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枫林笑莫提- 第29部分

　　

　　☆、四十七、泡影

　　使用完如意的力量，我往往会体力透支陷入昏厥。一个人形单影只，随时会发生危险，但是现在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昏睡过去，因为身边有一心一意陪伴的少年。
　　以前住在现世洛城的时候，家里的别墅花园有着一亩田，田后有一方宁静的湖。成片的荷叶撑起半泊湖面，旁边的芦苇隔离天空，水浑黄见底，鱼、蜉蝣、蜻蜓、人，所有不具统的事物聚集在此，却找到了各自的栖息之地。
　　照顾我的仆人名芳，笃信佛，追随佛缘走过无数禅宗。深信佛的人在最初进入佛道需有一个引领者，这是精神伴侣、灵魂导师。
　　芳说：“小姐，你看咱们家的花园上空，那些阳光下紫色交错的浑圆，像某个形态逼真的大灵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这些未成形的光晕变成蓝色漩涡，佛的化身如同玉的瓷器，一尊尊雕塑出来。它们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却是最接近于佛的形态，放射出万丈荣光。”
　　当时还是小娃娃的我只能看到模糊的光晕和紫气，见不到芳所说的佛，现在想来，那是母亲所汇集念灵珠的力量。
　　佛引领芳回到初衷，自然的力量也使人回到初衷。
　　佛语云：“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如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世间的一切有为的方法只不过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稍纵即逝，尽管美妙、激烈，依然不留痕迹。阿弥陀佛，终是修行。
　　不是惧怕灾难之人，却是怕看不到空相之人。
　　不是不愿度苦厄之人，却是恐惧心生妄念之人。
　　人生之路到底该如何走？人之于世，所要追寻的又是什么？
　　我不想将故事带入悲伤，可是人总是应该面对事实的吧？
　　所以澈消失了，干干净净，不带走一丝痕迹。
　　如意在我失心疯的身体里唱着：“我并不想伤害你，请记住我，这鲜明的存在，无限蔓延的孤独，开始交织在一起，记忆中无邪的微笑，此刻却刺痛我的心，无法动弹，放手这个世界吧，面目全非，无法挽救，二者互相交织，二人走向毁灭，对面目全非的一切已然麻木，无可奈何堆砌的这个乐园…。”
　　我在异世陷入另一个癫狂。
　　如梦幻如泡影，如露亦如电。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连个道别的机会都不曾给我。红色荆棘刺自十指指心疯长，我抓狂般捧住自己的脑袋，疯癫道：“如意，别唱了！”
　　“啦啦啦~无限蔓延的孤独记忆中无邪的微笑~此刻却刺痛我的心~无法动弹~无法挽救二者互相交织~　二人走向毁灭~　对面目全非的一切已然麻木~”
　　如意摇头晃脑，得意的继续哼唱着。
　　“莫莫，你以为我是在这个时空才觉醒的么？其实我一直是醒着的呀，只不过受念灵珠力量的制约，还未修复自己的本体。想不到念灵珠碎都碎了，还变出那么多大灵子来压制我的力量，以为多几个佛便能劝我回头是岸么？哈哈，笑话，所以说最终带你们回到这个时空的，还是我血如意呀！”
　　“求你…还我的澈…”
　　“哼，那小子竟然敢拿唯一的仙力来和我抗衡，企图将我驱除出你的灵体，虽然现在我已控制不了你的意识，不过那小子也付出了他应得的报应！”
　　“小澈…”
　　“睡觉吧莫莫，睡着了就没事了，哈哈！”
　　海子，《日记》。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今夜我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谁没有过少年时的初恋的美好回忆，这和年纪没有关系，在年少或是迟暮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发生就是发生了。
　　初恋是刻苦铭心的单纯的爱，每个人都会回忆自己的初恋。相互喜欢之人在对方心中都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不仅是肉体上的需要，更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
　　我对澈，便是这种感觉。
　　小澈，今夜我站在漫天星光下，缅怀往昔
　　小澈，今夜我只有漫天星光
　　在夜色下的莫莫一无所有
　　玻璃心碎满一地，再也拼凑不齐
　　小澈，今夜我在这漫天的星光下
　　这是我们又一个栖息之地
　　所有的记忆和哀伤
　　在今夜的这个时空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追忆。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星光。
　　我把如意交还命运
　　让一切踏上正轨
　　今夜的莫莫重新独自一人
　　宿命即将终结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星夜空空
　　小澈，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越来越无法，用自己的口吻去叙述身边发生的任何事。
　　少年将昏迷不醒的女子背进了山洞，旷野幽幽，洞外虫鸣。少年熟练地捡了枯枝用石块敲击起火，暖光驱散潮湿，暖意袭来。感觉女子的身体有了些许温热，少年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他掂量着女子体内移动的如意力量，想着如何将恶魔驱逐出女子的身体，抚平她心中的仇恨。他仅有的那一丝清新的仙力已然殆尽，想到这少年便是一阵不舍。
　　一把锋利的寒刀是需要一个刀鞘的，他愿意做她的刀鞘，守护女子一辈子。他一声声在风中呼唤：“莫莫，莫莫。”他对她的爱，即使是消散了也无法切断。可是仙力有限，少年还没驱逐完如意的力量，就要消失了。
　　“莫莫，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自己而活，挣脱命运的枷锁。我爱你所以愿为你付出一切，但求你的健康与平安。”
　　可是殊不知少年便是女子这一生唯一存活的信仰啊！在少年化为泡影的那一刹那，女子猛然睁开了眼，身边，再无那一袭白衣纯净无比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八、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　　
　　九幽塔顶的珍玩馆又迎来一个新的猎物。六大家族疲于分割天下，连日集聚的怨气正愁没有地方发泄，想着珍玩馆看来看去就那么几种受虐的方式，体质弱的人撑的不到一天就死了，本没有什么兴趣，但据通报的暗卫的描述，一下又被吊足了胃口。
　　这次的猎物，的确有些不一样。
　　她不是被暗卫抓来的，而是自愿来到这里。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美艳的女子，就是当年祸害中原大陆幽后的颜，神女念蝶莎的音容。即使是个冰山美人，那女子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也是那么美，像烟花绽放的永夜。
　　守塔士兵本不情愿捆绑这样美丽的佳人，奈何幽后有令，便按照程序将她的手脚都拷上了寒锁。女子木讷的脸上刮过冰封的表情，机械地顺应着士兵的牵引，挪动莲步朝塔顶进发。
　　一层，两层，每到一处关卡便交由下一个守塔士兵牵引，暗卫的消息也是准时禀报塔顶，那炉鼎里的老妖妇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心情大好来到一旁铁笼前调侃道：“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傻丫头竟然自己送上门。正好六大家族的盟友要来珍玩馆作客，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铁笼里趴着个“死人”，看上去毫无生气，不明来历的人只道他是死了。听得妖妇的话，满身是洞的身躯有了一丝反应。
　　第九层，第十层。那个瘦弱的女子行走速度并不快，看上去惊恐于自己后续的命运，可是守塔士兵并不知道，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真心实意，分外认真的，因为这是她心中少年曾经走过的路。
　　她的少年第一次是在这里踏上殊途，她救了已剩躯壳的他，后来第二次在满是飞雪的天堑崖，一株漂亮的红莲救了他，对于少年第三次的消失，她诚心的想，在塔顶就会有答案。
　　也许，我佛慈悲，他们会把少年归还与她。
　　哐，寒铁门紧扣的声音，连爬了十八层楼，女子略显疲惫，仍是镇定地打量四周。
　　这里，变得不一样了，为何前方的墙壁印有那么深的红渍？
　　大鼎、铁链、业火，还有一个漆黑的囚笼。
　　哦？里面趴了个似人非鬼的“死人”呢。
　　“欢迎来到我的寝宫，小猎物。”挽住咽喉的嗓音，尖声细气，抬眼，是个华服美妇。
　　“我就是来找你的。”女子启唇，淡漠的声音。
　　“哈哈哈哈，我倒是很好奇你来这的原因！”美妇流光飞转，翩翩踱步至女子面前，冷意的目光从上扫到下，想将她一眼看穿。
　　“我想知道顺应天命的结果。”
　　“真是有趣，不愧是念蝶莎的女儿啊！”美妇毫不惊讶她的答案，反而对女子更感兴趣了。
　　待六大家族负责人齐聚九幽塔后，珍玩馆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擂台。如同戎狄驻扎大军里的战奴营，此地也展开了一场浴血盛宴。
　　只不过这次的猎物是一名虚弱的女子。
　　女子决心不借助如意的力量，那些曾经给她带来的痛苦和纠结，葬送了她最后爱的人的性命。现在的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像是赎罪般，她愿用这单薄的身子去承受所有劫难。
　　“你确定了哦，我手下的暗卫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让我们来看看，小猎物能撑得住多少场呢？”
　　对阵赤膊大汉毫不怜香惜玉，一拳将女子击倒在地，女子忍住疼痛，顽强从地上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
　　下一轮攻击近在眼前，大汉接着冲来，流星般的拳眼毫无保留地砸了下来，女子眼冒金星，只有承受的份。
　　身体越来越薄，渐渐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
　　大汉双手卡住女子的脖子，小鸡般轻易拎起，左右摇晃，女子忍不住嘴里咯血，已近休克状态，她被重重摔落在卑劣的墙角。
　　她被终日囚禁在九幽塔顶。
　　生肉在砧板上愉快地跳跃，肉瓣间连着缝，汁般的血水夹杂在里面，滴滴猩红。腥味扑鼻，女子平静地坐在大鼎中，淡然地看着暗卫将这些肉分割完。
　　一块，两块，女子漠然地抓起碗里的生肉，小舌舔过缝内留下的血水，咀嚼生吞起来。那张无血色的唇被血迹涂上了口红，似暗夜绽放的红莲，女子不在意形象，将下一口生肉塞入嘴中。
　　她的吞噬速度越来越快，抓肉的手指也跟着颤抖。原本好看的透明的指甲沾上斑斑血渍，嵌入肌理，把绝美的脸蛋埋在肉块中咀嚼，抬头时整张脸都不能看了。
　　完事之后，暗卫奉命去整理吞食现场，发现女子用手上的血渍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字是很用心写的，密密麻麻在鼎底写下了一圈：澈澈澈澈澈澈澈澈澈。
　　暗卫们以为地狱业火穿透大鼎冒了上来。
　　小澈，我写了那么多名字，为什么塔顶没有你？
　　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变得更加罪恶了。我终于看到了传说中六大家族势力的真面目，有幽后、有祝姓的红衣男子、凌霜雪、念亦轩…还有其他我不认识的人。
　　他们有些是我的亲缘，有些曾经是我的朋友。我开始嘲笑自己当初的愚钝无知，有些事逝去，便来不及。我想你现在生活的世界里，你有没有见到母亲，见到凌儿，那么她们过的好不好。
　　那些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仇恨没有了，那些来到这个异时空寻找的执念消失了，那些信念和爱，在大家都走了之后，我便是一身空壳。所以我的心里有了答案，这也是我的命运。
　　等我，澈。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世的惊鸿一瞥。
　　我们相识了五百次回眸，五百世之后我们仍然在一起。
　　那么之前呢，我在哪里，你又在哪里。
　　我们是不是还是原来的自己，或许相亲相爱，或许不曾交集。
　　五百世之前，我还能不能遇见亲爱的你们，找到曾经丢失的你。
　　我欠他，一个答案。
　　她留给我十年破碎星空。
　　还有我最爱的她，说好的永不分离。
　　五百次回眸前，你们都在这里。
　　

　　☆、四十九、祭暗

作者有话要说：　　用了近15万字的文去铺垫另一篇文也是醉了。。总之这篇故事到此结束，see　you　in　next　story！
　　这日九幽塔的地狱业火燃烧旺盛，卷着火舌的大火，贪婪舔舐着黑色炉鼎底部，将鼎身烧的滚烫。我被吊在墙上，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断了。
　　折磨了多少日夜，离死亡越来越接近，我却觉得心安，好久都没如此清醒的思绪去思考一切。
　　那六大家族中的祝姓男子是日落国的王，如果他一统天下，应该会是个好皇帝，只可惜，他爱上了心肠歹毒的凌霜雪。
　　凌霜雪笑嘻嘻和我说：“姐姐，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你，看来你很享受这受虐滋味嘛。”
　　“你得到至纯的心脉了吗？”像闺蜜间的问话，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发脾气了。
　　“嗯…”她思索良久，“在苍国皇宫找到了个好心脏，苍国的皇叫什么来着，夏苍然，嘻嘻。”
　　接着她换了个话题道：“你为什么要回到这里呢，听老妖妇说你已成为血如意的魔灵体，这世上再无人可挡你，天下不就是姐姐弹指一挥的事么？”
　　“霜雪，”我轻叹，“你有试着真正爱上一个人吗，如果你的心中有那样的执念，纵是一眼万年，血如意对于我来说也是个无关痛痒的存在啊。”
　　“嘻嘻，这样一说，我好像有点懂了。”凌霜雪嬉笑。
　　然后我见到了幽潋，那个关在黑笼子里的“死人”。
　　我不曾想到他会落得这般下场，身为幽后的亲生儿子，这恶毒的妖妇也下得了如此重手。
　　“殿下，你还好吗？”记得以前也是在这九幽塔顶，我们曾靠在一起说话。
　　“莫。。莫。。”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细若蚊蝇，“原谅我…”
　　“殿下，我没有怪过你啊，相反是我连累了你，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落得如此下场的。”
　　“原谅我莫莫。。原谅我。。”幽潋至始至终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有什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