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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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 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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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与李治的私交,或者家世门第,或者在朝堂上的影响,此人皆非同小可。
眼下朝堂腾出来几个使相的位子,此时又邀此三人到李贤王府作客,皇上用意意味深长。
狄仁杰说道:“那又如何?”
“你当真不知?”
“来恒已经年老,不想多事。薛元超昔年为上所流,其实错矣,此人好名,与上官仪有文辞来往,并不算奇怪。之所以召回,是天后省悟,才召回得以重用。雍王收之不易。倒是张大安,性格耿直,容易蛊惑,要看雍王有没有本领将此人折于手掌。”狄仁杰顿了顿,道:“魏御史,你不来,我还想到你府上拜访,正好有一事相商。”
“何事?”
“也是关于薛元超的,其实我早就注意了,此人性格偏软,又吃了许多苦头,容易为强权折倒,其妻和静县主又喜敛财。且正好,雍王现在得到一笔巨款,合计六千金。”
“六千金?他从何处得来的这笔钱?”
六千金近五万缗钱。李治节俭,就是晚年开始有些铺张浪费了,用度也有限,武则天修龙门大佛还愿,也不过拿出两万缗“脂粉钱”。作为雍王几百缗钱用度很正常的,可是五万缗钱,同样是一笔巨资。
“这正是我要同你说的。这几年我向太子讨了一些钱,布置了人手,在暗中监视明崇俨以及裴炎的动向,怕他们对太子不利。裴炎如太子所说,此人高深莫测,没有看出什么。倒是明崇俨那边得到一些消息,除了他的试药外,还有其他的事。你可知道许敬宗昔日有一句忠实的仆役,叫许忠的?”
“这个不知,”魏元忠摇了摇头。
“此人是许敬宗手下几个最可信任的仆役之一,当年我派人雷厉风行地查许敬宗一案,此人正好到洛阳,大约是找明崇俨,或者其他什么人,逃脱出去。因为当年牵扯到天家的脸面,于是从急处理,使此人放过。后来派人监督明崇俨,因为多用的是长安人氏,无意中碰到此人。然后看到他出没明崇俨府上,随后又到了扬州。”
“扬州?”
“嗯,许敬宗在扬州倒不是为了狡兔三窟,而是为了敛财,在哪里置办了一个产业。许敬宗倒后,这处产业没有查获。不但扬州,就是洛阳,还有一些秘密的产业,包括那处农庄,但不是许家的人在打理,洛阳的是一个叫萧云的商人打点。扬州的是一个叫张阿苏的人在打点。不知许敬宗是如何想的,将这些产业与人手,全部交给了明崇俨。”
这样一解释就合理了,不然明崇俨自己出身很薄的,到了申州等于一无是处,也不敢兴风作浪。
“后来不知怎么,许敬宗收拢的游侠权虎,得到了我两位义女的身份,将此事散布京城。明崇俨立即判断出这样做很不好,杀人灭口,试图断掉线索。”说到这里,傲然一笑。皇上因为自己是太子的心腹,一直打压不迁,其实未必是坏事,自己一迁,置于剑尖刀口之上,反而不妙。又身为大理寺丞,有查案的专权,诸方群小,十分忌惮,无形中化解了太子许多麻烦。不然这几年下来,生的事更多。
“然后,盯梢的人去了扬州,查到一件事,梁金柱与陆马经营盐场,你知道的,是太子授意。此人无几人知道。然而不久,张阿苏就立即成了第二个经营盐场的人,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前段时间,听到裴炎担任黄门侍郎,大约明崇俨知道皇上有可能重新分配朝堂权利,让张阿苏用钱帛换金,计达六千两,用车秘密调到东都,献给雍王。雍王迟疑了很久,才收了下来。”
五万缗钱,散作铜钱,是很重的,可化成了黄金,却没有多少。
“为什么……”魏元忠切了一下手。
意思是将它吃下来,反正是黑钱,比放在李贤手中好。
“不用,此事我思考了良久,太子拥有的是名,实权很小。就是这名也只是好名声,名份却不及陛下。此次陛下有意捧抬雍王,就是担心天后争议声会大,让天后与雍王两方势力掣肘太子。可是天后会怎么想?”
这个比较好理解的,李治给武则天权利是掣肘儿子,不是真想将这个江山给武则天。可武则天几个儿子当中,太子虽然时有顶撞,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孝敬的。李贤一直却与以前的太子一样,对母亲十分反对。李显因为王妃惨死,更没有好感,李旭伦年幼。
这样做,武则天同样不乐,可李治目标达到了,多方平衡。其实让三人付雍王之宴,意思很明了,你们支持雍王,维护平衡,立即让你们迁为宰相。这种支持不是让三人做幕僚,只要明面上表示支持,就象戴至德、郝处俊他们那样支持太子即可。不算很为难的,就是将来太子登基,也不以为意。当然,二儿子有本事,将三人收服,李治乐于其成。一直对太子容忍,也就是后面没有好的人选,这也如同开丹水渠,在培养一个后备军。如果李贤成气,太子再不孝顺,就可以立即罢废太子,扶立李贤。
不过夏初之事刚结束,怕惹起民议,动作也不敢大。
这是事情坏的一面,好的一面,现在太子与皇后有了很深的矛盾,李治扶立李贤,会将矛盾转移。
“只怕是以后朝堂……”魏元忠苦笑。
可以想像的,这样一来,上到朝堂,下到地方,以后必然会不停地洗牌。
“是……所以雍王考虑良久,最终将明崇俨送来的款子收下,主要是力量薄。有了这笔钱,可以贿赂和静县主,又是皇上授意,有可能他能将薛元超收在门下。薛元超在朝中关系莫逆的重臣又有许多,加上听闻陛下风向,一些急功近利的臣子会立即前来投奔。可是魏御史,雍王还是不及殿下,如果殿下这一关都过不去,将来为君,很难超越陛下。”
对李治,狄仁杰看法还是很公平的,若不是病,陛下也是一位有作为的君王,不亚于文景二帝。
“薛元超终是软弱,畏惧强权。若是天后强迫,必然倒戈。此人不可畏,畏惧的倒有一人,裴炎。此人机深莫测,不过也非是雍王所能拉拢的。即使拉拢,终不会为雍王所用。没有朝中重臣支持,其他人不足惜。即使雍王收拢了象你我这样的臣属,只能谋划,重要的时候派不上用场。”这不是自傲,是清醒。比如四月之争,狄仁杰与魏元忠就帮不上忙。
“可是我感到还是不大妙。”
“是不妙,朝堂一群重臣清直,所以太子地位才得巩固不变。但戴相公张相公他们皆已年高,因为掣肘,陛下所进之人,恐有一些急功近利之徒。几位相公在位,大厦还能稳固。几位相公一去,朝堂混乱。而且天后智谋,你也看出的……”
“正是如此。”
“不过也不是不能破解,明崇俨送金给雍王,说明他在申州耐不住了。陛下现在龙体稍康,可病根已深,一旦病倒,无疑又会加重。明崇俨也想走出来了。”
“你是说……”
“乱好啊,就看你我有没有本事,替太子布下一个乾坤局。乘着几位相公在世之时,一举将乾坤定夺下来!”李世民登基,正是因为几王之争,起了乱变,发动玄武门之变一举登基的。否则李渊在世,有大义所压,李世民最后能不能成为皇帝,还未必可知。可这个布局就非常大了,所以狄仁杰说乾坤局。


第297章 算蛟龙(上)
李贤一开始还犹豫不决的,他的亲信幕僚,雍王府丞吕毅劝说道:“殿下,太子先是数次得罪于陛下,又得罪于天后,陛下失望,才有此旨。殿下若行,正是顺应天意,说不定能让殿下成就大事。即不成,太子软弱,央求于他,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然殿下犹豫再三,两位圣上动怒失望,是逆天而行,反而对殿下不利。”
然后挥了一下手:“大业者,在此一举。太子只是监国多年,若论才华,殿下比他遑让乎?”
还是犹豫不决,自己的力量太小了,上次自己还没有举动,就让大哥的党僚击得粉碎。大哥能愿谅一次,还能愿谅二次吗?
正好这时,苏州刺史曹王李明与沂州刺史蒋王李炜进京,李明就是李世民的儿子,也就是名义上李元吉的继子,薛元超的大舅子。李炜也就是去年被诬告畏惧自杀的李恽之子。所以为了表达歉意,李治对蒋王李恽子女赏赐颇厚,又立即让其子继其父亲爵位,任沂州刺史。这两个王爷在唐朝诸王中也是很有发言权的诸王之一。
两人联书邀李贤吃酒,席间李明就暧昧地说道:“如雍王有意,某愿意为雍王出一臂之力。”
李贤沉吟不语。
李明又说道:“我愿意说动元超相助。”
“叔父,何故助我?”
“太子孤高,对宗室冷漠,某等十分失望。”
也就是李威平时作清高,很少与宗室子弟交往,李明攀不上关系了,所以与李贤联手,将李贤捧上台,自己更能飞黄腾达。虽说做到王爷了,可王爷与王爷也是不同的,有的能担任一个大都督,有的京城闲放安置,给予的封地赏赐各不相等。
但是作为太子,李威与重臣来往都小心翼翼,手上几个官职不大的亲信,父亲开始忌惮,怎么好与宗室弟子交往密切。顶多宴会之时,相互客气的寒喧一下。休说这二王在外地,在京城的各个宗室弟子,李威为了避嫌,也很少来往的。
李贤心终于开始动,其他不提,若是拉拢了薛元超,他在父亲面前有很大话语权的,而且亲近的大臣又多。大哥的权势不过是几位宰相在暗中支持,所以连母亲都下不了台。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几位宰相年已高,迁为中书令与侍中,必须避讳,使相位置空缺,观父亲的意思……其实李贤也不差的,只是少了磨练,将前后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就顺应父皇意思去做。”
“应是!”
相欢而散。
随着又得到一条消息,和静县主后天做寿,因为流放到剑南好几年时间,薛元超家一度生活贫困。贫困的生活要么使人成长,许多穷人家的孩子抱负高,比如真正士大夫的典范范仲淹,就是与他青少年贫困生活有关,要么使人变得更加贪墨,对金钱充满渴望。和静县主恰恰成了后者。狄仁杰都听说了,更不提李贤了。
于是做了一件傻事,将明崇俨的钱收下来。
这个钱好收的吗?无论是薛元超,还是张大安,他们是大臣,做事皆有节制。可是明崇俨为了达到目标,什么事都能做得出的,名声又臭。但收了钱,总有好处的,六千金到了手中,没有送钱,那个俗气,派人花了一千多金,买了贵重的礼物送到薛府,恭贺和静县主。大舅子的鼓动,妻子在枕头边吹耳朵风,薛元超第一个拜伏于李贤门下。然后上了一封书奏,说雍王年长,呆在宫内,多有不便,应当搬出皇宫,开府立第。也就是充许搬出来,这也是制度许可的。
但搬了出来,那真正成了天鸟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可以任意笼络各个官员。
郝处俊担忧地对李治说道:“昔日石碚对卫庄公说,臣闻爱子,教之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涘,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则能降,降而不惹,憾而能畛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卫庄公不听,于是卫国有难。”
卫国在春秋时也不算大国,当时卫庄公宠爱无度,娶齐女姜,宠之,无子,卫人作诗《齐硕》赋之,于是用陈女之子孝伯为养子。可是卫庄公又宠爱另外一个儿子州吁。后来孝伯继位,州吁谋乱,杀死孝伯,可其残暴,国民不服,石厚用计借陈人之手杀死州吁,又让管家去陈国杀死助纣为虐的儿子石厚,也就是大义灭亲的由来。
这段历史在春秋上只是一朵小浪花,然而石碚的这段进谏,与大义灭亲,却闻名后世。
话虽短,却讲了很多道理,比如家庭的关系,父爱子孝,但爱不是宠爱溺爱,君臣亦是如此,君义臣行,君王残暴,臣子自然不会忠心了,可同样不是宠臣,那叫昏昧,所以用了一个义字。主要还是说了既立孝伯,就不能宠州吁,要么就立州吁。当然,还能举一例,李世民爱李泰却立李承乾,当然得利的是李治,那个不提了。用此足以能提醒李治。
可是李治不听,反而立即让来恒与薛元超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郝处俊还想要进谏,却被戴至德拉住,说道:“郝相公,陛下心意已决,进谏无果,其实扶立雍王也未必是坏事。”
然后隐晦地做了分析,与狄仁杰说的差不多,说完后叹息一声道:“只可惜朝堂自此已乱。”
可以想像的,因为李治的授使,以后朝中大臣纷纷站队,有太子党,有后党,有雍王党,还有中立的,观望的,会乱成什么样子。既然站了队,敌人支持的,必然反对,敌人反对的必然支持,这个朝政再想象以前那样流畅,不大可能了。
“陛下怎会如此……”
“他是舍不得啊。”
岂止是李治,李威也很想的,大唐的皇帝可以说是现在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势的人。吐蕃只是仗持高原之险,可是苦寒之地,不能算是真正的强国。大食是白衣哈里发,王权有掣肘,拜占庭王权又受到宗教的掣肘,法兰克王国诸候并立,连强国都不能算,国王更只是一个“懒王”,这个懒不是国家懒惰,是国王没有权利了,只能在王宫里无所事事。
郝处俊默然无言,到了这地步,虽然耿直,可也不傻的,如若再强谏,皇上都能让自己致仕。致仕也罢,可以想像,若是朝堂没有了自己这些人支援,太子有可能让皇上这样继续下去,罢废了。
戴至德又说道:“还是将李相公、张相公他们喊来,将太子之事完成吧。”
指的是商人出海名额的事。两渠一开,不仅是对国家有好处,对太子大义也有好处。可这却需要很多钱的,进一步放出海商人的数量,不仅是名额得来的钱,贸易量增加,海市收入增加。今年不将此事办妥,到了明年两渠缺少经费,若是李贤有能力,形成一定的小气候,在此做文章,本来就是有争议的事,有可能事不行。
李敬玄自然同意,与他自己无关,是陇西李家很早就托人带话了。几位宰相同意,于是又与群臣在议事堂商议,这一回倒没有几个人反对了。自从禁止商人出海命令颁发以后,许多人上书反对,其中不乏一些大家族,官员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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