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
戚少商使劲搜索着记忆。
在他败于金銮殿的时候，在他抱着晚晴尸身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的眼泪？
没有。
而现在，顾惜朝哭了。
轻轻把颤抖的身子拥进怀里，戚少商的手掌温柔的拂上他的面颊，拭去那滚烫的泪水。然后，手指掠过睡｜｜｜｜穴。
抱起滑落的身躯，将自己的唇贴在他的耳边：
“只要你留下来，留下来。”
字
＇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8
文8、
顾惜朝醒了。
胳膊的关节已经接好，并没有什么不适。他睁着眼睛躺了一会，然后起身出了房间。
旁边的灶间关着门，一股浓重的焦糊味道从门缝蹿出来。
戚少商站在灶前，正在哀悼那一锅糊掉的米粥。没想到堂堂九现神龙，却搞不定这东西。
突然，身后一丝细微的声响引起了戚少商的注意。一招神龙摆尾，右掌带风已是卷向来人。就在手掌印上身后之人胸膛的瞬间，戚少商也看清了他的面目，几乎是本能的撤回掌力，同时右手叼住来人手腕顺势一拖。对方也身法灵活，就着戚少商的来势半旋了身子，卸去了绝大部分力道。
“看你，也不说话，差点伤了你。”
戚少商带点埋怨的说，眼睛直朝顾惜朝面上看，生怕他尽不住。
顾惜朝也不答话，轻轻拂去戚少商的手腕，自顾走到灶前，卷起了衣袖。
戚少商站在顾惜朝身后，心里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棋亭，把他们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千里追杀，不择手段，机关算尽。睁眼闭眼，都是对方的影子。而象现在，顾惜朝毫无防备的站在面前，做着一件与他杀人不眨眼的魔性完全不匹配的事。在戚少商看来，竟有着特别令他惊喜的祥和与温暖之感。
在昨晚表露心迹之后，戚少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慢慢走近顾惜朝，伸手搂住了他。
“惜朝，惜朝，我……”
顾惜朝的身体僵了一僵，然后很坚决的，一把推开了戚少商。
戚少商不气馁也不恼怒，对着顾惜朝的背影，很平静而柔和的口气说着，
“惜朝，你怕了吗？”
戚少商，你还真是知我心。不错，我怕。从小到大，我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哪怕是一点点的幸福，都不是属于我的。
顾惜朝心中气苦，嘴上却不露。
“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简短生硬的拒绝，戚少商却不为所动。他拉起顾惜朝的手，让他转过身来。这次顾惜朝没有反抗，他抬起头正视着戚少商的眼睛。
“在连云寨时，我总喜欢站在山顶看天空中的鹰。江湖中的朋友抬举我是什么九现神龙。我配不起。我只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鹰。飞的很远，很高。我想，可以和我并肩展翼的，天下只有你顾惜朝。”
戚少商的脸离的这么近，近的无法看清他的全部面貌。只是，他的气息，他的声音，却可以感受的无比清晰。渐渐的，棋亭中仗剑而舞的戚少商，连云寨仇恨满腔的戚少商，金銮殿豪气干云的戚少商，一个个展现在顾惜朝的眼前。
他说的没错。和我顾惜朝，无论是做敌人，还是朋友，甚至是情人，天下若有一人，那便是他戚少商。
一股满含着暖意的春风，慢慢拂过顾惜朝眼中那一潭碧水，漾起一层浅浅的涟漪。寒气散去，换做柔暖，一刹时化了情，化了心。
戚少商一时看的痴了，象是魔咒诱惑着，探身去吻那一片红唇。
一双手掌抵住了胸膛，制止了戚少商的亲密举动。
以为是顾惜朝不愿，却不料他竟突然欺上身来，主动吻住了自己。
顾惜朝的吻生涩的甚至有点笨拙，可戚少商心里却偷偷的高兴。他想，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在自己之前还没有人一近芳泽，或许连晚晴也没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存在，是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的。
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戚少商高兴的仿佛飞起来。正要抱紧身前的人，夺回唇间的主动，顾惜朝却抽离了身体。
“戚大侠……”
“叫我少商。”
顾惜朝狡黠的一笑，偏不依了他的意。
“大当家的。”
戚少商往前一扑，要抓住调皮的人儿教训他一番。顾惜朝灵巧的闪身躲到一边，朝灶上努了努嘴。
“别闹了，小心粥又糊了。”
“惜朝。”
“恩？”
“知道吗，你笑的时候，真好看。”
顾惜朝清秀的脸上慢慢染上一层绯色，更显妩媚动人。戚少商捧起他的脸，拇指轻轻滑过嘴唇，梦呓般的低语：“惜朝，我再不会想去亲吻另一片嘴唇了。”
将手中的书放到桌上，高大的身躯转向跪倒在地的属下，沉稳中透着阴冷的声音低低响起。
“如何？”
“报告三爷，属下一路跟随戚少商和顾惜朝。发现四爷手下的秦高牙和雷公电母先后出手，但都无功而返。现在还不清楚东西到底在不在顾惜朝手中。”
三爷冷笑一声。
“老四向来优柔，他的手下纵是武功高强也办不成事。”
摆摆手示意手下起来，三爷接着问：
“戚少商和顾惜朝关系怎么样？”
三爷的属下站起身，却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才说：
“他们的关系似与江湖传闻不符。”
“哦，怎么不符？”
三爷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微微探了身子问道。
“属下也说不清。他们俩都不简单，属下怕被他们发现，因此不敢过于接近，只是远远的望着，看他们的动作态度，似乎，似乎……”
一时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答话的人额头见了汗，有点胆怯的望了望主人。
三爷微微笑了笑，倒也不怪罪，而是出言安慰。
“铁衣，你素来行事谨慎，此次办差更要当心，不可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出手？莫要让四爷的人抢了先。”
三爷不紧不慢的坐下，品了一口香茶。
“快了，就在下一站，枝江府。不过，不用我们出面……”
字
＇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9 温馨的生活小片段
文9、
枝江府，各地进京之要道，商贾云集，人口稠密，其间也不乏关外来此经商之人。他们身穿奇异服饰，操着生硬的语言，形成了枝江一处特有的风景。而此间最为红火的，一是饭馆，二是客栈，再就是各种青楼妓院了。
戚少商和顾惜朝牵马进城，为那一派热闹繁华看的花了眼。
到了一处客栈，抬眼一看，“顺风客栈”的牌匾正悬于头上。
“我们就住这里吧。”戚少商指了指牌匾。
顾惜朝答应了一声。跳下马把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小二，刚想招呼戚少商一同进去，却见他眼睛望向不远的地方。那里，正有一大群人围着一个身着缟素的女子，女子跪地哭泣，甚是伤心。
“不知那女子有什么危难。”戚少商微微皱了眉头说。
知是戚少商又犯了大侠毛病，顾惜朝也不理他。
“戚大侠自去察看。”说着，径自进了客栈。
在柜前定好了房间，顾惜朝拣了一副座头，要了一壶茶慢慢喝起来。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戚少商终于回来了。
“真是气死我了。”戚少商咬牙切齿的说。“那女子刚死了父亲，只因家境贫寒孤苦无依，无奈只有卖身葬父。我见他可怜，便给了她些银钱，本想赶快回来，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大群乞丐，围着我拉拉扯扯的……”
哈哈哈……
戚少商没有说完，顾惜朝就笑起来。
“莫不是戚大侠着了那些乞丐的道了？”
“可不是！”戚少商瞪圆了眼睛。“不知是谁，把我贴身藏着的盘缠偷了去。待我发觉，早一个个跑的没影了。我四处寻找，可是……”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摊着两手，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要嘲笑他两句。
“我们出门在外人地两生，你却偏要多管闲事。保不准那女子和乞丐就是一伙的，专骗你这样的傻瓜。”
戚少商本来就一肚子窝囊气，遇顾惜朝一顿讥讽，却无法还口。看对面的人一脸幸灾乐祸讨打的样子，戚少商忍不住要惩戒一下子。他伸出两根手指悄悄在顾惜朝的腰上拧了一把。
啊。
顾惜朝没有想到戚少商来这一手，身子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戚少商知顾惜朝是脸薄之人，大庭广众下也不好发作。看他涨红了面皮，又嗔又羞，反倒风情万种。
看自己讨了个大便宜，戚少商才高兴的大笑起来。
顾惜朝拍开了戚少商偷袭自己的手，恶狠狠的骂道：
“呸，什么大侠，竟是卑鄙小人。”
戚少商也笑够了，这才收起一脸戏谑。
“好了，不闹了。我们的盘缠都丢了，到连云寨可还有好长的路，得想个办法筹点银子。”
“看我干吗？”顾惜朝还嫉恨着戚少商刚才的举动，翻了他一眼。“我是你们口中的魔头，要问我办法，莫不过就是打家劫舍了。”
戚少商一笑。
“你是魔头不错，却不屑做这等下作之事。”
听戚少商如此说，顾惜朝脸色稍缓，端起茶壶替他倒了杯茶。
“我行囊里还有一点碎银。这里两日一结帐，咱们刚够支撑到后日。”
戚少商想了想，一仰脖喝干了茶。
“没关系，车到山前自有路，我们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惜朝，吃啊，你那么瘦，一定要多吃啊。”
顾惜朝看了看碗里堆的老高的菜，又看了看对面吃的津津有味的戚少商。
我从来都不指望依靠谁。
可就是眼前这个人，他的心好象大的可以容下天地。无论是生活坎坷，还是血海深仇，他都能泰然自若，乐观豁达。和他在一起，就有说不出的安心。
他这个人，竟如我的亲人一般。
“惜朝，留心那四个人，他们一直窥探我们。”
戚少商发现角落里的几个人聚在一起，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不住朝自己这边偷看。想起一路所遇，心生警戒。刚向顾惜朝出言示警，却见他目光温存，浅笑款款，不觉看的痴了。
顾惜朝面上一红，连忙掩饰。
“我注意到了。看他们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恐有人在其身后。我们也不用管他，只小心提防，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吃罢饭，戚顾两人一同出了客栈。走了没多远，戚少商突然叫了一声。
“嘿，有办法了。惜朝，你在这里等我。”
说着，便向前面跑去。
街心，一个卖艺的班子正在收拾家伙。戚少商径直来到一个班主模样的人面前，拱了拱手，朗声道：
“班主，我是外地来的，到此失了盘缠，想与您搭伙。若是挣了钱，你七我三。”
班主上下打量，似是不太愿意。正在此时，一个红衣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爹爹，让这位哥哥和我们一起吧。”
“这……”
“班主若是不信，可以先试用。要是不能叫收入翻上两倍，您尽可不用。”
班主看了看站在戚少商身边的顾惜朝，见他容貌秀美，却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样，便眯了眼睛问。
“你也会武艺？”
“哦，不，我兄弟他……”
戚少商刚想替顾惜朝推托，却被他恨恨的瞪了一眼。
“我会表演飞刀。”
“惜朝，惜朝。”
戚少商跟着顾惜朝进了客栈，在他回身关门的时候，一把拦住了他。
“惜朝，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以为你面子薄，不喜抛头露面，所以才……”
顾惜朝摔开了戚少商的胳膊，面上已是蒙了一层霜雪。
“戚大侠，蒙您想着，我顾惜朝不是那么娇贵之人。在与晚晴相识前，我也曾浪迹江湖，靠卖艺为生。人人俱说我为了得富贵才攀附相门之女，然我却是靠自己奋斗靠自己实力去争取。即使现在落魄，也不劳大侠操心。”
顾惜朝羞愤已极，越说越气，终于勾起旧疾，心中血气翻涌，禁不住咳了起来，而且越咳越厉害。
戚少商立在门口，望着咳的满额是汗，面色惨白的顾惜朝，真恨不能过去抱住他。
可戚少商忍住了。直到顾惜朝终于缓上了一口气，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下来。
“惜朝，我知你骄傲，却不料你骄傲如此。可请你相信，我决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我于你有情，但并未把你当做女子。我当你是知心、知意、知情之人。若是我有做的不当的地方，那只是出于我一片护你之心。惜朝，难道你真的不懂？要我把心掏出来看吗？”
顾惜朝望着戚少商，慢慢把头低下去，良久长叹一声。
“我，可值得你如此？”
戚少商走近他，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将顾惜朝抱进怀里。这时，才抬起手温存的拭去他额前鬓边的冷汗，而后，在微凉的脸颊上深深一吻。
字
＇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10
文10、
次日一早，戚少商和顾惜朝便到了约定的地方与班主刘堂会面，穿红衣的小姑娘蝶儿很快就同他们混熟，围着他俩唧唧喳喳的说笑。
一行人来到枝江最繁华的大街上，寻了处宽阔地带摆开了场子。锣声响起，刘堂一番开场白以后，戚少商跃进场子。先是耍了一趟刀，刀法很寻常，也没有使用内力，但经戚少商使来，自是虎虎生风，非同凡响。戚少商一个收势，周围不太多的看客中响起阵阵叫好声。
戚少商收起刀，向旁边的顾惜朝望了一眼。顾惜朝抱着胳膊瞅着他，薄薄的嘴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似是在说，不过如此。
“各位，刚是活动活动筋骨，现在请大家开开眼。”
说着，戚少商走到刘堂身边嘀咕了几句。
“行吗？”刘堂悄悄的问。
“没问题。”戚少商拍了拍班主的肩膀，转身的时候，还冲顾惜朝撇撇嘴，意思是说，叫你小瞧我。
两个伙计搬了块青石放在场中，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叫起来
“胸口碎石啊！这可是真本事。”
戚少商听了向四周拱拱手，朗声说道：
“各位，小人表演的不是胸口碎石，是隔人碎石。”
谁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把势，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猜疑的声音，而围观的人数也迅速增加起来。
戚少商不再答话。班主刘堂站在场中央，马步扎好了架势。两个伙计将青石举起抵住刘堂的后背。青石又大又厚，两个伙计抬着，脸都憋红了。
“各位请看。”
戚少商大喝一声，摆起右臂一掌打在班主胸膛上，只听轰的一声，青石粉碎，细小的碎屑落了一地，再看刘堂，除了惊的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身上可是毫发无损。
“好！”
围观的人群从惊呆中回过神来，震天的叫起好来。其实人们也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