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养育穿越儿女- 第6部分

慕轩南看姐姐吃瘪，咯咯笑起来。

慕轩兰瞪了他一眼，对他的幸灾乐祸很不满。

“姐，你别不服。我知道，学堂里的那些东西，你其实早掌握得差不多了。你……也是穿越的吧？”慕轩南试探道。

心中一动，慕轩兰面色却一点波澜不起，无辜道：“弟弟，穿越这个词，挺新鲜的，是什么意思啊？”

慕轩兰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穿越的。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吃好睡好玩好。如果娘发现她是穿的，一定会让她学习更多东西，她才不要——她活不到二十岁啊，短暂的人生，别无追求。

慕轩南偏头，懒得理她。

“微臣惶恐！”不管钟宸惜怎么说，林锦琛都是不敢打骂慕轩兰的，“咳咳，其实殿下很聪明，非常聪明……”

钟宸惜点头：“我知道，只是聪明过头了。我就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问林锦琛：“不知今天学堂里讲授的是什么？”

“《诗经•；国风•；邶风•；静女》。”（关于此诗的注释，在本章末）

“哦，就是‘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的那首诗？”

“正是。”

“那林大人认为，小女掌握了多少？”

“呃……殿下差不多能理解了。”林锦琛擦擦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汗珠。

钟宸惜叫过慕轩兰：“来，我来考考你。你说给娘听，《静女》这首诗，哪个地方写得最精妙？”记得前世语文考试的时候，长期做这种题，比如要你回答某某诗的某句为什么写得好之类的。

慕轩兰眼底精光一闪，稚嫩娇软的声音：“娘，《静女》这首诗，字字珠玑，处处精妙。具体是哪一处最精妙，女儿倒不好说了。”

冷哼一声，女儿也愈发腹黑了啊，知道打太极玩文字游戏。换了一种方式又问道：“既然你不知道哪一处最精妙，那就给我描绘一下这首诗的意境罢。”

慕轩兰斟酌了半天，方道：“娘，我不能说。”

“为何？”

“师傅在课上曾经教导过我，诗歌的意境，需要用心体会。既然是用心去体会的东西，自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光是用语言描绘，那太苍白了。娘真想知道《静女》的意境，不妨闭上眼睛，亲自想象……”慕轩兰自顾自闭上眼，做陶醉状。

钟宸惜觉得自己隐隐有爆发的迹象。发出最后通牒：“慕轩兰，少耍花样。你要是什么都不会，那就把这首诗用白话直白地讲出来吧！嗯，我来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静女其姝这半句，你就译成娴静美丽的姑娘啊……”

这是最简单的了，女儿啊，你总该会了吧？

哪知道慕轩兰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道：“娘，那样更不可以！”

“为什么？！”钟宸惜已经听见自己磨牙霍霍的声音了。

慕轩兰弹弹裙摆上的灰，不慌不忙：“娘，这首诗，不仅讲男女私情，还讲了男女私会！宫里的教导嬷嬷告诫过我，男女授受不亲。大家闺秀，如果和陌生男子幽会，是很没有教养的行为，以后会嫁不出去！而且娘不是也说过，我才五岁左右，接触那些容易……容易早恋！所以，这首诗的主旨是不正确的，娘，你确信还要和我一起继续研究这首诗？”

钟宸惜差点昏倒。

慕轩南先是一呆，然后突然爆笑，不愧是他的姐姐啊，实在是太油菜花（有才华）了！

正其乐融融间，外面传来了太监高亢的公鸭嗓子：“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御花园出事了！”

钟宸惜心头一惊。掌管御花园的女官，年纪大了，前日坚持告老还乡出宫了。因为钟宸惜是御花园宫女出身，所以前天皇上下令，暂时让她接管御花园的事宜。如今她刚一接手，便出了事情……

注：《静女》大概是整部《诗经》里最生动活泼的一篇，分明就是一幕小儿女约会情景的表演剧。比如该诗第一句：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用白话翻译过来就是：娴静的少女啊，你真美丽，说好今天在城墙的角楼等待我，你却为什么不现身让我瞧见？我搔首徘徊，等得心急。

风中凌乱卷　第十五章　鬼花

等钟宸惜赶到御花园的时候，贵妃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妹妹，你作为御花园主事，出了事情却居然这么晚才来。”皇后生病，贵妃如今代为行使六宫职权，看见姗姗来迟的钟宸惜，语调威严地批评道。

钟宸惜注视着贵妃张扬的面庞，轻道：“没办法，我有一双儿女要照顾，比不得姐姐清闲。刚才慕轩南闹着喝奶，所以来迟了些。相信姐姐能够体谅。”这话轻描淡写，却直刺贵妃无儿无女的软肋。

既然钟宸惜抬出皇子做挡箭牌，贵妃一时也无法再说什么，只是玉容逐渐染上寒霜。

钟宸惜，你切莫得意得太早。你以为有无心法师为你保驾护航，慕轩南就万事太平了？哼，慕轩南身上的秘密，总有一日会被我揪出来——贵妃是何等聪明人，皇子三番五次闹不寻常，使得她早就怀疑起慕轩南来。只是苦于拿不到证据。

不过，她不着急。等待和耐心，是一个猎人注视着猎物，必须具备的品质。

缓缓转头，饶是钟宸惜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不禁瞳孔微缩。

御花园中心的草坪上，一朵鬼花正耸立在那里。花瓣层层叠叠，披着鲜艳的红色，看起来美丽而妖冶。但这个架空时代的人却都知道，鬼花的可怕。凡是生长得有鬼花的地方，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钟宸惜相信，一天之内，御花园的一切植物都将枯死凋零。

如此重大的损失，她作为御花园总负责人，肯定脱不了干系。即使因为一对儿女，免去宫规责罚，但金钱上的赔偿一定是逃不掉的。而数额巨大的赔偿金，又会导致钟宸惜今后多年经济上的拮据。

如果是在普通家庭，没钱不算灭顶之灾，最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但这是宫廷，没有钱买通关系，让一干下人为你服务，通风报信，面临的便将是其他嫔妃设计的险象环生的陷阱！

特别是对钟宸惜来说，她没有强大娘家做后盾，每一个铜板，都是自己的几个宫外产业挣的，她禁不起折腾。

“娘，鬼花不会莫名其妙自己落户御花园的。”慕轩兰也一脸凝重道。

“是的。肯定是有人人为地把鬼花带进御花园。”钟宸惜眼光扫过贵妃她们。只是，现在还不到追究责任的时机，一切，都要等到先把眼前这个问题摆平了再说。

“花农呢，还不快点用铁锹把这朵花连根拔起！”赵昭仪算是最后一个到的，却在踏入御花园的那一刻便大呼小叫。

贵妃冷冷看了赵昭仪一眼，直接不客气道：“无知！”

钟宸惜也对赵昭仪不满，毕竟她才是御花园主事，只有她才能直接调动御花园的人手。看见花农拿着铁锹便要上前，她干脆一侧身，挡在了所有花农面前，不让他们往前一步。

赵昭仪在宫中，一直投靠皇后。如今皇后暂时不能出面，也无碍她借赵昭仪的手替她办事。

钟宸惜只是贵人，分位上低于昭仪。因而赵昭仪柳眉一竖，杏眼圆睁：“钟宸惜，你什么意思？”

钟宸惜不答。只是拿过一把铁锹，扔到赵昭仪的贴身宫女脚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花农是她钟宸惜的手下。昭仪偏要采取铁锹除花的方式，就该昭仪的人去，凭什么要用我钟宸惜的人？

“发傻了？还不快去！”赵昭仪催促她的贴身宫女。

那宫女略一犹豫，就扛着铁锹上前了。

硬实的铁锹，铲入泥土，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心坎上。钟宸惜默默数数：“一，二，三……”

数到第十的时候，如钟宸惜所料，一股青烟，蓦然从鬼花上飘出，直扑那位宫女！青烟中所含的阴森寒气，即使隔得这么远，也让钟宸惜的皮肤发出阵阵颤栗。

她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女儿身上，把慕轩兰紧紧搂在怀里。慕轩兰好奇探头，想去看那宫女怎么样了，但钟宸惜迅速捂住她的双眼，低声告诫：“轩兰，乖，别去看。”

青烟包裹着宫女，从外面一开始看不清宫女的情况。但一会儿功夫之后，青烟散去——

宫女倒在地上，本来红润白皙的肌肤已然干瘪发黑，好比西游记里被白骨精吸去了精气的人，已经没得救了。

不愧是鬼花，花如其名，杀人不见血。

赵昭仪吓呆了。她事先根本没料到，铁锹除花的代价，是死亡。

御花园中，一片死寂。

钟宸惜看着那具尸体，神色复杂。她早知道是这个下场，所以她才阻止花农前去送死，毕竟她出身御花园，知道花农的辛苦，许多花农和她关系也一直不错。

但她不后悔成了那宫女死亡的帮凶。谁叫那宫女上次怂恿赵昭仪，在御膳房下毒残害慕轩兰呢。胆敢伤害她儿女的人，钟宸惜全部都不打算放过！

“钟宸惜，你明明事先知道，为什么不阻止！”赵昭仪泪如泉涌。她不是心疼一个宫女的性命，只是哀叹身边又少了一个帮手。

钟宸惜语气淡淡，道：“别光责备我。贵妃姐姐不也事先知道吗，她不也没出声阻止？”估计那宫女以前也得罪过贵妃。

“你们……你们都是人面兽心的恶魔！”赵昭仪尖叫。

“昭仪妹妹，麻烦注意你的用词！”贵妃秀眉微蹙，不悦道。

宫里就是这样，人命不值钱。除了赵昭仪，没人流露出悲伤。赵昭仪捂着脸，哭得嘤嘤凄凄，使得在场的人，没有谁注意到她朦胧的泪眼下，暗藏着的奸计得逞的胜利目光——

其实，她赵昭仪也早清楚铁锹除花的下场。而且，除了鬼花的这个特点之外，她还了解到更深层的关于鬼花的信息。比如，用活人的性命献祭鬼花，如果鬼花接受，吸收了活人的精气的话……

“钟宸惜，你就等着下地狱罢，我给你留个全尸！”赵昭仪在心中暗暗叫嚣。

风中凌乱卷　第十六章　遇袭

“去请无心法师过来。”钟宸惜认定，鬼花不是她能解决的，既然无心在宫中，那是最好不过，他对付鬼花挺拿手。

钟宸惜在吩咐的时候，是转身背对着鬼花的。

所以，当慕轩兰的尖叫响起在耳边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瞬间，钟宸惜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身体的触觉还在，感受到那冰寒刺骨，犹若实质的烟风，擦刮皮肤的颤栗。

脑子是清醒的。

不过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鬼花好端端地会突然袭击她。

幸好，脖颈上挂着一颗垂胸的玉石，是被无心加持过道家法术的。在鬼花烟风包裹钟宸惜的那一刻，本来暗淡无光的玉石，突然迸发出明亮温暖的光芒，顽强地和吸人精气的烟风对抗。

因此，钟宸惜才能侥幸撑到现在都还活着。要知道，那宫女可只是眨眼工夫便倒地不起了。

眼看钟宸惜苦苦支撑，旁边却没有人上前帮忙。

“我反正活不到二十岁，早死晚死都是一样！”慕轩兰几乎是本能，就风一般地冲入了那一大团烟风之中。鬼花放出的烟气，吸收容量有限，一次吸收一个人的精气其实已经是极限。慕轩兰想通过自己的加入，让鬼花少吸收点娘亲的精气，多吸收点自己的，这样说不定能保住娘亲不死。

钟宸惜虽然看不见听不见，但母女连心，她能感觉到那是慕轩兰来救娘了。

“慕轩兰，你……”钟宸惜又是气急又是感动。

气急的是女儿完全罔顾性命，毕竟成年人身上的精气是最多的，慕轩兰一个小孩，她身上的精气还不够鬼花塞牙缝，此举和自杀没有区别。感动的是，女儿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这孝心已经不是语言可以描绘的了。

钟宸惜哆嗦着，一把从自己脖子上扯下那块玉石，塞入慕轩兰怀里，试图减轻鬼花对女儿的伤害。

玉石离体，钟宸惜顿觉生命如沙漏一般在迅速流失！

而慕轩兰自然也知道玉石对于娘亲的重要性，又坚决推了回去。

与此同时。

而浓密的烟气外头，无心已经风驰电掣地赶到。他拂尘一扫，一股博大的阳刚之气直奔鬼花及其烟气而去。

鬼花感受到了危险，果断作出决策，放弃拥有玉石的钟宸惜。烟气包裹着慕轩兰，腾空而起，她还是小孩子，携带起来比钟宸惜这个大人方便多了。

钟宸惜一脱离烟气，便不省人事。慕轩兰则被携裹着越行越远，一晃就消失在天际，连无心都来不及拦截。

烟气所过之处，植物纷纷枯死，御花园一片惨淡！

而那朵罪魁祸首的鬼花，则枝干迅速缩小，很快整株钻入地下不见踪影。留下破败的御花园里，一干人面面相觑。

事情闹到公主被卷走这个份上，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植物入侵事件了。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先揪出是谁把鬼花这种该死的东西悄悄带入御花园的——虽然鬼花可以自己移动，但御花园一向有法师加持的禁制，鬼花是进不来的。肯定是有人暗中破坏了禁制，才让鬼花在皇宫来去自如！

风中凌乱卷　第十七章　条件

钟宸惜这一昏睡，就是三天三夜。即使是在梦中，她也不安稳，殷殷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冷汗打湿了身下的被单。

第四天终于睁眼，却不顾身体虚弱，就要下床去求见皇上，结果才刚走两步，便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捂着脸，钟宸惜第一次在皇宫里哭得痛痛快快。

看见娘伤心，慕轩南也难过，也跟着依依呀呀地哭，一时间，鸦杀堂愁云密布，声声催心肝。就连那院子里种的红梅，也轻轻随风摇曳，似想把主人的思念送至远方。

无心大师站在鸦杀堂门口，重重叹息。事情弄成这样，他也非常自责。如果，自己能再快一点赶到，也许结果就完全不同。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钟宸惜看见无心，原本黯然的眼眸里猛然放出光彩：“大师，有轩兰消息了么？”

无心摇摇头。皇上派出的人手，铺天盖地，但范围太大，如今过去这么多天了，依然没有公主一丝一毫的消息。

钟宸惜心脏阵阵抽痛。眸子里的光芒渐渐淡下去。是啊，她早该查到不是么？先前宫女的死亡，只是献祭的一步而已。有人利用了宫女的命，来换取一次和鬼花交易的机会，让鬼花攻击自己。

不管是赵昭仪，还是贵妃，都有嫌疑。

只是，空有怀疑不行。证据被毁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