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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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录-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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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坡上,杨结带着一脸骄傲的神情站在高翼身旁,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的经历。 
    几天来,燕军士兵曾数度挥军攻城。杨结抵达后,接过了指挥权,利用山城不完善的防御设施,以400守军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歼敌千余人,随后又挡住了燕军万人的攻击…… 
    高翼带着赞赏的笑容听杨结叙述,他不时地加上一两句鼓励与肯定的话,却无心指出杨结话中的谬误。 
    这时代,流行的围城说法是:围城最忌闷攻。 
    为了调动士兵的士气,围城士兵会变着花样用小规模武装试探守军的兵力部署,找出城池的薄弱点,并借机消耗守军防御物资,消磨守城人员士气。 
    但是,巍霸山城虽远不比南岭关坚固巍峨,但它的防御能力也堪比满清时期的雅克萨城。当年,康熙皇帝数十万大军围困雅克萨城,在城下丢下了数万具尸体,而雅克萨城直坚守到守军弹尽粮绝之后才投降。当时,城内俄军守军也只有500人,其余人只不过是城被围之后才武装起来的居民。 
    而在宋末,襄阳城在元军的狂攻之下坚守了数年才陷落,也是因为弹尽粮绝。 
    在这个缺乏攻城设备的时代,攻城部队遇到坚固的城池,除了旷日持久的围困之外,别无他法。即使高翼本人遇到像南岭关这样的雄堡,他首先想到的也是围困,旷日持久的围困,除此之外的攻城技巧,基本上都是出自小说。 
    中世纪时代,另一种攻城必杀秘籍是掘地道。但这种攻城方法出了旷日持久之外,还有一个限制条件是,城内水位必须很低,才不至于让地下水淹没地道。而三山临海,这个条件显然不存在。 
    围困巍霸山城的燕军显然也面临这个难题,他们的任务是围住巍霸山城,限制山城守军的活动,保护南岭关城下那只突袭部队的粮道。所以,山城下的燕军统领即使有攻城举动,也是基于这个时代的军事思想,想让自己的士兵活动活动以保持士气。因此,攻击烈度不会强烈,战胜这种程度的攻城不值得炫耀。 
    然而,燕军这种低烈度攻城却造就一代名将的成长。 
    初次上阵的士兵最怕遇上一次惨烈的战斗,那样,激烈的战斗场面会给初阵士兵留下心理阴影。是士兵对上战场有一种恐惧感。 
    但如果士兵初次上阵,遇到的是一场胜利,而且这场胜利是在低烈度的冲突中取得的,那么,士兵心中会留下“战争不过如此”的念头,再次上战场就会勇猛冲杀,无畏死亡。 
    高翼现在取得的是一场大胜,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体能强悍的三山士兵,甚至三两个人敢追逐上百名士兵数十里,并将之全部抓回。正面作战时,以班排为攻击单位的三山士兵,寥寥五十人敢于攻入燕军大阵,厮杀不休。由此取得的大胜将会长久地留存在战士心中,并激涨士兵的勇悍。 
    对于一个将领来说,这种大胜的经历更会增加了他们的胆气——面对强敌无畏挑战的胆气。等他们成长起来之后,初阵带给他们的胆气,能让他在逆境里做出冷静判断,并时刻满怀必胜的信心。 
    杨结以弱龄之年,狐假虎威地取得了的巍霸山城的统军大权,不管怎么说,他坚守住了城堡,并看到了最后胜利的曙光。可以想象,在他今后的军事历程中,这一夜将留下光辉的一幕。 
    一代将星正冉冉升起,这是中华民族自己的将星。从此之后,“杨家将”不再是胡人屠杀汉人的工具,这一刻,高翼心中激荡着改变历史的感慨,他怎能不兴奋,怎会打断杨结的炫耀。 
    “你父亲知道你有今天,一定很自豪!”,高翼热泪盈眶,他禁不住高声嘶吼:“今天,我在这里见证了历史。这是历史的一战,我们每个人都将写入历史。今后,当我们老了,谈起这场战斗,我们可以骄傲的说:我在,我战!” 
    杨结不知道高翼此话的另一层含义,他被这话激动着,应声高吼:“我在,我战!” 
    三山士兵也不知道高翼的意思,他们以为,在这场立国之后最悬殊、最惨烈、最关键的战斗中,他们保住了三山国本,保住了三山国民的尊严,所以他们也应声吼道:“我在,我战!” 
    这宣言像隆隆的雷声,响彻辽东大地。 
    这是三山汉国第一次以辽东最强大的武装集团的较量,但这决不是最后一次。 
    “你父亲”,高翼继续说:“你父亲现在没有一点音信,如今战火连绵,商路不同,我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眼看冬雪快要降下,让我很是担心他的安危。” 
    当初,高翼要求杨结之父杨清杨彦超带领信都百姓北上,一方面是想获得杨氏家族的效忠,另一方面,是想得到杨结这个千古名将,至于信都百姓怎么样——在获得了青州两万流民之后,高翼对于那个随风草带领的数千百姓已不那么上心。 
    不过,出于礼貌,高翼还是要关心一下。 
    “无妨”,杨结对父亲的安危到是很不在意:“我父旧居胡地,熟悉胡礼胡俗,若事不可为,他自会找地方安歇。” 
    哦,看来高翼真是白担心了——所谓找地方安歇,不就是投靠胡人嘛,这话说得虽然婉转点,但高翼完全能够理解。 
    “好,等他安置好了,若他给你来信,你告诉他:别急着返回,可把胡人的动态传递给我们,让我们不至于两眼一摸黑。”高翼叮嘱道。 
    看来,临走时杨清给自己的儿子交待过什么,杨结毫不犹豫地回答:“父亲正是这个意思。” 
    老滑头!——高翼心里骂了一句。 
    看来,杨清是不确定三山的未来,所以才父子分投两边。这样,无论将来最后的胜利属谁,杨氏宗族都能得到保全。 
    在“五德循环”的思想指导下,没有民族大义这一说,异族的征服只不过是又一次五德循环,所以,汉姓宗族的这种行为不叫叛变投敌,相反,历代儒士还讴歌这种行为,认为是顺应了五德循环,代表着最先进的历史观念,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意愿…… 
    这一观念在1600年后,到了日本侵华时还在流行。那时,北京城曾大集儒生商议:日本人来了,这是什么道德?火德乎?土德乎? 
    忽悠乎?忽悠谁? 
    在这个时代,它更不是罪过,高翼反不好指责,只好把邪火发泄在俘虏身上。 
    “俘虏中有羯人嘛,都挑出来”,高翼继续问:“我听说羯人曾经祸害过巍霸山城,现在巍霸山城怎么样了,居民还好嘛?” 
    民政属于黄朝宗的职责范畴。他迈前一步,翻开薄记汇报:“巍霸山城共有居民3200人。燕军来得快,我们只来得及撤出了1400人外。目前,留在城中的人全被屠戮,另外还有来交易的部族商户600余人被杀,我们找见了1100具尸体,此外……” 
    黄朝宗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继续说:“此外,我们还发现许多人骨——煮熟的人骨,我怀疑……” 
    黄朝宗说得这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翻江倒海,他哇地一声,狂吐了起来。 
    高翼也觉得呕吐难忍,独幼小的杨结见惯了这种惨状,他面无表情。 
    旋即,高翼怒发冲冠——他们竟然吃人?这是人还是禽兽? 
    据历史记载,后景之乱时,那股被晋人收容的羯人部落也是打到哪儿,吃到哪儿,他们的凶残使江南数百年无法缓过元气。 
    “杀了,全杀了”,高翼忍住呕吐,恶狠狠下令:“一个不留。” 
    黄朝宗急忙劝止:“殿下,杀俘不详,请三思!” 
    高翼怒目而视:“三年,我用了三年时间才聚齐了巍霸山城这点人气,可他们用一个晚上,就把我三年的心血全毁了。杀俘不详,谁说得?当初他们屠杀我的领民,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们这句话?现在,该他们承受我的怒火了,你却来告诉我杀俘不详,难道他们杀得俘,我杀不得?为什么,难道因为羯人是上等民族,而汉民是低贱奴隶嘛?” 
    黄朝宗惶恐不已,他第一次见高翼发这么大的火,只好唯唯以对:“杀得,王欲杀,自然杀得。” 
    “全杀光,连燕军士兵也不留”,高翼下了狠心:“立牌警示,昭告辽东:屠我军民一人,我便百倍报复。以血换血,以牙还牙!” 
    高翼凶狠地瞪着黄朝宗,直到他狼狈而去。 
    高翼的仇恨倒不是针对黄朝宗,因为黄朝宗是出自一片好心,古人对凶吉的征兆看得很重,杀俘,既有“不详”的说法,那么,黄朝宗当然不想高翼因此招祸。 
    高翼想到的是另一时空,日本战败后,鬼子兵带着杀光烧光抢光而得来的财产,满载而返国。正是这些财产得以让他们在废墟上迅速崛起,而后,他们又来嘲笑我们——连战胜国的觉悟都不懂。 
    战败国能够鄙视战胜国,并在战略上称为强敌遏制战胜国,这在人类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高翼在那个时空常常怒其不争,现在有了机会,他可不想继续愚蠢。 
    报复,是战胜者的权利。这是举世公认的真理,侵略者发动战争,就必须有承担反抗者怒火的觉悟,要不然,就是鼓励侵略,纵容别人来征服自己。 
    “我们是战胜者,我们有权处置任意战俘,对于那些按公理对待战区百姓的人,我们可以按律审判,审判他侵略的罪行,但对于屠杀者,哪怕是上天最公正的审判,也只有一个字——死!” 
    屠杀的命令层层传递下去,被圈禁在简陋营寨中的燕军士兵,遭到了三山士兵箭雨的洗礼,在他们声声的惨叫中,高翼站在山坡上,平静地教导着杨结。 
    “必须让屠杀者有所警示,这样,战争对百姓的危害才不大。我要让这个世间明白一个简单真理:战争,是勇士与勇士之间的角力。禽兽,不配得到战士的荣誉。” 
    杨结谦恭地点头称善:“若士兵深入敌境,也能秋毫无犯,则敌方百姓归心,胜利可期。” 
    黄朝宗下令完毕,返回高翼身边,小心地询问:“王,已有数骑向南岭关方向逃出,我担心燕军快速回军。若他们马上动身,也许不等我们杀俘结束,便可轻骑至此。王,请速下令警戒。” 
    仿佛像在验证黄朝宗的话,一名三山斥候快马飞至,报告:“王,发现燕军轻骑,距此五里!”   
      第二卷 艰辛时代 第1089章 情势颠倒 
       
    高翼想都不用想,挥手下令:“弓箭兵,以排为单位列阵,逐次撤向巍霸山城。格斗兵,杀完俘虏后,采用梯次后撤法,全军进入巍霸山城休整……朝宗,通知水军上岸,鸣鼓鸣号,在敌军侧翼骚扰。” 
    燕军来得很快,高翼这头才摆出撤退的架势,燕军前锋已至。越过那条疏林组成的通道,燕军前锋愕然地看到,狭窄的林道内布满了尸骸,沿着这条尸骸大道向远看,不远处是个两米高的尸山,尸山所在处有几个豁口,从残缺的尸山中隐约透出几付拒马身影。 
    目光越过这个尸山,在向远处望,尸山过后,尸骸陡然密集起来。未死的士兵与战马尚在呻吟,尸骸流出的鲜红血液,将整个山坡染的酱紫,马蹄踩下,血染的泥浆深陷至膝。 
    再向远望,山脚下,一支孤军正孤单单地列阵与前,在他们身后,几个简陋的木寨中,杀声震天,时不时地,有残肢断臂飞起,越过木栅栏坠入泥地里。 
    那是……那木寨曾经是燕军的营寨,如今看来,似乎战斗未息,汉军什么时候已经夺寨而入? 
    眼前的杀戮景象太残酷了,燕军前锋震撼之余不敢擅专,连忙派人回去请示领军将领。 
    此刻,战场情势颠倒,高翼占领了原先燕军的阵地,而自南岭关突袭的燕军轻骑,却占领了他抵御巍霸山城燕军时的阵地。眨眼之间,攻守易事,倒让高翼感慨。 
    “弓兵休息好了么?”,高翼头也不回地问。 
    “勉力可支”,黄朝宗回答。 
    “命令刀枪兵立即结束战斗,出寨列队!” 
    “遵令!”杨结躬身施礼,而后一溜小跑地前去传令。 
    三山士兵与这时代所有军队不同,它有着严格的基层军士架构。以连排为体系,每一个调出木寨的战斗单位都具备完整的队形,他们知道自己在队列中的位置,随着鼓号的指点,默契地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这种默契与自觉让临敌观察的燕军统领惊疑未定。 
    木寨中的战斗到底停未停?为什么出寨的汉军如此整齐?像是操练已久。 
    汉军停在战场不走,是想诱我攻击,还是虚张声势? 
    汉军数百步兵面对我这两千骑兵,怎么能做到坦然无惧?是心有所持,还是自大疯狂? 
    尸骸遍布,上万燕军围困巍霸山城,现在看来,汉军已逼入我军营寨,他们到底有多少兵力?这场战斗是怎么进行的? 
    太多的疑问缠绕在燕军都尉心中,他迟疑半天,下达了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命令:“前军休整,等待命令。” 
    慕容宜是个果敢的人,他刚一得到巍霸山城遇袭的消息,立刻派遣一支先锋从三山一路急奔过来,等抵达战场后,即便是人尚有体力,可马力已竭。在燕军都尉想来,此时最正确的举动不是冲锋,而是等马恢复体力,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行动。 
    燕军不动,三山士兵却动了。随着一阵军号响起,战场上的三山士兵像是层层剥落的洋葱皮一样,滚动式地向后移动着。只见第一排士兵收起武器,大摇大摆地走到队尾,等他们在最后一排重新列阵后,原先的第二排士兵开始收起武器,不慌不忙地转身,随着军鼓声声,整齐地排到队尾。 
    就在喘息地燕军眼前,三山军队展示了一场教科书式的战场撤退。层层叠叠的汉军队列,像是退潮时的浪线,滚滚涌动。一波接一波,交替掩护,交替撤退。每隔一段时间,全体队列稍稍一顿,借此稍稍整理一下队形。 
    他们撤的不慌不忙,他们撤的至高气昂,他们撤得理直气壮,就仿佛他们不是正从战场上逃走,而是在奏凯歌进军。他们那种嚣张的气焰,看的燕军直摇头。 
    “为什么?”,燕军都尉满腹疑问:“他们明明有能力与我们一战,却偏偏要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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