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生的食指微微摩擦了一下手心，目光在孤儿院里转了一圈，周围有一两棵残破的圣诞树，这些都是他记忆中的景象。
“当然……”他点了点头。
这一年，汤姆里德尔十岁，而十二月三十一号，又正是他的生日。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顾乔生记得在这一天，在入霍格沃兹前的这一年的这个所谓的生日，他是在黝黑的禁闭室里的度过的。
孤儿院的晚餐绝对丰盛不到哪里去，但是屋子中央居然有一棵圣诞树，上面零星地放了一些挂件，孩子们在自己旁边跑来跑去，不意外地看到了几张相熟的脸。
当然重点是……
自己没有看到【汤姆】在这里，如果他真的和自己一起存在的话，现在大概再孤儿院的禁闭室里看着外面的月光吧。
他低低地嗤笑了一下，旁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这是顾乔生，在回到一九三六年过的第一个夜晚，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Ⅲ 汤姆同学
嬷嬷随便地分配了一个宿舍，采光看上去不错，三个人的小间，和他从前住的地方天差地别。
他看着面前几个不甚眼熟的孩子一个叫尼克一个叫弗雷德，互相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孤儿院并来就不需要太多的交际，除非你想要组成什么小团体来对付别人。
“新年快乐，晚安，孩子们。”嬷嬷尖利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来，顾乔生看着面前的灯光一点点地暗下去，另一个自己或许此刻正在黑夜里瞪眼睛。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尼克，这个孤儿院里的孩子真多啊。”
“哦，还好吧。”
尼克把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脸被月光照得惨白。
“哦，你们每年新年都会这样在一起吃饭么，真好……像一家人一样。”
或许是他口气中露骨的向往让尼克觉得有点迟疑，他顿了半晌没有说话，倒是有另一个人接了话。
“呵……你还真以为他们会有这么好心，以后的日子有你受的。”
……顾乔生又怎么会不知道，孤儿院那些肮脏龌龊的事，孩子像等待出售的货物一样，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小小一个孤儿院也只能靠这样来维持微波的收入。
“更何况……”弗雷德顿了顿，“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的，那个……”
“弗雷德！”尼克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急切得带着想要掩盖掉什么的决心，顾乔生慢慢地在暗夜里扬了扬嘴角，然后用着一种复杂的语气说。
“晚安。”
“晚安，上帝保佑。”
“晚安。”
……
夜半，寂静的雪花飘落在地上，空气仿佛也被凝结成了冰，远处的钟声一下又一下，三个人的宿舍里，是孩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忽然——！
顾乔生睁开了眼睛，慢慢地收起了腿，他的脚触碰到冰冷的地板，那些让他感到反胃的麻瓜正在酣睡。
他走了下去，看着寂静的月光落在面前的大地上，连虫子的叫声都不复存在。
他慢慢地沿着那条阴森的小路走过去，一个孩子正在那样的屋子里瑟瑟发抖。
他清晰地记得那时候的心情，他甚至相信自己会在下一秒死去！
幽暗的月光从外面打下来，猩红的血液流淌成一片，恐惧攫住了心头，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那种本能。
麻瓜给他的屈辱，他会一点点地还清。
混血泥巴种给他的侮辱，他会双倍奉还。的
那个男人在他身上打下的魔咒，刻下的伤痕，他会一点点地，还送给他。
即使此刻，苟且偷生。
他走到禁闭室的门前，看着上面因为时间的磨砺而起的细小的碎末，听着一旁钟声的响起，预示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他俯下身子，轻轻地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
他说的不是生日快乐，而是新年快乐。
那就算是自己给自己的，迟到的祝福……
门里面没有任何的响动，顾乔生微微屏息，他太过了解伏地魔，那种所谓的自尊心。
明明想要一个人来安慰自己，却装作对什么都不在乎，因为如果自己那样表现的话，就没有人能看出你的痛苦了。
这样的话……
门里面忽然传来一个极浅的声音，如此熟悉。
“你是谁……？”
哦～亲爱的小汤姆，我是来自未来的你，我将要来改变你的一生，让你脱离那即将到来的悲剧的命运。
好吧，如果我这样说的话，你会信么？
“我当然是，来接你的人咯……”顾乔生的语气中还带着点笑意，眼前的门锁啪嗒一声掉到地上，门慢慢打开，顾乔生的眼里是一闪而过的血气。
“我可爱的，孩子……”
阴影里的眼，兀自倔强。
他又倔强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
顾乔生俯视着面前的自己，看着他不经意的颤抖，暗叹现在的自己毕竟还是太小了。
不过说实在的，一生中会有这样的境遇，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面对面地看着【自己】，或者说是曾经的【自己】，仿佛照镜子一般如出一辙的容颜，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汤姆所显现出来的病态，是少年时期的伏地魔所没有的。
尽管他曾经那样憎恶过他的童年。
那样痛恨过童年的自己。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吧。”
顾乔生从阴影里走出来，语气蛊惑，看着面前的男孩子像是见了鬼一样慢慢瞪大的双眼，嗤笑了一声。
男孩的表情一下子恼怒起来。
面前的男人，眼睛是一潭深沉的黑，浓重得像是夜色，在月光的照映下居然泛出点点的银色，美丽到诡异。
他只是站在汤姆面前，相似的容颜，但是那种气势，那种睥睨天下的样子。
汤姆暗暗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听到自己沙哑干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怎样，关你什么事。”
“哦，真的不关我的事么。”顾乔生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孩子，“要我再重复一遍么，我是来接你的人啊。”
男孩的脸色阴沉，表情和面前的男人居然有几分相似！
他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你在想，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企图，或者你还在想，他为什么会和你这么相似……更有可能的是，你在想，此时此刻到底要不要放毒蛇咬他？”
“！！”
“不要紧张，”顾乔生走到汤姆面前站定，看着男孩子细长的胳膊，看着他浓重的黑色眼眸，“告诉我你的名字。”
“……汤姆 里德尔……”
他又马上用手捂上了嘴，一脸的挫败。
顾乔生弯下腰，将他的手生生掰开，看着男孩子一脸的青紫，然后说。
“我改变我们的一生，以黑魔王的名义起誓。”
“最最伟大的，梅林。”
“……”
汤姆一直以为自己坠入了梦幻，以致于没有听出男人口中明显的不对。
啧啧，黑魔王。
你想改变的，是【我们】的命运，还是【我】的命运呢。
Ⅳ 关于收养
第二天清晨，嬷嬷就开始叫一群孩子起床，禁闭室的门关的好好的，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里面低着头的男孩子，语气生硬。
“你忏悔过了么？”
男孩一声不吭，半晌他抬起头，他的目光让嬷嬷浑身一颤！
那是粘腻得，仿佛恶魔一样的颜色，仿佛嗜血的怪物看到猎物的动作！
“当然……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新年，不是吗？”
“新年快乐，我最亲爱的，嬷嬷。”
汤姆在经过嬷嬷身边的时候，又低低地加上了一句，女人没来由地浑身一抖，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骂人的话压在嘴角，她看着男孩的面容，愈发得诡异了起来。
她忽然想到——
昨天她收留的少年，那样如出一辙的容颜！
……上帝保佑，那只是个巧合吧。
啧啧，你的这句话，上帝听到了，但是没有效，因为这件事，是梅林管的。
……
孤儿院还是有基础的课程的，当然，老师也就只有一个就是了，顾乔生算了算日子，再过一年邓布利多那只老蜜蜂就会嗡嗡地飞来找自己了，当初伏地魔是怎么回应他的问话的呢。
……
“真的有魔法吗？”
“你不相信吗，孩子？”
他瞪着眼看着面前的老头。
然后——
巨大的火焰从他的身边升腾起来，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种皮肤被烧灼的吃痛感！
“偷窃是不好的行为，孩子，希望在霍格沃兹你能改掉这个习惯。”
老人看着面前明显被他震慑住的男孩，笑眯眯地加了一句。
……
好吧，那就趁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不要让自己表现得那么愚蠢吧。
顾乔生握了握拳头，走到汤姆面前，一点也没有察觉自己无意间流露出的【孩子气】。
他伸出手，摸了摸面前的自己的头。
然后难得得笑了笑。
“去吃早饭吧，一起。”
呐，伏地魔。
你曾经是不是也这样希望过，有人能对你说这样的话呢。
你是否也期待过，有人能给你幸福这种东西呢。
即使到头来，能给你安慰的，只有你自己。
“哼……”男孩很不屑地回了一句，但是还是难掩那种小小的欣喜之情，“好吧。”
所以说，小汤姆，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顾乔生的体温偏低，他抓着汤姆的手很紧，两个人一高一矮，一样的表情。
他眯着眼看过去，昨天还好言好语对自己的老太婆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脸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个人相扣的手，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顾乔生其实一直也没有搞懂，那些麻瓜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敌视，等他真正有了力量以后他才明白。
这只是普通人对未知事物的一种正常的恐惧，恐惧会有超出控制范围内的事情发生。
但是这种恐惧也只是对于弱者而言的。
而此刻，他并不屑于回应这样的恐惧。
他几乎能想到嬷嬷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恶魔只有一个就够她受的了，没想到会有两个么。
……
新年的第一天，空气里洋溢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幸福的味道，孤儿院总是习惯在这一天当做一年内最盛大的节日，因为在这一天当地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善心，总是会到孤儿院去【挑芽一两个孩子作为他们道德的象征。
而其中当然也不乏有特殊癖好的人，伏地魔亲眼看见那些被送回来的孩子，浑身□全身青紫，血从身上滴下来，恐怖的痕迹。
那些肮脏龌龊的麻瓜……顾乔生的手微微握住了拳头，身边的空气扭曲了起来。
“请问，你们是兄弟么。”一个小姑娘忽然走到汤姆面前，手机绞着衣角，看着面前两个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顾乔生微微勾起了嘴角，小姑娘的脸忽然涨红！
干净整洁的外衫已经证明了她绝对不是这个孤儿院里的人。
顾乔生看着后面两个紧张地盯着他的夫妇，心里有了计较。
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乏这种同情心过剩的人，但是他们的同情心却不是建立在把你也当人看的基础上的。
他们会在某一天良心发现，又或者想看看那些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他们对待那些收养的孩子又会怎么样呢，像小猫小狗一样玩厌了就丢掉，将把他们的自尊心踩在脚底，用蔑视的语调诉说着穷人终究是穷人。
伏地魔不是没有被收养过的，当然结局无一例外的都是被遣散回家……哦，是回孤儿院。
“可爱的小姐，”顾乔生感受到汤姆微微的颤动，男孩的眼里是明晰可见的厌恶，“我们不是兄弟呢。”
“哦……”不知道女孩子有没有听懂顾乔生的话，脸倒是愈发地红了起来，然后她立刻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父母，用一种很急切的语气说。
“我要这个大哥哥！”
你当是在菜市场买菜么，我可爱的大小姐。
“这是我的荣幸，”顾乔生伸出手，手指白皙且骨节分明，他轻轻地将女孩被风吹散的头发拢到后面，然后笑着说，“但是这样是不对的呢，我们是谁也不能分离的。”
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要怎样分离？
好吧，小汤姆是不会知道顾乔生说话的含义的，只是脸上的神色更加阴沉了一点，口里念念有词！
顾乔生暗地里狠狠地捏了一下汤姆的手背，男孩吃痛地低叫了一声。
暗处蛰伏着的小蛇，吐了吐血红的信子，看着面前的小主人明显处于下风的样子，威胁性地扬了扬头，却又看到那个略高些的少年一脸的云淡风清。
它听到一句极低的话。
“不许动。”
显然这句话的威慑力绝对不只是对蛇的，更有汤姆。
他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面色无二的少年，一脸惊骇。
顾乔生笑眯眯的外表下，气场涌动，曾经的黑魔王的气势绝对不是盖的。
他的目光放柔，却让汤姆感到一种让人惊心的压迫感。
现在这个时候放蛇，该说你是找死吗，我亲爱的汤姆。
“唔……”女孩子皱了皱眉头，一脸不情愿地看了看旁边那个矮小一点的汤姆，嘴巴一瘪，眼里腾升起好看的雾气，“妈妈说，只能找一个的。”
“哦，是这样吗，”顾乔生笑了笑，“那么就请回吧。”
“你——！”
“我可爱的小姑娘，”顾乔生的眼里有微微的血色，“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么。”
他的语气压得极低，在旁人看来，他还是那样温柔和善的大哥哥的形象，但是他们却不知道的是——
女孩的瞳孔紧缩！她脸上的肌肉不住地颤抖，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她漂亮的公主裙上微微有些裂开的痕迹。
顾乔生敛眸微笑，旁边的人终于看出异常，夫妇俩走过来，把自己的孩子护到身后。
孤儿院一排矮树后面，食腐肉的秃鹰正在低低地叫着，旁边的几个随同跟过来的记者此刻仿佛发现了什么巨大的新闻一样，摆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