路我自己走好了,大人公务繁忙,赶紧回去罢。
  崔判道:不急,先送你一段。
  他上桥时略一停顿,指著边上一堆巨石道:世人前世今生,姻缘爱恋,皆在於此。
  我看了一眼,道:太多了,却不知哪个才是自己的。
  崔判道:常人眼里一般只看到自己那一块三生石。自己都顾不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桥上孟婆正佝偻著腰身,舀了一碗浊汤,见我们来了,笑眯眯道:饮一口可解忧,饮一碗可忘愁。公子,要不要尝尝?
  我接过碗,却听孟婆低声道:婆子这汤,要慢慢喝,喝得时候,站在望乡台上,一边看,一边喝,直到眼泪跟著碗一道掉下来,落了地,跌碎成一片一片时,那些劳什子情仇爱恨,悲喜烦忧也都一齐烟消云散。
  我道了声谢,顺著桥身走了下去。
  崔判道:你不去望乡台上看看麽?
  我笑笑,端著碗慢慢喝下一口。
  人说喝一口,可忘却痛苦。喝两口,忘却情爱。喝三口,忘却今生所有。
  很难讲喝下孟婆汤是什麽感觉。人世间酸甜苦辣,没有一样跟我不是老冤家。
  却听崔判长叹道:有些话,作判官的不能对在世为人的贺云天说,也不能对历劫度厄後的仙君讲。这奈何桥上有个规矩,喝汤时候,不算前世不算今生。趁著你喝汤的机会,我且说个故事给你听,而这汤,不妨慢慢喝。
  他也不顾我答不答应,径自接著道:昔日佛母大金耀孔雀明王座下有个粗心大意的童子,西天朝拜时,不慎落下卷经文。这经文本是仙家之物,凡人修习,可得长生不老,倘若流落人间,定然是一场浩劫。那童子心知犯下大错,便自告奋勇下凡寻找经文,以求将功补过。话说这经文在人世间几经辗转,终於落在了凤翔秦家手里。那一代秦家家主养了个极为聪明的孩儿,别人都看不懂的东西他一眼便能瞧个透彻。那家主对这孩子奉若至宝,将这卷经文当作古董赠与了他。那孩子天赋异禀,不知不觉修习成了九转莲一第一重。几年中别的孩子都长大,唯独这孩子生长极为缓慢,但心智日渐成熟。渐渐的,人们发觉这卷经文的好处来。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凤翔秦家因为这卷经文,终於弄了个家破人亡。那孩子一下从众星拱月变成了落地凤凰,满门被灭,处处追杀,只得躲入深山中,衣不裹体,食不果腹。很多年後,他成了天下最厉害的高手,也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邪魔歪道。
  崔判说书说得不赖,谈吐清晰,铿锵有力。
  我慢慢的喝下第二口。汤很烫,想喝得快都不行。
  在他的故事中,时日变迁,星转斗移,都是弹指功夫。那个天才少年在练就第九重时,一不小心走火入魔,移命双修之际,无意伤了一个书生的性命。为了避免堕入妖魔道,他千方百计将那人救活过来。每日如同珍宝一样爱惜,生怕一个不小心,那条脆弱的性命便化为灰烬。不知不觉中,心思勾动,情根暗种。无奈的是,情之所锺,喜欢得越深,伤得便越痛。尤其是骄傲如他,在意识到心爱的人另有所爱後,那种妒忌,怨恨,愤怒,不甘,齐涌上心头。
  偏偏苦於自己九转已成,杀戒律身,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那个带著半边玉佩的人上来问路。几次杀机大现,终是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化作一个更绝的法子惩戒情敌。一而戏,二而戏,三而戏。可恨那人老实又正直,不知不觉中竟然戏出了真情。四年情义,更深於前。
  可惜所谓的花好月圆,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四年後的一天,少年公子偶过山下,神情举止绝类书生。阴错阳差,被戏的人终於发觉了被戏弄的原因。万念俱灰之下,老实人从无量峰顶纵身而跃,死前许了个愿,说是来世当什麽都好,哪怕是当坏人,也不要和今生有半分相似。
  人便是这样奇妙,在的时候不知珍惜,失去了方知悔恨。他费尽心思将他救了回来,一道无量回魂,从此无量孤老,天各一方。四十年时光流水,对方那里一点风响,也让他寝食难安。这种煎熬的日子算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直到某一天,前世的恋人,今生的情敌,居然再次出现。继续躲著是眼睁睁的死,出来相见或许换来的反而更糟。他想了很久,终於决定从暗中走出来。
  只是这一刻,来得太迟了。
  听到这里,一碗汤已然饮尽。
  缓缓张开眼睛,崔判还要再说,见了我脸上,顿时神色一变,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孟婆躬身道:恭喜仙君历劫功成。
  我闭上眼,点了点头。
  崔判道:如今历劫完成,不知仙君打算何时归位?
  我静静道:自然要待到那妖孽伏诛之後,方才功成身退。
   
                  第96章
  崔判取出一册镶红描金封皮的簿子,一面恭敬呈上道:这是仙君在凡间历练三世所为,仙君过目後,倘若无碍,下官便呈於上庭。
  我回礼道:崔判秉公执法,信达天庭,又何须如此多礼。一切禀实而录即可,莲缘无需再看。
  崔判不敢强求,只点头称是。
  忽然听得隐隐一阵闹响,放眼望去,但见远远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携一大干鬼卒正朝著森罗殿行去。
  我轻声道:那妖孽……已然伏诛了麽?
  崔判瞧了瞧我脸色,恭声道:看这情形,那妖孽已然就擒,功过审判之後,倘若过多於功,则阴律所刑,依轻重不同,发配至各狱消业偿债。如若实在罪无可赎,则由掌雷司一记怒雷轰顶,管叫他魂飞魄散,再无生机。
  我闭了闭眼,淡淡道:既是如此,我立即便起身归位至西方佛母身畔。
  崔判道:仙君,可否暂缓起身。
  我微微迟疑。
  却听他道:这妖孽与仙君关系……委实非同一般。待会冥君判案,难免有所牵扯,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只盼仙君能屈尊前去,作个旁证。
  我微微一笑:本是理所当然之事,何来不情所请之说。
  崔判松了口气,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路上又不断低声告罪,无非是之前地府若有得罪之处,损了西方佛母尊面,期盼老子往那边多说些好话。
  行不多时,便至森罗殿。崔判遣了只小鬼引我至偏席,将簿子往我手上一塞,自己慌忙更衣上殿去了。那小鬼引我坐下,面前一道垂帘落下,说是免得妖孽浊气污了仙君的眼。一面又递上浓茶干果,好一番谗言媚语,道是地府妖鬼多,人仙少,难得一见,想沾沾仙气。
  我道:冥君崔判不也是仙藉麽?
  那小鬼道:话虽至此,这千年阴司,若无大事,也难登仙庭一次。不然世人怎生人人都想升仙,却无人肯入地呢?
  我微笑不语。
  那小鬼又道:也算是小的运气,前次见了个生魂入地的,今日有见了上仙尊面,这地府里鬼卒多了去,像小的这等运气的著实不多。
  我抿了口茶:生魂游地府,可是南柯一梦麽?
  那小鬼赶紧低声道:那生魂胆子可大了,本来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知练了什麽功夫,竟然跑到地府里与阎王抢人,还说不惜堕入妖魔道舍却一切要带回那人魂魄。
  我略微沈吟:所抢之人,必定是他重要之人罢。
  那小鬼道:说是恋人吧,奇就奇在对方宁愿死也不愿生。开头是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的,搞到最後强求不得,也只好不了了之。说穿了也不过三个字,单相思!
  我道:情爱之说,本来便是你情我愿的事。有时候也不见得你给的多,就一定得到的多。再者,就算得到,也未必是你当初想要的。与其逆天强求,不如顺其自然。
  那小鬼顿时肃然起敬,拍马道:上仙说的话,果然不同凡响,叫人茅塞顿开!
  一面又长嘘短叹:这人世情爱,不知是个什麽滋味。
  我微微一笑,入口清甜,回味苦涩,如饮此茶。
  那小鬼道:说来不妨惹您一笑,听一前头的说,原来有个仙人下凡历练,第一世假惺惺的化作个和尚,说是不沾清爱,死守佛门。结果呢,人世奢华太多,浮云入了眼,终究熬不住,於是第二世投生做了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一路风调雨顺长到十六岁,家里给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刚进门才发觉自己当了别人儿子的爹。那女的抹著眼泪说,未订亲时进山入寺烧香,时逢大雨,偶遇了个美貌公子,却不幸叫他给迷Jian了,养了这个孽畜,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只愿官人不要伤害她孩子。那人也算了不起,以为她坦言相待,不仅全都当了真,还越发敬重。不沾不染,有礼有节,茶前饭後,温柔体贴。这绿帽子戴到这个份上,古往今来,也就他一人罢。话说回来,他老婆也真是好笑,生了奸人的儿子,难产到死还想著跟奸人私奔。这真是一个锅配一个盖,一个傻来一个奸。
  他这般说笑,也不知道是说谁傻谁奸。
  那小鬼见我微笑不语,看了看左右,握著嘴又上前悄悄道:听说那人第三世又投了一个好胎,锦衣玉食,福泽不浅。人家历劫只一世,他却好似历不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投胎转世,真是苦死我们了。
  我心念一动,示意他退下,一面从怀中摸出那本镶红簿子,翻开细细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却听铜锣一响,一小鬼叫道:四大鬼帅至!
  又一刻,铜锣二响,叫道:判官至!
  再一刻,铜锣三响,那小鬼高叫:十殿冥君至!
  十殿冥君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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