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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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西楼-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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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大蟑螂吃波斯猫!”宗尧也大笑起来了,说:“简直可以画一张漫画,大蟑螂吃波斯猫,被反咬一口。”    
    于是,他们三人都纵声大笑了。    
    深夜,宗尧和绍泉回到了他们的小屋里,宗尧说:“这位傅小棠并不像你说的那样难以接近嘛!”    
    “真的,”绍泉不解的皱着眉说:“她今天很反常。我问你,宗尧,你怎么把她约出来的?”    
    “怎么约?我就叫她快跟我走!”    
    “她就跟你出来了?没有拒绝?没有推托?”    
    “没有呀,她大方极了,一点忸怩都没有,拿了披风就跟我出来了。”    
    “是吗?这倒怪了。”绍泉深思的望着宗尧,宗尧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努力,祝你成功!睡觉吧!”    
    绍泉仍然呆望着宗尧,宗尧站在书桌前面,拿起书桌上的一个镜框,里面是洁漪的那张照片。他把照片放到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再放下来。脱去了长衫,倒在床上,几乎是立即就鼾声大起了。绍泉躺在另一张床上,彻夜翻腾到天亮。    
    “宗尧,再陪我一次。”    
    “不行,我已经陪了你四次了。”    
    “这是最后一次。”    
    “绍泉,你要面对现实,追女孩子不能总是两人搭档,你总要单枪匹马的去作战的!”    
    “不知怎么,你不在我就毫无办法,有了你,空气就又生动又活泼,缺了你就沉闷得要命。”    
    “你需要受训练!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就好了!”    
    “再陪我去赴一次约,如何?”    
    “最后一次!”    
    “0K!”


第一部分形与影(5)

    宗尧把一顶农人用的斗笠戴在头上,帽檐拉得低低的,遮住了眉毛和眼睛。背靠在一棵大树上坐着。他手边的钓鱼竿伸出在前面那条小溪上,浮标静静的漂在水面,微微的动荡着。这是个十分美好的下午,初冬的太阳暖洋洋的,天是一片明净的蓝色,几朵白云在缓缓的移动。宗尧并没有睡着,他只是眯起眼睛来,悄悄的注视另外那两个游伴。绍泉和傅小棠都站在岸边,注视着溪水,绍泉不知在对傅小棠说些什么。傅小棠穿着一件白毛衣,一条绿呢西服裤,披散的长发上系了一条绿发带,长发却被风任意的吹拂着。她一只手拉着一枝柳条,身子摇摇晃晃的前后摆动。没一会,她的头往后一仰,宗尧听到了她爽朗的声音在大声说:“如果等他钓到鱼呀,月亮都快下山了!”    
    宗尧知道他们在说自己,就干脆把帽子整个拉下来,遮住了脸,真的阖目假寐起来。冬日的阳光熏人欲醉,只一会儿,宗尧已朦朦胧胧了。就在这朦胧之中他感到鼻子一阵痒酥酥的,他皱皱眉,用手揉揉鼻子,继续小睡。但,那痒酥酥的东西爬到他的眼皮上,额头上,又滑下来,溜进他的脖子里,他一惊,伸手一把抓住那往脖子里爬的东西,睁眼一看,他抓住的一根稻草,稻草的另一端,却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握着。他拉掉了斗笠,坐正了身子皱紧眉头说:“绍泉到哪里去了?”    
    “我打发他去买水果去了。”    
    “你打发他?”    
    “嗯。不可以吗?”    
    宗尧咬住下嘴唇,沉思的望着,面前这张美丽的脸,那对大而黑的眸子正固执而热烈的凝视着他。她是半跪半坐在宗尧的身边,他可以感觉到她呼吸中的那股热气。    
    他默默不语,她说:“你要做多久的姜太公?”    
    “但愿一直做姜太公,没有人打扰。”    
    “嫌我打扰了你?”    
    “嗯。”    
    “那么,很容易,赶我走吧!”    
    “真的,你走吧,我要睡一下。”宗尧冷淡而生硬的说,把那顶斗笠又遮到脸上去。可是,立即,斗笠被人扯了下来,傅小棠的大眼睛冒火的贴近了他,紧紧的盯着他的脸,她急促的问:“宗尧,你为什么一定要逃避我?”    
    宗尧抓住了她的手,也急促的说:“你别傻,小棠,睁大眼睛看清楚,绍泉温文忠厚,才华洋溢,你放过他,你就是笨蛋……”    
    “我不管!我不管!”她提高了声音,胸脯紧张的起伏着:“我为什么要管他?他的才华关我什么事?你用不着对我说这些!宗尧,别骗你自己!你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我,你的眼睛已经对我说明了!我了解得很清楚,宗尧,我不傻,是你傻!”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昏了头了!”    
    “宗尧,你是个男子汉吗?”傅小棠眯起了眼睛,压低声音有力的问,她的脸离他的那么近,两人的呼吸使空气都炙热了。“宗尧,为什么你要逃避?为什么你不承认?你爱我,不是吗?你第一次见我就爱了我,不是吗?你骗不了我!你的眼睛对我说明一切!宗尧,你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呢?你敢对我当面说你不爱我?”    
    “小棠,听我说……”宗尧的声音沙哑而紧张。    
    “宗尧,别说了,你为绍泉做的工作已经够多了。宗尧,别!”她摇着她的头,披散的头发拂到他的脸上,然后,她扑过来,她的手勾紧了他的脖子,她嘴唇灼热的贴着他的。宗尧也颤栗的揽住了她,越揽越紧,他的嘴唇饥渴的追索着她的,她的长发把两个人的头都埋了起来。终于,他猛然推开了她,从草地上跳了起来,他的面色苍白凝肃,呼吸急促紧张,哑着声音说:“小棠,离开我,请你!”    
    “我不!”回答是简短,固执,而坚定的。    
    “小棠,我告诉你,你没有权利让我做一个负心人!”    
    “你指绍泉吗?我从没有爱过他!宗尧,你太忠于朋友了!”    
    “不止绍泉,小棠,在成都,有一个女孩子正等着我寒假去和她结婚。”    
    傅小棠猛的站了起来,仰着头望着他,她的眼睛闪烁着,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    
    “你爱她?”她问。    
    “是的。”“现在还爱着她?”她继续问。    
    他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半天没有说话,终于挣扎的说:“我想……”    
    “你不用想,你已经不爱她了!”傅小棠坚定的说,热烈的望着他:“你不爱她了,你遇到我之后就不爱她了,是吗?是吗?”    
    “小棠,别逼我!”宗尧的眼睛发红,浑身颤抖。    
    “宗尧,别躲开我,”傅小棠又贴近了他,狂热的说:“我从没有恋过爱,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完了。宗尧,你不知道我多爱你……而你也爱我,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这是罪过的!”宗尧叫。    
    “爱我是罪过吗?”傅小棠毅然的甩了一下头,把一头长发抛到脑后,大叫着说:“可是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只知道我要你,我不管绍泉,不管你成都的女朋友!我只要你!要你!我不顾世界上的一切,不顾天和地,我只要你!”    
    泪水滚到她的面颊上,她啜泣着,掉转身向后面跑去。宗尧像生根似的站在那儿,不能移动。傅小棠边哭边跑,却一头撞在捧了一大堆水果走来的绍泉身上,她把他猛烈的推开,水果散了一地,她像箭一般跑走了。    
    绍泉怔怔的说:“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宗尧依然呆呆的站着,绍泉走了过去,不解的问:“怎么了?宗尧,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别惹我!”宗尧大声的说,就往地下一坐,曲起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    
    绍泉完全愣住了。宗尧在他的小室中踱着步子,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再走回来,整个晚上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几百个来回。绍泉用手枕着头,呆呆的仰视着天花板,不时发出一两声深长而无奈的叹息。    
    空气是沉重而凝肃的,两人谁也不开口。然后,宗尧停在书桌前面,凝视着洁漪的那张照片,咬了咬牙,他猛的把那张照片倒扣在桌子上,又继续踱着步子。绍泉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耐的说:“你能不能停止这样走来走去,你把我的头都弄昏了!”    
    “你少管我!”宗尧没好气的说。    
    “我才懒得管你呢!”绍泉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又接着说了一句:“你最好回成都去!”    
    宗尧站定了,直望着绍泉说:“我为什么要回成都去?我知道,你就想赶走我,我就偏不回成都去!”    
    “你回不回去与我什么相干?”绍泉气愤愤的说:“反正你是个风流种子,是个大众情人,你尽可对女孩子不负责任,始乱终弃!”    
    宗尧冲到绍泉的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咬着牙说:“我告诉你,你少惹我,当心我揍扁你!”    
    “我不怕你,宗尧,”绍泉冷冷的说:“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你有个影子在成都,‘影’失去了‘形’是不能单独存在的。”    
    “这关你什么屁事?你只是怕我接近傅小棠!”    
    “别提傅小棠,我是为了你好。”    
    “你为了我好?哼!绍泉,你只是为了傅小棠!但是,我告诉你,我并没有对不起你,我发誓半个月以来我没有见过傅小棠一面!”    
    “那又有什么用呢?你们不见面,一个整天在这屋子里像被困的野兽那样跑来跑去,一个在剧团里天天甩东两骂人,演坏每一个剧本。我说,宗尧,你还是立刻回成都的好,已经放寒假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我不要你管!你少管我!”宗尧大叫。    
    “我就要管你!你应该马上走!你要对洁漪负责任!”绍泉也大声叫。    
    “不要提洁漪!”    
    “我就要提,你对不起洁漪!对不起洁漪!对不起洁漪!对不起……”


第一部分形与影(6)

    宗尧对着绍泉的下巴挥去一拳头,绍泉倒在床上,立即他跳了起来,也猛扑宗尧。像两只激怒的野兽,他们展开了一场恶战,室内的桌子椅子都翻了,茶杯水瓶甩了一地,两人缠在一起,红着眼睛,拼命扑打着。终于,绍泉先倒在地上,无力反击了。    
    宗尧喘着气站着,手臂上被玻璃碎片划破了,在滴着血。他吃力地把绍泉拉起来,扶到床上。然后,他反身向室外跑去,绍泉挣扎着抬起身子来,大喊着说:“宗尧,已经半夜一点钟了,你到哪里去?”    
    “别管我!”宗尧叫了一声,冲到外面去了。    
    半夜三点钟,宗尧像个病患者一样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傅小棠旅馆里的房间,苍白着脸坐在傅小棠推给他的椅子里,傅小棠拉住了他,审视着他的脸:“你怎么了?你和谁打了架?”    
    宗尧把傅小棠拉进了怀里,紧紧的拥住她,吻像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他喘息的说:“小棠,我爱你,我爱你,我再也没有办法,我挣扎过,可是,你的吸引力比什么都强!”    
    “宗尧!”傅小棠大喊了一声,啜泣的把头埋进了宗尧胸前的衣服里。    
    “绍泉: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来问你,但是,你是宗尧的好友,我们又曾经共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我除了给你写信之外,简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想,你一定会立刻回我信的,是吗?    
    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收到宗尧的片纸只字了,我写去的信全没有回音,寒假已去了一半,也见不着他的人影,我实在心乱如麻。他是不是病了?还是有什么意外?你能立即回我一封信吗?我需要知道实情,有任何事,都请你坦白告诉我,别隐瞒我,好吗?我和宗尧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因此,我在你面前,也不掩饰我的焦灼和不安了。连宵恶梦频频,心惊肉跳,悬念之情,难以言喻。心乱无法多写,盼即赐覆。    
    后山的老榆树颇念故友,但愿你有暇能再来成都,和它一叙。即祝    
    愉快    
    洁漪”    
    绍泉把信纸放了下来,沉思的用手支着颐,默默的凝视着书桌上那个有着洁漪照片的镜框。照片里那莹澈的眸子依然那样单纯、信赖的注视着这间小屋,注视着这不可思议的世界,这充满了纷扰迷惘的感情的人生……    
    绍泉叹了口气,学宗尧的办法,把那个镜框倒扣在桌子上。只要看不到这对眼睛,好像就可以逃避掉一些良心的负荷。慢慢的,他站起身来,穿上一件长衫,拿着那封信,走出了小屋,搭车到重庆市区去。走进旅馆,站在傅小棠房间的门口,他敲了敲门。门立即开了,傅小棠正在梳妆台前梳妆。披散的浓发像雾似的充满了迷惑的力量,热情的明眸愉快而生动的望着他,高兴的说:“嗨!绍泉,好久不见!”    
    绍泉看看给他开门的宗尧,宗尧看来也满面春风,他拉住绍泉的手,笑着说:“来得正好,绍泉,愿不愿意做我们的结婚证人?”    
    “怎么?”绍泉愣住了,皱拢了眉头,呆呆的望着宗尧:“宗尧,你们是认真的?”    
    “婚姻的事还能儿戏吗?”宗尧笑着说:“小棠已经辞去剧团的工作了,我们预备下星期六结婚,请你做证人,怎样?干嘛那样愁眉苦脸的?”    
    “绍泉,”傅小棠走了过来,微笑的望着他说:“别做出那副样子来,我把我们剧团里的小百灵鸟介绍给你好不好?她很喜欢你,说你是中国古典美男子呢!”    
    绍泉紧锁着眉,对宗尧说:“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谈。”    
    宗尧愣了一会,就跟着绍泉走出去,傅小棠在里面笑着说:“别人只说女人喜欢鬼鬼祟崇的,你们男人也这样故做神秘!”    
    在走廊里,绍泉把洁漪的信掏出来给宗尧看,宗尧默默的看完了,闭了闭眼睛,靠在墙上,默默无语。绍泉紧追着问:“宗尧,你预备如何交代洁漪?你要我怎么样回她的信?你说!”    
    宗尧呆呆的站着,像个木偶。    
    “宗尧,你说呀!你到底预备怎么办?”    
    宗尧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傅小棠的房门,吞吞吐吐的说:“我离——不开——小棠。”    
    “那么,你要我告诉洁漪,你已经移情别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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