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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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皇妃-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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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之上饿殍遍野。项羽自少年起就追随叔父征战四方,雍兵之战、巨鹿之战、血洗咸阳、楚汉争霸,每一次交战后尸首堆集成山,他心里除了惋惜减弱了战斗力外没有其他感想。可眼前,望着盘旋低飞伺机啄食死尸的秃鹫,他心里有股难言的苦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生活在父母身边时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孩子的笑声。项羽内心惊诧,寻声而去时才发现,五六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在父母的尸首边嬉笑。他们还处在什么都不懂的年龄,根本不知道躺在地上毫无生息的父母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以后面临的将是什么样的生活。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被同伴撞倒,跑到父母身边摇晃着他们冰凉的身体,放声大哭起来,“娘亲,起来起来。他们欺负妞妞,你起来打他们。”
  其他孩子哄堂大笑,“不羞不羞,打不过就找娘亲帮忙。看看吧,你娘亲是懒婆娘,摇都摇不醒。”
  小姑娘不服气地反驳:“你们的娘亲醒了吗?”
  孩子们顿时慌了神,各自跑到父母身边,用尽各种办法也不能叫醒自己的父母。其中一个孩子的母亲死得时间较早,尸首已有些腐烂,孩子见娘亲皮肤突然裂开,恐惧地大哭起来。
  项羽突然想起甪里先生的话,脚步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别哭了。你们的父母已经死了,不如想想怎么样同心协力互相帮扶着活下去。”
  孩子们哭声更大。
  项羽蹲下身,目光扫过孩子脏兮兮的小脸,用手指向长安方向,“你们可以去长安,那里是大汉的都城,暂时不会有战争。”
  一个呆呆地坐在远处,脸上挂着泪痕却倔犟地不哭的男孩问:“暂时?”
  项羽神情变得冷肃,“也许三五载,也许七八个月,没人能预料到战争会延续到什么时候,也没人能知道战火能烧到哪里。”
  小男孩小脸绷得紧紧的,突然起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项羽问:“你去哪儿?”
  小男孩头也不回,“我要找到英布那厮,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等到有能力的时候一举击杀他。我要像皇上一样,把这些叛逆的头颅挂起来,警示那些伺机叛乱的人。”
  眼前虽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可他那刻骨的仇恨让项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现在是英布,明天可以是张耳,凭你一己之力,你能杀光吗?”
  小男孩霍然止步,低头想了半晌转身向长安方向行去,“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投军,像上将军周勃那样,保家护国。”
  项羽默默地望着小男孩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滋味极其复杂。
  萧何整理出汉律,刘邦比照秦律,逐条讲解给刘盈听。
  刘盈年龄虽小,却极聪慧,指着秦律道:“所以,暴秦才会被我们所取代。儿臣认为父皇无为治天下很好,只有老百姓吃饱穿暖过太平日子,他们才不会想到造反。”
  刘邦轻叹,先是臧荼,后是英布。下一个又会是谁?他的子嗣一个都没有上过战场,而周勃总有老去的一天,以后他们将如何应对?
  刘盈起身走到刘邦身边,软声央求:“父皇,让儿臣见见母后吧。”
  刘邦正要开口安抚刘盈,近侍闪身走进大殿,“皇上,商山四皓求见。”
  刘邦惊喜交加,以至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商山四皓?”
  近侍道:“奴才并未见过商山四皓的真容,不敢确定他们的身份。不过,奴才亲自过去瞧了,来的人是四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刘邦喜出望外,亲自前去迎接。
  跟着过去的刘盈见到东园公的刹那,欢呼着跑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胡子,“老爷爷。”
  东园公轻拍刘盈的小手,“小子,轻着点儿。”
  刘盈咯咯直笑,可仍不撒手。
  刘邦掩饰住眼里的惊诧,谦恭地行礼,“刘邦恭迎前辈。”
  东园公抓住刘盈不安分的小手,“我们此来只为太子,皇上不必多礼。”
  刘邦惊疑的目光盯在刘盈身上,有些回不过神来。
  刘盈乍一见到宫外的人,小孩子的天性显露无疑。在四皓的住处尽兴地玩了一日,二更时分熟睡后才被刘邦的近侍抱走。
  东园公带领其他三人前往长乐宫椒房殿。
  听到异响,身着夜行衣准备前往未央宫救人的海遥冷喝一声:“什么人?”
  东园公现身,“丫头,是我。”
  海遥含笑看向殿门,“明公,我的伤已经痊愈,武功也已完全恢复……他们……你是东园公唐宣明,你们是商山四皓?”
  东园公摆摆手,“不用大惊小怪,我们就是一群老不死的糟老头子。丫头,你知道我是东园公,阿羽肯定已经对你说出他的身份了。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海遥眸中有着彻骨的悲伤,但脸上却仍装得若无其事,“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明公,我还有要事需要出去一趟。”
  东园公轻叹一声,“那年我在乌江边武陵山游历,无意中救下项羽,当时他已奄奄一息全凭一口心气撑着。经过半年的药疗,他终于能像正常人那样行动自由了,就恳求我让他出谷,他说要出去找你,说你一介妇人带着孩子没办法生活。”
  海遥双眼微闭,珠泪滚滚而下。
  东园公想让海遥心甘情愿跟项羽走,“那小子内心倍受煎熬,想去找你,又怕你因为愧疚而答应跟着他。他说他早已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你,却在年少时鬼迷心窍地要了另外一个女人。说他知道是你为刘邦传递情报后,虽然痛心,但仍然不后悔将你强掳在身边。说……”
  海遥身体簌簌直抖,无法再听下去,害怕自己会改变心意,会不顾一切跟着项羽走。
  东园公觉得时机成熟,向绮里季吴实递个眼色。
  绮里季吴实看一眼海遥,望向窗外的星空,“帝星闪亮,汉室国势会昌隆数百年,姑娘,项羽不可能夺取汉室江山,可你想想,战乱会给老百姓带来什么。”
  海遥心中一动,“英布叛乱跟项羽有关?”
  东园公长叹一声,“何止是英布,就连燕王臧荼造反都是那小子鼓动的。”
  海遥眼前一黑软倒在地,“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甪里先生伸手轻轻拍了拍情绪低落的东园公的肩头,回答海遥:“他已前往九江。丫头,我们已对他明言,我们再等一个月,一个月后他如果还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们出手取他性命。”
  海遥心中哀痛不已,韩信的惨死让她无法再去选择,只能拒绝项羽,可她的拒绝会让项羽做出错误的决定。怎么办?怎么办?
  王筝走过去扶起海遥,忍住心中悲痛道:“姑娘,侯爷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你过得好,只有你过好了,他才能瞑目。若你真的喜欢项羽,就跟他离开吧。至于我们,侯爷临去时已有交代,等你平安离开长安,我们就回家乡。”
  海遥感谢商山四皓,“谢谢四老特意前来告诉我这些事。我现在就前往九江阻止他。”
  东园公松了一口气,“我们是以太子恩师的身份进入皇宫的。丫头,你会跟阿羽离开吗?”
  海遥听周勃说过,刘邦亲自带领众臣前往商山,恳请商山四皓出山却遭到拒绝,现在四老竟然自愿入宫做刘盈的恩师,她心里先是一喜,后是一悲,“从九江回来后,希望四老能帮我,我一定要带走盈儿。”
  绮里季吴实摇头,“身为皇嗣就应该生活在皇宫。带出皇宫在民间抚养,对皇权有潜在的威胁。”
  “不,我一定要带盈儿走。”
  东园公用眼神制止绮里季吴实继续往下说:“你若执意带太子离开,我们自然会帮你。其实,吴实说得不错,现在孩子还小,还不向往高高在上的皇权,可孩子一旦长大,你真有自信管得了他。”
  海遥沉默不语。
  东园公轻轻一叹,“你这身打扮想来是准备前往未央宫,听老夫一句劝,先去九江劝回项羽。好好想想我们说的话,回来后若还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向你保证会全力帮你。”
  甪里先生点头,“如果你留下孩子,我们也会留下来做他的老师,倾我们毕生之力辅助他。”
  海遥心里很乱,刘盈是她的孩子,可也是大汉的太子,她该如何抉择?
  海遥找遍九江后前往荆国,为躲避战火,荆国的百姓已纷纷外逃,冷清的街道上除了几只饥饿的牲畜在觅食外,鲜有人迹。海遥找了六日六夜,踏遍荆国的每个角落都未见到项羽的踪迹。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也许商山四皓的猜测是错误的,项羽离开长安并非是联络英布。想到这些,她日夜兼程地赶往乌江。
  望着汹涌东去的江水,默立于江边的项羽心情沉重,天下大局已定,满心思念的女人心里却没有他,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叔父、亚父、龙且、离昧、季布、子期的身影逐个从他脑中闪过,也许,是该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他重重地跪下,向定陶和彭城方向各磕三个头。起身后拿起酒壶,他把酒水洒进江水里,“龙且、离昧、季布、子期,我不能为你们报仇,心中十分愧疚,无颜去见你们。可是,我没有偷生的理由,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水声呜咽,像悲伤的哭声。项羽惨然一笑,举剑斩向自己的脖颈。
  魂飞魄散的海遥悲号一声:“项羽!住手!”
  剑停在半空,项羽却不敢转身。他害怕又是一场梦,梦醒的时候,总是她离开的时候。他内心乞求,如果眼前仍是场梦,那他永远也不要醒来。
  海遥踩着松软的沙土奔到项羽身后,盯着他僵直的后背,质问道:“堂堂大丈夫却选择逃避现实,我认识的项羽不是这样的。你只是被东园公改变了容貌,难道,你的心也被换了吗?”
  项羽慢慢转过身,黑眸紧紧地盯着海遥,半晌才问:“少阳呢?”
  海遥上前夺过项羽手中的剑,藏在自己身后,“我从九江赶到荆国,从荆国又赶来乌江,远远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心中欢喜无限,庆幸自己是那么了解你,庆幸自己能找到你。项羽,你知道吗?从宫里出发时,我准备了满腹的话想分析给你听,可就在赶往这里的时候,我知道这些话都用不上了。”
  项羽心中苦涩,“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我只是明白眼前的局势已非我一己之力可以改变。海遥,告诉我,你是为了寻我暂时出宫,还是已经离开他,离开了皇宫?少阳呢,他在哪儿?”
  前些日子与刘邦的对峙已让海遥心力交瘁,这些日子又日夜奔波寻找项羽,整个人已疲惫不堪。听到项羽再度提起刘盈,她身形一晃,人直直向地上栽去。项羽心里一阵惊痛,以为是少阳出了意外,长臂一捞,已稳稳地托住海遥纤细的腰,“孩子怎么了?”
  海遥全身无力,任由项羽抱着,“少阳没事。他被刘邦藏在未央宫,我无法带他出宫。”
  项羽这才发现,海遥眼角眉梢尽是倦怠,心底的疼惜顿时变为爱怜,他忍不住低头轻吻一下她的鬓角,“我们一起回去,救出少阳。我们一家人离开长安。”
  海遥几乎要点头答应,可就在话即将出口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韩信,心里一激灵,迅速挣脱项羽的怀抱,“我不能跟你走。”
  项羽默默地盯着海遥,眼里有彻骨的悲伤绝望,“你心里明明有我,为什么拒绝跟我走。给我个理由,让我相信的理由。”
  海遥把胸前挂着的淡紫色簪子拉出来,“这个佩饰原本是支簪子,刘邦许我为夫人时亲手插在我发间的。楚怀王宴请诸王,我第一次以刘邦夫人的身份盛装出席宴会,后来你也知道发生了意外,被虞妙戈推入湖后这支簪子不见了,我以为是落入了湖底,很是惋惜了一阵子。后来,我被困彭城瑶佤宫,那时候,我日夜盼望刘邦派人前来营救,心里就对你执意让我搬进霸王宫起了疑,我计逼虞妙戈再次进了瑶佤宫,却在宫墙边发现了断裂成两截的簪子。”
  项羽问:“你后来又把这支簪子还给了韩信?”
  海遥盯着项羽道:“你投江后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愧疚、后悔日夜鞭打着我。韩信陪我和少阳在江边的村子里住了三个多月,照顾我们母子的饮食起居。后来,樊哙因为我而触怒刘邦,被刘邦关入天牢,紫末求遍百官却无人敢为樊哙说话,无奈之下,我去了栎阳,答应刘邦留下来。刘邦派周勃前去带少阳,韩信不相信是我的意思,我就把簪子给了周勃。”
  项羽神情惨淡,不敢看海遥的眼睛,“刘邦用你做诱饵,才顺利杀了韩信?”
  海遥无声恸哭,“刘邦放出消息说我遇袭重伤,被骗入宫的韩信就死在椒房殿外,临死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项羽猛地转过身,对着江水凄声悲号。因果循环,他种的因,果自然也落在他身上。他殚精竭虑地离间韩信与刘邦君臣间的关系,没有想到韩信之死却彻底隔开了他和海遥。
  海遥抛开手中的剑,走上前从后面搂住项羽,“我不是不想跟你走,只因我不能给你承诺。我不知道今生能不能过了这道坎,即使能过,也无法预知是什么时候。”
  项羽眼角含泪,转过身来,“你刚才不该阻拦我,如果我死了,韩信就能瞑目,你也不用如此自责。”
  海遥眼前一黑,满眼惊痛地盯着项羽,嘴唇哆嗦着说:“不,不可能!你不可能和刘邦联手。”
  项羽心里一片悲凉,“是我设计离间他们君臣间的关系,始作俑者确实是我。”
  海遥软倒在地,望着江面痛哭起来。项羽面色惨淡地盯着她,直到海遥哭得昏死过去,他才敢上前。伸出双手想扶起她的瞬间,忽然意识到海遥不会愿意让他沾满鲜血的手去触碰她,他无措地缩回手,凝神着海遥的容貌发起呆来。
  小半个时辰后,海遥悠悠醒转,凝望着项羽,久久未开口说话。
  海遥的眼神让项羽遍体生寒,可他依然等待着,等待海遥给他下最后的审判。
  海遥悲凉地一笑,“韩信背叛了你,你设计离间了他们君臣,很公平。我不怪你,也不恨你。要怪就只能怪这个时势,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也为自己的立场而战。隔着太多的人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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