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夫人生活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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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夫人生活手札-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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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府里已有族人开了铺子,要是来见你,你就好好招呼下他们,跟他们说等我回来了,就去见他们……”狄禹祥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留下萧玉珠就着那点浅淡的月光,看着他这些日子因废寝忘食看书,跟人连夜商议留下的青眼眶。
久了,她眼睛倦了,这才眨了眨眼,依偎在他怀里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们家得的礼遇,都需他的才干和努力去获得,这天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的事落在人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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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未等进入大冕城府,前方一道急令过来,易修珍就领着张通和狄禹祥先行一步了,在离大冕的最后一段路的时候,留下了几个面面相觑的女眷,看着扬起的灰又落下,最后,张夫人先于众人说了第一句话,她喃喃道,“我就知道跟着来,等着我的就是这么一天,说撇就撇,就跟我不值什么钱一般。”
陶夫人早经过了那么一遭,见张夫人跟狄夫人步了她后尘,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庆幸了有同伴,但看到两人无法掩饰黯然的脸,觉得往日在她们脸上的那些温润从容的光彩都暗淡了下来,她还是不由心酸了起来,忍不住安慰她们道,“男人都这样,随他们去罢,我们在家活得好好的,高高兴兴的,他们回家来看着我们也高兴。”
“唉,”张夫人叹了口气,之后一笑,道,“走了也好,没人跟我这个老婆子拌嘴,清静。”
萧玉珠知道,张夫人与张大人恩爱一世,家中是连个小妾都未曾有过的,所以张夫人的话也只能是听听,看张夫人吃个好吃的都会说道一句“想来我家老头子也爱吃这个”的话,夫妻感情准差不到哪里去。
陶夫人这边,陶大人以前是有几个小妾的,但因着一次小妾把陶夫人气得流了一个孩子,他就把貌美的小妾们发卖了出去,而那之后,陶夫人是对陶大人真是死心塌地了,哪怕夫妻这么多年,真真是陶大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能像个小姑娘般欢喜大半天,还要拿出来与她们说道好几次。
这段时日与这两位夫人接触以来,按她之见,这两家都算得上是很是和睦恩爱的夫妇了,情深意重起来,不比她与大郎差到哪里去,可能还因为风雨同舟了很多年,共同有着许多的过往,相处起来的那种相知相惜的感觉,比她与大郎要厚重得多。
“好了,你也别看了,知道你舍不得,你家夫郎还不定怎么担心呢。”见萧玉珠抬着头直直看着前方不动脑袋,陶夫人忍不住安慰了她几句。
“是,知道了。”萧玉珠不好意思一笑。
那厢马车里,萧玉宜朝她们看来,见她们从静默后到说说笑笑,一直也没有往她这边来跟她说说话的意思,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以前不懂高处不胜寒是什么意思,现下可是懂得那么一点了。
因着她的身份,玉珠姐姐现在与她隔着厚厚的一层打不开的隔膜,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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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夫人带了两个儿子过来,又因他们家是武将,家兵甚多,所以陶夫人的仆人和家兵加起来,比张家和陶家加起来的还多。
萧玉珠还以为自己带的仆从过多,不算她夫君身边的狄丁和几个护卫,现一留在她身边的就有四个婆子,一个贴身丫环,还有齐厨子夫妇一家,兄长给的护院四个,另外还有狄枫祥夫妇帮衬着,但与之陶夫人众多的丫环婆子和二十五位家兵一比,她远远地给比下去了。
张夫人身边的人比陶夫人也是少了许多,她身边两个婆子两个丫环,家兵也有,但不过六个,总之与陶夫人一大家子一比,张,狄两家在仆人这里都落了下风。
但论起手头宽欲程度,萧玉珠觉得她手头要比这两家的情况要好上一些,家里的银两都在她身上,临走前,兄长给了不少,连她爹都把为她存着的银子都给了她,所以她现在暂也算得上富甲大冕官邸这一方府邸了。
入住府邸后,三家都不约而同地不在大冕买仆从,不过落下而居后,买了不少家常用物这些不打眼,但实在花银两的东西后,陶家的用银就有点紧巴了起来,他们家有太多张口要吃饭,一买粮,都是成石成石地买,还吃不了多少天。
不知怎地,珍王爷那边知道了这边的事情,不等珍王爷回来,珍王妃萧玉宜就给三家都捎来了粮米油柴,且每家都送了五百两银来。
她此举一出,陶夫人回头跟萧玉珠就笑着道,“我就知道我们将军不会跟错人,你说的也没错,你娘家那个王妃妹妹就是个大度的,心宽手也宽,我看与珍王爷是再配不过了,许是过不了多久,珍王府就有小王爷可以抱了。”
“承你吉言,”萧玉珠心下也着实高兴,嘴边的笑也是没藏住,与陶夫人轻柔道,“我这妹妹是个好的,你也是看得出的,她想与我亲近,我这当姐姐的却只能碍于身份,与她生疏了。”
“唉,”陶夫人理解地点点头,“道不同,再好的姐妹也会隔着点,礼法不可废,想来她也是明白你这片为她着想的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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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确是要与萧玉宜保持着距离;一是萧老夫人那边;带着他们淮安的老太君回了温北,兄长要人;但被老将军夫人婉拒了。
温北那是已经打算用他们府上的老太君防着她兄长了,所以,她与萧玉宜虽是同族之人,但这关系是算得上好,还是不好;那只能说是无事的时候当然是好;有事起来;同室操戈之事古往今来从没少过;萧玉珠也不敢说换到他们头上;此事就不会发生了。
二来,萧玉珠也是尽了自身之力帮她这个妹妹了,该为她说的好话,该为她做的事,她都做了个七七八八,她做了当然没奢望萧玉宜领情,于她来说只是问心无愧,之后,各行其道,各安其命,各自活各自的,这于她们谁都好,没必要因共处一处之地,反而要做成亲亲热热的姐妹来,这种感情于她们俩谁都无益。
当断则断,这是萧玉珠对萧玉宜朝她伸出和善之手的看法。
说白了,萧玉宜笼络她,得了名声不说,还能因此挟制她在京中的兄长,而她还得因她这个妹妹的看重受宠若惊,见一次还得感谢她一次的看重。
这种亲热,是于她有害无益的。
哪怕她真觉得她这个玉宜妹妹是个好的,可形势容不得她们当那好姐妹。
所以当萧玉宜派人再三来请她入王府,拒绝了前面两次萧玉珠这次托了病,没去。
萧玉宜那边又派了大夫过来看她,萧玉珠叹了气,让人把了脉。
因她来大冕有些水土不服,吃得甚少,身上也起了一些厉害的红疹子,王府的大夫过来摸了诊,探出萧玉珠所病不轻后,还小吃了一惊。
大冕六月的天很是炎热,午后,区老婆子提了一桶热得发烫的草药水过来与萧玉珠泡澡,在给她擦背的时候,这个已经跟萧玉珠熟敛了起来,且知萧府形势的老婆子与萧玉珠淡道,“她就是要用您,是您把她想得太好了。”
萧玉珠趴在浴桶上闭目养神,闻言轻笑了一声,“区婆婆,你也是知道的,于我们这样的人,谁能单纯到哪里去?”
“她若是再派人来,那就叫不知趣了。”区婆婆语气不变地道。
“她是王妃。”萧玉珠笑笑道。
区婆婆擦着她背后的一片红疹,见经过热水滚烫后,越发红得可怖,她有些不忍地问了一句,“不疼?不热?”
“尚好。”
区婆婆当下无语,她不再开口说话,萧玉珠也就好好地趴在边沿闭着眼睛吐纳,好一会,她又听区婆婆开口与她说,“公子走前吩咐了我一些话。”
“嗯。”
见她只轻应了一声,一丝好奇也无,区婆子也是真奇怪了,“您就真不想知道说了什么?”
萧玉珠回过头去,清淡的眉目之间因她嘴边漫延开的笑变得温婉了起来,“区婆婆,他的心在我这。”
所以,他说什么,她大概都猜出一些,猜不出的,她知不知道也无关紧要,他总归都是为她好。
“您就这么肯定?”区婆子更奇怪了,她就这么笃定?
“是,我肯定……”萧玉珠复又闭上眼睛,笑道,“哪天他心不在我这,我也敢肯定他不在,我从不欺瞒自己。”
男人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有几个女人是不明白的?说不明白的,不过是不想承认,不想接受那结果罢了。
“您还真……是……”区婆婆慢吞吞地说着,说到末尾,她也不知用何话接下去说好,也就停了话。
萧玉珠轻笑了一声,又因背部的一阵疼痛轻吁了一口气,不过那柳眉之间还是舒展的。
“公子走前,”区婆婆在一阵停顿之后,接了先前的话,“让我看着您点,他说您小女儿善心肠,有些事做不来,那些做不来的事就让我这老婆子做了,免得……”
“免得?”萧玉珠玩味地笑了起来。
“免得脏了您的手。”区婆婆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不紧不慢,“就像王妃的事一般,过一会我就去王府送点赔礼过去,您看如何?”
当妹妹的置疑姐姐托病不去见她,那么,他们就用送点赔礼过去,也好让王妃加深一下印象,让她记清楚她家的女主子到底是病还是没病……
回头珍王爷回来了,这些事算起来,谁对谁不对,只要还是讲点道理的,就知道理在谁那边。
“何必?”果然,萧玉珠不由感叹了一句。
“您说呢?”区婆婆把绿得发黑的草药汁往她先前雪白得似白玉,现在红得可怖的背上泼,嘴里淡道,“她这都快有些收不住了,亏您还在外人面前夸她端庄大方。”
萧玉珠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拿起放在凳子上的铜镜照了照脸,看自己的脸现在也没有出现红疹,不由放松了下来。
“少夫人,我要不要去上一趟?”区婆婆走到门口,叫桂花把清水抬进来后,走到屏风内,又问了萧玉珠一句。
“去罢。”这次,萧玉珠颔了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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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对狄府冷清下来后,萧玉珠的日子算得上极端平静,因她身上有疹,怕传给了儿子们,所以她接连半个月都不太敢抱孩子,皆由婆子和当地找的奶娘照顾他们。
京里的奶娘因都是在京有家之人,皆没带来,路上萧玉珠一人喂三个孩子的奶有些吃力,所以到了大冕之后,这奶娘还是交给了兄长给她找的人去来了两个来,但因众护卫中的领头人郑非此次被狄禹祥留了下来,他是个疑心非常大的人,找奶娘的工夫都费上了五六天,但奶娘找来,不到半月,就又被他换了一次。
加之有着阿桑婆和阿芸婆寸步不离身的看护,萧玉珠对二郎他们也算是能放得下半个心,而长南这边这段时日有枫祥夫妻带着看着,萧玉珠就算不能去抱她的孩子们,但还是能在旁看着过过眼瘾,这日子于她还算熬得下去。
如此再半月,直到七月中旬,与关西那边连着的边境传来消息,说易军已经攻进关西,想来用不了再半月,就有人马能挺进关东……
这事传来,大冕城府里的百姓奔走相告,个个激动不已。
萧玉珠这时背上的红疹好了许多,陶夫人见此,还特地下厨做了几个小菜端过来,邀了张夫人也过来,三人对月共饮了几杯清茶。
张夫人见陶夫人如此郑重其事,只是为了喝几杯茶,差点笑掉大牙,陶夫人倒颇为羞涩地回之,“我喝不得酒,大夫说我身子现在有些亏,喝酒伤身,于日后有孕有碍。”
“你还生?”张夫人摸摸她的额头,喃道,“没发烧啊?三儿一女还不够你愁的啊?”
“那个是大女儿,已经说给了人家了,将军他还是想有个小女儿……”陶夫人脸红通通的一片,随后又机智地道,“玉珠也是喝不得酒的,她身子刚好,喝酒这不是给她找事么?”
“你现下来说这话,已是迟了。”张夫人毕竟年长,也不取笑她,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玉珠,”陶夫人给萧玉珠又倒了一杯清茶,问她,“你若是身子养好,你家狄大人难不成还不想生个女儿不成?”
“许是想的罢。”萧玉珠想了想笑道,“族里也大多是生的儿子,我那二弟妹生下来的也是儿子,我家若是能有个女儿,怕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应是再如珍似宝不过了。”
“生儿子好啊,”张夫人各人都轻拍了下脑袋,玩笑般地笑骂道,“外面不知多少人愁生不出儿子来,你们就知足罢。”
“也是。”陶夫人一笑,坦坦荡荡地道,“不过我家将军要个女儿,我就想再生个女儿,我也不过三十余载,也生得出来,生得出来就生,生不出来,到时再说,总得先尽了力再说。”
萧玉珠听着笑而不语,这厢张夫人又跟陶夫人说起她这是业障起来,两人说说笑笑地绊着嘴,相对应的,少话的萧玉珠则安静地听她们嘴舌往来,间或插上一两句,凑个热闹。
这夜她们这一次相聚,情景也是传到了珍王府。
郑非甚是奇怪府中这半月来怎么有了温北萧家那边的探子,等他查清是怎么回事,就朝萧玉珠上报了过去,同是书信一封,把这事传去了边境的公子那。
萧玉珠得知他们府上来过萧玉宜的探子,跟几个婆子探讨过后,得出了是萧玉宜是来查明她是真病还是假病的结论后,萧玉珠什么话也没说,曾是已过逝的大易芳华长公主,也就是文乐帝大姑母身边侍女的区老婆子总结道,“王妃这次想太多了,大冕正在打仗,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把人先用到自家人身上,这种不识时务的窝里横,是我朝皇室弟子历来所不喜的。”
“她也有她自己的考虑,不是什么大事。”萧玉珠轻描淡写了一句,想来这左右不过是萧玉宜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王妃毕竟年纪还小,现在身边又没有了人指点,想岔了想法,就会执意了些,她自己曾经也曾如此过,所以也不好说人,说罢她又道,“不过,萧家给了探子让王妃用,这事,珍王爷是知还是不知?”
如果是知道的,玉宜妹妹以后是要真的要小心了,她兄长说了,易家皇室里的每一个人,只有他们算计着人心的份,他们都不怎么喜欢被人算计,所以她哥哥回朝廷这么久,再怎么雷厉风行,可没见他拿哪家皇族中的人开过刀,反而在职守范围内护过几次皇室弟子,就如他救过孝轩王就是其中的一桩,所以之后他去温北再生死未卜,在朝中那些保他的人里,就有皇室的那一批人,他们的权势和态度坚定得没几个人敢出言否决。
这群人,因有权有势,所以恩怨分明起来,让人付出的代价也格外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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