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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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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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公子的手亦微可察的顿了顿。“……我想,我的呆丫头最让本公子满意的地方,就是这份敏感了罢。”
  不知怎地,我总觉他说这话时,上挑的嘴角有几分邪气。可是“敏感”不对么?对
  外界事物的敏锐感知力,在逃亡时候锻炼出来的能力,有什么问题?的确有人来了啊……
  “清风兄,又在逗弄你家的俏丫头了是不是?”有人放着好好的门不走,从屋顶飞下身来。
  “听明月兄的口气,可是羡慕?”公子把我向旁一推,迎上那些个不速之客。
  苦命的我跌跌撞撞,抓住旁边的木驾才未跌成最丑的小狗啃泥。我对着公子背影,挥出一拳……当然,有心无胆,举举就算。
  “小弟羡不羡慕并不重要,秋水,你是羡不羡慕?”

  第三章

  清风明月,秋水长天。江湖四公子是也。
  费得满姐姐曾于有荣焉地道,这四位公子人人是人中龙凤,个个是浊世翩翩,更是天下所有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但小海我忖着,如果少女们见着这四位或玉树临风或风流倜傥或卓尔出尘或魁伟英拔的公子醉酒后钻进床底桌底椅底树底好眠的绝世风采后,依然春梦不醒的话,也只能说,是她们那颗春心有够坚强无畏,小丫头我只能写一个“服”字出来。
  “海丫头,来这边,本公子有新鲜玩艺赏你。”说这话的,是“明月公子”娄揽月。四公子中话最多、笑最多的公子。
  “奴婢无功不受禄,娄公子打赏,奴婢不敢领呢。”我嘴里说得堂皇漂亮,眼睛还是向他把玩在指间的一块羊脂白玉的佩饰瞄了瞄:若拿到当铺,不知会换多少银子?
  “得了,谁不知你小丫头是个小财迷,这东西给你玩了。”娄揽月那个玉饰随手抛来。
  志者不食嗟来之食,我不要……
  才怪!我小海乃史上最称职丫环,每日是怎样一个从早及晚的忙,每月才有五两银子的进项,还要时不时防着公子兴之突来的克扣盘剥。这块玉饰,至少可以当上五十几两银子,不要它,岂不成了道地的呆丫头?
  “哈,不错不错,几天不见,小海的轻功又见长进了,方才这一式‘凌燕飞空’,很是灵巧,有了你家公子的三成。”
  我飞身接着了玉,听着明月公子的大赞,厚着脸皮谢赏,眼睛则对玉的成色做最后鉴定:五十两银子,该是最低的保价了,卖得好的话……
  “清风,你对你家丫头很小气么?”
  “何以见得?”
  “不然堂堂清风公子的丫鬟怎会对一块不起眼的玉如此沾沾自喜?你这主子当得委实失职呐。”
  言者,“秋水公子”水若尘,五官比秋长风生得还要精美的一位美人公子。不过,旁人例如其他三位公子晓不晓得我不清楚,但我打见这位公子的第一眼,就晓得这是位假公子,即传说中女扮男装闯江湖的女侠客。碰着闲暇,我会翻看《武林志》、《江湖轶事》闲书解闷,我知道诸如此类者,大都有诸多苦衷,如杀父之仇、夺夫之恨、灭族之祸……最寻常的,也该有个逃婚在外的难处……为表示小海的善良和体贴,我对秋水公子是女子之事三缄其口。但显然,人家并不领小海这份情意,这位美人公子对我,有显而易见的不喜欢。
  “小海,给本公子丢人了不是?”秋长风不阴不阳,不知是怒是喜地,“本公子很亏待你么?”
  “禀公子,您没有亏待小海。”
  “很喜欢明月公子的这块玉?”
  “禀公子,奴婢喜欢。”
  “因为很值钱?”
  “禀公子,是的。”
  “值多少呢?”
  “禀公子,至少是小海一年的工钱。”
  几位公子似是喝茶喝急了,都急咳了几声。我连忙端了茶壶过来,查看是否是小海一时粗心,将自己平常喝来给人看的粗梗茶为公子们沏了,还好,用得仍是极品雪叶毛尖……
  “清风,听说当今共主有意自皇家子弟中遴选几个属国的国君,你这位大苑公四公子,该是被考虑在内的热门人选……”
  喔唷喔唷,这些机密大事,可不是小丫头能听的哦。我蹭着脚跟,半步半步地向外挪出去。这是我做了几年丫头练成的“避嫌步法”,少听少嫌,不听为妙,唉,做个丫头,也不易哦。
  ……
  “大哥,今天三位公子都来了,需要加菜,你帮小海将这些鱼给剔出来好不好?”
  “早就说啦,粗活你一概不要沾手,女儿家将一双手给磨粗了,将来可就嫁不得一个好人家了……”
  我把两条草鱼放在他眼皮底下,去厨间处理那些蔬果。直到我把一条茄子的皮削得片毛不剩,费得多大哥的唠叨仍是不见任何疲劳之势,大哥最伟大时,是曾经念了我一个半时辰外加一刻钟,不知,这一回会不会到两个时辰……
  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是我最敏感的声音之一。所以,在那柄尖刀即将刺达后颈时,我甩出了手里的黄瓜,黄瓜尸体散落,四分五裂,清淡的气息充盈各处。跃向门口的我受到了另一把尖刀的威逼,这一次迎击的是几只张牙舞爪的大肥蟹。肥蟹固然物美价贵,小海的命更是宝贝是不是?
  借着大肥蟹争来的一线之机,我逃出了狭小厨房。院内,费得多大哥已经与几个黑衣人战起,他几次想赶过来助我,皆被缠住。所以,追来的三人,必须由我自己应付。
  来者三人,我独自一个;来者手掌利器,我手无寸刃。敌众我寡,当然吃亏……咳咳,我也可以承认,是我学武不精。不管情形如何,不到十招,一把尖刀顶我咽喉:“不想死的话,就给我乖乖莫动!”
  我不想死,我乖。
  “还有你,不想马上见到她的尸体,就住手!”
  他喊得是费得多。后者见小海将成了别人刀下之俎,一个鱼跃龙门,翻出两丈外,横剑叱道:“你们如果想走出这个院子,最好莫动她一丝一毫!”
  呜,好感动,得多大哥把小海说得好重要。
  “哼,咱们来之前,还以为这个院子有多了不起。但来了,也便知道只是一个院子而已。”我身后的人轻嗤着,语气里全是不屑。
  我同情他。这人,定然是走不出这个院子了。不是因他劫持了我,而是,他不该太早得意,这个院子的确是座普通的院子,外观上去,与普通民居无异,但住在这院子里的人……
  “啧啧,清风兄,你的小丫头被当成人质了,还不快去搭救?”娄揽月一步三摇地来了。另三位亦不紧不慢地随行。
  我没让自己去看秋长风的眼睛。尽管公子对我来讲,只是公子,是我目前的主子,可是,我仍不想从他眼里,看见那无动于衷的讥讽。虽然小海已演多了被人放弃的角色,却并不代表已经习惯到风雨不透。
  “可怜的海丫头,怕不怕?”娄揽月问。
  “怕,好怕喔。”眨着眸,苦着脸,如果有镜子,我可以让自己更可怜一点。“娄公子会救奴婢么?”
  娄揽月坏笑,的确是坏笑,还是那种坏到骨子里的笑。“你的主子不是本公子哦,不然你说,如果本公子救了你,你如何报答本公子?”
  “娄公子想要奴婢怎样报答,奴婢就怎样报答。”小小奴婢一个,一无财可图,二无色可取,量他也没什么耍头。
  “哦?”娄揽月一眉坏坏挑高,“以身相许如何?”

  第四章

  以身相许?怕你何来?“好……”
  “你们挟了我的丫头,欲向本公子要挟什么?”秋长风开口了,声质依然清如屋后山泉,声线依旧静如湖面。
  “你就是秋长风?”我身后的人向前迈了一步,逼在我喉下的刀也紧了一毫。些微痛意传来,定然是割破了皮。
  我虽不看公子,也知道公子压根未向我脸上瞟来半眼。他正对我身后人笑如春风:“既然知道我是谁,想必是有备而来了。而你们,必定没有打算告诉本公子你们的主子是谁罢?”
  “我家主子,你还不配知道!”
  “是么?”秋长风连嗓里也携了笑音。
  这位仁兄,将会死得很惨,我叹。
  “既然不配,阁下赶紧为主子办事就好。”秋长风眉目亦染笑意,我忍不住,打了个一个寒颤,依然是替身后仁兄。“说罢,你要什么?”
  “一本名册。”
  唉,又是名册,难道那本名册是金叶子做的?
  “你有什么本事可以让你以为能从本公子手里拿到名册?”
  “不交名册,你的人即刻尸横当场!”
  你的人?……谁那么倒霉?当那柄尖刀又向我颈前推了一毫时,小海方知这仁兄所指是哪个使者鬼。拿小海来换公子的东西?……还真是看重咩。
  “她死了,你也走不出去。”公子笑得春风沐人,好言规劝。
  是啊是啊,我死了你也走不出去,何苦拉一个人作陪?
  那位仁兄好是固执,利刃不收,人也依然坚守初衷:“秋长风,别人把你们传得神乎其神,你们真以为自己是神了?在我家主子眼里,你们不过是一堆风花雪月里泡出来的软脚货!一堆废物而已!”
  “软脚货?”娄揽月向其他三人的脚底瞅了又瞅,瞄了又瞄,“真的呢,站都站不稳,难怪被人称为软脚货,啧啧,可怜呶……”
  “你不说话,别人不会认为你舌残。”发这声的,是一直少声寡语的“长天公子”倾天。
  “你一说话,别人便会认为你脑残。”出这语的,是“秋水公子”水若尘。
  这四位公子,把时间用来斗嘴,却把刀下求存的可怜小丫头小海给忘了。于是乎,惹了小海身后仁兄的不悦,手中刀再向里收来,这一回,不止破了皮,还割了肉,顺着颈子流下来的,是……我的血?!……天神呐,天神呐,不知身后仁兄容不容我拿只碗将它们接住以便喂进嘴里?
  “名册再不拿出,她的人头马上会滚到地上!”
  人头滚到地上,我的脸今儿个算是白洗,还要浪费了得满姐姐从大城里为我捎来的那些润肤香膏……
  秋长风笑回:“她的人头滚到地上,你便再也拿不到名册。”
  是喔是喔,公子说得是。
  “你不交名册,她的人头落定了!”
  呜呜呜,好可怜,仁兄你……
  “她头落定了,你人也死定了。”
  对了对了,公子说得对……
  “小丫头,听见了么,是你主子不救你,做了鬼知道找谁索命了罢?”刀光离了我颈间,随即又砍了下来!尔后,我知道,死定了,……他。
  其实,小海我一直难以理解,为什么诸多人质的挟持者每值取人性命时,总要把已经架在人质脖上的刀举起再砍下?直接向颈上一戮,岂不来得省事?如此一举再一放之间,给人以可趁之机……
  “小海,你如何了?”挟持我的人软下,我也软下。不知过多久之后,费得多撑住了我的肩。
  “大哥不用管我,去料理他们就好。”一旦刺客露出破绽,都是费得多趁机歼杀,不善的来者,公子定然是一个不留。
  “得满正好回来,挟你的那个被她一剑毙命,那些个刺客已经一个不剩了!”
  “得满姐姐回来了?”我才要抬眼去看,头已被他给按住。
  “别动!你这一动,血流得更快,长天公子医术精湛,让长天公子为你……”
  血?我一个激灵,猛推开了费得多,掉头冲进厨房。好在,方才的打斗并没使厨间的杯盘碎得一个不剩,我抓来一碗接在仍淌着的血滴下……衣上浸湿的这些,如果拧出来,应该有小半碗罢?
  “小海,你……”
  “得满姐姐莫进来,我正要脱了衣服疗伤!”
  “这倒新鲜了,你自己会疗伤?”得满姐姐在笑?“一个小丫头,还都是女子,你害什么羞?”
  不得已,我将碗里已接下的血捧起倒向嘴里。才喝完,得满姐姐便大步踏了进来,先点了穴道止血,又要拉我:“小海,你的伤势让长天公子帮你看看……”
  我避开了她的牵握,“得满姐姐看小海恁样活蹦乱跳,便知没事了,小海不要劳烦长天天公子,姐姐替我包扎一下就好。”
  秋长风的声音忽自门外冷冷传来:“得满莫跟她废话,速将她揪出来!”
  “不要!”我跳起,又躲了费得满的张手一握,“我的伤不需要看,我还好!”
  “……得满!”秋长风冷声。
  “是,公子。”费得满以小擒拿向我索来。
  我非她对手,若她执意要抓,我定然逃不过,只得使出杀手锏:“我不要看!你若硬让我看,我便……离开这里,再不回来!”
  此话出,屋内的人行止,屋外的人无语。
  我说离开,不是笑谈。我并没有卖身契给秋长风,若我想,随时可以离开。虽然我需要极了这份每月五两银子的进项,但比及被人号脉,离开不难。一年前,秋长风摔坏了冯婆婆给我的一块玉,我收拾了包裹,向东走了一百多里,已经在一家饭庄寻了活计,后被得多大哥追回。从那时,他们便晓得我说的“离开”是真的离开。我并不是秋长风的真正奴才,不需要对他效忠得彻骨彻肺。我之所以不走,五两银子是第一,得多、得满对我的好是第二,其它……并无其它了。
  “公子……”费得满请示。
  “随她去!”秋长风近乎咬牙切齿地道,虽然他步声微不可察,但我知他必然是甩身走了。
  “好了,你坐着别动,我为你包扎总可以了罢。”费得满睐我的眼神里,有一些无奈,有一些惋惜。“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在别扭什么?是怪方才公子没有出手救你?公子能担心你的伤势,已属难得了。唉,做下人的,怎么能跟主子计较?”
  得满姐姐不是得多大哥,她说了这几句话,便噤了嘴,取了药箱专心为我包扎。
  我并没有说话辩解。不说话,便会被当成默认,但默认成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总比一个经脉异常的“怪物”更能使我安稳。误会,不是不介意,但介意不起。

  第五章

  因为伤,我有几日不必担心有负丫头职责。从这一点来看,秋长风不算是个黑心黑肺的主子。虽然我包在重重伤布下的伤早已……
  “小海。”费得满敲我额头,把我从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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