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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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诀-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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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船在长江水道里虽然是巨无霸,可若想在江面上列阵,恐怕只能密集列阵,因为江面上的水道比海面狭窄许多。木制硬帆战船密集列阵开战后一旦遇到火攻,后果不堪设想,当年鞑子先后两次歼灭南宋水军用的就是同样的法子。当然,前提是放火的船队要处于上游或者上风位置。在这种总体思想的指挥下,云霄心里渐渐有了底。
不过云霄毕竟没有实际参与过水战,只得将自己的设想提供给自己的岳父。康茂才是水军出身,自然明白云霄的提议还算合理,但想要达到难度颇大。于是便以这种战术为基础,给自己的女婿提出了各种要求,包括人力物力,包括了武器装备。
云霄也不藏私,直接拉着岳父跑到飞字营的工匠作坊去溜达,飞字营复制还原的各种放火的玩意儿立刻让康茂才喜上眉梢。一溜达下来,康茂才直接拍胸脯打下了包票只要火神飞鸦、火藜蒺、火龙出水这些玩意儿敞开来用,打赢水战不是问题。老丈人拍了胸脯,云霄自然也拍胸脯,不单管够,而且还给大船装配了火铳和火炮。
乐得找不到北的康茂才立刻拉着女婿钻进屋子里推演各种阵法,两个人倒也忙得不亦乐乎。而云霄本身对大海也有着由衷的向往,本来还打算天下太平之后带着妻儿见见海外风物,自然对水军也就格外上心,甚至亲自到船上学习水战技法。
时间很快就拖到了至正二十三年的三月末,渐渐回暖的天气让在汴梁城下暴跳如雷的孛罗帖木儿微微松了一口气,好歹天气暖和一点之后,战马的草料问题算是缓解,那些辅兵们也可以吃吃野菜,自己的后勤压力没那么大了。
不过两个月下来,带来的炮灰几乎已经全部交代在城下,自己的精锐也已经折损了三四成,就算汴梁城立时破了,自己的军队算上伤兵也和残废差不多了,这一次,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完全失去了跟扩阔叫板的资本。孛罗帖木儿心里那个恨哪,若是自己的脑袋是个铁疙瘩,他宁可自己去撞城墙。
看到城下暗红的泥土遍地的尸骸,孛罗帖木儿想到了自己祖先攻破坚城的另外一种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鞑子就推来了回回炮,不过,这一次射的不是石头,而是人,死人。孛罗帖木儿的方法很简单,把这些腐烂的尸首射进城去,传播疫病,若是运气好,能有这么一两具尸体掉进水源,就等着对方投降了。
这也是刘福通最担心的事情,若是在冬天,这种手段不过是一种玩笑,眼下已经快到四月,再往下就是夏天,天气一旦热起来,疫病的传播就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了。汴梁城里到处都是从周围县城、乡间收容过来的百姓,哪怕只有一个人接触到了疫病,那绝对就是一场灾难。
刘福通自己也知道,汴梁城加上守城兵力,人数已经远远突破了百万,就算没有这些尸首,那些战死将士的尸首也会在疏忽之下变成疫病的源头,何况这还是对方有意为之?人家白天抛一些,夜里抛几个,自己能防到几时?但是此时此刻再着急也没有办法,刘福通只得暗地里做好了撤退的打算。
夏天如期而至,灼热的阳光很快将大大地变成一个巨大的蒸笼。城墙下累积的尸体先是散发出一阵恶臭,随后在极端的时间内变成白骨,掠食的野狗和出洞的老鼠因为啃食尸首而长得及肥硕;附着在尸体身上的麻头苍蝇在突然飞起时,如同一片乌云。
城内的疫病终于无法控制地爆发起来。先是伤兵营理没有来得及处理伤口的伤兵,高烧之下死去,几天后才被人发现已经死亡,抬出去的时候尸首已经烂得不成样子,随后,整个伤兵营的疫病就爆发开来,并且以恐怖的速度开始蔓延。


第二百三十八章 哭笑不得


 当疫病爆发的时候,全城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因为疫病不管你是权贵还是乞丐,只要染上,就是九死一生。随着几个官员的病倒,龙凤朝的朝廷也垮了,本来就不怎么在众人面前出现的韩林儿更加躲在深宫之中不肯露面,而上至官员将领,下至避难的百姓,脑海里都间或有了投降的想法。
全城人可降,唯独韩林儿和刘福通不可降。
刘福通自己也知道,其他人降了,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被杀,而自己跟韩林儿断无生还的可能,为今之计,只有在部下全部病倒之前全面撤离。一方面,刘福通命令所有将领将精神士气最旺的兵丁派上城墙,整日巡防守城,另一方面,刘福通已经开始让心腹将领部署弃城事宜。
九月,天气渐渐转凉的时候,汴梁城中的疫病已经完全失去控制,过半的士卒和百姓已经无法行动。刘福通一下狠心,带着韩林儿和亲卫部队溃围而出。
溃围而出说起来很轻松,实际上并不是孛罗帖木儿没这个实力去拦截,而是他没这个胆量。
虽然刘福通每天都派精神最好的士卒登城,可孛罗帖木儿也不是傻子,从城里的炊烟日渐稀少明显可以猜到城里出了状况;而那些看上去精神不错的守城士兵,显然也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到城外的防御上。孛罗帖木儿看到这些状况已经猜到了大半,本来突围部队就是做困兽之斗,没有十分把握也都不去拦截,更何况这支部队是从疫病区里逃出来的,谁敢去拦?嫌自己活得长了?
精明的将领们看到这支部队没带辎重,跑得如丧家之犬,也失去了追击的兴趣——没有辎重,说明辎重就留在城内,自己现在带着部队追去了,死伤的是自己的手下不说,到了攻城的时候自己什么都捞不到才亏大了!于是纷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支部队放了出去。合拢包围圈之后立刻派人用石灰粉在这支部队走过的地方细细地撒过,这才放心回营。
孛罗帖木儿心知这逃跑的必然就是刘福通,可他没兴趣去抓,抓到了给自己染一身疫病才不划算,何况刘福通不死,自己就还有“剿贼”的机会,有了剿贼的机会,自然就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虽然自己攻下敌军都城之后应该已经走到的人臣的巅峰,可还是要为自己的部下们考虑考虑,让他们也能有升官的机会。就这样放过他们吧!何况自己这一追击,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兵马,到时候就真的要在扩阔面前当孙子了。
不过孛罗帖木儿也没敢现在就攻城——尽管城内多数人已经拿不起兵器,他可不想自己的部下在发财的时候丢了性命,与其如此,不如等到天气大冷了,最好第一场雪下了之后再进程,这样疫病传染的可能性会小了很多。至于洛阳和周围其他的县城,孛罗帖木儿想都不敢去想,自己小十万部下死得已经够冤了,现在在整个汴梁洛阳一带,自己等于完全被这些小县城包围着,若不是这些城池的守将够谨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趁着年前的功夫赶快进城发财,然后渡河北上才是正理。心下大定的孛罗帖木儿也跟扩阔一样悠闲起来,而汴梁城中,很快就是一片死寂。汴梁之战便在一逃一围之中提前落下了帷幕。
裹挟着大宋皇帝韩林儿南逃的刘福通绕过了周围几个县城的支撑点,直到向东南跑出了六百多里地才松了口气,也心知短时间内鞑子没有追过来的打算,于是原地驻扎休整,顺便收拢部下。原本刘福通也想立即就南下,可六百里下来韩林儿打死也不肯再走一步。别说韩林儿这副“娇贵”的身板,就是一个结实的汉子,不眠不休地在马背上颠簸六百里也是要命的事情。何况刘福通也有自己的计较,大队人马停下之后好歹也要等到后续的掉队的人马赶过来。这一路下来也算是最严酷的一种淘汰,凡是体力不支的,或是感染了疫病的,通通倒毙在半路。
这个地方已经是自己地盘的腹地,虽然这一年多来失去联系,但是最起码这里肯定不会再有鞑子出现。刘福通和韩林儿悬着的心齐齐地放下,打算停留几天打听清楚外界的状况再择去向。谁知这一停,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各大势力里面只有张士诚是天下人的一大笑料。这厮虽然带兵,可行事作风完全是个商人做派——无利不起早。他的地盘狭长,但也很少有什么野心,天下人都知道,这厮根本对那个宝座没什么兴趣,最喜欢的就是割据称王,然后大收赋税补贴家用。
这样一来既有坏处又有好处。坏处就是,凭他这种做法,压根就没几把未来当作赌注的读书人愿意投奔他,手下的将士们也失去了进取天下的心思,只等着天下大定之后换个新主子,反正自己的主子不打招呼随便投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处就是,也没有哪个势力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都知道这厮除了钱财美女之外没什么别的野心,于是在考虑战略态势的时候,基本没有什么人把他考虑在内,当然,名正言顺和张士诚干过一场的朱元璋除外。
不过,出于“好心”,朱元璋没有把张士诚部队里混进了鞑子的事情告诉刘福通。也正是因为如此,刘福通边在考虑汴梁之战的布防问题时,忽略了张士诚这个不定因素。
作为后世的我们,从全局来看,张士诚和鞑子皇帝也就是后来史称的元惠宗应该是一类人,天生的享乐派,偶尔有这么点进取心,不过稍纵即逝;朱元璋、扩阔帖木儿、陈友谅是一类人,都有着进取天下的野心,区别在于他们服务的对象不同;而刘福通和孛罗帖木儿则是一类人,都是一代将才,论打仗,战术素养和统帅能力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过谋略,他们的战略大局观、政治大局观显然比朱元璋他们低了一个档次。
刘福通倒霉就倒霉在“将才”两个字上了,因为他在这次生死交关的战役中,只考虑到了汴梁守城战的战略任务,而没有考虑到整个龙凤朝的战略任务,他在后方布防的时候,忘了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汴梁被围的时候,张士诚已经蠢蠢欲动了——这倒与扩阔无关——由于元廷的实力大损,血狼会对安插在各势力中的密探也开始出现失控的苗头。当然,这其中云霄也是一个推手,被飞字营截杀的多数不是什么细作密探,而是各势力单线联系的信使。这样做诚然打乱了扩阔本来的部署,可也让更多的血狼会密探如同脱了笼的野狼,躲在暗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来咬人一口。
刘福通弃城之后,得到消息的张士诚第一时间便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他没这个胆量跟自己的主子去河南血拼,但是龙凤朝在安徽的地盘他还是垂涎的——他也犯了个错误,没把朱元璋放在眼里。或许说他认为朱元璋正在跟陈友谅对峙,还腾不出手来跟他抢地盘。不过这些问题现在还没凸显出来,在张士诚倒霉之前,刘福通先要倒霉才行。再一打听,刘福通为了和孛罗帖木儿决战,已经把后方的兵力抽调了七八成,于是张士诚扯起大旗,带着大军出来游行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凑巧,就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刘福通和张士诚对上了,这个地方叫——安丰镇。
休整了一段时间的刘福通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收拢的溃兵也有了大约四五万人,心里有了底气的刘福通终于说服了韩林儿大军开拔,打算到滁州去重整旗鼓。
因为已经是自家地盘的腹地,加上休整的这么多天也没听到什么坏消息——鞑子还在汴梁洛阳一带发财——刘福通手下的斥候也就松懈了,松懈的意思就是,以往斥候侦察的范围是五十里,这些天变成了——十里。
又因为刘福通已经将后方的大军抽调了七七八八,张士诚这次进了安徽范围之后一路势如破竹,骄狂之下,张士诚的斥候们也松懈了,同样是——十里。
也就是说,原本在两军相距一百里的时候就能遇上彼此的斥候,如今要到二十里的时候才能发现——说不定还遇不上。
事实上,等到两军都得到消息的时候,两军的实际距离只有十三里。要命的是,韩林儿不知道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坚持认为已经到了自家腹地,理所当然地要摆起銮驾。当然,最要命的是,被张士诚的斥候全看到了。
张士诚一听说“銮驾”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跳了起来,两眼冒着金光,没错,黄金的光芒。而帐中的部下也旋即从武装游行的状态下立即变身,纷纷要求率军与“大宋皇帝”举行亲切友好的双边会谈。张士诚无利不起早的本性立即被激发了起来,根本不考虑这个“銮驾”到底是多么烫手的一个山芋,当即挥军冲击。
安丰镇大战就在这种哭笑不得的偶然之下展开。


第二百三十九章 收到消息


 接到消息的刘福通连砍翻斥候的勇气都没有了,若是没有韩林儿在,自己或许还敢跟张士诚手下的炮灰干上一场,虽然自己已经是疲惫之师,且对方数倍于己,但是鱼死网破之下鹿死谁手还是未知。可如今有了銮驾在,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放开手脚去玩命。长叹一声,值得放过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斥候,给了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带上斥候营的人赶快跑,一人双骑,能跑多远跑多远,去应天,求朱元璋发救兵!”
旋即又下达了第二条军令:“后军、中军护卫銮驾回安丰镇,抓紧一切时间构筑城防!前军随我迎敌!”说罢,带着亲卫冲了出去。
应天城里,云霄正在家中做着荒唐的事情。
韩清带着骑兵出去操练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筐又肥又大的螃蟹,这个季节的螃蟹正是膏肥肉多的时候,云霄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螃蟹,让厨下蒸了,一家字人在庭院里吃蟹赏桂花,就连一直坚持不肯进府的燕萍都一并请了过来。
“金螯乱舞霸沙场,秋风萧瑟露锋芒。满身枷锁一朝缚,此生空笑横行狂。”云霄解开捆在螃蟹身上的绳子,不无感慨道,“得志之时,一对金螯几乎无坚不摧,失意之时,便是枷锁满身。不知道是世人在笑螃蟹呢,还是螃蟹在笑世人?”
“浪里独行胆气扬,哪怕兵戈添新创。纵然身与名俱灭,百战金甲染血光。”康玉若进门最晚,先剥开一只最大的螃蟹放在云霄面前,又剥开一只放到柳飞儿面前,这才徐徐说道,“大丈夫横行一世,问心无愧而已,纵然身死,也要做一个让敌人胆寒的人物。”
“说得好!”柳飞儿笑道,“咱们一家子里面,就数康姐姐性子最柔,谁知道柔极也刚,原来康姐姐骨子里是这么刚烈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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