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喜相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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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成雪-喜相顾-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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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顾家的那些兵器其实大都出自她那爱好天马行空的娘亲。不过她的设想总是千奇百怪,所以未必好使,以致于她的兵器库里绝大部分都是些开了锋却无缘见血的兵器。
不过看来音顾前面的两番动静已经被顾夫人识破了,等她走到兵器库前时,迎接她的是围了三圈的内院护卫,还有她爹为她娘精心挑选的贴身护卫。
音顾向前迈一步,那些护卫便往后撤一步,圈子慢慢缩小,气氛也压缩到凝滞。
难道说三小姐要行大逆不道之罪了?护卫们心里都没有底,看着三小姐杀气逼人,也只得硬着头皮顶在那儿。
好在,沉默没有持续许久,圈子中间,即是兵器库前逸出几声抽泣,护卫们大大松了口气,有秩序地让开了一道细道,仅能通过一人。
音顾倒提佩剑,缓缓地目不斜视地通过人群,然后看到她娘狼狈地坐在库前的台阶上,正以袖拭泪,哭得好不伤心。
她的额角一阵抽痛,蹲在了她娘面前。
“娘,告诉我,喜眉在哪里?”
“你……没良心。”顾夫人伸着娇嫩的手指,几乎戳到了三女儿的胸口上,她满脸愤怒,“居然诱我上当。”
音顾微微扬眉。她回来的第一天,她们就以出海打鱼为由躲开了她,她若不下重手引人出来,鬼知道到哪里去找她们。顾庄这么大,想要不见一个人,那是很容易的事。音顾心里隐隐抽痛,已经有两日不见喜眉,身旁总是少了个身影的感觉已经让她十分郁闷。不过她当然不觉得只是因为出于习惯而不适,而是她实在不知道现在的喜眉究竟在受着什么遭遇。若是她知道喜眉在哪里,在干什么,那倒未必会有多担心,可正是未知,才是可怕的。
音顾的不置是否,令顾夫人十分生气。当然她更气的是自己,沉不住气,竟然等在这儿被她抓了个正着。
“说吧,她在哪儿?”音顾又问。
顾夫人咬着牙,瞪着她,哼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音顾皱眉,“你们明明知道,要什么只能是我自己决定的,与她并没有什么干系,就算你们对她怎么软硬兼施,我的心意也是不会改变的。”
“她如果不喜欢你,你也要死皮赖脸缠着她?”顾夫人揪着心口问。
音顾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这个娘,被她爹捧在手心,捂在胸口,从来呵斥一句都没有过。所谓活在蜜罐里,大抵如是。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娘没有过什么风雨经历,只不过她比较善于示弱罢了。对,她曾冷冷地在一旁看过她爹娘的相处,只要她娘一捧心口,远眉微蹙,她爹就会无条件的投降,心疼得就差把心肝掏出来。所以,她对这一招已经很熟稔了。
“娘,”音顾歪了歪头,轻声道,“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一样的,表达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
顾夫人怔了怔,低了低头,赌气道:“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好吧,至少证明,她娘也有参合一脚。
音顾缓缓起身,佩剑划过台阶发着尖锐的刺耳声,她从容转身,又从护卫们中间穿过。
顾夫人眉眼微平,她抱着膝,看着三女儿远去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
只因为看到一个女子当着自己的面生了孩子,就决定不再杀人离家而去,还是用接生的方式来偿还罪孽,难说她到底偿还的是她的,还是顾家的——这么柔软的性子像她,却又生了她爹的多情骨血。
只怕若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万一有一点不适,你也会心疼得把心肝掏出来双手奉上吧……
没有在兵器库里捣成乱,也不代表着音顾没有后招。她娘除了差使人打造怪异却又不实用的兵器还乐此不疲外,几乎顾庄里所有的屋子都有经她的手仔细布置,那如皇宫后殿里的重重幔帐就是她的杰作。
所以,音顾所过之处就如黄蜂过境——顾夕夕说的。
第一座她经过的屋子被她以剑劈拆之时,下人们还会惊呼成一片混乱,等第二第三座陆续都分崩瓦解后,看着看着也就麻木了。
毕竟顾家人都有些疯狂,只不过三小姐是才才发疯而已。
她一直没去找的顾庄主顾天和听着下人往返频繁地报告着庄内的破坏情况,十分愤怒地将案子一拍:“岂有此理,我都在这等半天了,她怎么越走越远了!”
他身边的庄园管家,即是音顾她们回庄那日急匆匆去市集买小赤鱼的灰衣人其中的一位擦了擦额前的汗,赶紧道:“庄主,快叫三小姐住手吧,再这么下去,整个庄子都要碎了……”
顾天和大手一挥:“房子倒了可以再建,这口气总是要争一争的。”
管家暗暗发急,心道哪有和自己的女儿置气赌气的道理。看来三小姐之前离家的举动还真是伤了庄主的心……
不过一会儿,顾夫人就双目通红地进门来,顾天和一见,立即浓眉倒竖:“怎么回事,谁让你受委屈了?”
顾夫人挨着他坐下,嘤嘤两声,便问道:“夫君,那船……走到哪了?”
顾天和一窒:“你心软了?”
顾夫人只是雾眼朦胧地看着他。
“才两天能走到哪,”顾天和握住她的柔荑,“夫人,你不是总念着嫁进来的时候房子就已经都是建成了的么,三儿这一拆,你就可以好好琢磨着建几座你喜欢的样式,我们明天就请工匠来如何?”
“让那船快些开,离岸远一些,补给食材用品也不许靠岸,让小船伪装过后方可再去拿……”顾夫人殷殷嘱咐。
“哈哈,”顾天和眼一亮,“我就知道夫人最知我心了。”
顾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三儿两年多不在,能拖一些天,就是一些天,再放她走,恐怕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再住回离伤城了……”
顾天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朝一侧的管家呶呶嘴:“去,照着夫人的意思办。”
管家继续擦汗,躬身退了下去。
“不是还有朝朝夕夕陪着么,老四也在呢。”顾天和温柔说道。
“嗯,”顾夫人优雅地擦了擦眼角,“还好她们乖!”她踌躇了一下,喃喃问道,“三儿,不会恨我们吧。”
“不会,”顾天和迅速答道,“日后感激还来不及呢。”
顾夫人想了想那船驶往的方向,也默默认同了夫君的话。
顾家最冲动的人是顾夕夕,而最沉得住气的人,偏偏是与她一胎所生的双生姐姐。
哪管你外头房子拆得热火朝天,怒气冲天,顾朝朝也只是静坐在她的书房中,一手执卷,一手端着顾礁给她泡的好茶。
斜阳也有能染半边天的明媚,发黄的书帛却映成些微的诡异颜色,她也没有受什么影响,仍然安之若素地翻看着。
“大小姐。”门外有人轻声叫道。
顾礁走过去:“何事?”
“三小姐朝着这边来了。”这传报人的声音里隐约有几分奇异的兴奋。
顾礁没说话,只是回来站在了顾朝朝的身后。反正她一定听到了,何必多重复一次。
“终于来啦……”顾朝朝轻轻放下书卷,看它的页数如风带动轮转着复成平整,“我的书都被送走了么?”
“送走了。”顾礁点头。在听到顾四少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后,小姐就立即下令让他转移了她的那些收藏书画。
开玩笑,花草没了可以重新种,毒药没了可以重新配,房子没了也可以重新建,这前人的书画要是被撕烧了个干净,她去挖哪座坟可以让尸还魂给她再画再写!在这方面,无疑她是极其了解这个三妹的,所以她可以惬意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而不动声色。可其实她心里也是极恼的,因为她似乎欠了三妹一个人情。
论说所有的破坏里,唯有自己这一方最容易毁坏佚尽,而三妹却是绕过了她去了他处,明显是有意义要传达的。
既是一计敲山震虎,又是暗送秋波呀……
所以,当顾朝朝看着发鬓未乱,气息平稳地音顾提剑踏进来时,心里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坐吧。”顾朝朝一指,顾礁奉上一杯香浓好茶。
“大姐真有闲情。”音顾也不客气,把那茶饮了,微微笑道,“恰好我也累了,所以来你这坐会儿。”
顾朝朝窝在椅子深处,打量她几眼。她虽然脸面干净着,可是一双白靴已经很脏了,裙角也透着些狼狈的细小褶皱。顾朝朝缓缓皱了眉:“我以为,你很从容……”
“手上很从容,”音顾淡道,“心里却很急,”她扬唇嘲笑,“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愿在这儿没事砍房子玩?”
“不然呢?”顾朝朝双手一摊。
“要如何才能告诉我喜眉在哪里?”音顾直接问道。这种家事问双亲只会由着他们耍着玩,一向能认真做点主担当起来的,只有大姐。压力已经给了,现在只看大姐怎么说话了。
“如何都可以?”顾朝朝挑眉。
音顾即便是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也只能劈开无形的重雾:“如何都可以。”
顾朝朝沉默了一下,慢声道:“你可以自己找的。”
“能找到?”音顾微哼,“怕是我这两年多不与你们联系,所以记恨了吧。真心藏一个人,哪里能让我轻易找得到。”音顾平静道,“我知道的。”
“你的心还是很稳的,”顾朝朝赞赏道,“这两年多,你也没忘本。”
“她现在好吗?”音顾突然问道。
“好。”顾朝朝毫不迟疑地回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她要入我们顾家,自然就要服着我们的方式来。”
“我说过,你们这样做,我不喜欢。”音顾按了按剑。
“可是你也没考虑过,你的选择,我们喜不喜欢。”顾朝朝微笑,“你们回来那天你就受了伤,你选择的人会让你受伤,你应该知道我们接受不了。”
音顾不由心底苦笑。原本是想让受伤来告诉她们这是愿意让自己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却结果适得其反。看来她似乎也低估了自己在家中的重要性,那一点血却让家人更加警惕了。
“我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如有可能的话,我们会寻个小山村过一辈子。”这是音顾心底的实话。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一味的闪躲只意味有隐藏着更大的隐患。”顾朝朝淡道。
音顾定定地听着,突然神色变得微冷:“原来,你们把她送走了。”
顾朝朝一愣:“没人说过她还在庄子里。”
音顾霍地起身,一时却更不能言语了。她竟然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现如今两天了,两天可以离开离伤城去哪里?海路陆路四通八达,错了方向便要付出多倍的时间,她心里竟然有片刻的恍惚,一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喜眉。
莫名的惊慌告诉她,这回游戏,似乎玩的太大了……
“大姐,”音顾不禁有些涩然,“我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方法把她弄走的,但是,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三儿——低头了?
顾朝朝怔怔地看着她,心里诧异非常。她记起那个越喜眉临走前的那个鬼脸,在那时,居然还敢轻松地朝她们做鬼脸……
似乎在那时,她就知道她会胜利,音顾会离开顾庄,会离开离伤城,会去寻找她,会永远不再回来。
“她已经知道了。”顾朝朝缓缓开口。
音顾看着她。
“她已经知道了她的那个孩子没保住与你有关。”顾朝朝冷若冰霜道,“她说需要时间。”
音顾很想笑。她直觉这只是大姐的平常一招,只是个招术,有目的就可以,不必有真假。可是她心里还是微微刺痛。她觉得这个世间她最不能带给喜眉的喜悦,就是一个孩子。可偏偏这就是横亘在她们中间的问题。只是,喜眉若是知道了会不问她,那晚还那么甜蜜地说我们来做游戏吧……
音顾有轻微的动摇,随即便镇定下来:“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既然是你们之间的事,”顾朝朝点头,“好,那你自己去找她,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音顾握紧了剑,转身离开。
门外是顾非垂手立着。
音顾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了。
顾非低喘了口气,这才如常呼吸起来。他低头看着地面,企图从中反应出自己的可怜模样来。他原以为自己逃无可逃,必然将承受小姐的滔天怒火,却没想到视而不见,也是一种极刑……

第七十五章 梧弟

顾天和说才驶出去两天的船,能到哪儿——这是实话,却又不是真话。
喜眉离开的那天离伤城起了大风,这风是海上吹来剩余的,却带着浓郁的湿咸气息袭卷了这个小城。
而风很快的转了向,这日出海的人,事半功倍。
喜眉抱着孩子,盯着罗绣,在晨曦尚未临至时登上了一艘看不清全貌的大船。船上悄无声息,仿佛只有她们几个人。
将她们送上船的是顾非,只是那人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不一会儿便听到一些“咯吱咯吱”的声音,大船如猛然苏醒的巨兽,摇摆了几下身子,缓缓地驶离了码头。
她们被带到了船舱里,因为有登梯上楼,所以估摸着这船十分巨大。船舱里很豪华,摆设也很讲究,若是被人从熟睡中搬到这里,大概并感觉不到与岸上有什么区别。
喜眉抱着的那个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她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那个罗绣只是冷冷地坐在床头笑着,竟没有要伸手帮忙的准备。
好在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喜眉借着烛光一看,竟然是个粗衣妇人,胸脯如山,十分利索地把孩子抱了过去,撩起了衣服就开始喂奶。
这下不止是喜眉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罗绣都张大了口,一时不知言语。
那妇人轻轻地拍着孩子,一面抬起头来笑道:“禀夫人,我是雇来的奶妈,还有一个在船上另一个房里。我姓杜。”
喜眉愣愣地看着她哺乳,昏黄的光线下一脸的慈爱。女人总是有一种本能,抱着孩子塞进怀里自然就会生出些情操来,何况喂好了这孩子上岸后她的那几个孩子就能因为一大笔钱而吃上更好的东西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她才上船来。
只不过这杜氏没想到这船轻松上得来,却不太容易下去。
室内再没有人说话,只有那孩儿吮吸着乳…头津津有味,不时还咂叭两下小嘴唇。
突然舱外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一个低柔的声音恭敬地问道:“请问越小姐休息了么?”
那杜氏奇怪地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却还没有说上一句话的两个漂亮女人。她原以为那个挽了发髻抱手冷坐的是夫人,而刚才抱着孩子的只是个大丫头,却哪里想到外面的人一说话,这大丫头却是站了起来,而那夫人却是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
怀里的孩子没想到已经生了牙,正咬了她一下,她一生疼,便低下了头去。
现在看来这房里的两人有些诡异,她本着拿钱做事的原则,决定绝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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