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木棉花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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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木棉花开时-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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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一起在宿舍楼前的秋千上聊天。
薇箴隔两几天会给木天打电话。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天天在一起,没有养成打电话的习惯。即使用到手机,也都是发短信。如今越洋短信比电话贵得多,她们不得不开始调适彼此之间的沟通方式。更多的时候,薇箴把思念放在了心里。她想,木天能懂。木天也保持着惯常的内敛,除了那一句让薇箴破涕为笑的“我爱你”,所有的思念都在那一句爆发。
周五晚上,薇箴和安吉一起去了上周六迎新的时候沛然提到的团契。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改变一下饮食。她们已经开始厌倦顿顿都是披萨汉堡加可乐的日子了。吃到白米饭,她们不禁感叹这是多伟大的发明,怎么吃都不会腻!团契的形式和主日的敬拜有些相似,但是氛围很不一样,多了互动和轻松。晚饭之后唱诗歌,然后是一个小时的学习圣经时间。主要由那位年轻的牧师讲,听的人可以自由提问。可能因为年纪相近,加上打过几次照面,大家也就比较随意,所问的问题也是各式各样,比如“为什么基督徒花这么多时间读这本《圣经》?”,“凭什么相信《圣经》里面所说的都是对的?”,“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不让我们见一见?”等等。都是有挑战性的问题,却也是每一个人接触信仰的时候都会遇到的问题。牧师很耐心地一一解说。不是每个人都满意他的回答,但是也有一些人只是想提问,并不在乎回答是什么或者是不是真的有答案。薇箴没有提问,也没有评论,只是心里奇怪这群基督徒到底图什么,为什么如此不遗余力地向人传讲他们的信仰,也不怕碰钉子或者被人骂成“疯子”。
查经之后是茶点时间,大家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聊着日常的生活。沛然问起薇箴和安吉的语言课程学习,这时候牧师走过来问候她们。他听见薇箴说“觉得语言课挺简单,想上专业课”,就问她:“那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薇箴不明白他有何所指。
“去跟学校表达自己的想法,争取上专业课的机会。”
“可能吗?”
“你试过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他看薇箴犹豫的样子,接着说:“依我看,你并不是真的很想上专业课”。
“不!我想上专业课”,薇箴反驳。
“至少你想上专业课的渴望抵不过你对被拒绝的可能性的害怕”。
“怎么说?”
“人失去机会,很多的时候是因为先入为主地认为‘不可能’。想想看。如果争取过,最坏的结果不就是维持现状,继续学语言?如果学校给了你机会,你不是就能上专业课了吗?”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薇箴没有直接回答他,却已经若有所思。
“你在迎新会的时候说:‘如果一个人想认识这位神,可是觉得不确定神是不是真的存在,可以告诉神让神来帮助,这是真的吗?”
“跟你想上专业课一样。没有去经历过,怎么知道呢?基督的信仰很奇妙不是在于有多少神迹奇事。也就是你有时候会觉得他不那么“灵” ,因为这位神不是你求什么就都给你。但是当你真的相信他的时候,你会经历到他的信实。你会体会到他在你身上所怀的意念总是赐平安的意念,不是降灾祸的意念;你也会明白他的计划比你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
“或许吧”,薇箴轻轻地说,没有应承,亦没有反驳。
第八章(5): 纸间恩典
整个周末,薇箴反复思想那位牧师所说的话。也听说了已经有同学去跟国际中心交涉,都是被拒了回来。薇箴举棋不定。若是去,明摆着就是去吃闭门羹;若是不去,自己会甘心吗?已经不单单是经济压力的问题了,她心里开始有一种恐惧:她怕自己被淹没在餐馆打工的潮流中,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当一切的梦想和当初的自己都被磨去的时候,她和木天的路必然会走到尽头。薇箴自知无力承受。
周日晚上薇箴打了个电话给木天。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聊天时在他不经意之间问了一句:“我会一直在你的人生规划里面吗”。
“嗯。一直会”。木天回答。
那一刻,薇箴知道即使机会再渺茫,只要想到和木天共有的将来,她的心里就有了勇气。
周一下课后,将近下午三点。没有跟安吉回宿舍,薇箴朝国际中心办公室走去。到了门口,不敢敲门,只能来回踱步,顾不上那些过往和进出的人所怀着的困惑目光。她记起在迎新会的时候牧师说可以跟神祷告,她就凭着记忆在心里默默地对这位她还不确定存不存在的神说:“我还不认识你,但是我想认识你。如果你是真实的,求你帮助我来认识你”。不敢奢求有什么奇迹发生,但是祷告之后,薇箴竟然深吸了一口气就径直走入了国际中心跟门口的秘书说要见主任。
薇箴坐在沙发上等待那位传说中的“老头”。他七十来岁了,因为个子太高有点驼背。在军队待过几年练就了强硬的行事风格。去过中国,惊异于中国人的出国热浪,回来后就来到学校开始创办留学生项目。中国学生是最大的生源。薇箴这一届是他跟国内的中介合作招来的第二批学生,有一百多人,让这个只有五千人的大学校园突增了异域风情。薇箴风闻过他的“铁面”,今天才领教到。
略去所有的客套,“老头”开门见山地问薇箴找他有什么事。把准备好的问候咽下去,薇箴也直言她想上专业课,希望他批准。“老头”没有如薇箴所预想的那样问她凭什么想上专业课,反倒直接讲起了实例。原来,上学期他曾经放几个没通过语言考试的学生去上专业课,结果不但授课的老师投诉说这些学生的英文水平根本跟不上上课的节奏,而且有些学生上了两周也自动申请退回语言课程。这个学期他吸取了教训才严格把关,向所有提出申请的人说NO。说完他看看薇箴,问“Do you still want to take academic classes”知道说这些是要她知难而退,但是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薇箴的Yes就已经紧跟其后。从“老头”的表情中,薇箴知道他有点惊讶于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的眼神对峙了几秒。薇箴也不知道自己的底气从哪里来。
“老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叫秘书递给他纸和笔,写了几句话,然后用订书机钉起来。他将封住的纸条递给薇箴,让她拿着纸条去找语言课程的负责人,让那位负责人告诉薇箴答案。看着主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薇箴带着无以名状的困惑离开。不过,没有拒绝就还有希望。薇箴跑到了语言课程负责人的办公室,说明来意把纸条递给了她。她看过之后没有直接回答,还跟薇箴闲聊了起来,问起她的家乡和这一周在美国的生活。她脸上的笑容让薇箴很放松,知道她没有要故意刁难自己的意思。薇箴想转机来了。
没有期待中的回答,她依葫芦画瓢,也在一张纸上写了几句话,用订书机钉起来,让薇箴交给国际中心的主任。说如果“老头”同意,她就可以去上专业课。薇箴懵了,怎么又回到原点?那位负责人没有解释,示意让薇箴出去。薇箴的心顿时凉了。
最后的结果就在薇箴手上。轻如羽毛的纸片顷刻间因为承载的答案变得沉重。在烈日之下薇箴缓缓地走回国际中心办公室。秘书见了她,问她怎么又回来了。薇箴麻烦她帮忙通报说要再见主任一次。“老头”看见薇箴,也是意料之外的眼神。薇箴把纸条递给他。他说怎么把纸条退回来了。薇箴解释说不是同一张,是语言课程的负责人要转给他的。他拆开纸条,看了一眼,又瞅瞅薇箴。最后,点点头,说:”Well。 You made it。” 
他由始至终没有笑容,薇箴也从头到尾不知道纸条上藏着什么玄机。但是她舒了一口气,真心的笑了。
薇箴再次回头去找那位语言课程的负责人,需要她帮安排跟专业课的导师见面。薇箴进去的时候,那位负责人已经把薇箴的材料都准备好了,也跟她的导师通过电话,让她马上去找他选课。原来,今天是选课的最后一天!
一切办妥,薇箴从注册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钟楼传来钟声—四点了。离学校的行政办公时间只剩半个小时。薇箴抬头仰望蓝天,自言自语了句“今天天气不错”。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她有些后怕。过了今天,即使国际中心批准也赶不上注册正式课程的时间。简直就是命悬一线。不管薇箴相不相信,她知道自己那个默默无声的第一个祷告被垂听了。无可推诿。
第八章(6): 天平两端
薇箴渐渐开始习惯在美国的大学生活。薇箴的导师为了让她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在语言和学习节奏方面过渡,只给她选了四门课:英文写作、艺术欣赏、宏观经济学和圣经旧约概览。薇箴白天就在人文学院、艺术学院、商学院和圣经学院之间穿梭。余下的时间多停留在图书馆、宿舍和食堂。她的朋友圈没有扩大多少,走得近的还是只有安吉、迪恩和沛然。晚饭后在宿舍楼下荡秋千成了她们几个的固定娱乐项目,对彼此的了解也都在那两张秋千椅上荡出来的。
进入九月份,国内的大学开学了。木天也开始忙碌起来。作为学生会文艺部的音效师,各个院系的迎新会都会看到他的身影。以前每逢晚会薇箴都会去,虽然不懂音效的科技,也没有表演的天赋,甚至无音不全,但是她喜欢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如今看不见,薇箴只能回忆,想象他是不是在晚会的过程中偶尔会转过身,捏一捏她的手。薇箴开始半夜四点起床,趁着他下了课吃晚饭学生会开会或忙晚会之前,给他打电话。那是有时差的一天之中他们惟一的交集。怕吵醒安吉,薇箴总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宿舍门外,关上门,背靠着墙坐在走廊上,用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声音跟木天说话。木天总是催着薇箴快回去睡觉。木天心疼她,薇箴怎会不知道?可是不能参与他的生活已经让她很遗憾,她不想连观望的机会都失去。
“你明天还要上课,快去睡吧”,这是木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不要”,薇箴总是倔强地拒绝挂电话。
两个人只能在电话里沉默。
有时候爱并不总是以甜言蜜语的方式表达,有时候为对方着想反而把彼此的距离拉远。奇怪的是,尽管道理都明白,也能体会对方的心意,可是却硬要坚持自己的方式。如此,爱就变得辛苦。
薇箴再一次深夜四点爬起来坐在宿舍楼道给木天打电话。通了,没有人接。她开始胡思乱想,怕他出事,就一次又一次地按下通话键。还是无人接听。薇箴不敢进屋,怕木天回电话过来会吵醒安吉。她只能坐在外面等。
一个小时之后,电话响了。
“是我。你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开会。”
“哦”,薇箴松了一口气。
“有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我真的很忙。你知道我不喜欢在我不接电话的时候别人还一直打。不接就是说明有事在忙,一直打会吵到我。”
“我知道,可是……”木天的烦躁让薇箴说不下去,“以后不会了”。
“我知道你也忙。再去睡一会吧”。
“嗯”了一声,薇箴第一次主动挂了电话。一个人靠着墙做到天色现出鱼肚白。
对面宿舍的门开了,Lydia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本圣经。看薇箴大清早这样坐着,她问了句 “Are you okay”(你还好吗?)薇箴点点头,可是被她一问所有的委屈都涌进心头,泛红了眼眶。Lydia蹲下来,坐在薇箴边上。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等薇箴平静下来。薇箴问她怎么这么早起来,她说她有早起读圣经的习惯。原来,又是一个基督徒。Lydia问薇箴有没有信仰。薇箴说没有,但是从小跟着家里拜祖先和各路神仙。她们开始聊起来。薇箴问Lydia基督信仰和其他宗教的区别是什么。
“Grace; I think。” (我认为是:恩典。)
“Grace What do you mean” (什么是恩典?)薇箴没听明白。
“God is love。 We love because He first loved us。”(神就是爱。我们爱,因为神先爱我们。) Lydia边说边翻开她手上的圣经,把那句话指给薇箴看。
又是这一句“我们爱因为神先爱了我们”,薇箴有点小震撼。
“Us”(我们?)
“Yes; including you。 God loves you; so He brought you here。”(是的,包括你。神爱你,所以他把你带到这儿来。) Lydia的眼神很真诚。
薇箴想起自己的第一个祷告,”maybe”,然后点点头。
之后薇箴经常在楼道里看到Lydia,也经常在给木天打电话的时候给她撞见,有时候她也会给薇箴从家里带她妈妈做的banana muffin(香蕉松饼)。她们渐渐熟络起来。
薇箴和木天打电话的频率降低到一周一次。这样也好,每次打的时候反而有话说。或许,他们在慢慢习惯这样的节奏。虽然开学才一个多月,可是已经有很多分分合合的故事在上演。一个月以来,有开始牵手的,也有分手的。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听隔壁桌说一对一起来留学的恋人分手,薇箴反而觉得释然了。属于你的就注定是你的;不是你的绑着也是徒劳。对于别人的离合,薇箴冷眼旁观。不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什么,只是她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有人说,分隔两地的恋情很辛苦,她说我明白;有人说,如果等待不如不爱,她说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其实,相爱的两个人就像处在天平的两端,能不能维持平衡要看双方愿不愿意彼此协调。如果一方失去平衡,另一方也要跌倒。没有哪对真心相爱的恋人能笑看彼此的跌跌撞撞。
第八章(1): 最智慧的人
手机响起了 “It’s only a fairy tale”的日本民谣,是木天和薇箴都爱听的曲子,被薇箴设成了闹钟。
八点了,薇箴把安吉也叫醒了。梳洗完俩人吃了点饼干。
“咚咚咚,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迪恩来敲门了,很准时。
来到餐厅门口,人还不少。有一辆能容纳12人的大车和几辆小车停靠在边上。参加迎新会的大部分新生都来了。可能是昨晚吃人的嘴软,不好拒绝邀请,就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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