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做大哥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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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不做大哥许多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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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闭了闭眼,不想再看一眼。
  那判官道:一啄一定,原是生死簿子上写好了的,只不过稍微出了点差池。
  我苦笑:大人不妨明说。
  那判官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本该四十年前跌崖死去,却是教秦纵硬生生从无常手中夺回性命。不过,迟了四十年,依旧还是个跌崖身亡,天意如此,违逆不得。只是你活下来,乱了他人命数,比如那个莫镜龄,他上世有些佛缘的,死前说了四十年後相见,你若死了,与他一道投胎,他在岭南莫家,你在南宁赵家,比武招亲,正好是个姻缘。
  我默然不语,半晌才道:秦纵只是常人,又怎能逆天?
  那判官道:此事说来话长,昔日西天朝拜,佛母大金耀孔雀明王座下一童子,不甚遗失一册卷文,不知怎地因缘际会,落到阳世凤翔秦家手里,那一代秦家家主,正是秦纵的身生父亲。
  他叹了口气道:那卷文上总共两篇经法,一篇九转莲一,一篇无量回魂。
  我心道:秦纵曾言,九转莲一练至第九层,堪破生死,更甚他化自在。原来真有此事。
  那判官继续道:原本凡人资质,修习不得,偏偏秦纵是个天赋奇才,加上他自幼熟读佛经,心无旁骛,短短十年便参透第一层。你也知道,为这九转莲一,多少人性命断在入门处。四十年前你合该死在无量峰下,却叫他用无量回魂救了回来,他九层神功初成,早已堪破生死,只是因某件事破了杀戒,至此登仙不成,反而坠入妖魔道。
  我道:九转莲一第九层,九九归元,至臻化境,不是说只要不是伤及要害,都能转瞬及复麽?
  判官沈吟道:似是如此。
  我道:那秦纵怎会血流不止,双眼皆盲。
  说到这里,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判官叹了声冤孽,道:这前因後果得你自己去探究,本官无言相告。
  我心下黯然,低声道:我死以後,他不知会怎样。
  判官道:天机本不可泄漏,不过本官见你死得著实冤枉,不妨告诉你。
  他摊开生死簿子瞧了瞧,小声道:秦纵广开杀戒,先杀妖精傅颜丹,再杀屠夫柳敬言,一举灭了岭南,最後反遭天遣,自焚而死。
  我道:他为何要杀柳敬言?
  判官道:柳敬言觊觎教主位置许久,通敌叛教,你今日之死,也有他一份推波助澜。傅颜丹默给岭南的抄本,在大火中烧掉,至此九转莲一在世间踪影灭得干净,他日再追究起来,也好搪塞。
  我道:既是如此,大人与我这番谈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判官吞吞吐吐:道理上讲,应该是干净了……只是少了一人。
  我道:谁?
  判官道:这也都怪你,本来木匠尤鹤四与你一道前往崆峒,他为护你被乱刀砍死,可是半路上你却将他遣开,救他一命。他即无杀戮,也无恶事,九转莲一练到最後,只有羽化成仙。
  我心道:原来他竟是木匠,一开始便伏在老子身边,却骗我是什麽故人後裔。难怪老子前脚张眼,他後脚便哭上来了。嘴上却道:那不是挺好?
  判官叹道:好什麽!若是阳世常人命数出了些小茬子,只要不上达天庭,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仙藉上哪里有他的名字,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候补,追究下来,只怕颇为费事。
  我道:原来老兄你是怕担的干系。
  判官臊了面皮,咳嗽两声:算来算去,皆是因你而起,本官左思右考,只好让你重入前尘,将这拨乱的命数回归正途。
  我道:如何回归正途?
  判官道:这个简单,无量峰下面是水,宝盖峰下面是石,你选对地方跳崖,死得透了,保管秦纵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你。
  我愕然回首,但见铜镜里老子跌成一摊血肉,果然是死透了。
  他说著作势便要推我,我慌忙拉住他道:别,还有个事。
  判官不耐烦道:本官知道你的心思,便是那莫家三公子对不?放心,他本来就该死在地道里,这会功夫,只怕已经跳了。
  我大惊:跳什麽?
  判官推我下去,一面叹道:捏一个泥人是你,再捏一个泥人是我,泥人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67章
  这一跤跌下去,由生至死再由死及生,不得不说天意难料世事无常。
  我张开眼睛,入眼的是麻布白帐,上头两个布丁外头一个窟窿。一只蚊子真小心翼翼的从洞眼外钻进来,嗡嗡嗡对著老子舞了个来回。啪的一响,巴掌拍在左脸上,嘴巴歪了半边。
  却见一只素手将帐子挽了起来,我眼珠子跟著那手转了半圈,才落到来人脸上。
  那人年纪不过双十,青衣素缟,眉目娟秀,瞧见我醒了,微微一笑:我让张婶去炖了锅粥,现在应该已经好了。他声音很好听,清淡中不失温和,与秦纵倒是有几分相似。
  想到秦纵,我心中黯然。正欲支起身子,胸口忽然剧痛,阿唷一声脑袋磕在硬邦邦的瓷枕上,顿时眼前金花直冒。
  那人忍住笑,伸手过来摸了摸,柔声道:磕到头了?
  他手不似秦纵那般温暖,体温略略偏低,触在肌肤上颇为冰凉。
  我道:没事,没事。眼圈却忍不住红了。
  那人笑了笑,却不做声。我瞧著那长长眼睫慢慢垂下,又轻轻抬了起来,那羽睫下面漆黑的眼里带著些许担忧。他替我掖了掖薄被,低声道:你身上伤未好,为何要出手?
  我一呆,真是晦气,张眼便碰见个斯文人。
  搔了搔脑袋,心中懊悔,早知道有今日,前尘镜中再多瞧两眼便好了,这麽急被踹下来,赶著投胎麽。却听一老妇笑道:这还用问麽,云天少爷自小便是心肠最好的。
  我抬眼瞧去,只见一荆钗布衣妇人,端了只青花白底瓷碗,一路推了门走了进来。
  那人瞧著我,微笑道:这是张婶。
  张婶满是皱纹的脸愈发笑得皱成一团:云天少爷只怕不记得咱们了。
  她将粥碗放下,叹了口气道:那年两位老爷闹翻的时候,云天少爷才两岁,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都已经长成大人了。
  我不由有些讪讪,摸著脖子想了老半天,才依稀记得似乎家里曾经有一房表亲,大概是姓许,两家原是极好的,却因为一些琐事,终於翻了脸,各自立下誓言,老死不相往来。偏偏四十年前的前尘往事,老子一概记不清了,只得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绕在心里头,挥一挥就散去了。
  张婶抹了把老泪,兀自叨叨:想当初夫人们背地里约好了,咱们怀清少爷若是个女娃娃,亲上加亲,正是良配,也好化去两家的恩怨。可惜天不遂人愿,唉。
  那个唤做怀清的站了起来,柔声劝道:张婶,且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先让他喝点粥罢。
  张婶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干什麽来的,都忘记了。
  她颤巍巍将瓷碗递了过来:云天少爷,咱们这里没得什麽好吃的,就这麽点糙米粥,老太婆刚做的,您不妨尝尝。
  我道了声谢,一口气喝了半碗,这粥没吹凉,烫得喉管火辣辣的痛。
  却听一小孩声音尖叫道:公子!
  跟著一个肉团扑了上来,哭倒在我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公子,你可醒了。
  我瞧著他肥滚滚的小身板叹了口气,这小厮老子记得,家里头唤他贺有量,长到十三岁却得一百三十来斤,分量著实不轻,因此得了个诨名叫做贺小猪。
  贺小猪揪著我衣角哇哇大哭:公子你可吓坏我了。
  我拍拍他:没事。
  贺小猪继续嚎啕:若是你死了,姑娘们都不扔银子,可叫我去哪里喝西北风啊。
  老子嘴角抽了半天风,才咬牙切齿道:你当老子是象姑馆里头的头牌麽?
  贺小猪呆了半晌,哇的一下又跳下床,躲在怀清身後,怯怯道:你是谁?
  我嘴角继续抽搐:我是你家公子。
  贺小猪摇头道:我家公子风流潇洒,怎会开口如此粗俗!
  我呆了呆,却见张婶也是一脸痴呆样,却听怀清咳嗽一声,轻声道:粥要凉了。
  贺小猪不死心,上前道:你若真是我家公子,定然知道我叫什麽。
  我懒懒道:贺有量,贺小猪,贺泰山,你爱哪个名字便哪个。
  贺小猪顿时欢叫一声,又化作一团肉球滚了上来:当真是我家公子!公子给起的十八个名字中,我喜欢泰山,比有量好听多了,偏偏他们都爱叫我小猪。
  张婶这才神色释然,抹了把汗道:吓了老太婆一跳,还以为光凭那玉佩不靠谱,白白废了不少眼泪,却是认错了人。幸好幸好。
  老子平白吃了个闷屁,心头不快,拍了拍小猪的背道:又长肉了,床都叫你压垮了,赶紧下去。
  怀清轻声道:张婶,咱们先出去,给这位小哥也顺道盛一碗粥罢。
  那两人走了,贺小猪仍然不肯挪开,拉住我又哇哇大哭起来:公子你替怀清少爷挡了一刀,正在胸口,大夫换了好几个,都说没救了。你要真死了,我可不知道怎麽办才好!
  我问了两句,心底大概是明白了。
  爹娘去了後不久,二娘卷了家产同马夫跑了,家里仆人走的走,散的散。老管家拦不住,只得递了封急信,唤我从华山回来。原先诺大的家底,只剩下几间瓦房,东西都被摸得精光。老子懒得追究银钱琐事,只说既然二娘志在四方,那便随她去罢。老管家哀我不幸,怒我不争,临终前叫我从园子里一颗老槐下掘地三尺,挖出一百两棺材本,说是老子若不回华山当道士,最好去投奔咱们贺家远在泉州的许家表亲,就算恩义不再,也争取混个脸熟。
  问到这里,我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老子果然是个义薄云天既往不咎的好男儿,忧的是当初怎麽那麽刻板守旧自诩清高,硬是将那一百两全花在老管家的风光大葬上,分文不取也就罢了,还将那麽大的宅子只卖了二十来两,连买两枚望楼春的桂花糕都不够。
  贺小猪继续道:咱们好容易到了泉州,四处打听姑老爷家,都说许家迁了几次没得踪影,原本都要放弃了,却不料半路上正巧撞见泉州四霸路上劫人,恰巧劫的便是怀清少爷。
  我笑了笑:然後老子拔刀相助,将那四个混蛋揍得东倒西歪?
  贺小猪吞吞吐吐:大致是不错,只不过中间略有颠倒。他见我面色难看,赶紧抢著道:但,但总算将许少爷救了回来!
  我叹了口气,搞了半天,四十年前的老子原来竟是这麽不济。功夫这麽丢人,还去什麽无量峰找秦纵寻仇,当真是脑子进水活得不耐烦了。虽然不知去那里原因是为什麽,估计多半是为了什麽所谓武林道义,邪不胜正正必压邪没事找事有事找抽之类。
  贺小猪瞧著我脸上阴晴不定,小心翼翼道:公子,你怎麽了?
  我道:你将那桌上铜镜拿来。
  贺小猪从老子身上滚下去,屁颠屁颠将铜镜献宝样的递上来。
  我左瞧右瞧瞧了半晌,这人是活的,壳子是真的,皮囊是好的,偏偏脑子是傻的。
  遂指天誓日:从明日起,老子要发愤图强,好好练功!
  贺小猪迟疑道:可是那四霸说了三日之内必来找咱们算帐,明日便是第三日了啊。
   
                  第68章
  天色一入夜,两辆驴车悄悄驶入院子。
  老子携了一干人等,背了包袱蹑手蹑脚上了驴车。
  那车夫是对兄弟,日间里我让贺小猪去外头雇来的。起先张婶张伯还颇为不解,我道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与其硬碰硬送死,不如收拾好家当,趁著夜色举家搬迁。
  怀清,小猪与我一辆,张伯夫妇与行李一辆。
  两辆驴车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上了山路。
  一路上略略相谈,得知许家迁至泉州後不久败落,姑老爷夫妻俩先後故去了,张婶原是许夫人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原先也曾服侍过我母亲,见到我自然颇为亲切。
  贺小猪中间插口道:怀清少爷成亲了没?
  怀清先是一怔,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前些年有人说过媒,只是家里清贫,拿不出聘礼,只得作罢。
  我咳嗽一声:这样也好。。。
  本想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怀清那单薄削瘦的身子骨纵使再有志向,这四方还得打个对折。正在想要接什麽话比较得体,却听贺小猪清脆的声音道:怀清少爷娶不成妻,公子你好个什麽!
  气氛顿时颇为尴尬,老子搔了搔头,见怀清静静瞧著我,只得干笑两声:这个,老……我不是那个意思。一面暗自恼怒:当初怎麽没把这头聒噪的小猪踢到张婶那辆车上去。
  贺小猪扑倒怀清身上便哇哇大哭:公子不要我了,难道是想和怀清少爷单独相处?
  好家夥,老子这麽小的声音他都听得见!?
  怀清叫他一扑,身子重重撞到车壁上,我赶紧将贺小猪扒下来,佯作生气:再胡闹将你踢下车去。
  贺小猪抽抽搭搭,泪珠子滚来滚去,一面红著兔儿眼瞟著我:公子你喜欢怀清少爷麽?
  我轻轻拍了他脑门一巴掌:怀清与我乃是表兄弟,亲人之间都是喜欢的,只是这喜欢本是血脉之系,非关风月。
  贺小猪抹了眼泪,牢牢抱住怀清道:那正好,我,我喜欢怀清少爷,公子可不许跟我抢。
  怀清抬起眼眸,定定的瞧著我,半晌,低头对他道:小猪,你年纪尚小,不识情爱。你与我……这只是年少好奇。
  贺小猪不依:怀清少爷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怎地就识情知爱了。
  怀清轻轻抬起脸,望向车窗外,夜风吹得他发丝纷飞,明明就在咫尺,却似人在天边,越不见得分明。
  他转过脸来,轻声道:我……也不识得。
  我一呆,那双眼漆黑清冷,似曾相识。心中一阵恍惚,忍不住喃喃唤了声:小莫。
  怀清微微诧异:嗯?
  我蓦然惊醒,莫镜龄武功高强,许怀清手难缚鸡,莫镜龄倔强高傲,许怀清温和安静。这两个人一个是冷冷寒月,一个是暖暖晴空,完全搭不上边际,在怎样也无法重叠。当下不由讪讪:不小心将你看错了。
  怀清微笑:是我与他生得相似麽?
  我答不上来,忽听贺小猪插口道:公子,你有朋友与怀清少爷生得相似?
  我道:这个,也不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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