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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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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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讲。”
宁恕正好退出这一天的记录,在小本子上记录一笔。很齐整的,从他装监控起这半个月内,宏图公司的仓库竟然没有一次进货,只有一次出货。因此宏图公司的仓库卷帘门也几乎没怎么开启过,每天也就是仓库管理员进出一下。宁恕看着记录表轻蔑地笑,简宏图那种人管的公司理该如此。不过也难说,有些人开张吃三年,或许简宏图就是那样的天才。天才?宁恕忍不住再笑。
不料,宁蕙儿才刚煮好鸡蛋面,一个同行的来电将宁恕叫了出去。宁蕙儿无限遗憾,可不能不放。

宁恕在茶馆找到朋友,银河地产老总的女婿,一眼也看到阿才哥。阿才哥对宁恕很客气,起身结结实实地与他握了个手,拉到身边坐下。
朋友对宁恕道:“上次你提起新力集团那块地皮后,我们考察了一下,觉得有意思,想跟新力集团谈谈。可前一天还谈得好好的,第二天那张总就变卦,说不能卖了。偏偏,我老丈人不肯放了。我今天只好再去,正好遇到阿才哥也去,聊起来,竟然你们认识。宁总,你上回说你认识新力高层,你说为什么新力资金紧张得都要问阿才哥借钱了,却不肯卖解放路那块地呢?”
宁恕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新力集团前身是建在解放路那地块上的工厂。工厂原厂长出事的时候儿子还小,就招了上门女婿张总替他管厂,管着管着厂子到了张总夫妻手里。现在问题是,原厂长的儿子也都长大了,而且本事不小。我看张总的出尔反尔可能跟家庭内部一些纠纷有关,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了。”
对此,同为女婿的银河地产老总的女婿倒是深有感触,一下子可以联想到许多,“果然要问知情人。要是这样,宁总,你有办法吗?”
“这个……上回我跟你介绍的就是张总的小舅,我找机会问问他的意思。”
“有说张总的老婆跟他各过各的,会不会我们得与两口子分别协商?”
“可能还得再拉上两个小舅子,你没见过的那个小舅子能量不小。”
银河地产老总的女婿很是感慨,他在银河地产也是颇受老婆家三姑六婆的牵制,深知其中关系之复杂。
三个人又聊了会儿,等分手时候,阿才哥冲宁恕做个眼色。宁恕会意,开车在别处转一圈又回,果然见阿才哥在树荫下等他。阿才哥利索地上了宁恕的车,开门见山就问:“解放路那块地,就这么神?”
“是啊。香港那个李嘉诚说过,做房产就是地段地段地段,那块地的地段无与伦比。怎么,阿才哥也打算进军房地产?”
阿才哥摇头,却呵呵笑起来,“我如果拿到地,够在你们这些房产商中间开个拍卖会了吧?”
宁恕心中一动,连忙道:“我公司只让我做住宅,那块地对我没用。但我可以为阿才哥报价什么的提供最专业的参考。只是……新力张总的小舅子之一是田总的好朋友好同学,我怀疑张总忽然不卖那地与田总好朋友的阻止有关,那个……”
“我有数,我们做事不能让小田为难,还是不告诉小田的好。”
“阿才哥似乎已经对拿到地胸有成竹?如果这样,我倒是可以开始放风,让几家有志做商业地产的公司都开始考察那块地。多几家争,也可抬高地价。”
“好,宁总,我们随时互通消息。你的好处,我不会忘记。我现在呢,正跟张总谈借款的事,他发不出这个月的工资,流动资金也吃紧,要问我借。”
“好嘛,那只有拿解放路的地块做抵押,他那些破机床和郊区厂房谁要啊。”
“哈哈,我们耐心等,我们有耐心。宁总,以后我们是兄弟,有什么消息,半夜三更也尽管给我电话。”
“阿才哥的事就是我宁恕的事。”
两人再次紧紧握手,定下合作。宁恕想不到,有些弹药得来全不费工夫。



简宏成仔仔细细地阅读来自外包调查公司的一份报告。该报告调查的是他老家的市场,报告打开,全是各种各样的数据。而简敏敏就坐在宽大办公室的宽大沙发里,舒服得想睡着。偶尔简宏成会跟简敏敏说一句诸如“知道我们老家年薪十万以上的个人有几万吗”,简敏敏便眼睛一翻,不理。
简宏成看完,将台灯推开一点儿,免得他的脸全暴露在台灯光里。“这份调查报告是我春节后让做的,从报告提供的数据看,我们市的经济水准还不是最适合开比特屋。但既然是我老家,破例一下也可。回头需要走个程序。你看了各方面文件之后,有什么想法?”
“你是不是想骗光我所有钱?”
简宏成一愣,不禁笑道:“好主意!”他拿起一叠资料下面压的一只火漆封口的信封,想打开,又不禁皱眉放下,手掌压在信封上像是试图捂住什么。
简敏敏也看到了,“信封里是什么?顺便调查我的银行存款?”
“你的资信得等你签意向之后,与其他竞争者一起交给调查公司。这信封里是我前几天口头让调查公司帮我做的私活:调查崔家母子的近况。你查了崔家没有?”
“没查。我不担心他们。”
“如果崔家的孩子正好在税务机构上班呢?到这年纪,也该处级干部了。”简宏成拿起刀子慢慢将信封割开,两只眼睛却斜睨着简敏敏。“随便怎么你一下,就够你喝一壶。”他抽出里面的信纸,却不急着看。
简敏敏嗤地一声,“那种人家的孩子,贼眉鼠眼的,考得进公务员?”
简宏成使劲“哈”地一声笑,将信纸又装回信封,“我最担心的事,被你一说显得很荒唐,我还看什么看。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去宾馆吧。我的态度就这样。你需要跟其他竞争者一起走一下程序,但你可以有些特殊化,我投关键一票时候会倾向于你。但是不是加盟由你自己决定,我不勉强。”
“那么高的加盟费,值得你摆出大排场来行骗。我先观察了再说。顺便,你把信看了,到底说什么。”
简宏成先打电话让司机将车开到门口,然后才再度抽出信纸,抖开来看。“一儿一女是不是?”
“是啊,跟你差不多年纪。”
“唔,女儿在上海工作,儿子在北京工作。都在企业,还真不是公务员。”简宏成漫不经心地看几眼,一脸都不高兴看第二张信纸的样子,也懒得将信纸塞进信封,抓成一团递给简敏敏,可简敏敏窝在沙发里懒得起身接。于是简宏成将一团纸随随便便丢入抽屉。“好了,车子在下面等你。你回吧,不送。”他挪回台灯,拿起第二包资料开始拆看。
“还蛮用功。”简敏敏也不拿那两位在企业工作的崔家子女当回事,但她得再看一眼这个办公室,老二才是她最大的对手之一。凭她的眼光,这个办公室不像是临时搭建的骗子舞台。若真不是骗她,可老二能对她如此好心?十年前,老二可是差点被她搞进监狱,老二能不记恨?简敏敏默默看了会儿眉头深锁专心工作的老二,意犹未尽地走了。
简敏敏一走,简宏成立刻跳起来反锁了门。回到桌边,没等坐下,第一件事便是拿出抽屉里的信。信纸上,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字清清楚楚,女儿正是宁宥,原名崔启真。他的第六感竟然完全灵验。而毫无疑问,他看着一直觉得眼神不对劲,仿佛心里藏满秘密的宁恕正是崔家的小儿子。
一个宁宥,一个宁恕?简宏成看着这两个充满意味的名字,心里虽然很清楚,他应该好好推测一下崔家那个老婆为孩子改名时候的心理,可他的心静不下来。他很想找个人说说这件事,尤其是确认真相之后他需要回顾过去的点点滴滴,需要找个同样也认识宁宥的人帮忙回顾,他需要确认自己心中那段感情的着落。可他打开手机通讯录,却迟迟不敢下手。这事儿,告诉谁都不行。连告诉宁宥他已知情都不行。简宏成的眉头越锁越紧。
甚至,他连多纠结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门外忽然又踢又拍,好生热闹。简宏成只得将信封往桌子里一塞,皱着眉头走去开门,对门外的简敏敏道:“落下什么了?这么激动。”
“门卡掉了,一定在你屋里。你干嘛关门啊,你不是有助理管着门吗,真鬼祟。”简敏敏似乎是被助理的阻拦惹毛了,边数落边气冲冲地拨开简宏成,冲进办公室。
简宏成只得打发助理做事,他会对付老姐。可回头,却见简敏敏直冲办公桌。他立刻想到要坏事,可想不到的是简敏敏走到桌边一个冷笑,一掌压在简宏成掏出第二包资料上。“你怎么解释,老二?不是说很用功加班看资料吗,我走出去到杀个回马枪,这么长时间,你看了几页?为什么这片纸还在老地方?怎么解释?骗术很高明啊。”
简宏成见大姐的关注点并非抽屉里的信,不由得松了口气。可他心里正烦,对责问懒得回应,而是将门拉得更开,道:“行,姜是老的辣。”
“我没那么容易打发。还我差旅费,还有这几天的误工损失。”
简宏成只得对助理道:“让保安来,把她架出去。”
简敏敏大笑:“恼羞成怒了?老弟,骗术太差,还得好好修炼啊。”简敏敏扬长而去,整个楼层都是她豪迈而得意的笑声。
男助理连忙乖巧地道:“跟我表姐一样,一句‘我看着你光屁股长大,这辈子都没法拿你当正经成年人’,就把我彻底否了。”
“她不明白她失去的是个多好的转型机会。人在重大选择面前总是慌不择路。”简宏成叹了声气,可他更多的是为宁宥原来是谁而叹气。经简敏敏这一闹,他倒是回过神来,着手处理最要紧的事,他得通知简宏图彻底隔绝宁恕,他现在有点看出宁恕估计对简家不怀好意。
不料,简宏图接到电话便兴奋地抢着道:“哥,正要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我好朋友帮我去找张立新了,看起来张立新跟大姐说的不是胡话,他账面上的现金是真没了,必须借钱。而且他已经开始掏自己腰包给公司买原料,要不然公司没法开工……”
简宏成听得头晕,这事儿太故事化,他不得不打断,“你慢慢说,从头开始说,先告诉我你朋友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张立新待见他?”
“他爸的担保公司在我们这儿吧,只要是懂点儿银行的都知道啊。他拿出名片去,谁都认啊。”
“他既然这么能,你请他办点儿事之后,是不是现在一起吃饭欢乐一下?”
“哈哈,那肯定的,朋友要有来有往嘛。”但简宏图忽然意识到哥哥的话里有点儿不对劲,他立马心虚地问:“哥,是不是我有做错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田景野前一天去找张立新,张立新后一天就把田景野的履历摸清楚,直接摸到田景野家门口,还摸出我与田景野的同学关系。张立新一向谨慎,尤其在借钱这等大事上,你能担保他没叫个人后面跟着你朋友?”
“哎哟,我等下吃完走后门。”
“晚了。”简宏成挂断时,心里暗暗地嘀咕。但简宏成也没把此事太放心上,因为今晚上他心中一团乱。等过会儿才想起,他忘了打简宏图电话的目的,他只得给简宏图发条短信过去,严重提示宁恕这个人不可接近。

宁宥大清早载着郝青林父母到律师楼。走出车门,郝父仰头看看律师楼所在的大厦,叹道:“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与律师打交道。”
郝母却是异乎寻常地麻利地关车门,收拾坐皱的衣摆,挽起还在感慨的郝父,道:“快上去啦,律师等着给你说青林的事儿呢。”
宁宥下车后检视了一下车子,才走到二老身边,细声细气地道:“我跟律师打交道也没经验,今天幸好我们也算是三个臭皮匠了。刚才路上我不敢分心讨论,我想问的几个问题与爸妈一致,我们谁问都一样。但顾维维的问题他打算怎么处理……我等下中途会找借口退出一会儿。”
“这个问题我们不关心。”郝父斩钉截铁地回答。“宥宥啊,你太惯着青林。”
“他都这样了……”宁宥低头叹息,与郝家二老一起进大楼。郝母边上看着放心不少,她最担心的还是儿子进去后,儿媳将儿子甩了。

一行三个上到律师事务所的楼层。周末的事务所很安静,看不到人。三个人正对着紧闭的玻璃门议论呢,里面律师迎了出来。
郝父自觉地作为带头人,上前自我介绍和,与律师握手。宁宥几乎是打断他们的寒暄,抢着问道:“青林受苦了吗?他身体还行吗?”
郝母一路只盘算着这个问题,被宁宥抢先一问,她眼泪立刻出来了,不禁紧紧握住宁宥的手臂,与儿媳前所未有的贴心。
“郝科精神状态不大好,难免的。身体倒是没见异常,也应该没受什么折磨。你们放心。里面会议室请。”
郝母放了老头子的手臂,改为紧紧挽住宁宥的手臂,两人跟在律师和郝父后面进会议室。然后,郝母又是与宁宥坐一起。
还是郝父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青林确定有问题吗?”
“这几天来,你们应该已有心理准备,我就说有话直说吧。这是一个窝案,郝科在里面是从犯,他说拿到的钱大概十万左右,都自己平时用光了,他没记账习惯,具体每一笔的情况只能凭记忆……”
律师说到这儿,体贴地顿住了,他看到来者三个人除了郝父低下头去深深叹息,郝母则是与宁宥两个人的头拱在一起轻轻啜泣。
律师有些纳闷地看着宁宥,这一次会见,宁宥的态度与上一回完全不同,上一回虽是骤缝打击,可依然表态果断干脆,这一回按说已经有心理回旋,却怎么一个劲儿地闷头哭泣呢。
郝父本想继续问,可被身边两人的哭泣搅得心乱,只得劝道:“我们先说要紧事吧,律师的时间宝贵呢。”
“是,但……”宁宥抬起脸,想收起泪水,可旋即又埋头捂住了脸,抽泣着道:“灰灰昨天让篮球队的两个同学打了,他们骂他是小贪污犯。”
一时,连郝母都停止了哭泣。可停顿过后,郝母哭得更痛苦。所有的关心,都在悄没声间转移到了孙子身上。都知道,未判之前,或许还可以说郝青林只是嫌疑人,可能无罪。可现在郝青林已经向律师承认了犯罪,此后他们大人倒也罢了,小小的孙子可怎么办。他们都是做教育工作的,他们都知道小孩子无法无天起来比大人更可怕,灰灰以后头上顶着一个犯罪的父亲,该如何在学校行走,会不会挨更多的揍,更别说各种重挫自尊的鄙视。
郝父说起这些原委,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不得不再次吞药。

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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