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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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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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婆婆以前是将娘带大的贴身嬷嬷,娘离开巫界后,她也离开云家成婚嫁人。不是主仆是什么?”

  冯婆婆为娘耗去青春,方为人妇,在娘回巫界生了我后,她又把我教养长大,婆婆好辛苦……“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我的婆婆我的娘,他比我了解得还多?

  “有心又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你当我是你这个没……

  又来了。我捣住他嘴,“你再敢骂,我立时回去陪儿子!”

  如此威胁最凑效,百试而不爽,他狠狠咽回那些到薄言辞,嘟喃道:“儿子,儿子,眼下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重要的了是不是?真该让那些要为你立庙设坛的愚民们看看,他们想以香火供奉的什么仙子娘娘是如何模样?”

  似乎,我又听到了新鲜词汇?“什么仙子娘娘?”

  “你骑着那只大猫……”

  “是恚啦!”

  “就是大猫!”他执意不改。

  “……随你高兴。”他和恚兽不和的起因,源于我生海儿时。彼时,由云端至地上,寻了一处民宅,娘和婆婆在室内给我接生,他急匆匆赶来,却不得其门而入守在门前的恚不准他越雷池一步。娘说她听见了动静探头一看,正见两双绿眸灼灼对视,各自凶芒乍现,虐气千条,一时间,让人很难断定哪只更能惹人畏惧。

  “什么是仙子娘娘?”

  “你雪肤花貌,骑着那么大一只的大猫,在云端出现,倏忽来去,还布雷行风,娇叱诸生,那些巫界弟子也就罢了,那些数以万计的兵士呢?虽说众口纷纭,但时下最主流的说辞是,上天怜悯苍生,遣仙子下界,使一场血流成河的残酷大战弥于无形。于是个你成了仙子娘娘,街头巷尾已有百姓谈论着要为你设庙立坛,将你和那只大猫塑在一起,接受供奉。”

  “……”我呆住:三人得以成虎,万人得以成仙?

  “仙子娘娘焉能有太多世俗的七情六欲?你对海儿不能太疼。”

  “我最该对你避而远之!”他才是我一切七情六欲的源头。

  “仙子娘娘因我现身云空,拯救众生,你我自当多亲多近,方不负上天美意。”

  他厚脸皮的自圆其说,我也乐得和他争绊口舌。他不在乎我是巫是妖,我也大度地不去计较他是一个连儿子的醋也要吃上半日的妒夫,嘿……

  前途莫测,祸福不明,但我和他,风雨共迎,同车偕行。

  “长风,你做得很好。”

  “谢太后褒奖。”

  “哀家没有看错你,在关锭时候,能助皇上稳定大局者,非你莫属。”

  “长风的本分。”

  “当真?你当真是如此想的么?”

  “太后不也说没有看错长风?怎即刻又怀疑起来?”

  “长凡……”

  琼玉轩内,太后居上,秋长风居侧,闲人规避,两相对望。茶香室暖,我坐在秋长风膝上,对着满桌点心暗叹:能看不能吃,残忍。

  “长风,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怨哀家的罢?”

  好,总算刺去那些假么假势的虚伪,将至正题了。

   “长风不敢。”

  “不敢,而不是不会。”太后笑得有三分悲凉,“其实,我是真正喜欢你这个孩子的。就算你不是哀家亲妹妹的儿子,如此出色,如此优秀的一个孩子,哀家也会欣赏。可是……”

  她微发叹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远鹤聪明,不及你睿,皓然也伶俐,不及你智。你有鸿鹄之志,也有鸿鹄之能,在同辈中,你太出色。我曾试着,让你成为昶儿的左膀右臂,可是,当你站在昶儿身侧,你的光芒盖过了他时……风儿,不管你信与不信,设计你对付你,是哀家最心痛最无奈的事。”

  多好。不必再作什么慈善姿态,开诚布公,直剖心扉。

  “需要防着太后,应付太后,也是长风很不情愿的一事。”

  “我曾想着,若你是哀家的儿子,该有多好。”

  “长风在极幼时,也曾妄想太后为生身之母。”

  “可是,风儿,你不是我的儿子。而一个女人,只会为她的儿子做一切事。”

  “……是么?”秋长风低眸睐我:你也是?

  当然。我翕唇回之。

  他脸上蓦地一沉。

  不禁逗的家伙。我窃笑:让他独独看得到我,真是个好主意呢。

  “风儿,我们之间,当真没有回圜余地了么?”太后怅然问。

  “若长风愿意交出兵权,离开西卫,隐居田园,太后是否就能相信长风甘于平淡度日呢?”

  太后目间异彩顿生,“你若愿如此,哀家会派人保护你一生。”

  秋长风掀唇浅哂,“灵泉山下的三年,长风已经形同隐居,又如何呢?”

  太后面色一窒。

  “那些奉涌而来的刺客,大部是为了那本不存在的名册,还有一部是为了取长风性命。这里面,有远鹤的人,也有……”秋长风语音一顿,墨眸内两簇冷芒直射了出去,“太后您派去的人。”

  未颔首,亦未摇头,太后眉平目淡,凤颜恢复端庄凝矜。

  “太后不是一直在探秋长风为何会有那三年的隐居生涯么?您一度还曾以为长风是被那场由苗疆引发的酷烈追杀吓怕了。”秋长风手自梨木桌上移下,将我的手握进掌心。“那三年,是长风为了让自己对今后将走之路做一个决断。隐居之前,我始终为是否与太后为敌所困扰。是太后您,您对一个隐居山间甚至以为吓破胆量的人的穷追不舍,让长风再无踟蹰。长风意会到,不管是属国国君,还是平民百姓,您都不会放心,与其使您如此焦虑,长风索性做得彻底,再无顾忌。”

  他的手,微颤,我用力回握住。秋长风看似冷酷,实则重情。他对祖父,对我,无不是倾尽一腔心意。太后于他,曾如童年慈母,曾在他心中存起过孺慕之情,与这样一个人走至今天局面,他何尝安乐?

  “风儿既想到如此透彻,哀家对你做什么,你想必也不会怨了,是不是?”

  “是。反之亦然,长风做什么,太后想必都能体谅。”

  “唉~~”太后摇首,妍丽凤颜不胜凄凉,“长风啊,风儿……你放心,哀家会善待你的母亲……”

  太后要做什么?我尚疑怔揣度,秋长风身形突然一软,头砸上我的肩膀,垂到了身前的黄梨木桌上,杯盘一气跌宕。

“长风,你果然让哀家费尽心思,单是这个软筋散,就是哀家花了几年的工夫请高人调制出来的,无味无色,入口既融,专为有朝一日应付你这个心思缜密武艺又高强的孩子,可是,哀家多希望没有这一日……还是派上了用场,长风,你这孩子啊……”

我无暇品味太后难名喜悲的复杂形色,蹲下身去,戳了戳秋长风俯在案上的脸皮:当真晕了?

  “你们几个人,把大公子请到密宫内,好好地侍候,不得有一丝怠慢,听到了么?”

  “奴才谨遵太后吩悖。”

  “如若让哀家发现你们把背地里的那点东西用到大公子身上,哀家会剥了你们的皮!”

  “奴才不敢。”

  “快扶下去罢。”

  随着太后在凤椅右边把手下的深按,琼玉轩南墙前的一道多宝格咔声微响,一分为二,其后,一处幽深门洞如恚的血盆大口,虚张以待。

  几个太监轻手轻脚架起秋长风,谨小慎微地沿阶而下。

  我尾随其上。

  待走下去,方知这密室并非幽暗无光,每隔十几步远,总是一盏宫灯相与。行了约至两刻钟后,前面人脚步陡转,推门过槛,豁然开朗:一颗嵌在房顶的夜明珠将室内映如白昼,长屏如画,地砖如玉,桌高椅宽,琴光棋泽,四片宫纱垂绕室央宫榻,四位纱衣美人各立榻之四角……

  为了秋长风,太后果如她己所说,煞费苦心了。这厮真是好命哦,纵是做阶下囚,也做得如此高贵光亮。

  “你们的主子来了,兹今以后,你们要做的,就是如何让主子高兴,知道么?”

  太监们将秋长风置于一方长椅,再对跪倒在地的四美人道。

  美人们应应诺诺,太监们又发过一通威风,退身,阖门,堡声行远。

  “咱们先扶主子到床上罢……”

  休想!我挥手把这些欲染指我家儿子老爹的女人搡到地上睡去,颇不惜力地拍打他的脸颊,“秋长风,你是真的假的?醒醒啦!”

  不酷?打了又打,拍了又拍,若臭狐狸是装的,涵养未免变得太好。

  ……缠绕他心间的迷思,困扰他神志的雾霭,听我命令……散!

  “……秋长风?”我念决甫讫,立见他长睫浮动,“你是真的中了太后的软筋散?”

  他不惊不异,在长椅上绅展四肢,“自然是真的。否则以太后的精细,难保不会发现破绽。”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她不是把你软禁,而是立刻就杀了你呢?纵使是软禁,你又如何出得去这里?”

  “有小海在,我还怕什么?”

  “……若我没有随你来,该如何?”

  “但你随来了。”

  “秋长风!”睇他嘻皮笑脸,我气恼难耐,挥拳要打。

  “嘘——”他抵我唇,倏尔间,墨眸内涌起浓热旖意,“这个地方,你不觉得似曾相识么?”

  “……什么?”

  “这个地方,有两个出口,一通琼玉轩,一通太后寝宫的偏殿。”

  慈静宫偏殿?

  “琼玉轩的那条通道,是太后命人修的,而慈静宫偏殿的通道,是我命人修的。只不过,太后出钱,我出力,救工匠们逃得生天而已。”

  我恍然,“太后密修此处,你一早得知,命工匠为你额外加了一条通路,代价就是事成太后杀人灭口时,你想法使他们免于一死?”

  “近朱者赤,小海越来越聪明了。”

  “你上一次……兽性大发,到偏殿……找我,就是走得这条路?”

  “不止。”他邪笑,“我还把你从偏殿抱到这里,不然如何能够尽兴?”

  ……臭狐狸!我不会傻到再问为何我醒来时是偏殿寝室,只咒他那夜如此折腾,还把人抱上抱下,怎没有累死?

  “太后说什么也想不到,她为我准备的这张生香抹艳的大榻,我早早就享用过了。那种事,当然是和自己想要的人做起来才能真正香艳,是不是?”他话说着,手已经卸了我腰间系带,“你生下海儿已过了一月,我们来做一些香艳事可好?”

  “臭狐狸!”我打掉他不老实的毛手,叱道,“那夜,她们在哪里?”

  “我当然没有兴趣让别人赏我们的春宫,她们有一人睡在偏殿扮你,其余人睡在隔间。”他瞥了瞥地上四位美人,道,“她们是太后打民间贫苦人家精挑细选来要在此陪我终生的。虽然价钱出得公道,但有谁会甘心在地底下呆一辈子呢?”

  “于是,你以自由相惑,让人家乖乖从命?”

  “自由的诱惑有多大,小海最清楚。”

  我百般阻扰,他还是如愿,煞是熟练地将我衣带襟扣卸下解除,“夜半无人时,太后宫中的密令,就是她们听来的。她们很乖,很听话。”

  呿!“她们听话,不止是自由所惑,还有男色。”

  “也许。”他细吻落我颈上,“知道你家夫君宝贵,还不好好珍惜?”

  “你……你……她们还在这里……”

  “巫界首领的催睡决恁样强大,她们岂轻易醒得过来?”他抱着我来到了那张宽大榻上,垂纱拂来,正是那夜触感。“夫君求欢,做人家娘子的当会力配合……”

  “这个时候,你还有这……个心思,不该及早去……”

“莫急,夫君自有安排,听话……”

唉。这只狐狸。

65


  “主子,主子,您……”

  “吵什么?”

  “奴婢是想问您要不要用膳?”

  “用膳用得着大呼小叫?”

  被这些声响惊动,我不得不与周公爷爷恋恋作别。见我醒来,秋长风神色更厉,“把膳食放下,都出去候着!”

  “……是。”

  隔着床幔,望着四道妙影诺诺退出。的确很乖很听话呢,一双对秋水也是盈盈欲滴,暗藏依恋。臭狐狸的男色啊,着实害人不浅。但这男色,只能归我独享。

  “还要睡么?”

  我摇头,迎着他覆低的魁惑俊眸,亲了亲那个优美下颌,“你真好看。”

  他倏尔起笑,一张脸光彩更盛,越发祸国殃民,“小丫头也会说甜言蜜语了么?”

  “你喜欢听,我还有一箩筐可以说哦……”

  “主子,主子!”

  来人的急步急语,提醒了我当下处境,旖思绮想哗啦啦飞到九天云外,戛然不语。

  秋长却瞬间又冷又恼,“什么事?”

  “主子……”美人花颜惶恐,娇喘不已,“杜总管有信来,说要即刻提您过去,请您准备。”

  秋长风被“提”了出去。

  琼玉轩内,依旧只有太后一人。身着栖凤百花袍,脚蹬嵌珠江河履,凤冠高束,凤颜凝肃,雍容高贵,一朝太后当如是。

  未礼未言,秋长风径自撩衣下座。

  这个反应,太后似有预料,不以为忤,“长风,哀家宣你上来,是想让你见见你的娘亲。她很想你。”

  她话落,门外禀声传来,“启太后,大苑公夫人到了。”

  “速请。”

  秋夫人走进来时,秋长风那厮的表情,还没有我来得欢欣。若非怕吓着仪态万方的美人夫人,我会上前抱住。我喜欢她。

  “雁儿,风儿在此,你们好好说话罢。”

  “谢太后。”秋夫人缓移莲步,立到爱子身前,星眸漾满慈爱,“风儿,你怎么如此不听话呢?怎么就惹了太后生气?”

  “风儿也让娘担心了罢?”秋夫人甫进,秋长风便立身相迎,垂视着未及自己肩部的母亲,嘴角上扬淡笑,“长风真是不孝,今日方发现,娘居然比长风矮了这么多,方想到娘也需要长风的保护。”

  “风儿……”秋夫人眸际顿生泪意,“娘很疼你,娘一定会很疼你。”

  秋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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