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江南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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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江南燕-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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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说完,斜视洪福,洪福低头,脸上还留着一丝笑痕,一边解开黑绸的棉袄长裤,准备去洗澡。于是出现片刻沉默,我看到这样的场面,实在觉得难堪,但是也无法可施。

一会我对霍桑说道:“已是两点三刻了,我要到学校去,你回家吗?”

霍桑本来有点进退两难,听见我的话,仿佛获得皇帝的谕旨一般,立刻起立整衣,向洪福道别。离开浴室,我直接去学校上课,霍桑说再要去孙家走一次,还不想回家。因此我们分道各走各的路。

一小时后,我教完课回到家,看见霍桑已先回去,一个人斜坐在椅子里,两只手扶着头,好象在打瞌睡。我进去时,霍桑依旧不声不动,似乎没有觉察。

我呼叫道:“霍桑,你因疲倦在作小休?”

霍桑听见我的叫声才抬起头来。我对他一瞧,不禁吓了一跳,他的脸色深沉而带呆滞,目光现出十分懊丧,和平日的状态完全不同。

霍桑说道“我不是疲倦小睡,我在深思。”

我说道:“我看你的神色,知道你在深思。刚才你看到守根没有?”

“没有。”

“为什么?难道他出去了?”

“不是,我没有进去看他。”

“那末你再去干吗?为什么这样忧闷?”

“我去观察孙家的后面,想证明一件事,但完全超出我的推测,所以有点忧闷。”

“你想证明什么事?”

“请你现在不要查问,今日我有点被搞得糊涂。现在我被困在疑阵中呀。”

霍桑说完,又把头低下去,似乎不喜欢我进一步地查问。我的朋友有一种特别的性格,做一件事,如果还未成功,他往往保守秘密,不肯宣布,多问反惹他不高兴。我试过几次,完全了解他,因此不敢多问以免影响他的思路。

于是我转移话题,问道:“你觉得洪福怎样,有什么评价?”

霍桑说道:“这个人很聪明,非庸碌之辈。”

“他述说的一切是不是合乎情理?”

“我对他还佩服。”

“照你的测度,跟他一起处理这件盗案,你能胜过他吗?”

霍桑突然张大了眼睛对我看,声色俱厉地说:“我正在苦思冥想,我如何说的过他的策略,不然,无论是否我名誉扫地,你也一样为我而蒙受羞惭。难道你忍心见我狼狈失败吗?”

我说道:“当然我不愿意你失败。所以我的意思要先下手为强,不可失掉时机。我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力?”

霍桑微微有点生气,说道:“多谢!只要你不多说话,保持静默,不多噜嗦。让我安宁片刻,就谢谢你了。”

我听到这里,立刻离开书房,不敢再发问,自讨没趣。虽然如此,心下仍是惴惴不安,为我的朋友侦查这件盗案的成败而担心。想到洪福所讲的,似乎他很有把握,不难抓到真的强盗。而霍桑至今还在苦苦思索,还没有得到线索,相互比较差得太远。假使不幸洪福抢先,霍桑失败,这岂止是白白辛苦,白花心思,还要蒙受羞惭,真是不堪设想。我的朋友一向好胜,他做事,总是争先而不甘落后。要是洪福获胜,第一次尝试就告失败,他既羞又怒的心情可想而知。我实在不忍再想象下去。

这天傍晚时分,霍桑独自留在书房中,不许人进去。我听见他在里面有时高声唱歌,歌声粗糙很不和谐,看来借此发泄心中的郁悒,有时又在拉小提琴,可是琴声却抑扬顿挫十分悦耳。霍桑喜爱音乐,不论中西乐器,象钢琴,黑管,甚至中国的洞萧都欢喜学一点,但并不是他的专长。他最擅长就是拉提琴,认为声音幽雅,别有一番音致,不象其他的乐器喧闹刺耳,所以他提琴奏得最好。但并非经常拉奏,当他觉得郁悒无聊时,就拿出来自我消遣一番。今天又在奏琴可以知道他心情不佳,思虑之深必须用提琴来自慰。良久,霍桑停止歌唱,独自从书房里出来,不告而别。我私自揣度,一定是他心中有郁结,此刻可能到城墙上去散散心。

差不多到晚饭时分,霍桑才回家,我观察他的脸面,似乎还没有好消息,我心中极不安,又不敢开口询问。大家就座吃晚饭,他的食量锐减,吃不多就停止。吃完后,我们面面相觑地坐着,大家抽着烟保持沉默。我看着他凄凄然表情,正想找个适当的字句安慰他。霍桑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若有所悟。一会他戴帽披上衣服,并从怀中取出电筒放在包囊中。又对我说道,“包朗,我突然有个想法,一定要出去验证一下,成败在此一行,请稍候。”说完就匆匆大踏步出去。我听他这么说大为高兴,看情形他有了转机,可能成功。成败关键就在此一举。但愿他这一次去有所收获,能够成功。实在讲,我脑海中不敢存有“失败”这个念头。大约一小时后,

霍桑才回家。我赶忙迎上前去,急不待发地问他:“事情如何?可以成功吗?”

“大致差不多,不过还有一点,须要研究一番。请你暂时忍耐,明天早晨我一定告诉你。”

“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到什么地方去,获得些什么东西?”

初起他有些为难,之后允许我的请求,才从内衣的口袋里拿出两个小纸包,先慢慢拆来其中的一个,动作十分郑重。

他说道:“包朗,你来看,我今夜所获得的关键证据,就是这件东西。”

我偷偷地看这张纸,空无所有,还以为他有意眼我开玩笑,但再注意审察,方始发现纸中好象有一条黑线。噢,原来是一根黑色的细丝!

第十章 揭发

我初看到这一根黑丝,深觉诧异。这样一根黑丝,究竟有什么玄妙,而霍桑要把它看作稀世珍宝一般,且指为关键?因为他让我看过之后,立刻包好,小心翼翼地藏在小册子里,怕被别人偷去。霍桑对我点点头,不等我询问,就走进卧室去了。我心中虽然有怀疑,形势又不容我查问,只能忍耐一夜,等明天早晨再问个究竟。

次日早晨,我刚洗脸,忽然听到霍桑在隔壁一间大声叫我。

“包朗,赶快来看,我捉到了盗贼!”

我听到他大呼,大为惊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我走进去一看,只见霍桑立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两个小白纸包,用放大镜在查看着。霍桑看见我进去,把纸包放在书桌上,神气十分快乐。

“包朗,我找到盗贼了,总算幸运之至!”

我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确实找到了?”

霍桑说道:“一点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又指着书桌上的白纸说道:“这就是我找到的贼证。你细细看一下。”

我看桌上有两张纸,一张纸上就是昨夜我看见的黑丝,另一张纸中间有一些粉末,是深褐色的,还夹杂一些红紫的颜色,但说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我问道:“你今天天亮时出去过?”

霍桑说道:“没有,我起身不久,还没有出过大门,这两样东西都是昨天晚上获得的。”

“那末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那时分我还不能确实相信,直到今天早晨,才证明没有错误。”

“果真没有错误吗?只有这两样小东西,能足够作为捉贼的证据?我可不敢相信。”

“其中大有奥妙,你因为不明白情形,当然不会知道,其实,我不仅知道盗贼,就是他所偷的首饰珠宝,我也已经找到,而且是全部,不少一件。你听到这里,不会诧异我这样的说法罢?”

我当然瞠目不知所以,十分惊讶,一时无话可答,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吧,可是他的神气十分严肃,语气中藏不住喜悦的声调。况且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开玩笑没有什么好处。如果说是有意拿人取笑嘲弄,这充分显得他愚蠢无能。如果一切都是真情,那末睡一夜的功劳,竟能把强盗珠宝一起查获,他有什么神通能做到这一点?这很难使人信服。

霍桑看我脸色,已了解到我的想法。他说道“老兄,你还在怀疑我的话吗?其实这件事的成功失败,对我的名誉太重要了。如果我跟你说谎,又有什么好处?请你不必疑惑,等一回贼赃俱获,你也有一份光荣呀!”

我方始真的觉得愉快,说道:“你的话果然可信,我应该恭贺你。你怎能抓到贼盗?首饰赃物在什么地方?至今我还是莫名其妙。你既然已获得它的踪迹,何不立刻去取来,免得节外生枝。”

霍桑点道:“我要得到的贼赃已经有警察在看守着,十分安全妥当。”

我听后更加诧异,极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正想查问,忽然女仆走进客室报告有客人来。我正走出去,除见两个客人已走进客室,一人就是昨天在孙家见面的钟德探长,另外一个不相识,从外表看可能也是警察局中的人员。我大为奇怪,起初不明白他们的来意。霍桑这时也从书室中走出来,问清客人的姓名,方知另一人是警区的区长,名叫顾辅臣。两人之所以来我家,是因为得到洪福的报告,声称窃贼并非江南燕本人,已经探得另外的主犯人物,他吩咐,撤去看守的警察。区长不相信,所以来请教霍桑,要证实此话当真否。

顾区长对我的朋友说道:“洪福所说的话,似乎有根有据,但我还不敢相信,他又推举先生为证明,说先生赞成,因此冒昧拜访,请指示该怎样办?洪福的话果然可信,靠得住吗?”

霍桑微笑说道:“洪福的话没有错,这件盗案不是江南燕干的,如今他既然要求撤去看守的警士,照办就是了。”

钟侦探插口道:“然而他还说已经找到另外一个主犯,这一点可以相信吗?”

霍桑突然说道:“他告诉先生已经获得主犯吗?”

钟德说道:“虽然没有说已经抓到,但是他自己认为确有把握。”

霍桑忽然对我笑道:“你可以放心,我先已下手,大致不会被别人占先,你可不必再担忧危惧!”回头对两位客人说道:“实在告诉你后,这件案子虽然十分神秘,但是快要得到解决。你们不妨先撤销看守的警士,等一回案情大白后,你们可以安然报功了!”说完就起身送客。

两位客人听完霍桑的话,半信半疑,又不便赖着不走,因此只能勉强离去。

霍桑推推我的肩头,说道:“包朗,我们先吃早饭,饭后你可以帮助我破案,猜想你一定高兴去吧!”

我十分快乐,满口答应帮他去破案,于是立刻吃早饭。将要吃完,格恩忽然进来,说他父亲约霍桑去商量一件事。

霍桑立刻中止早餐,说道:“可以,可以,包朗,你吃饱了没有?我们立刻动身。”

我答应,整一整衣服随着出去。快到孙家,霍桑忽然闪到后巷,再折回来。霍桑附着我的耳朵说道:“后门的警察果然被撤走了!”

我们一起走进孙家,守根在客厅迎接。霍桑上前与守根敷衍了几句,含笑问道:“嫂夫人病好一点吗?已恢复健康没有?”

守根看着霍桑的脸面,说道:“谢谢先生,她已好多。我请先生来是想请问一件事。据洪福讲,经调查偷盗人并非真的江南燕,因此已经撤散了守警,先生你觉得这样处理妥当吗?”

霍桑立刻说道:“妥当,我已经另外获得一个盗贼,的确不是江南燕。”

守根惊呼道:“当真?先生果然已经抓得那盗贼了吗?”

霍桑点点头。“没有错,不过现在还不能宣布谁是盗贼。洪福在吗?”

守根说道:“他侦查了两天,报告说已经有线索,现在警察既然已经撤去,他又出去秘密查访,我正在等他的回音。”

孙守根说完,抬头向外看:“呀,洪福来了,是否已经获得消息?”

我们回头一看,果真洪福踉跄地从外边进来。霍桑迅速走出去,跟一小僮在低声地说话,然后再回来。洪福走近后,立刻报告:

“恰如主人所说,我碰到一位朋友,刚从上海回来。他说前天十点半,在火车站遇到冯二,下车时手臂里夹了一个小包裹,形色十分匆促,这情形和我所说的,证明完全吻合。”

守根急急问:“那末你果真怀疑冯二是主犯!”

洪福心高气傲地说道:“一点也没有错,想一想案子发生前一天,胡大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在巷口徘徊,现在又有人在上海火车站碰到他,以时间推测,他偷窃后,躲藏了一夜,次日早晨乘第二班早车去上海,从时间判断,相当合拍。他乘虚偷偷进来一定是董三告诉他。现在董三否认抵赖,如果把冯二抓回来,一定当面可以对质。因此我意思立刻派人到上海去抓捕,乘他不备,一定可以把首饰珠宝完全找回来。否则让他逃遁太远,就措手不及了。”

守根不停地点头,缓缓地说:“你说,谁能赶到上海去抓捕?”

洪福立刻说道:“如果主人相信我,我愿意走一趟,因为冯二在上海的朋友们我都认识,侦查他的行踪可能比别人容易得多。”

守根听到这里,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霍桑,说道:“虽然如此,记得先生刚才说过,也已获得主犯了。”

霍桑振作一下,响亮地说道:“没有错,我不但找到主犯而且连赃物也一起有了。”

守根更加惊愕地问:“先生不,是开玩笑吧!”

“这是什么事件?我能开玩笑?”

“那末先生所指的贼,跟洪福所说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别的人……?”

霍桑说道:“不是,不是,完全不是。我所指的贼,从犯案到现在一直留在苏州,没有到上海去过。”

“人在哪里?”

“就在这屋子里!”

守根立刻变了脸色,咬着嘴唇,洪福也一样神情惊愕,目光灼灼地射向我的朋友。

守根发抖地问:“奇怪,这件案子难道真是屋子里的人干的?”

霍桑说道:“对,一点不错。”

“唉,他究竟是谁?”

“先生真的要我宣布姓名?那末请原谅我的唐突!”

守根脸色灰白,双腿发抖,用手把持着大椅子以支持身体。我此时也有些揣揣不安。谁是窃贼?我曾经疑惑是守根的姨太自己偷的,会不会真的被我猜中?

守根忽然鼓足了勇气,挺直了身体,说道:“霍先生,如果事情确实,请你宣布出来!”

霍桑对我看了一眼,拉起嗓音,说道:“好,我现在宣布此人的姓名。偷盗你的珍珠首饰的人就是你的亲信洪福!”

第十一章 擒贼

霍桑的话刚说完,洪福凶猛地跳起来,伸出拳头向霍桑击来。霍桑手疾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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