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一言为定 作者: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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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一言为定 作者:西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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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定我懂,可是我的条件你还没有答应。”我想着那间漏雨的客房和湿淋淋的被褥。
  “你没见今天出外的民工都被雨截到这儿?根本没有多余的被褥。”
  “我可以多给你加钱。”
  “加钱也没有。”
  “那我怎么住?”我不由火冒三丈。
  女孩怕我闹事,走过来对我说:“别吵了,大不了我们都不睡,索性聊个通宵。”
  “不行,这我们也有规定。”
  “这样吧,我们多付你一个床位钱。”女孩从包里拈出一张百元钞票。
  老板娘看到钱喜笑言开,可还是瞟我一眼,酸溜溜地看着那张床说:“不管真聊、假聊,反正不能影响别人睡觉。”说完扭身挤出门外。
  我猜想老板娘这句话,女孩一定明白其中奥妙,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解嘲道:“这鸟肯定被人拔过毛,活生生他妈一内分泌失调。”
  “我知道她把我们当成一对狗男女了。”女孩平静地一笑。
  “我们真这样干聊到天亮?”我岔开话题。
  “请一瓶酒作陪,够么?”女孩突然豪爽起来。
  《说好一言为定》6
  女孩和我约定,聊天的时候谁都不可以撒谎,谁撒谎谁就喝酒。
  可是当那瓶酒被一口一口喝干的时候,我发觉我不但没有撒谎,也没有找到可以撒谎的理由。毕竟我们对彼此的来历和姓名都一无所知。
  一瓶酒见底,我们都有了醉意。
  “起来———”女孩摇晃着身体把我拉到镜子前。镜子里有两张被电灯染得通红的脸。
  “你看我俩长得像不像?”
  “我像你爸,你当然像我。”
  “我爸说我前面死过一个哥哥。”
  “真的?”
  “嗯。”
  “太巧了,我妈说我曾有个妹妹,可惜给了别人。”
  “真的,怎么送的人?”
  我把记忆中所有能够调动的痛苦表情糊在脸上,喉咙里恰到好处地打着哽说:“那是在万恶的旧社会……”
  女孩捶我一拳,大笑不止。
  肯定是酒的缘故,女孩在大笑的最后突然啜泣起来。
  “怎么了?”
  “我想我父亲……”
  “嗨,想想可以,千万别哭 。”
  “我父亲死了!”
  我心里一震,酒醒三分。
  “奶奶说,父亲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守在灵前,他的兄弟们只顾算计他的财产。”
  “你母亲呢?”
  “疯了,在精神病院。”不用女孩细说,我已明白眼前又多了一个幸福家庭被不幸摧毁的实例。
  “知道么,那些人分不到遗产就打我的主意,我怕的要命,就跑出来了。”
  “原来你是离家出走?”
  “嗯。”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不可怜,我至少有几百万的遗产。”
  “那你心里还不平衡?”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其实,我这个人有点热心肠,我可以暂时帮你的忙。”
  “帮我花钱?”
  “别臊我,我又不是你养的鸭。”
  “你这嘴怎么这样?”
  “臭吧。我一直想把它培养成生化武器,解放台湾的时候用。”
  “那你还不快给中央军委写封推荐信?”
  “别急,我走了你怎么办?还没给你帮忙呢!”
  “帮什么?”
  “帮你重温一个有爹的梦。”我想,这个女孩一定有很深的恋父情结。
  《说好一言为定》7(1)
  喝酒之后,我有两个永远改不掉的毛病:一是有了解放全人类的气魄,二是有了敢下地狱的豪情。
  我的心被一种情绪鼓动着,右手极为自然地搭在女孩肩上。女孩睫毛一颤,凝视着我的眼里一片迷朦。我从未看到过这样一双幽怨与动人的眼睛。因为在她美丽的外表下隐匿着一颗受伤的心灵,你不敢直视那双黑瞳,注视的越久,你的心就会越疼,并且不得不伸出手来掬住它,贴近自己的胸口。
  而那颗心偏偏有自己的生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它尽管近在咫尺,你却不能据为己有,甚至都不能伸手触动。因为你不知道能否给它继续跳动下去的理由。如果你非要把它捂在手中,你的使命便是无休无止地带着它跋山涉水,直到你找到了适合它生长的源头。
  为此,你可能要付出整整一次人生。我心里一阵飘摇,异样的感觉涌上喉咙。
  “对不起,我支持不住了,我想睡会儿。”女孩说着摇摇晃晃走向床边。
  “不是说好……聊个通宵么?”
  女孩没有回答,伸手捋下搭着毛巾的尼龙绳。
  〃你不是想上吊吧?〃我有些莫明其妙。
  女孩没有理会,有些发软的手将尼龙绳围在腰间,仔细地缠了几圈。我突然明白女孩的意思,不由哑然失笑。
  良久,女孩停下手无奈地说:〃怎样才能打成死结?”
  我被她的举动笑得简直就要发抖,走到她面前,豪迈地说:“既然我答应今天晚上帮你的忙,干脆就一帮到底,转过身去……”
  我从女孩身后绕过手臂,利索地打了个死结,然后,低声故作神秘地说;“你打上死结也没有用。”
  “为什么?”女孩有些意外和惊恐。
  “因为……因为,你穿的是条裙子。”我终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女孩醒悟过来,楞楞地站在床边。
  我用手指着女孩的腰间,笑着说:“我知道这条绳子对你的……你的……很重要,可是你知道它对我意味着什么?”
  “什么?”
  “你嘲笑了我的人格。”
  “我没有。”
  “我最恨不相信我的人。”
  “我没有。”
  我突然有些伤感和气愤,醉话连篇:“如果被我发现,上来一个摞倒一个,再杀个回马枪!”
  “我说了我没有……”女孩的声音底气不足。
  一条绳子居然会把女孩的贞操和男人的人格连在一起,的确有些怪诞、好笑。
  女孩见我脸色有些好转,走过来站在我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那你把它解下来。”
  我没有说话,缓缓蹲下身体的时候,指尖触到了她柔软的小腹。她的身体和我的手,同时有一种似有似无的颤动。我屏住呼吸尽量不让手指再碰她的身体。
  那个死结极为顽固,我感到了指尖的疼痛……
  我大汗淋漓地站起身来,将绳子扔在一旁,女孩的脸色由绯红变得苍白。
  我心中一凛,说道:“算了,我不难为你了,我……还是走吧!”
  “别走……”我开门的手还没有伸出,女孩已用身体挡住了房门。我清楚地看到女孩也为她突来的举动吃了一惊。女孩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脸上又是一片绯红。
  “我相信你了!”女孩的眼睛不敢看我。
  “你相信我了,可是我觉得我不相信自己了。”
  女孩抬起眼睛,脸上充满疑惑。
  “别担心,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笑着说。
  经过刚才一阵折腾,女孩的困意全无。女孩定下心来,轻声对我说:“嗨,我突然觉得有点幸福!”
  “那你还不一边高兴一边骂街。”
  “骂谁?”
  “骂我。”
  “骂你什么?”
  “骂我狼心狗肺、衣冠禽兽、假装正经、八格呀噜。”
  “你又耍贫嘴。”我和女孩依然站在门边,心里却轻松了许多。
  《说好一言为定》7(2)
  “嗨,你为什么把头发留成这样长?”女孩很自然地摸了一下我的头发。
  “想尝尝做女人的味道。”我坏笑着说。
  “女人好还是男人好?”
  “当然男人好,男人会把女人逼得上吊。”
  “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女孩抬起眼帘的时候,我又在咫尺之间看到了那双清纯而幽怨的眼眸。在它的凝视之下,我感到通身刺痒难受。我渴望它尽早移开,但是它似乎因为酒醉而变得那么痴迷与执着。
  我命令自己移开眼神,但这个念头根本无法得逞。我感到体内的血液在呼啸着奔跑。我感觉双眼因为充血涩得难受异常。我的双手像不太灵活的机械手一样,不知怎么就僵硬地扳住了她的肩头,并企图把她带入我的怀中。
  女孩轻轻荡开我的手臂,幽怨的眼神却还在我的脸上跳动。我分明受她眼神的鼓舞,同时也被她的拒绝激怒,几乎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强盗才有的无理,把我的T恤、她的T恤以及顾不上看是什么颜色的乳罩通通褪下,然后在她被惊呆了的神情下,让两个赤裸的胸膛劈头盖脸贴在了一起。
  我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之中,仿佛听到女孩一声低低的呼叫。我们的身体不约而同地悚悚发抖。
  《说好一言为定》8
  我至今也无法形容第一次和一个女孩肌肤相亲的那一刻;是怎样一种山崩地裂的感受。它像核能裂变一样施放了我多年来贮存在身体内部的积蓄。
  女孩那有些温润、有些微凉、有些酒后潮热的胸脯;在我燥热的肌肤边缘显得似有似无。我刚欲体验一下这突来的幸福,我的意识便沿着蒸汽一样的东西向天上飞升,而我的双脚却踩着无根的泥潭,螺旋着直沉谷底。于是,整个身躯就在绷紧的僵硬里,陷入无法搔挠的奇痒之中……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我察觉女孩在我耳边轻轻啜泣,我的双臂酸软无力,一种内疚的惶恐瞬间从大脑直达心底。
  “你怎么可以这样?”女孩啜泣着说。
  “我……我……对不起!”
  接下来又是沉默。沉默过后,女孩止住抽噎,抬头望着我。
  “我想让你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可以不让我怪你的理由。”
  ——找怎样的借口才是最恰当的理由?我觉得无话可说,整个人陷在内疚中沉默。
  女孩离开的我身体,凝视我良久,哀哀地说:“别说你喝醉了,好么?”
  “不……我没有喝醉。”
  “那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想……”
  “想什么?”
  “想让我们的心贴得更近一些!”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这个理由听起来再合适不过,虽然有些厚颜无耻。
  女孩显然为这个理由激动不已。她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像幼鸟投林一般壮烈地向我扑来。当我们身体再次贴紧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她那坚挺的乳头在遇到我的胸膛之后渐渐隐没的情形,我的感觉经历了瞬间的刺痛之后,浮在了漫无边际的柔软里。
  我的视线异常模糊,心被融化得一塌糊涂……
  良久,我听到女孩几乎发抖的声音:“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日礼物!”
  《说好一言为定》9
  我在老板娘的吆喝声中醒来的时候,女孩已经不在。我的某种预感使我忐忑不安。后来,我看到她留的那封信,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不敢想二十岁的生日会是怎样的平淡。你以及你昨夜的一切,都是上苍赐给我的礼物,尤其是那个理由,它让一个脆弱的少女感动得想哭。我不怪罪你的鲁莽,因为你给了我一次幸福,所以,我愿意和你打赌:如果两年之内你还能在这个世界上遇到我,或者你肯在两年之内找到我,我也许会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我会给你整整一生的幸福。
  1997年8月3日
  ——看完她的留言,我心里一阵奇痛。
  信里没有留下她的名字,尽管我们聊了一个晚上,尽管我们当时都没有意识到,知道彼此的名字是多么重要……
  我用超音速的飞行方式把身体飘在崎岖的山道之上,直扑三里之外的汽车小站。我的双脚像十年滴水未进的饿死鬼,贪焚而绝望地生吞活剥着坚硬的山道,我拚命甩开那些无辜的空气,仿佛它们的无动于衷,正一步步在危险中淹没我或许存在的某种希望。
  我全身暴怒的肌肉绷紧起来,我的耳朵更像两刃锋利的刀片,在想像的透明的大海里,犁出两道美丽绝伦的银色水线。
  老远,我看到那辆该死的汽车已爬向另一座山坡。我绝望地大叫一声,放慢了脚程。突然,我清楚地看到那辆汽车最后排的车窗内伸出一条手臂,我不管那手臂是不是她的,也奔跑着拼命向它挥动……
  后来,我被一块石头绊倒,眼睁睁看着汽车拐进山坳。
  我趴在一滩新鲜的牛粪前,让久违了的泪水颓废地弥漫了我的眼睛……
  《说好一言为定》10
  我在那个飘雨的山间小店逗留了三天之后返回市里。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察觉我的心理已经发生变化。我只是单纯地以为刚刚开始就结束的这个故事,就像儿时不小心丢失的一粒玻璃球,很快会被另一个好玩的玩具代替。甚至那粒玻璃球还不是我玩过的,它不曾被我的手掌抚摸,它只是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内,它属于我不知道的某个人,或者干脆属于陈列商品的柜台。
  但我还是感到困惑。因为在我还不算丰富的经历中,奇怪地并存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梦境。那两个梦与两个不同的女人有关。一个女人是幻觉中的淫荡,一个女人是现实中的纯情。
  令我不解的是,前者的幻觉被后者的现实冲淡之后,后者却比前者更为虚幻。它宛若一个不是梦的梦境,将我团团包围在充满玄机的氤氲之中,我被迫和着它的节拍呼吸,却不能深入内核,我想触摸它温润或者冰冷的体温,每次伸手可及又屡屡扑空。
  有时我也顺便想想她和我打的那个赌,但却无法想像她是不是那个以后和我铁了心睡在一起的人。
  我被胡思乱想搅得焦头烂额。
  临近上班的几天夜里,我漫无目的的手抄裤袋,走遍了这座城市所有大型商场和行人聚集的地方。看着那些身高身矮、胸鼓胸瘪的女人们,忙碌搜刮着自己或丈夫孩子需要的商品,我突然觉得我是一条本来嗅觉极为灵敏,却不知什么原因迷失了方向的狗。
  我想,如果我是一条模样还算可爱的哈巴狗,即便认错了主人,说不定也会被她好心收养。可是,我现在盯住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女人,径直跟她回家会怎样?除非她是一位正在忍受性饥渴的怨妇,或者是个变态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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