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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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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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一个丫头,如此没有现矩,是想本公子罚你么?”

  “随便你罚个高兴,小海不做你的丫头就是!”她张牙舞爪的吼完,跑了出去。

  这臭丫头是想怎样?居然敢对主子如此无理?我瞪着地上的碎玉,想着她哭时的样子,决定放她一马,不过等一下用膳时,必须告诉她,下不为倒。

  “公子,小海走了。”

  “……呃?”

30


  秋长风出手,可是为了捉出躲在倾天背后的我?!

  想到这点,我突不敢妄动。

  长天公子只是他江湖上的朋友,并非官场同僚,他完全不必将皇族巫族的牵扯讲得如此详细。他那些话,似是有意说人给“人”听。

  他是笃定巫界首领藏身在此,还是已然时小海起疑?

他如何忖度小海,我无从设想,最怕的是,他将小海与沧海有所联系。我洗去的是他的爱意,不是智力,他当真做如是联结,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我不能走。走了,只能坐实他可能已滋的猜疑。

  念头打到这儿,我将脚步踅回。

  庭院里,清风、长天两大公子仍打得热闹。但秋长风身后一丈开外,已多了两位逵违多日的守护者。

  “大哥,得满姐姐。”

  “小海?”费家兄妹见了我,自是讶异,“你……”

  我两眼泛红,满脸委屈,“公子讨厌小海,不要小海了。”

“这……”兄妹两人面面相觑,俱现同情之色,“小海,我们也没有想到,这种事……唉,我们听说,你曾回过府里,夫人那么疼你,一定会……”

“得满姐姐,小侯爷现在如何了?”

  “你和小侯爷婚事的传闻,是真的?”

  我点头,嚅嚅哀声道:“他说,他要照顾我,小海没有亲人了,小海想找他,可是……”

  可是下面是什么,我迟迟艾艾的不说,只怕说多了被这两个老江湖觉察不对。

  “唉。”费得满揉了揉我的肩,“他奉命追缉大侯爷,已经离京多日了。小海放心,如果小侯爷当真对你说过那些话,他一定会遵守诺言。再者说了,还有我们呢。不管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再像以前一般饿晕街头。”

  秋皓然离京多日。探到这条消息也就够了,我不敢奢望从他们身上获知更多。“那小海先走了,你们不要告诉公子我……”

  “我们不会说,而且公子也不会听我们说……哦,小海,你勿多想,其实……”

  “小海。”秋长风来到我背后,我悚然回身,仰眸和他打了个照面。“本王需要和你谈谈。”

  倾天掠身疾至,“清风!”

  “长天,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对这个丫头如何。但如果你执意阻拦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就难说了。”

  倾天仍是执意要拉我过去,在秋长风又要出招相斥时,我道:“哥哥,就让我与秋公子谈谈罢,我也想知道秋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哥哥?”秋长风长眉微掀,目澜一闪,“本王果然小看了你呢。”

  答应他的“谈谈,“绝不是期望能从一只狐狸嘴里探听到什么。我当真想知道他一再地找寻小海,是为了何事。

  倾家别庄的花厅。

  从窗口见得着倾天与费家兄妹的身影,厅内只有两人,我与秋长风。

  “小海,你认为本王是一个怎样的主子?”

  他这句话,令我一时怔忡。之前,他不止一次地冒出过类似诘语,而那时,他只为了从我嘴里逼出一个言不由衷的“好”,享受为难别人的乐起而已。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不回答,就是不好回答了。”他坐在距我几尺的花案之畔,“本王记得,身为丫头,你还算称职。本王自付,本王不会是一个能够休贴下人的主子,但也不会是一个欺奴的恶主。”

  呿,才怪……我腹谤未完,遽然接到他扫来的两道探究眸光,遂俯眸垂首。

  “本王敢说自己不是恶主,是本王料定自己不是一个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浪费精神的人。可是,你让本王很是怀疑这一点。”

  我不说话,他似乎也不需要我说话,“在重见你之前,本王极不喜欢听到‘小海’这个名字,一旦有人提起,强烈的厌恶会让本王没有片刻耐性的打断,不会多听一字。那份没有理由的情绪让本王以为,我一定是讨厌极了你。”

  讨厌极了我?这……不对,这不是我的本意,他不该对小海有任何情绪,他应该……

  “但在府里见着你时,心间却甚是平淡……”

  对,对,对,应该如此,我就是要他将小海归类于曾侍候过他的每一个丫鬟,一个平淡无奇的丫头……

  “我厌恶别人提到小海,见了小海却无厌无喜,你认为,这样正常么?”

    我一愣。

  “就是因为这个反差太过强烈,让本王有了将你带在身边研究的决定。”

  所谓为秋夫人寿宴操持,只是便于他就近“研究”的托辞?

  “我不讨厌你。”

  ……啊?

  “你甚至不是一个从里到外恭顺如一的丫头,你甚至敢在背后数落主子,纵算如此,我研究的结果居然是,我不讨厌你。而在我想进一步确定时,你离开了。按理,一个丫头走或留,我不该在意,但你的不辞而别,让我很不喜欢。就如吃过一次黄莲知其巨苦滋味后还要再吃一回一般,很不喜欢。”

  他到底想说什么?我怎愈听愈冷,愈听愈怕?

  “小海,本王和你,曾发生过什么事么?”

  “……没有。”

  “我也记得没有。”他笑。

  没有就好。我松了紧绷的心弦。

  “可是,”他仍然唇角噙笑,眼光陡转犀利,“本王身边每个人却告诉我,本王和你,不是寻常的主仆关系。”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

  “你如何如此肯定‘不可能’?”

  “我……”我的暗示不会失准,我的术力在巫界无人可及。所以,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而且,他自己,他身边的人,都已说过,他不听任何关于小海的只言片语……

  “到现在,他们有人说起你时,我仍然抗拒倾听。但我已然很清楚,这种无端的情绪,是别人强加于我,非我本意。”

  他,他说了什么?我抬眸,落进他两眼幽深的攫视。

  “他们说,我拒听,他们自不会再说。只不过,如果你仅是一个在本王身边侍候过的普通丫头,他们何必一度要在本王面前提起你?先是得多,得满,怜星,后有皓然,远鹤,甚至当今的皇上。你不觉得,你太重要一点了么?”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纵算那时我休虚气弱,不能将所有人关于小海的记忆抹去,也该在恢复鼎盛后施以补救。与秋长风处得恁样之久,他无孔不入的精利,他见微知着的缜密,我见得经得可曾少了?怎犯下如此粗拙的纰漏?

  “你如此断定旁人不会向本王说起我和你的事,是因你知道,这种强加于本王的情绪,是如何的强大难违是不是?”

  “是……不是!”

  察觉他已到近前,我拔腿想跑,手腕却被他一把扯住,毫不惜力的后拽,撞上他精实的胸膛,强劲的冲撞让我半边身子疼痛难当。

  “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

  “你想控制我?”他一只手攀上我颈喉,仅是徘徊,没有收紧,但冷厉目光已足能教我窒息,“沧海……”

沧海?他还是联系起来了?!他……

“沧海也是你幻化出来迷惑我的,是不是?”

  “呃?”

  “你以巫术幻化出了一个能让天下男人疯狂的女人,让她成为你的傀儡,让她为你兵不血刃的开疆辟土,对不对?”

  “这……”你胡说什么?沧海要嫁的是秋皓然,与迷惑你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色迷心窍,用了那等下流手段……”我瞠目结舌。

  “接着说,小海,还是沧海?”

31


  我从来就不敢奢望,能与秋长风一较高低。但这样的溃不成军,还是始料未及。

  “小海,沧海,沧海,小海。”他将我的名字反复低吟,那些打转在舌尖的字符透着浓浓的讥讽嘲弄,“本来,只要让本王认定了你众多丫鬟里的一个,有再多的疑点我都可以忽略不计,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精神,从来不是本王会做的事。”

对,正是知道他会如此……

“只不过,你不该让我看见你。”他放在我颈喉前的手上移,抬起我下颚,眸光幽深难测,“不管是沧海,还是小海,你都不该让我看到。”

  他指节在我脸上缓退缓移,“你更不该在我面前亲近别的男人,还与别的男人谈婚论嫁。”

  “……关你何事?”如果他已对我毫无记忆,我和别的男人做什么事又关他何事?

  他掐在我颌上的手猝然收力。“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这句话么?”

  我吃痛拧眉,却触到他厌恶的目光,“还真是个小姐身子,碰一下就会碎不成?”

  我下颌上又出来青肿痕迹了?

他撤回放在我颌下的手,伙同另一只臂,一起箍在我的腰间,将我背靠在他的怀内,唇触上我的耳,“本来,我想掐死你的。但我显然低估了你在我心底的分量。仅是你一道小小青痕都能让我不忍,小海,你胜了。”

  我……我该说什么?

  “告诉我所有的事,所有你的事,你和我的事。说。”

   与他比斗心机,只会自取其辱。我早知道的。但上天又是开了怎样的一个玩笑,让我必须和他对上?“秋长风。”

  “嗯?”他稍怔,“你以前就是这样叫我的?”

  我欲回身,但他放在腰上的手臂太紧。他察觉了这一点,大掌稍松,在我转过来后两张脸对上时,他目光依旧冷冽,“快说,别测试我的耐心。”

  “你想知道我和沧海的事,对不对?”

  “你和沧海?”

  “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他的眼神深不见底,但我必须没有任何规避地迎视,让他看得见我眼内的所有情绪,“但不是现在。”

  他双眉微拢,目光一冷,“你又耍什么花样?”

  我抬手,触摸他眉上的蹙结,觉到他身子轻震,虽有避躲之势,却没有真的躲开。

  “我不喜欢看你皱着眉,一直都不喜欢。”

  “……你不喜欢?“他瞪视着我,幽深眸内总算闪出一丝困惑。

  “你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要去打拼,如果总是皱着眉,就太不快乐了,我不喜欢你不快乐。”

“你……你要催眠我么?”他要退步,但被我揽上他腰际的双臂阻住。其实我明白,他真要躲要退,可轻易把我甩开。

“是不是催眠,你最清楚。”我提起脚,对他笑得很是坦白,“你认为我是在催眠你么?”

  “为什么此时不说?“他手把上我的肩,“现在就告诉我!”

  我摇头,“只是我说,你不能相信。明天,就只是明天而已,不但说,还可以看,耳听眼见,证我所言非虚。”

  “耳听眼见?什么个耳听眼见?”

  “我和沧海,都会走到你跟前。你给我一日时间让我找到她,我们三个人,把话讲明白。”

  他胸膛一震。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你,的确有一段不属于主仆的纠葛,而你和沧海,也另有纠缠。因为三个人的牵扯太让人痛苦,我才对你设下了一些障术,沧海也有参与。明日,她也到了,若你想,我和她合力将对你的障术除去,届时不待我们说,你自会想起一切。”

  “我和你,和沧海,都有过……”他漂亮的剑眉略拧,浓浓困惑充盈墨眸。

  他,被我迷惑了。

  论心机手段,这个人,我不是对手,纵然有十个我,百个我,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我只能用我所强,对他所弱,有谁比我更熟知他的弱点呢?

  ……我。他的弱点是我。没有了过往的爱意,他的身体仍然记得我的碰触。没有了曾经的甜蜜,他的意识仍然对我无从抗拒。

  本来,我想掐死你的。但我显然低估了你在我心底的分量。仅是你一道小小青痕都能让我不忍……

    就是他这一句,让我确认了这点,使我萌起了再拿自己和他赌一次的念头。这一次后,我将永远消失于他眼前,永远。

  “是,我和沧海都是巫女,怀着不同的目的,一个是明,一个是暗,到了你身边。可是,我们都爱上了你。而你,也喜欢上了我们两个。”这话,字字是真罢?“明日此时,就在你的疏柳斋,我和沧海将一起出现,合力为你释疑。”

  “我喜欢上了你,也喜欢上了沧海?”他犹蹙眉呓语。

  唉。我捉起脚尖,触上他的唇。

  他初是一怔,随即就张唇吸纳,直待将我的舌尖吸得酸麻犹自不放。我推开他时,听他不满咆哮,“为什么不亲了?”

  情蛊术。此术,“情”为惟一蛊种,以情感之,以情惑之,以情催之,惟有真心爱汝之人,方能中汝此术。

  想到巫族禁地石壁上对我正在施展的术力的诠解,泪生眸眶。

  “你哭什么?……嫌我方才对你太凶了?”他颇有恶霸气质的挑起眉毛,“你自找的!”

  我擦去了泪,“莫忘了,明日此时,我们会去寻你。”

  “嗤,你此时把本王支开,一去不见了踪影怎么办?”

  他以如此霸道不屑的语气,透出的,却是内心底处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恐惧……

  难怪禁地石壁上,在“情蛊术”之下,特地有注云:慎用,用前三思。概因这术力惟一所能制衡的,是爱你的那个人。用除了爱人时任何人皆无效的术力对待所爱之人,竟然比诵读换心决时还要令人心弦揪痛……

  “如果我不出现,你会如何对待你手里的巫族人?”

  “哼。”

  他这声“哼”,是被以极冷极戾的气音逼出。他会做的事,不言而喻。

  “如果只有沧海出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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