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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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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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刚才为采蘩领路的管事来了。“小姐。老爷夫人请您过去。”

采蘩将书放回去,正要踏出门。

“小姐,夫人说您可以任选一样带走,您打算要什么,小的好吩咐下去。”管事以为她忘了。

“不劳烦,已经拿了。”采蘩淡淡回答。

管事呆了呆,“可您两手空空——”再看随她来的两个小丫头手里也没有什么东西。

“两手空空,心里不空。脑袋不空。这书房里最珍贵的东西,不需要拿在手里才算得到。”采蘩手掌摊开,在管事面前轻巧握拳,“你虽然瞧不见,不代表没有。”

管事丈二摸不着头,摇摇脑袋,心想玄乎,讪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采蘩到了堂下,见到冯斡在廊中来回踱步,便打招呼,“冯大掌事。”

冯斡急忙转过身来,几步迎上来,张口要对采蘩说话,又转而冲着领路的管事笑,“你只管进去报人来了,耳朵竖那么直,当我瞎子?”

采蘩一听,这两人是熟识。

“冯老哥,你不瞎,我聋子,好不好?”管事也是嘻嘻笑,说罢,进去了。

冯斡左右瞧瞧,没人,才压低了声,“小姐去了东面还是西面?”

“西面。”采蘩答,眉一跳。

“小姐拿了哪件东西?”冯斡问,听到西面时,眉间川纹稍浅。

“呃——”和管事的问题相同?采蘩眉再跳,“到底拿了什么不是该告诉童老爷和童夫人吗?”

冯斡惊讶,“你如何得知?”

“因为他们是主人,虽说任我选一样,我总要跟他们说一声。”采蘩明眸看着冯斡,“冯大掌事要我也跟你说么?只怕来不及了。”

“小姐,里边请。”管事在门槛那边,笑容可掬。

“小姐,无论您说什么话之前,请多想想钥公子和雅小姐。公子今天去读书,跟其他孩子打了一架,因为他们说他克了父母,唉——”

采蘩却头也不回,跨过门槛,声音传出,“冯大掌事,您唱戏的功夫着实不怎么样。”

冯斡老脸一僵,语气不好,“我没撒谎。”

“钥弟念书的地方是国学馆,还带着伴读小厮。要是闯了祸,会有先生告诉家里。就算真打架,他也不会输,梓峰的本事保护他绰绰有余。”所以,不可能。

但当她走入堂中,看到坐在童夫人和姬老太太之间,脸上就跟画了花一样,又青又红又紫的姬钥,立即愣住,脱口而出就朝着他问,“你还真跟人打架?”拖延了半个时辰,都围绕这位贵小公子转了吧。

姬钥侧过身,别别扭扭藏丑,“没……没有!”

“哦,没打架,是不小心摔的。”采蘩将他想编的借口说出来,“哪几个人打你?”一屋子长辈,她却只关心一个孩子。

“干嘛?”姬钥鼓起腮帮子,“你还想报仇怎么的?”

“是啊。你把名字告诉我,我让梓峰一个个堵他们的爹,打到他们答应好好教儿子为止。”小小年纪说出大人的话,显然耳目渲染。

“……。”姬钥突然笑,然后疼。

“采蘩,不准胡说。钥儿先动手,是我们该赔礼道歉才对。”发话的,是姬老太爷。

采蘩目光环视四周,童氏姬氏最高家长齐聚,不知是何道理。而且最近姬老太爷和姬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十分可疑,不再动不动强调她的做客身份,直呼采蘩,就像对待孙女一样。昨日姬府大管事给各房的小姐们送春装,她还有份,五套新衣。后来桃枝多嘴,她才知道姬府规矩嫡出的小姐五套,庶出的三套。想到这儿,顿时敛目,暗道自己思虑过度。

“老太爷莫怪采蘩,她是心疼钥儿,想给他出气呢。”沉着两声笑,童老爷一开口也帮外孙,“我瞧这事错不在钥儿,为何要道歉?要我说,采蘩的法子好,神不知鬼不觉——”

这位大老爷也采蘩采蘩的直接称名,她很不习惯。记得葬仪那日,他只是疏冷得点个头而已。

“老爷,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男孩子不打架长不大,不过闹着玩的,我们当了真,他们今后还能作朋友吗?”童夫人说完丈夫,说采蘩,“采蘩,说话不要太过随意,让人容易误会。分明不是你心里的本意,何必说出来惹人侧目。”

采蘩张了张口,话到嘴边才变,“我但奇怪一件事,何来钥儿克父母一说?”

“他们说我贪看山麓,害爹娘临时改道才被强盗所害。”姬钥回想。

“那就更奇怪了。这话最早出自钥儿,他说的时候是在老太爷老夫人的屋里,怎么传出府,还给孩子们学舌去?”她说着看着,留意到四位大家长神情都若有所思,趁势告退,“这么一番折腾,想必大家累了,采蘩既然来请过了安,那就——走了?”

“等等!”姬钥肿成山包的一只眼睛眯得连缝都没有,再英俊的小生,被打成这样就是一猪头。不过,大致还能看出来是一可爱猪头。

“等——什——么?”采蘩皮笑肉不笑,牙缝里蹦字。

“外公,您不是有话要对我姐姐说吗?”不管她牙痒的表情,姬钥今日将全力一搏。

童老爷回神,“采蘩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采蘩冷冷斜姬钥一眼。

姬钥哼哼,用手摸瘀青,又轻呼疼,安心享受着祖母外祖母的疼爱,对采蘩的斜眼当没瞧见。

“今天请了姬家的大家长,就是为了你的事。”童老爷说到这儿,大家都安静了,“前些日子顾不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觉着要是能换,就收了我这把老骨头。”

童夫人提醒道,“老爷别扯远了。”

童老爷以袖擦眼,面色一正,“采蘩,你是我女儿女婿收的义女。”

这句话并非问句,但采蘩乖乖答了是。

“我女儿将宝石花给了你。”又是陈述。

采蘩答是。不答是,好似会有巨大的压力。这压力,缘自于童老爷的目光。

“那好,现在就开始吧。”不但是陈述,还是命令。

采蘩的乖巧也就到此为止,“开始什么?”

“你是钥儿和雅雅的姐姐,年龄最长,要代替义父母照顾好他们,首先就得接手你义母的陪嫁。”没有诡计,直接就说开了。

“……。童老爷……”采蘩也想直接说不。

“叫我外公。”童老爷一挥手,“不过你也别以为叫好听的,我就会让你容易过。当初芷娘的陪嫁都由我跟你外婆精挑细选,我们可不能让好逸恶劳的人毁了它们。将来,这些陪嫁就是钥儿娶媳妇的迎亲礼,还有你和雅雅的嫁妆。要是败了没了,别指望我们再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咳咳,老爷又扯远了。”童夫人比姬老夫人年轻十岁,看上去风韵犹存的模样。

“总之,开始了!”童老爷眼一睁圆,“我问你,为什么去书房挑东西,而不去我的藏宝阁?拿出来让我瞧瞧,要是比不上藏宝阁里古玩的价值,你就没有资格了。”

开始考验了?可她完全还没表达自己的意愿。采蘩坐在那儿,觉着有只鸭子不但上了架,还成了烤鸭。 
  
 
  
 
 第75章 你让我拿的无价宝

因为太静了,采蘩听见自己的呼吸。快变成烤鸭了,她居然很平静。看过姬钥,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鬼灵精的小弟,其实还真不错。一个人生活,本来就是无奈之举。爹不在了,再没有人能唠叨她,告诉她不该这样应该那样,但看到那两个孩子,情不自禁心中就会涌出暖流。

他们和她境遇天差地别,唯有一样相同,都失去父母成了孤儿。而姬氏近亲和族人再多,也没几个人会真把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骨肉,因为利益相冲,因为人性自私。姬钥脸上的伤,要是姬明童氏健在,不可能不出面,不可能默不作声忍耐过去。祖父母,外祖父母,隔了代,历久阅丰,家里那么多人装在他们心里要一碗水端平,反而理智大过感情,简单的事不能有简单的反应,与父母无私的爱多了太多顾虑。

她扪心自问,刚才刹那间看到姬钥脸上伤痕累累的感觉。两个字:愤怒。没有那种看到她爹受冤被折磨的愤怒深,但是本质却一样,都发自亲情。

“采蘩,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童老爷催促。

拿出来,她就是接受了童家的考验。接受了考验,就意味她愿意承担照顾姬钥和雅雅两个孩子的重大责任。通不通过,对她自己而言便根本无所谓。通过,别人承认她。不通过,自己承认自己。

因此,结果尚未定论,采蘩却面临着重生以来最大的难题。它原来有答案,就是送孩子回家。然后走人。这个答案从坚定,到似乎坚定,到不得不坚定,到今日此刻。天摇地晃了起来。

“麻烦的一大家子。”端起茶杯,采蘩对茶吹一口,将抱怨喝下。“自找的。”

“你说话声跟蚊子似的,这可不行。手底下那么多人,个个会看脸色。你小声,他们就大声。你蚊子,他们就拍死你了。”童老爷是官商,但官商也是商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会儿,就是鬼话。

“拿出来之前,我可否问你们二位一件事?”采蘩站了起来,走到堂中,清冷的神色微微渗入一些暖红。她的决心已下。

“问吧。”答她的。是童夫人。

“其实从我一进入这童颜居,你们的考验就开始了吧?”童家和姬家的四位共聚,而又把她接过来,必定不是巧合。她隐隐觉得,姬老太爷和老夫人事不关己的安稳面色倒有点坐享其成的意思,也好似见证者。

“你如何看出来的?”童老爷架高了一双灰眉,说他惊讶又好像欣赏。

“姐姐一向聪明。外祖父外祖母,钥儿没说错吧?”姬钥顾不得疼,不遗余力吹捧采蘩。

采蘩笑眯眯看了姬钥一眼。再正色对童老爷道,“不合常理而已。采蘩虽是晚辈,可到底受你们二老邀请而来,即便你们突有急事,一般也会安排在偏厅。一方在东,让我去挑古玩;一方在西。让我去挑书。不,也不一定是书。我初来乍到,怎么想都奇怪。”

童老爷转向他夫人,“你也觉着不合常理?以前没人告诉过我,亏我重用他们。”

“女儿家多仔细。”童夫人神情声音都温柔,“采蘩,你既然知道这是考验,那你知道考验的是什么吗?”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采蘩眸色清澈,“藏宝阁是童老爷……”

“外公。”童老爷再纠正,“姑娘家倔得跟石头一样,将来嫁不出去。”

“……藏宝阁是童老爷衡量价值的地方。”还是童老爷,因为嫁不嫁得出去,恰巧是她最冷淡最不关心的一条,“而书房是童夫人想让人寻价值的地方。要是我去了藏宝阁,只要选出来的那样东西,达到甚至超过了童夫人心中的那杆秤,进入下一轮的资格就有了。同样道理,如果我去了书房,拿出来的东西贱于童老爷的预计,那就失去了接掌义母陪嫁的资格。”

童老爷眼睛越睁越大,“夫人,这丫头真聪明。”

姬钥在一旁头抬得高高的,得意的要命,好像被夸的是他一样。

“那么采蘩,你给我们拿来了什么?”童夫人也好奇。前面管事跟她说,这姑娘可能什么都没拿。从来还没听过这样的一种说法。可能?什么都没拿?到底有没有拿,这会儿看来应该是有的。

“在这里。”采蘩抬起手,双指轻点太阳穴。

“什么啊?”童老爷抓着椅子扶手,身体往前倾,丝毫没察觉他的尊臀已经离开椅座。

“老爷要是坐累了,站起来也好。”童夫人微笑。

童老爷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讪讪然坐下,眼睛却盯看着采蘩。

“我拿了——义母的善念。”那样美丽的桃花面,那样冷静的桃花眼,此时她身上再无半分妖媚之气,自信融柔了她的俗艳,如一颗绽放光华的明珠。

童老爷还不及反应,身旁的童夫人却一下站了起来,眸中溢彩,“你再说一遍。”

“我拿了义母的善念。”采蘩从童夫人眼里看到欣悦,但她没有半点窃喜,“书房中全都是义母抄写的经书,她经营的积善堂账本,包括用来支付开支的千顷良田田契,以及庄子一座,准备为穷苦孩子开办学堂的地契和本金金票一千两。如果以银两来计的话,田契最值。”

“那你为何不拿田契?”童夫人深深望着采蘩。很多人都聪明,但能中她心思的,只有眼前这位。

采蘩坦然对童夫人直视,“我拿童夫人想我拿的东西。”

童夫人眉一拢,目光中的光彩顿然散去,缓缓坐下,神情恢复了客气。拿自己想她拿的东西?

对这个答案感到了失望。她轻声道,“你太聪明了。”

在别人听来,这是句夸奖。

采蘩听来,微微一笑。却看向童老爷,“童老爷,这一考验我是过了还是没过?”

童老爷好似灵魂出窍。喃喃道,“芷娘的慈念……慈念。怎么想到的呢?我就算能收藏天下的奇珍异宝,也比不上芷娘的善良。无价宝……无价宝啊。”

不但童老爷怔傻了,姬钥忘了起哄,连姬老太爷和姬老夫人都朝采蘩投去激赏的目光。这个答案,不仅没人想得到,还让人叹服。

“童老爷?”采蘩等着。等着她的资格。

童老爷从椅子上跳起来,“过了,过了。”又转头对准他夫人,“我看下面的也不用考了,直接把冯斡他们叫上来。交账本!”

“老爷,凡事要讲规矩。你这么做,采蘩就算掌管了,别人口服心不服,那就麻烦了。”童夫人想要再看看。此女对钥儿有几分真情实意,但刚才的回答又显得冷漠无比。往好处想,倒是个不服低的。

童老爷只好对采蘩说,“丫头,那就接着看你能耐了。”

叱咤商场的童老爷居然惧内。采蘩暗笑。颔首道,“采蘩无甚能耐,尽力而为。”

“无价之宝都让你找出来了,怎么没能耐啊?”童老爷笑道,“本来第二考,由打理着芷娘陪嫁的三位大掌事来出题。听说你识字不多。可会看账本?”

“不会。”她没撒谎,真不会。会装闺秀,也会装白丁,唯独这点不用装。

“所以,我就琢磨了个最基本。经商的人,最先要学的,不是打算盘,也不是记账,而是应对形形色色的客人。就当这厅堂是间铺子,就当你自己是伙计,我要看你如何招呼不同的客人。这客人便让三位大掌事来当,只要在半柱香内,他掏钱袋买你的货,就算通过一场。要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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