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木棉花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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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木棉花开时-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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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满桌子的菜,薇箴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习惯了速食的美国人也有做满汉全席的时候。”薇箴突然有点想家。过年的时候妈妈也总会做一大桌子的菜。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的幸福,往往要漂泊在外的时候才会格外想念。
“Okay。 Let’s say grace and then we can start eating。”(好。现在我们一起来做个饭前祷告。)
默默低头,听着Susan大妈的祷告。她祷告的声音很轻柔。是那种卸下了面对生活的防备和硬朗,回到港湾中对可以倚靠的人说话的轻柔。她感谢她的上帝一直看顾她的婆婆和女儿,这么多年来供应她家庭的需要;感谢她的上帝在人生的风雨中成为他们的避难所;感恩在各样的艰难中上帝对她不离不弃的爱。在那简短的感恩祷告中,薇箴似乎开始相信Susan大妈不是对着空气说话。真的有人,应该是有一位神,真的在倾听。
在爱中的女子是可以一眼就认出来的。温柔的神情、微笑的双眸、不抱怨的言语和一颗幸福的心。这些被爱女子的特性都从Susan大妈的身上流露出来,很难想象她是一个被命运捉弄、因丈夫生病早逝而不得不扛起所有重担的女子。生活中所有的刁难在她身上都成为了雕刻,雕刻出一个因为蒙了爱而勇敢生活的人。
饭后吃甜品的时候,薇箴对Lydia一家愿意在感恩节期间收留我并预备如此丰盛的火鸡大餐表示感谢。感谢她们陪自己度过在美国的第一个感恩节,感谢她们的盛情款待。Susan大妈却说一切的感恩都该归给神,因为他是一切美善的源头。
薇箴忍不住问她:“如果你所信的上帝是真的,为什么他会允许这么多的苦难发生在你身上?”
Susan大妈微微地笑了。原来故事不是那么简单的。Susan大妈在青少年的时候就信主受洗,对上帝自小就有一颗敬畏的心。她的生活也一直很顺遂。上大学的时候遇到Lydia的爸爸,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她毕业的时候两人很自然地结了婚。两个女儿相继出生。当一切都很幸福美满的时候,刚刚30出头的丈夫却得了脑癌,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撑不到半年就过世了。看着丈夫日渐消瘦的身躯,她一次又一次地质疑:上帝,你到底在哪里?丈夫去世,看着才几岁什么事都不懂的两个女儿,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我该怎么办?那一段最黑暗的日子,她突然觉得上帝不见了。她也决定要放弃。她不要再相信什么看不见的神了,她觉得自己被遗弃了。被丈夫遗弃,被命运遗弃,被上帝遗弃。Lydia的奶奶Ja看着媳妇的状态很心疼,因为她能体会。她自己成为寡妇已经二十年了。想着自己二十年来对丈夫的思念,想想媳妇即将要面对自己曾经经历的,她知道惟有上帝是那黑暗中的光。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即使在上帝看似隐藏的时候,上帝都不会遗弃他的百姓。这是上帝自己应许的,他是他百姓的力量和保障,在苦难之日是他们的避难所。Ja知道她现在惟一能作的就是让她的媳妇不离弃那活水的泉源。Susan看着两个女儿默默地流泪。婆婆过来拥抱媳妇,Susan哭得更不能自制了。婆婆任媳妇在她怀里哭泣直到她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地说:”’For I know the plans I have for you;’ declares the Lord; ‘plans to prosper you and not to harm you; plans to give you hope and a future。 Then you will call upon me and e and pray to me and find me when you seek me with all your heart。’”(耶和华说,我知道我向你们所怀的意念是赐平安的意念,不是降灾祸的意念,要叫你们末后有指望。)这句出自圣经里的应许对于Susan大妈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知道这是上帝通过先知亲口对他的百姓说的。
“He never abandons His people。 He didn’t abandon me when Daniel (Ja的先生,Susan从没见过面的公公) died; He will not abandon you; either。 Trust in Him and do not give up your faith。”(上帝从不放弃他的子民。我先生过世的时候上帝未曾放弃我;如今,他也不会放弃你。信靠他,不要放弃你的信仰。) Ja拍拍媳妇的肩膀,给了她无限的安慰,也给了她惟有神的话语能带出的力量。
Susan大妈总结她的经历,说:“我的伤口正是恩典穿过的缝隙。所有人在世上注定是不完全、软弱、要面对死亡的,只有接受这定局才能脱离引力,接受恩典。人无法认识上帝,除非知道自己需要他。因此,常常在苦难中的人,更容易去亲近神。” 
“How do you make sure that He is the source of every good”(你如何能确定他是一切良善的源头呢?)薇箴继续问。
“Have you ever felt thankful”(你可曾感恩?) Susan大妈反问薇箴。
“Sure。 Very often。”(当然,很经常。)薇箴回答。
“Great。 When you feel thankful; to whom do you give thanks”(很好。当你感恩的时候,你向谁献上感谢?)
“En……”(唔……)薇箴有点犹豫,想着自己感恩的时候把感谢归给谁。生活?命运?
“Life Good luck”(生活?好运?) Susan似乎看穿了薇箴的心思。
“More or less。”(差不多。)薇箴点点头。
“Being thankful can be difficult because we need to identify the person we are thanking。 In other words; without the light of ultimate object of thanksgiving;you are giving thanks to nobody or nothing。”(感恩有时候是困难的,因为我们必须确定我们感恩的对象。换句话说,没有感恩的终极对象,你的感恩是虚幻浅薄的。)
薇箴喜欢Susan大妈的直接。是啊。当我们说感恩生活的时候,是最空洞的言辞了。生活是什么?它是一个不能直接互动的对象。我们可以感恩生活,可是往往感恩的方式是善待自己和他人,那于生活本身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我们抱怨生活,想要改变,往往也是从改变自己开始。说穿了,我们自己就是生活的主体。感恩生活只是一种不需要对这个空洞的对象负责任的言辞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假期

第十章(1): 风筝
在Lydia家中的几天让薇箴不但感受到美国南方人真实的日常生活,更打破了以前在国内看好莱坞大片的时候形成的很多观念。美国的父母确实从小培养孩子的独立,但是美国人的家庭观念并不像屏幕上体现的那样。她们依然看重家庭,很多儿女过了十八岁还是跟父母居住,有需要的时候她们一样地照顾年迈的父母。因为地处“圣经带”的缘故,很多年轻人对于男女关系远没有电影里演得那样开放。他们对婚前性行为的接受程度可能还不如当今的中国普遍。这也帮助薇箴理解为什么她刚到美国的时候会有美国同学问她中国现在有没有红绿灯这种问题。他们对中国的印象或许也停留在老旧的屏幕里。
感恩节回来整个学校就进入期末备考状态,因为不到一个月就是圣诞假期。没有银妆素裹的雪景,萧瑟的枝头被各样的圣诞彩灯装扮。各家各户的门前早早就挂上了圣诞花环。挂着闪闪装饰的圣诞树矗立在商场、学校的图书馆、大户人家的庭院,提醒着人们这温情的节日即将到来。突然间发现,在美国所有重要的节日都与基督的信仰有关。刚刚过的感恩节、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四月份的复活节,每年都在提醒人上帝的恩惠和赐福,让还不认识神的外邦人也分享到节日的喜乐。就像薇箴即使还不能承认耶稣是救主,但是每天翻开的日历让她无法否认耶稣与她的生活依然息息相关。
寒假期间宿舍不开放。国际学生再次无家可归。很多人选择回国度假,这却是薇箴和安吉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通过安吉伯父的关系,她们找到了在芝加哥一家中餐馆的工作。两人一同踏上未知的旅程。当飞机降落在芝加哥的机场,已是夜幕时分。通过窗户眺望隔着一层玻璃的皑皑白雪,那一刻薇箴和安吉怀着一样的心情,忐忑却庆幸自己并不孤单。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她们来了个熊抱,鼓励彼此为着下学期回到学校的时候能够共买一辆车而奋斗。
出机场的时候,餐馆有工作人员来接她们。音响放着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映衬着车子穿越的芝加哥原野和两侧大片大片被白雪覆盖的玉米田。薇箴不禁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位司机,试图感受他心底的寂寞。那弥漫在封闭空气中的寂寞很轻易地传递,好像车窗摇下时渗透进来的冷风,那凛冽的苍凉让人猝不及防。司机把薇箴和安吉带到餐馆的员工宿舍。她们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并被告知明天早上10点在门口等,他会开车带所有人一起去开工。
薇箴和安吉上了二楼的房间,放下行李之后就仰躺在床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呼出坐了一天飞机的疲惫,更感觉自己在做梦。
“安吉,你现在在想什么?”薇箴侧身问安吉。
“这一切好像是在做梦哦。梦中有我们一个月后要买的车子”,安吉笑着说。
“我也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但是车子的梦想却很现实。即使在梦里,每天梦着它醒来也很有动力吧”。
“十八岁就开车,我们又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好像有点奇怪耶”。
“在国内就确实是奇怪。在美国开车不是很正常嘛,况且我们要买的是便宜的二手车,又不是拉风的法拉利,不会有回头率啦”。
安吉嘟嘟嘴,“那倒也是”。
“好啦。我们买车本来就是要谋生,不是用来炫富的。你先去洗澡吧。明天是上班的第一天耶,我们本来就什么都不会,一定要先调整好状态”。
“那我先去洗啦”。
“嗯。 去吧”。说完薇箴给木天打电话报备她的行程。
“你在哪?”薇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
“椰风寨。”
“这时候去椰风寨应该很冷吧。听起来好像风很大”。
“还好。今天天气不错,来这边走走”。
椰风寨是厦门二十名景之一,隔海与大小金门对望,有很多孩子们爱玩的娱乐设施,包括旋转木马、疯狂转椅、飞龟等等。夏季的椰风寨,那里的沙滩也曾留下过薇箴和木天赤脚的足迹。4点多退潮后大片的沙洲露出海面,细腻的沙滩很适合散步。
走了一会,薇箴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风筝,对木天说:“你答应教我放风筝的”。
“穿着裙子你确定你要放?”木天看薇箴穿的长裙怕不方便。
“嗯啊。你答应过的。”薇箴鼓了鼓腮帮子,这说明她很坚持。
木天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下薇箴鼓起的腮帮子,“好。你小心点。看着哦”。
薇箴乖乖地点点头,把风筝递给他,“给”。
她一脸幸福地在旁边看他拆风筝的线。
趁着风势,木天很快就把风筝放上了天。他一边喊着薇箴的名字一边朝她这个方向跑来,示意让她接手。薇箴接过之后奔跑起来。风筝飞得很高很高,手上的线也越拉越长。因为风向的关系,她跑得离海滩越来越远。突然发现身边的人纷纷地往岸上跑,她还正纳闷呢,看见木天朝自己跑来,一边用手招呼她,薇箴才惊觉原来涨潮了!
薇箴急忙开始收线。木天看见她这样开始急了,“别管风筝了”,然后拽着薇箴的手开始狂奔。跑到岸边的时候他们俩都气喘吁吁,连鞋子都顾不上提。看着身后几秒钟之间就被海水淹没的沙洲,心有余悸。
缓过气的时候薇箴发现风筝断了线,有点沮丧。弯腰拍打脚上的沙粒,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图案很熟悉。薇箴本能地跑过去,果然是她的风筝!她得意地朝木天晃了晃风筝,向他跑去。快靠近他的时候脚掌被小石子扎了一下,好痛!薇箴只能一瘸一拐地走到木天身边,一脸委屈的样子。
“你啊”,木天一把将薇箴抱起,走上岸去。薇箴手上拿着风筝,乖乖地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木天在寒冷的冬季是去椰风寨体会那记忆中的温情吗?那吹向他的冷风是否会冰冷他的心?如今的薇箴于他而言就像一只飞在空中的风筝。可是,他始终会是那个一直握着线的人。不论薇箴飞到多远,或高或低,只要他一拉扯,便会影响她的方向;他若收线,她就会回来。
陷在回忆和思考中的薇箴好久没有答话。
“怎么不说话?到芝加哥了吗?”木天问。
“嗯。一路都挺顺利的。跟安吉在一起。明天开始上班。”
“自己凡事小心”,木天嘱咐道。
“我知道”,薇箴轻声应答,“你忙吗,这几天?”
“差不都,都那样。”
“薇箴,我洗好了”,浴室传来安吉的声音。
“知道了,我就来”,薇箴回安吉的话。
“去吧”,那一头传来木天的声音。
“好。你也早点回去吧,别着凉了”,那呼呼的风声让薇箴难受。
“嗯。一会就回去了”。
薇箴开始习惯性地闭上眼睛,想念一个人,想念一张脸。似乎她和木天都开始消费他们共有的回忆。在分别的日子里都靠着昔日在一起的温存来度日。
第十章(2): 餐馆小妹
第二天一早,薇箴和安吉就成了餐馆打工的小妹。昨晚去机场接薇箴和安吉的司机原来是餐馆的大厨,餐馆给他配的车,所以他平日也负责接送员工上下班。貌似除了他和老板之外,其他人对薇箴和安吉的到来并不欢迎,没有人问候她们,也没有人主动跟她们说话。刚到店里的时候她们像两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会,完全不是想象中会几句英语就可以应付的那样。薇箴和安吉还被分配了不同的工作,安吉作带位;薇箴则开始了当waitress的经历。
员工上班的时间比餐馆开门的时间早一个小时,薇箴也终于知道什么是餐馆的side work。既然没有任何经验,薇箴就跟在另外两个waitress边上,学习切水果和柠檬、做甜茶、打冰、包cheese wonton,掰四季豆、擦桌椅、扫地、拖地板。认识各种碳酸饮料,熟悉菜单。一边切水果一边瞄着饮料机,念叨“coke; sprite; Dr Pepper; Mountain Dou; Lemonade; Orange Soda…”,一边用勺子掰四季豆,一边看着菜单自言自语:Sweet and Sour Chicken; Crab Rang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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