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当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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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当妻-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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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到临死前,我才明白过来。
时间缓慢流逝,于我仿佛是一场漫无止境的煎熬。我常常望向湛蓝如洗的天空,或是清湛碧绿的湖水,看着我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的变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十岁的时候,父亲领来一个比我年长一些的男孩子,告诉我,他叫离轻染,他今后将守护在我身边,不让我受到一丝伤害。
父亲对离轻染的身世讳莫如深,我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从前是什么样的身份,他又为何能以小小的年纪便博得父亲的信任,来到我的身边。
离轻染是个很淡漠的人,他很少说话,更不会笑,眸子幽深的像一口千年的古井。他守护着我,我能觉察到他的尽心尽力,但是到死,我都猜不透他的心思,尽管算来,我们相处了整整十年。
也许他的过去叫人悲伤,也许父亲有恩于他,也许……
真相如何,我永远无法知道。
十八岁那年,父亲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沈老将军的孙子——叔策。当我踏上权利颠峰的时候,他会成为我的丈夫。
沈家几代在朝为官,与澹台家乃是世交,交情不浅,有过几次联姻,不过皆是双方家里庶出的小姐公子间的。
沈叔策,小时候我见过他一次,是个面容雅致、气质温柔的少年,他的眼睛清澈如高原之上的水流,不染一丝尘埃污垢,他举手投足自然而优雅,仿佛一只翩翩的白鹤,他笑起来的时候,阳光好像更加的明亮了,有如水般的光华在他浅色的长袍上流淌,散发出无法让人忽视的光芒。
有他在的地方,总有欢声笑语。
我反感的抵触这桩指定包办的婚事,我不想连相伴一生的夫婿都是家人帮我挑选出来的。
至少,请在感情的事情上,让我自由一次。
我冷言冷语的对待上门拜访的沈叔策,希望他能先向家人抱怨以取消婚事。可是这个家伙……
不仅依然笑得温文尔雅,甚至来我家的次数渐渐多起来。
每次他来,总是给我带来许多新奇的玩意儿,他说:希望我能开心的笑起来。
我沉默不语,在阳光的沐浴下,漫不经心的听他说话。他的话,有时候听进了耳朵,有时候什么都没听见,有时候听见了,事后却想不起来。
他来的多了,我有些厌烦,可是澹台家和沈家关系亲密,我怎好与他翻脸。
听到有人夸我们两个“感情好,以后一定是恩爱夫妻”,我真是相当无话可说,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出这番情形。
日子悄悄的过去,有一天,我猛然发现我不再厌烦他来澹台府了。
我想,一定是我习惯了,对他来不来已经无所谓了才会这样。
原本,我以为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他,一点点都没有,可是……
沈叔策奉命出使他国,在回来的路上遇到暴风雨,海上掀起遮天敝日的风浪和可怕的旋涡,船翻了。
所有的人,葬生于海底。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眼睛酸疼,然后有泪水缓缓流淌出来。我摸摸湿了的脸颊,心没来由地刺痛,好像有人拿了尖利的东西在狠狠地戳我的心。
我记得,他在临走前,曾笑着和我说:我会带礼物回来送给你,要等我。
这是他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想到竟成了永远都无法实现的遗言……
我忽然间想起了与叔策在一起的许多事情,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那些事情我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既然曾经记得过也随着岁月的河流飘然远去。
可是,我却记的一清二楚,清晰的仿佛刚刚发生于昨日。
春日细雨纷纷,我出门在外,没有等来接我回去的马车,先等到了拿着竹伞、匆匆跑来的他。他为我撑起伞,送我回家,丝毫不在意满是污泥的衣服,我记得他是个喜欢干净的男人,从来不会让自己的衣服碰到脏东西……
夏天蚊虫多,他采来驱虫的草药慢慢的熬成汁水撒在写秋轩里,忙得满头汗水仍笑得十足开心……
中秋圆月当空,他傻傻的爬上庭院里的树,做出一副摘月亮的样子,说是一定要把最漂亮最圆的月亮送给我。我知道他想让我高兴,可是那时候我表现出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觉得他愚蠢极了……
冬雪纷飞,他牵着我的手走过湿滑的道路,一个不小心我差点要摔进泥泞之中,他张开手臂护住我,他的怀抱……真的真的很温暖,很舒服……
可是现在,那个一直体贴温柔的照顾我的男人沉睡在那一片碧蓝之中,永远不会再出现,我发现我的世界变得更加黑暗,无边无际的黑,光明离我如星辰般遥远。
沈家人为他立衣冠冢的那天,我没有去,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手上拿着一支沾满了墨的毛笔,失神的在宣纸上画来画去。
傍晚的时候,云琦敲门进来,我才缓过神,然后震惊的发现,宣纸上赫然是沈叔策的笑脸。
不知道何时,他走进了我的内心。
一切都迟了,他死了,我还活着……
我来到我们曾经一同游玩过的河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柳树下挖了个和坟墓一样的坑,然后凝视着远方的天空,直到黄昏降临。
之后,我努力的想把他忘记,我不想让自己的世界充满了绝望,当他的笑容与身影在脑海里渐渐模糊后,我以为我做到了。
一如既往的,我每天学习、吃饭、睡觉,过着不断重复的日子,依然没有朋友没有欢乐,依然除了权势我什么都没有。
不久后,帝都里来了一位游历于五湖四海的老者,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据说他窥探天象,知人命运,相当准。于是,我去拜访他。他脸上的皱纹像是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头发洁白如雪,眼睛却依然如青年般明亮,行走时一点都看不出他已年过耋耄。
我问他:何时能摆脱痛苦。
他看着我,眼里忽然充满了无奈与哀伤,神秘而语重心长的说:双十年华之际,你会遇到一个与你相貌相像的女子,她可以帮你。
我还想问他在什么地方能遇到,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老者摇摇头,不愿意再说下去。
遇到那个人,就可以解脱了吗?
我仰望天际,唇角扯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心中染起了希望,我急切的盼望着能尽快的找到容貌与我相像的女子,我派人在整个蓝国寻找,却一无所获。
我有时候在疑惑,那个老头是在骗我吗?
疑惑过后,我仍然坚信,命运一定会让我们遇见,如今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父亲的身体一直硬朗,我以为还要过许多年,我才会继承那该死的位子,不,甚至不是由我来继承,在那之前,那位宿命中的女子一定会代替我的,代替我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子,代替我守护好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家。
尽管自小家人间的关系看似近其实很疏远,但是我和他们一样姓澹台,他们从小呵护着我长大,我的身体里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血脉的关系让我知道——至少要守护好家人,唯一能与我亲近的,只有他们。
可是,父亲外出巡视的时候,遇到意外,去世了。
母亲听闻噩耗的时候,当即昏死过去,一夜之间白了头。两天后,追随父亲去了。
澹台家一片缟素,白晃晃地让我心生恐惧。
我躲在写秋轩里,不敢出去,陪伴我的是惟有泪水。哭到眼睛干涩,嗓子沙哑,但是我依然想哭,不停的哭。
不仅是为了父母,还有未来的路,我要如何走下去?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听着偌大府邸里挥之不去的哭声,我仓皇地躲避开忙于丧事的离轻染,走出了让我压抑的家。
在跨过门槛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了希望。
脚步不由自主地带着我出了城门,来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阳光被茂密的枝叶遮挡了大半,在铺满枯叶的地上留下班驳的光点,四周一片昏暗,恐怖而诡异。
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继续向树林深出走去。
什么东西划破空气,急速刺来的尖利声音将我从恍惚中惊醒,我抬头看到一支利箭呼啸而来。
我无力躲避,它刺穿了我的胸口,血发了疯似的喷涌,黑色的长裙遮盖住血的颜色。
我听到有人似乎向这边过来,连忙忍着痛楚躲避,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个人——老者的话实现了!
她的容貌与我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毫无差别,她身上穿着奇怪的衣服……
不容多想,我拖着她躲避到了附近的破旧茅草屋里,拿出药丸给自己和她服下,然后在脑海中编织起谎言以应付她醒过来之后所要发生的事情。
我不是为了救她而身受重伤,我只是想让她代替我回去,代替我守护澹台家……
这是我活了二十年,撒的第一个谎言,也是最后一个。
她为了报恩,答应了。
我很欣慰,血不断的从伤口涌出,我不需要她救治,我只想解脱,只想……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而遥远,惟有黄泉之路和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笑得如画般令人痴醉,如冬日里的阳光让人心中温暖。
临死前,我恍然明白——
我是爱着沈叔策的,深深的爱着他。
嘴角上扬,我终于笑出来,终于知道笑是什么了。
生无可恋,死又何妨?
叔策,我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卷三 风雨未停
第五十五章 妹妹
七月,盛夏酷暑,令人烦躁的知了叫声一刻也不停歇,阳光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大街上行人寥寥,商贩们躲在阴凉处,不停的扇着扇子。
裴斯妍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惬意的喝着冰镇酸梅汤。她向蓝暄请了半个月的病假,寸步不离澹台府,打算好好的休息,再这么折腾下去,她觉得自己离过劳死也不远了。
自从蓝暄登基后,进一步打压冯太师和对自己不利的残余势力,将有才能的人才网罗为心腹,并且一再提拔澹台家的人入朝为官,使得澹台家一跃成为朝中一股最为强大的拥护新帝的势力,无人再能和澹台家对抗。
而朝中对新帝的一项项偏向澹台家的任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官员们都还记得曾太傅宣读诏书那天,巫盼大人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对新帝和巫盼大人之间是何种关系,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裴斯妍对于蓝暄的信守承诺相当满意,也稍稍放低了对他的戒心。但是,事事不可能皆是顺利的,让她唯一不满意的在于连杀了冯太师的余党和二房的人后,市井间仍有对她不利的各种传言和唾骂,而蓝暄却不急着昭告天下澄清事实,总是以刚刚登基事务繁重为理由,无限期拖后。
声誉对于一个清白的人来说有何等的重要!特别是一想到墨宣,裴斯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被搅乱了,她想让墨家的人不带任何偏见的接受自己。
墨宣还没从江南回来,也不知道事情如何。
如今,有大大小小的官员来澹台府拜访,奉上价值连城的各色礼物,表面上说是同朝为官礼尚往来,实际上不过是奉承巴结,希望巫盼大人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升官发财罢了。
裴斯妍一概来者不拒,统统收下。不过她让离轻染将送礼者的名字和礼物数目全部记下来,然后将财宝捐送给了半年多前饱受大旱之苦的灾区百姓。
如此一来,她既不会因为收受礼物落人口舌,又可照顾百姓,重新树立起良好形象。
还有一件事令裴斯妍在意——她没想到日子竟然过的如此飞快,转眼间她来到灵渊大陆已经整整一年了!想想一年前的自己还是个一事无成的失业女青年,可一年后她完成了梦想,事业圆满顺利,成为蓝国的权臣,守护好了澹台家。
果真是世事沧桑难料,变化多端。
几天前,她还带着澹台家各房的族长和族人们去了城外的燕景山,祭拜去世整整一年的前任族长澹台瑜和夫人。她在心中告诉他们还有埋葬在更远处的澹台妍,一切风波皆已过去,凶手归案伏法,澹台家重振辉煌,他们可以安息了。
而她会继续走下去,好好的守护澹台家,直到生命的终结。
想到这里,裴斯妍微微一笑,喝光了碗里的酸梅汤,清凉酸甜的味道驱散了身体的燥热,舒服而惬意。她眯起眼睛,伸了一懒腰,准备找块荫凉的地方睡午觉。
离轻染脚步匆匆,在凉亭外停下脚步,呈上一封信,“小姐,汪大人来信。”
云琦接过信转交给裴斯妍,她连忙拆开来看,眉头渐渐皱起。
虽然苍山西道节度使已是位高权重、治理一方疆土的大官员,但是汪见山对此并不满意,他最终的目的是回到帝都出任更高的官职。毕竟苍山西道位于边境,凶险贫瘠,也无法及时向新帝表达自己的忠心,以及了解到帝都内的情况。
尽管汪见山大人有恩于自己,可是裴斯妍从未打算过要让汪大人回到帝都——汪见山大人是未来发生凶险时,自己唯一的退路!
蓝暄对她再好也难保未来有变,她必须为自己安排好一切,就算站在颠峰的时候被人推进了深渊,也要有一棵生长在悬崖绝壁上的树枝拖住自己。
“该如何打消汪大人的念头呢?”裴斯妍的脑袋又痛了起来,万一处理不好,被骂作忘恩负义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事情。那样比起调汪见山来帝都任职是更加危险,毕竟帝都风云难测,蓝暄日后是否会变心还是一个未知数。
离轻染说道:“不如向汪大人稿知小姐您心中的担忧,属下想汪大人他会理解的。”
裴斯妍迟疑道:“告诉他的话……”
“小妍,小妍!”一声欢呼打断裴斯妍的话,寻声望去,是悦兮夫人提着裙裾急急忙忙地奔来,美艳的脸庞上满是喜悦之色。
裴斯妍站起身,迎上前去,“姑母,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妍!”悦兮夫人抓住裴斯妍的手臂,高兴的叫道:“小姒回来了!”
“小……小姒?”裴斯妍对这个名字感到非常的陌生,却又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是啊,”悦兮夫人沉浸在兴奋之中,完全没有觉察到裴斯妍的异样,“小姒她活着回来了,终于活着回来!若是哥哥能看到,那给多好啊!”说着,她抹去眼角的泪水,牵起裴斯妍的手,“小姒在正厅等着呢,我们快过去吧。”
裴斯妍猛然想起来——澹台姒,比澹台妍小两岁的亲妹妹,在五年前突然失踪,杳无音讯,澹台家的人都以为她出了意外,客死异乡。
没想到,被全家人当作死人的妹妹,居然活着回来了?
裴斯妍有些不安的看向离轻染,姐妹是最亲密的关系,万一澹台姒看出“姐姐”与以前的不同该如何是好?虽然五年过去,人会有很多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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