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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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城-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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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那天跟你回永幸园的人不是姚寒?”这问题在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孔朝阳无数遍了;现在;他又问了一遍。

    孔朝阳重重点头道:“那姚神医;小的见过;虽没说过什么话;可他长什么模样;小的还是记得的。”

    赵子幸又问翠萍的爹:“姚寒你认识吗?”

    翠萍的爹立即道:“禀王爷;姚寒;小的可是熟悉得很。他自小就在村里玩的……”

    “假如他蓄起长长的黑胡须;你能认出他来吗?”

    “若说别人;小的没把握;可要说姚寒;小的可担保;他要是蓄了胡须;小的一定能认出来。”翠萍的爹道。

    “那好;我问你;三年前的十月初五;你们村里有没有一个蓄了黑胡须的男人?”赵子幸转头又对罗简道;“你也想想。我猜这个人跟你外甥还有点关系。”

    罗简和翠萍的爹面面相觑;隔了会儿;翠萍的爹道:“小的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你自然不记得了;”罗简没好气地说;“你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是赌;你能记得什么!——要说这么个人……”罗简用手指抠抠下巴;想了半天;蓦然眼睛一亮;“莫不是……”

    众人都屏住气息等着他说下去;但是他却摇了摇头。

    “怎么啦?”赵子幸问。

    “若说三年前;倒是有这么个人。可他不留胡须。而且那年年底;他就死了。”

    “你说的是……”这话似乎提醒了翠萍的爹。

    罗简朝他点了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赵子幸不耐烦地问。

    罗简道:“王爷。咱们说的那人名叫罗起;住在村前头;三年前;他得重病死了。我外甥姚寒跟他是打小的朋友。两人小时候还跟一个老师念过书;十月初五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咱是不知道;可我记得;罗起是在那一年的十一月初四死的。他孤身一人在家;是姚寒替他办的丧事;后来就把他埋在后山的坟地里了。”

    “他得的是什么病?”赵子幸问。

    “是什么病就不知道了;姚寒对谁都没说过。”

    赵子幸想了想;问道:“罗起跟你们熟吗?”

    罗简和翠萍的爹对视了一眼;翠萍的爹道:“这罗起自18岁起就出门做生意;要不是生病也不会回来;回来后;他也是从早到晚闷在家了。小的连面都没跟他见过。”

    “那你呢?”赵子幸又问罗简。

    “我见过他。姚寒头天回来的时候;他来找姚简看病;我在后门口跟他打过个照面;可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敢认了。”

    赵子幸问:“罗起是不是瘦高个?”

    “是啊。”罗简道。

    “那好;假如罗起戴上假胡须;你能不能认出他来?”

    罗简想了一会儿道:“这个……若是罗起的话;咱倒是;真认不出来。”

    “罗起认识翠萍吗?”赵子幸问翠萍的爹。

    后者茫然地摇头;“他二人若是认识;也就打过两个照面。”

    赵子幸朝麦晴看过来;两人默契地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后;赵子幸吩咐道:“走;去把罗起的坟地找出来。”
    岐山村离麦晴治过肩伤的姚家村不过六、七里路;那天他们到达姚家村的村口时;已经过了酉时;也就是晚上七、八点钟的光景。

    跟上次一样;照旧是一个医童替他们开门。

    案情发展到现在;真相已经昭然若揭;所以;谁也没那耐性慢慢跟那医童周璇;那孩子才要问话;就被赵喜瑞一脚踹到了地上;众侍卫紧跟着冲进了门。那医童从未见过这阵势;坐在地上;发了一阵呆;才要开口说话;又立即绷住了嘴;接着;他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奔进了内堂。麦晴听到他嘴里喊着:“师父;师父;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官兵来了!”

    古人休息得早;姚寒一瘸一拐地从屋里走出来时;麦晴发现他穿的是古时候的睡衣。

    “什么事!”姚寒先问那医童;蓦然看见院子里的人;脸立即一沉;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看;问完之后;他就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没人搭理他的提问;李怀茗手一挥;立即有两个侍卫冲过去;将姚寒绑了起来;

    姚寒才要张嘴说话;赵喜瑞就給了他一个嘴巴子。

    “让你叫!如今你可不是什么大夫了!給我老实点!要不然;老子今儿就揭了你皮!”赵喜瑞恶狠狠嚷完;挥拳又要打去;赵子幸忙喝止。

    “赵喜瑞!他犯的是杀头的罪;到时候自然有法律惩治他;你凑什么热闹!”

    赵喜瑞这才退到了一边。

    姚寒抬起眼睛盯了赵子幸一眼。

    麦晴正好逮到他的眼神;霎那间;她心里一松。她明白;就是他了。

    自从当警察以来;她见过无数犯人有过相同的目光。那就是当他们的罪行突然被揭穿时;眼睛里露出的惊讶和恐惧。虽然只是这么一个眼神;虽然姚寒跟那些犯人属于不同的时代;但在那种情况下;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她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赵子幸瞥了她一眼。

    “让你来问好不好?”他问她。

    “不要。他毕竟治过我的伤;怎么说也帮过我;还是你问吧。”她牵住马;马蹄不安分地在地上得得踩了几下。

    赵子幸歪嘴一笑;道:“好;那就让我来。姚寒;我问你;三年前的八月初十晚上;你曾经到过永幸元;并且在马厩里治过一匹马。有这回事吗?”

    姚寒先是一惊;马上想要否认;但他一回头看见了站在边上的孔朝阳;或许是知道自己撒谎也没用;最后;他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道:“是有此事。”

    “说说那天晚上的情形。”

    “我那日是在马厩里給一匹病马治病;药也用了;针也施了;可回天乏术;后来它还是死了。如此而已;王爷何必深究一匹马的死活?”姚寒道。

    “大胆!王爷问你什么;你答就是!啰嗦什么!”赵喜瑞喝道。

    “那天你都用了什么药?”赵子幸继续问道。

    “事隔多日;谁记得那么多!我只记得那马病得不轻;像是得了痢疾;我給他吃了甘草;但收效甚微;最后;它就这么死了!”

    麦晴怀疑当年调查东方旭兰的案子时;他就是这么回答那些官差的。

    赵子幸将挂在马上的一个布包扔在姚寒的面前;同时命令侍卫:“——給他松绑。”

    姚寒身边的两个侍卫松开了捆着他的绳子。

    “姚寒;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赵子幸道。

    姚寒扫了一眼地上的布包;又警觉地抬头看了看赵子幸。

    “打开!”赵子幸喝道。

    姚寒这才慢慢打开布包;那里面的东西让他一惊;但他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他将那个布包放在地上;没有说话。

    “呵呵;果真有经验哈;连人骨头都不怕。我告诉你;姚寒;这是罗起的骨头;我们今天在岐山村后面的坟地里挖到的。——拿灯来。”赵子幸又发了一条指令。

    麦晴看见姚寒在微微蹙眉。不一会儿;一个侍卫举了一个点着的油灯从姚寒的里屋出来。麦晴怀疑这东西根本不管用;可是;在那个时代;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照明方式了。

    油灯照亮了姚寒脚边的布包。

    “姚寒;你仔细看看那些骨头。那上面是不是有黑色的印记?”赵子幸道。

    姚寒没回答;也没否认。

    “那是砒霜的毒性渗透到骨头里留下的。”赵子幸一本正经地说。其实麦晴知道;那是他之前用墨汁伪造的。

    “现在虽然我们都怀疑是他;但我们没有目击者;没有直接证据;如果我们直接提到东方旭兰的案子;马厩里的铁海棠;他一定会矢口否认。所以;没办法;我们只好一步步骗他了。”之前;赵子幸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听到“砒霜”两个字;姚寒猛然抬头;瞪着赵子幸。

    “王爷这是何意?”他正色道。

    “听说你之前曾经給罗起治病;结果没多久他就死了。我们怀疑他是被你毒死的;于是就扒开了他的坟;呵呵;没想到;他的骨头真的变黑了……”

    “冤枉!冤枉!”姚寒大声嚷道;“我何曾給他用过砒霜!我与罗起自小便是过命的兄弟;当年;他离家做生意;我还出资相助;再说我与他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他!”

    “你敢说你从没給他用过含有毒性的药物?!”赵子幸道。

    “铁海棠;只有铁海棠!他……”姚寒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他因患了脏病;我便用铁海棠为他医治;可他已经病入膏肓……那铁海棠有小毒;但我发誓;我用药极为谨慎;绝没有半点差池……”

    赵子幸回头看看李怀茗;轻声提醒:“铁海棠。”

    李怀茗注视着姚寒;冷冷道:“王爷何必费事与他说理;干脆……”

    “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的。”赵子幸的声音盖过了他;“屈打成招;就算有了结果;也服不了人。再说;你都纠结了好几年了;还等不了这几分钟?”

    李怀茗不作声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姚寒的目光始终不安地在赵子幸和李怀茗之间扫来扫去。

    “好了。我接着问。”赵子幸道;“姚寒;你说罗起得了脏病;那罗起得的是什么病?”

    “杨梅疮。”姚寒小声道。

    赵子幸笑道:“这么说;你懂得用铁海棠。当时;你手里就有铁海棠。你也知道铁海棠是治疗什么病的。说说看;你是怎么用它給罗起治病的?”

    “他在外地染了杨梅疮;横痃日益严重;疼痛难耐;我便用铁海棠煎汁为他外敷……”姚寒迅速瞥了赵子幸一眼;又立即收回了目光。

    “你还用它給谁治过病?”

    姚寒迟疑了一下;才答:“在下只給罗起治过。”

    “撒谎!”赵子幸喝道。

    姚寒身子一颤;才想争辩;就被赵子幸的声音压了下去。

    “猜猜我们在永幸园的马厩里找到什么?铁海棠!有人无意中将铁海棠的种子落到了马厩的泥地里!铁海棠通常用于治疗横痃;如果不是医生或者正好得这类病的人;身边不会有这种东西。而在过去这三年里;只有一个大夫去过马厩;那就是你。而且;你恰好懂得怎么使用铁海棠;刚刚你自己也承认了……”赵子幸冷冷看着姚寒;话锋一转;“我们长话短说吧。那天晚上马厩里不仅仅死了一匹马;还死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东方旭兰。我认为就是你杀了他。”
    姚寒脸色一变;大声道:

    “王爷可不要冤枉好人!”

    “京城最有名的仵作在东方旭兰的胃里发现蟾蜍卵;蟾蜍通常被用来止痛。东方旭兰在被杀前常向人抱怨自己牙痛;可他没有去看过医生。那为什么他的胃里有蟾蜍卵呢?我们发现在那天晚上;永幸园里倒有一位大夫;他就是你。”赵子幸不紧不慢地说。

    虽然油灯很暗;但麦晴还是看见姚寒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告诉你吧;我们早就怀疑你了。虽然永幸园很大;但那里毕竟有一百多个佣人;我猜;没准有人会看见你。于是我们就找了找;谁知;还真的让我们找到了。”赵子幸朝后一挥手;一个侍卫假扮的家丁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你说说那晚上你看见了什么。”赵子幸命令道。

    “小的看见姚大夫跟东方将军在一起;姚大夫給东方将军吃了东西。”

    “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他们的?”

    “就在赵妃后院外面的假山处。小的正好在假山里方便……”那侍卫抓抓头;这番说辞之前赵子幸給他排练了很多遍。

    “含血喷人!含血喷人!”姚寒高声叫起来;“我那日从未见过东方旭兰;我只是在马厩給病马治病;我……”

    “你先听人家说完好不好?”赵子幸打断了他;又对那侍卫道;“你接着说;你当时都看到了什么?”

    侍卫道:“那日晚上;我原是在假山里面方便;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我透过假山孔一看;是姚大夫和东方将军;他们说什么;我可没听见;我就见姚大夫給东方将军一颗药丸;东方将军放在嘴里就吞了……”

    “含血喷人!你这说瞎话的奴才!”姚寒从地上跳起来冲过去就打;立刻被身边的侍卫按住了。

    赵子幸道:“你别急;他还没说完呢。接着说;后来;你还看见什么?”

    那侍卫接着说:“那是几天后了;有一天;我路过池塘的时候;看见了姚大夫……”

    这句话一出;姚寒蓦然停止了挣扎。

    麦晴知道。虽然现在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姚寒;但是;只要他一天不承认;他们就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他就是凶手。因为这是在明代;在没有监控设备;没有DNA测试;没有痕迹鉴定的情况下;无论你掌握了多少证据;都是不确定的。这就是为什么赵子幸要找人假扮证人诱使姚寒开口的原因。他们的目的不是结案;而是逮住真正的凶手;所以;必须得姚寒自己亲口承认犯罪;这件案子才算真正了结。

    赵子幸也已经看出侍卫刚刚说的那句话打中了姚寒的要害;连忙追问:“你看见他在干什么?”

     “池塘边有件湿衣服;姚大夫把它拿走了。”侍卫道。

    姚寒脸色惨白;眼睛瞪得老大。不知道是不是麦晴的错觉;她觉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你说;那天永幸园出了什么事?”赵子幸继续乘胜追击。

    “那日白天;刑部的老爷们在那池塘里捞上了几块尸体;他们说那是东方将军的尸体……”

    “你知道池塘边的衣服是哪里来的吗?”

    “他们捞尸体的时候;小的就在旁边。那衣服是从河里捞上来的。”

    侍卫说完了。赵子幸挥挥手;他退了下去。

    麦晴再看姚寒;他面如死灰望着前方;有那么一刻;他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但他只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碰地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院子里鸦雀无声;没人说话。

    “姚寒;你认罪吗?”过了一会儿;赵子幸问他。

    姚寒两眼盯着地面;没说话。

    “姚寒!”赵子幸喝道。

    “……是翠萍的主意。”姚寒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说什么?”

    “是翠萍;是翠萍的主意!”姚寒凄厉地叫道。

    “是她的主意?让我猜猜……”赵子幸歪头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难道她被东方旭兰传染了杨梅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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