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经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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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经沧海-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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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越将垂到面前的长发全部捋到背后,舔了舔干涩的唇,道:“你觉得呢?”

随后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打了胜仗吧。”

“嗯。”

此话一出,楚之凌就看到辛越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后眼睛微微弯成好看的月牙,莹光皎洁。

敛去嘲讽,眉眼间带着由衷笑意。虽然清浅,已足够惑人眼球。

楚之凌突然握住她素白的小手:“我知道理由了。”

不动声色抽回手:“确定?”

微微迟疑后楚之凌伸出长臂,就把辛越揽在怀里,辛越一拳击中楚之凌的胸膛,楚之凌闷哼一声不松手,道:“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这么吃苦,我想我知道理由了。”

自毁清白,替他谋算,就算被打得垂死也一声不吭,继续忍受着殴打以期降低敌人防备,她的非凡心智,她的坚强隐忍,实在让他震撼。

“叫什么名字?”

辛越皱着眉头望向他,半晌才道:“你可以叫我可初。”

“真名?”

“瞎掰的。”

“……”

楚之凌抹了抹额上的汗,似笑非笑道:“也该瞎掰个姓吧!我看!”他眸子轻转低笑出声:“姓吴,叫吴可初怎么样?”

“不!”她摇头,认真道:“我姓毕,毕可初。”

当很久以后,兜兜转转薄凉入秋,独自站在日本街头的辛越总会想起自己认真了一辈子的话,我姓毕,毕可初。

红尘多梦,一语成谶,是非纷纭化为梦魇。到最后如饮烈酒般酩酊醒悟,一生一次,辜负还是依赖,逃不开,逃不开。

玄言禅意,皆因前路朦胧曲婉。

他声音低醇如酿:“叫你小可,如何?”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优雅扬手:“如果你不觉得恶心,我随意。”

“毕可初。”

点头:“嗯?”

“我今年二十有五,也到了该娶亲的时候了,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就做我的压船夫人吧。”

她难得露出惊讶神情:“我有异议。”

“保留,成亲后再说。”

辛越皮笑肉不笑:“还挺霸道的呀。”

他学她:“过奖。”

她轻轻咳了咳,背靠枕头,神色复坦然:“不爱我,至少还没到能非我不可,可以出生入死的地步!”她玩味地笑了笑:“甚至,连砰然心动的喜爱都没有?”

面对她的问题,他诚实点头:“的确如此。”

她只是淡淡望着他,黑眸净彻,将他的心事,一眼洞穿。

“哦,原来是——”她习惯性地拖长音:“惜才。”

正文 第023章 唇齿交锋

海上仲春,北风尚算强势,一艘极大的双桅帆船行驶海面,海风席卷旗帜昂扬,仰头可见黄色旗帜上一个大大的“楚”字,龙飞凤舞意气落落。

东南海上传闻又起,楚之凌出奇制胜,将荷兰军打得落花流水,一去千里,威尔险些丧命仓皇而逃,荷兰的大部分势力渐渐退出中国舞台,楚之凌当之无愧“海上国王”。

在楚船另一根桅杆上,翻飞着一面黑色旗帜,篆文写着五个大字——“黄金蛟龙号”。这是楚之凌不久前为船取的名字。

“黄金蛟龙号”从日本平户驶来,满载着日本金、银、铜、硫磺、樟脑、米、麦、刀剑、文具、扇子、漆器、家庭用具等物产,主要前往今江苏,浙江,福建,台湾等地进行交易。

三天前楚之凌提议要辛越当压船夫人,辛越没有明言拒绝,自然也没有答应。

暮光沉郁,天色如晦,辛越打开了一处关押俘虏的舱门。

点燃灯光,缓步走去,居高临下地望向盘坐在里面的人:“过得还好吗?”

男子抿笑:“托姑娘的福,一切顺遂。”

两人皆是流利的荷兰语。

男子正是被辛越坑害的朴央。

辛越率性地盘着腿坐在朴央对面,变戏法似地掏出两个大馒头,递给他:“嗯,吃吧。”

朴央也不拘束,吃的斯文优雅,辛越含笑淡淡地望着他。他也时不时望向辛越。

女子淡蓝裙衫,静雅似诗,男子白衣曳地,眉目如画,频繁两两相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温情脉脉的恋人。

实际上,两双同样不动声色的眸子里,暗含剑影森寒刀光明粲。

“听说姑娘就要与楚船长结为百年之好了,恭喜恭喜。”

“多亏了副佐大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客套有礼虚伪至极。

半晌,朴央望着她沉静的脸,破功低声一笑:“你是我见过的,手段最狠的一个女人。”

“夸奖?”

“算是吧。”

“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给你的药是碧贇春而非涵血丹莫,故意说错,是为了迷惑我?”

辛越优雅耸肩,不置可否。

片刻后她淡淡道:“你猜得到我来这里的目的吧。”

“嗯!”清俊面容上薄唇轻抿,眼绽流光:“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之后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辛越点了点头:“问吧。”

“会如实回答吗?”

“我尽量。”

“很爱楚之凌?”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辛越却是慵懒着眉眼坦然答道:“不爱,相反还很讨厌。”

“那为什么要帮着他对抗我们?”

辛越站起身来,干脆答道:“因为比起楚之凌,我更讨厌荷兰人。”

“你的憎恨从何而来?”

辛越低头望着他,声音缓慢如细沙:“你不是中国人,你不懂。”

那一瞬间,月光似乎透过蔚蓝的海水折射进了船舱,淡薄光芒似她眸中闪烁,明明灭灭不可理清。

朴央仿佛从她的眉眼间看到了一些东西,开阔无垠如同海面。他站了起来。

海水染上银灰,他望着她眼睛,转瞬秀眉之下眼眸空灵,似乎百感杂糅,又更像杳无一物。

辛越只是摊开手掌,笑意浅薄:“副佐大人还是把碧贇春的余下解药交出来吧!刚刚还说我手段狠的,乖一点,免受皮肉之苦。”

拿到药后,辛越反手关上舱门,凑近了闻,是剩下的碧贇春解药无疑,辛越将药丸送进嘴里,将瓷瓶丢进了海水之中。

夜幕渐渐拉下,辛越心里泛起细微感触。

与楚之凌合作,赶走荷兰人,却让楚之凌的势力越发坐大,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楚之凌的房间。

“大哥,你没事吧?”

楚之凌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怒气对宋畅道:“阿畅,你先出去。”

房内顿时只剩楚之凌一人,他一脚踹翻桌旁的椅子,在偌大的房间内走来走去,表情看上去十分烦闷,口中喃喃自语:“讨厌我?你以为我很喜欢你吗?”

“如果不是看在你长得像小月的份上,老子早就把你丢海里喂鱼了。”

男人坐到另一把楠木凳子上,将茶壶口对着嘴,咕咚咕咚大口喝下,想到了什么?拿起手中茶壶就往门上一丢。

“竟敢用水泼我。”

男人掩饰不住满脸怒气。

忆及那夜,辛越提壶泼他,害他一身湿透。

“阿畅,把那个女人叫过来。”

辛越到的时候,看见楚之凌坐在桌子旁,脸色黑沉。

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辛越留了个心眼,没把门关上。

男人声音低沉:“把门带上。”

辛越不为所动,开门见山道:“找我什么事?”

“通知你一声,我们到了泉州就成婚。”

“谁说要跟你成婚的?”

“我说的。”

辛越还想要说什么?楚之凌就站起身来,一脚将门踹关,与此同时一把拽住辛越的手,让她跌坐在他的怀中。

他大掌放在她的纤腰上,辛越没有挣扎,没有叫喊,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声音有丝冷:“你的厚脸皮程度让我始料未及。”

“你说什么?”

“我不是说了讨厌你吗?你还这么死缠烂打不是厚脸皮又是什么?”

“你知道——我派人监视你?”

“当然。”

她不会笨得以为他对她毫无戒备。

——很爱楚之凌?

朴央的话可以不用回答,然而她还是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感触。

——不爱,相反还很讨厌。

“关于讨厌你的话不是对朴央说的,而是你,好歹我们合作过一场,本来不想直言袒露我的心情的,可是现在你这样子,实在让我恶心。”

男人顿时青筋蹦高,而辛越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如果你看中了我的才华,想要我心甘情愿帮你做事,不应该是用成婚这样的手段,而应该!”平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用你的所作所为,征服我。”

说罢甩开楚之凌的手,如泥鳅般灵巧地从他怀中逃脱。

楚之凌却望着她,若有所思。

几秒钟的思考,他镇静了下来,定了定神,望着她:“怎么说?”

“在这个世界上,能征服我的,只有真正的强者。”

他来了兴趣:“什么是真正的强者?”

正文 第024章 当做夫人

辛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称得上强者的人其实很多,然而!”她抿了抿唇:“强取豪夺的海寇,绝对不在强者的范围之内。”

“你……”楚之凌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鸷,随即更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既然你不屑与一个海寇为伍,为什么要帮我对付荷兰人,甚至不惜用如此大的代价?”

面对他的追问,辛越陷入了沉思,久久一言不答。

楚之凌眼里骤然划过一丝笑意,他站起来,想拍拍她的肩膀,辛越一避闪身躲过,看着楚之凌明显缓和下来的神色和温柔如海的眼睛,辛越心里滑过一丝疑惑。

楚之凌今日穿了雪白的长衫,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多了几分儒雅,敛了几分原有的疏狂和霸气。

他看着辛越闪躲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还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楚之凌显得非常有压迫感,然而当他展眉一笑时,龙章凤姿如天竺玉山,不显逼仄的威严耸立。

辛越被这笑容晃晕了一下,无关被美色所诱,只是隐约的好奇与惶恐——为什么楚之凌突然笑得这么……别有用心?

想起一些事,心里的怒气悉数消散,他道:“算了,以前的事情我也不与你计较,你一个女儿家为我如此舍身,我自是明白了你的心意。”

辛越少见的怔愣:“什么心意?”

楚之凌不由分说握住辛越的手:“若是想与我结为夫妻之好,倒可不必如此扭捏。”

辛越顿悟:“原来你以为我帮你对付荷兰人是因为喜欢你!”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所以你觉得我所有的推拒都是在欲擒故纵?”

楚之凌颔首:“虽然我并非温柔之人,但我也算看中情义,先前对你无礼是未把你当自己人,现在你为我义无反顾如此付出,我怎可忽视?”

辛越抽出手揉了揉眉头,神色是少见的疲倦,内心更有欲哭无泪的无力。

楚之凌对她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船队能雄霸海上吗?”他自答:“因为我的船上,人多,而且都很听我的话。”

顿了顿他又道:“你也很好奇船员们为什么这么归顺于我吧?”

辛越如实地点头。

“因为我不仅惜才,还惜情。跟着我的弟兄们,不会吃亏。”

辛越望着他,没有说话。

“所以虽然我并不爱你,但是嫁给我,我必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在前几天给你涂药的时候我就有娶你的想法,你一身伤都是因为我,而且。虽然我现在把荷兰军赶出了中国境内,但是难保他们不会怀恨对你暗中下手,你帮过我,诸衍那贼皇帝也是不会让你长久的。没有了我的庇护,你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是吗?”辛越笑容清浅:“你这般为我着想,难道不记得以前我故意栽赃嫁祸,挑拨你跟荷兰人的关系?”

楚之凌无谓道:“如果我不把你送到荷兰人那里,你会出此招对付我?”

他笑容灼灼。

辛越又片刻怔忪,这个男人,一直以为她是为了帮他才几乎舍弃生命赶走荷兰人,而这样的原因很好笑——她喜欢他。

不承认则是因为羞涩。

而他由于她喜欢他的这个原因对她过往的所作所为持理解态度,更因为她出色的海上军事才华而想把她留为己用。

为了成全她,也为了留住她,所以——

娶她。

辛越似是考虑了很久才软下神色来,声音是十五六岁年纪的脆嫩:“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要明媒正娶,要八抬大轿!”她扬起下巴带着丝挑衅意味地望着楚之凌:“你个大海贼能做到吗?”

楚之凌不遑多让,豪爽一笑:“这有何难?泉州可是我的地界,去了那里,十抬大轿都可以。”

楚之凌望着她,辛越也挑挑眉,时间无声。

渐渐,辛越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楚之凌的眸子有些迷离,染了丝情欲的色彩,他手也伸过来拉住辛越的手,笑笑,声音温醇:“既然如此,夫人,我们就休息吧。”

辛越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道:“说了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一切都按我家乡的规矩来,新郎和新娘在成婚前是不允许见面的,这几天我们也不要见面了。”

她转过身:“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穿过连接船只首尾的主甲板,辛越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一出楚之凌的房间就有六个海贼跟在她背后,形影不离地监督着她,直到看着她进入自己的房间。

而在她舱房的四周都有人把手着,这阵势,简直是插翅难飞。

她平静地掏出钥匙,走进房间。

灯光如豆,烛火摇曳,辛越擦着从楚之凌货舱里拿来的锋利军刀,脸上并无明显的喜怒之色。外面海水涌动,少女手中的刀刃,幽幽地闪着寒光。

“叩叩。”

门外敲门声传来,辛越藏好刀,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楚之凌。

显然没有听她的成亲之前不再见面的话。

辛越懒懒地道:“我要睡了,你干什么?”

楚之凌大步迈进,坐到椅子上:“我肩膀有些酸,夫人给我揉揉。”

辛越直接地坐到床上:“无聊。”她声音带了丝倦意:“我还想让人给我揉呢?你回去睡吧!我困死了。”

她似是渴睡得紧了,眼眸半阖:“不是还没成亲嘛,就别叫夫人了。”

许是因为知道楚之凌不会杀她所以松了些戒备,以至于楚之凌将手放到她肩膀上的时候她才骤然反应过来,对于楚之凌的碰触她没有显出很明显的厌恶,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眉毛微微皱起之后又淡然地舒展。

是被掩饰了的嫌恶。不动声色却藏于心底,扎根般强悍。

楚之凌全然没有察觉到辛越的神色,以为她的躲避是因为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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