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鞋疑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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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鞋疑踪-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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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警长。”帕塔说,又回到布鲁内蒂更为熟悉的那种腔调。
  “我们都在假设他要么是个易装癖,要么是个男妓,还假设他被杀的原因就在这里。然而,我们掌握的唯一证据仅仅是他被人发现的时候穿着女装,以及他的继任者的陈述。”
  “可这个人同时也是一家银行的行长啊,布鲁内蒂。”帕塔说,照例带着那种对此类头衔诚煌诚恐的口吻。
  “要不是那个人死了,他是得不到这个职位的。”
  “银行家是不杀人的,布鲁内蒂。”帕塔说得斩钉截铁,这是他典型的腔调。
  布鲁内蒂这才发现苗头不对,可是已经太晚了。帕塔已经看出,把马斯卡里之死归咎于其变态私生活中的某个暴力事件,是多么省事。他会理直气壮地把案子扔给梅斯特雷警方,让他们去找凶手,同时名正言顺地让布鲁内蒂从这件案子中完全脱离出来。
  “您也许是对的,长官。”布鲁内蒂不情愿地承认,“可是,现在还不是冒险给新闻界暗示的时候,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尚未对这桩案子所有的可能性考虑周全。”
  就像一头公牛处在红被风刚刚掀起的那一瞬间,帕塔一听提到了媒体,便迅速作出了反应。“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我们应该,这一点毫无疑问,集中力量调查梅斯特雷那些易装癖的世界,可是我觉得我们至少也应该采取行动,调查一下这件案子同银行之间可能有的联系,尽管我们都知道这种联系或许是多么遥远。”
  帕塔几乎摆出了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说:“警长,我可没有那么离谱。如果你非要抱定这种念头,以为他的死跟银行扯得上什么关系,那随你的便,不过,我希望你别忘了你是在跟谁打交道,对他们的尊重务必与他们的地位相称。”
  “那当然,长官。”
  “那我就交给你了。可是,我不希望你事先不跟我商量,就去干任何牵涉到银行的事。”
  “是,长官。还有事吗?”
  “没了。”
  布鲁内蒂站起身,把椅子往桌跟前一推,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他在外面的那间办公室里找到了埃莱特拉小姐,她正在草草创览一份文件夹里的文件。
  “小姐,”他开了口,“你有没有弄到那些财务情况的资料?”
  “你指哪一位的资料?”她微笑着问道。
  “喔?”布鲁内蒂问,全然不知所措。
  “是指圣毛罗律师,还是布拉斯卡先生?”布鲁内蒂近来满脑子都是自己该如何处理马斯卡里之死的事情,以至于忘了埃莱特拉还有另一项任务——尽可能查找出那位电影导演的所有资料。
  “喔,这件事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布鲁内蒂说了实话。她既然提到了布拉斯卡,那就说明她想跟布鲁内蒂谈谈他的事。“关于他,你发现了些什么?”
  她把文件夹往桌边一放,抬起头朝布鲁内蒂看了一眼,似乎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他在米兰的公寓正在出售,他最近的三部片子赔了钱,而他在摩纳哥的别墅已经被债主接管了。”她笑了。“你还想知道更多的事吗?”
  布鲁内蒂点了点头。她究竟是怎么查到的?
  “在美国,他已经被人提起刑事诉讼。他们那儿有一条法律,禁止用未成年人拍摄色情片。摩纳哥警方已收缴了他最近几部片子的所有拷贝,我查不出原因何在。”
  “那他的纳税情况呢?你在看的那些文件是不是他的报税表?”
  “哦,不是。”她答道,声调重重的,断然否认,“你知道,从那些税务官员那里打听消息有多难埃”正如他所料,她顿了一下以后又补充道,“除非你认识什么人在那儿工作。
  我要到明天才能拿到。”
  “然后你就把这些都告诉副局长?”
  埃莱特拉小姐朝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不,警长。我至少要再等几天才告诉他。”
  “你是认真的吗?”
  “我可不会拿副局长来开玩笑。”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等呢?,
  “为什么不呢?”
  布鲁内蒂不清楚在过去的一星期里,帕塔对这个女人有过怎样的小小的无礼举动,竟然让他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复。“那么圣毛罗呢?”他问。
  “哦,这位律师的情况完全不同。他的经济状况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的各项股票、债券总值肯定超过五亿里拉。他上报的年收入是二亿里拉,这个数字至少是他那个职位的人通常收入的两倍。”
  “那么纳税情况呢?”
  “怪就怪在这里。好像所有的税他都申报了。他没有一点儿瞒税的迹象。”
  “看来你并不相信。”布鲁内蒂说。
  “行啦,警长。”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要比刚才那一瞥和缓了一些。“您不至于相信有人会在纳税问题上实话实说吧。怪就怪在这里。如果他把自己的收入如实申报了,那么他肯定还有另一条赚钱的来路。相比之下,他申报的那些收入就微不足道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在这上面做手脚了。”
  布鲁内蒂对此沉吟了片刻。说到税法,再没有比这更透彻的理解了。“你的电脑有没有提示你,那些钱会从哪儿来?”
  “没有,不过它告诉我,他是‘道德联盟’的会长。所以,去查一查这个地方,看来是合乎逻辑的。”
  “你们俩能否——”他问,冲着她面前的电脑屏幕点了点头,“看一看,关于这个联盟,能查出些什么来?”
  “哦,我已经开始干啦,警长。可是这个联盟,到目前为止,比布拉斯卡先生的报税表还难捉摸呢。”
  “我相信你会扫除一切障碍的,小姐。”
  她点了点头,把这个完全当成了自己份内的事。
  他还是决定要问一句:“为什么你对电脑网络这么熟悉?”
  “哪一方面?”她问,把头抬了起来。
  “金融方面。”
  “哦,我的上一份工作就是这方面的。”她说,视线又回到屏幕上。
  “能否冒昧地问一下,是在哪儿?”他说,猜想是保险公司,也可能是一家会计事务所。
  “意大利银行。”她说,既像是对着屏幕,又像是冲着布鲁内蒂。
  他扬起了眉毛。她抬起头瞥了一眼,看见了他的表情,便解释道:“我是总裁助理。”
  这样的职位变动,会使工资损失多少,哪怕不是银行家或者数学家,也能算得出来。此外,对于大多数意大利人来说,在一家银行里有一份工作意味着十足的保障,人们要等上好多年才能有机会在银行任职,不管是什么银行,意大利银行当然是再理想不过的了。而她现在居然在警察局里充当一个秘书?就算凡廷花店一星期送两次花来,这也是毫无意义的。再说,她并不是为警方,而是为帕塔工作,想到这一点,这种行为简直就是疯狂至极。
  “我明白了。”他说,尽管他其实并不明白。“希望跟我们在一起,你能过得愉快。”
  “我肯定会愉快的。警长。”埃莱特拉小姐说,“你还想让我查点别的什么资料吗?”
  “没有,眼下还没有,谢谢你。”布鲁内蒂说,然后离开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通过总机,他拨通了博尔扎诺那家饭店的号码,说要跟布鲁内蒂太太讲话。
  别人告诉他,布鲁内蒂太太出去散步了,估计不到晚饭时间不会回来。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是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电话铃紧接着又响了起来。这是帕多瓦尼从罗马打来的,他很抱歉没有打听到更多的关于圣毛罗的消息。他给在罗马和威尼斯的朋友都打过电话,可是似乎人人都出去度假了。于是,他只能在留言机上录下一连串留言,请他的朋友们给他打电话,但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想跟他们交谈。
  布鲁内蒂向他道了谢,并且请他一旦有所进展,就打电话来。
  挂上电话以后,布鲁内蒂把桌上的文件翻了一通,直到找着了他想要的那份马斯卡里的验尸报告为止,然后把报告从头至尾认认真真地重读了一遍。在第四页,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一段。“腿上有刮痕和伤口,表皮上没有血迹。刮痕显然是被锐利的草叶边缘所伤。”在这一段,验尸官卖弄了一番,写出了藏匿马斯卡里尸体的草丛中那种草的拉丁文名字。
  死人不会流血,因为没有了血压,血是无法流到体表的。这是布鲁内蒂学过的几条简单的病理学知识之一。如果刮痕是因为那些草引起的——想到这里,他大声重复了一遍那个音节听起来清脆洪亮的拉丁文名字——两条腿便不会流血,因为当马斯卡里的尸体被那些草叶刮到时,他已经死了。然而,假设他的腿是被别人剃去了汗毛,在他死去之后,那么,双腿同样也不会流血。
  除了脸以外,布鲁内蒂还从来没有剃过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但是多年以来,当保拉拿起一把刀片准备在腿肚子、脚踝以及膝盖上依次划过时,他往往是这个过程的目击者。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回听到浴室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咒骂声,然后就看见保拉从里面跑出来,腿上的某个关节还粘着一张卫生纸。自从他们俩相识以来,保拉总是定期剃腿毛,即便如此,她操作时还是会弄伤。一个中年男子,比保拉还技高一筹,剃腿毛却不把腿弄伤,看来是不大可能的。他总是相信,某种程度上,大多数婚姻都是异曲同工的。假如布鲁内蒂突然开始剃腿毛,保拉立刻就会知道。所以他认为,如果马斯卡里剃腿毛,他的太太不可能不注意到,哪怕他出差时不给她打电话。
  他又瞥了一眼验尸报告:“被害者腿上的所有伤口都没有出血的迹象。”不,不用去理睬那件红礼服,那双红鞋,不用去理睬脸上的浓妆,身上的内裤,反正马斯卡里先生确实没有在死之前剃过自己的腿毛。而这就肯定意味着有人在他送命之后替他干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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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盼着会吹起傍晚的微风,带来些许惬意。然而未了,这种希望就如同他盼着自己能在所有这些杂乱无章的线索中开始发现某种联系一样,徒劳无用。
  他已经清楚,这一整套易装癖的事都是在被害者死后精心炮制的骗局,目的是把人们的注意力从马斯卡里之死真正的动机上引开。也就是说,拉瓦内洛,那位唯一听到过马斯卡里“自白”的人,说的是一派胡言,而且他还可能是这件谋杀案的知情者。不过,尽管布鲁内蒂能轻而易举地相信,银行家事实上也会杀人,但他却无法让自己明白他们的动机何在,总不至于仅仅是为了一鸣惊人,促销有术吧。
  拉瓦内洛毫不迟疑地承认了自己上周末待在银行的办公室里,事实上,他是主动提供这个情况的。既然马斯卡里的尸体刚刚被确认,那么,拉瓦内洛的理由便是站得住脚的——所有的好朋友都会这么干。此外,所有忠实的雇员,也都会这么干。
  然而,上星期六在电话里,他为什么不肯自报家门呢?
  为什么连一个陌生人来电,他都要保密,不让别人知道那天下午他在银行里呢?
  电话铃响起来,他心里依然在盘算着这件事,周身因为这热浪依然感觉麻木,嘴上报出了自己的姓。“布鲁内蒂。”
  “我得跟你谈谈,”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亲自谈。”
  “你是谁?”布鲁内蒂平静地问道。
  “我不愿意说。”那声音答道。
  “那我就不愿跟你谈。”布鲁内蒂说,挂上了电话。
  这种回答一般会让打电话的人目瞪口呆,以至于别无选择,只能再打一个电话来。几分钟以后,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而布鲁内蒂还是用同样的口气来应对。
  “这很重要。”说话的还是那个声音。
  “我得知道是谁在跟我说话,这也很重要。”布鲁内蒂巧妙地答道。
  “我们上星期一起谈过话的。”
  “上星期我踉很多人谈过话,克雷斯波先生,可是几乎没有人给我打过电话,说想见我。”
  克雷斯波沉默良久。有一阵子,布鲁内蒂真怕这次要轮到他挂电话了,但是结果这个小伙子却说:“我想和你见面,跟你谈谈。”
  “我们正在谈,克雷斯波先生。”
  “不是,我有一些东西想交给你,几张照片,一些文件。”
  “什么样的文件,什么样的照片?”
  “你看见就会知道了。”
  “跟什么有关,克雷斯波先生?”
  “跟马斯卡里有关。他的事儿警察完全搞错了。”
  布鲁内蒂认为克雷斯波这句话说得没错,可他并不想把这种想法告诉别人。
  “我们哪儿出错了?”
  “我会当面告诉你的。”
  从克雷斯波的嗓音里,布鲁内蒂能感觉出他已经耗尽了勇气,要么就是某种别的情绪驱使他打了这个电话。“你想在哪儿见我?”
  “你对梅斯特雷有多熟?”
  “够熟的了。”再说,他可以随时去问加洛或者维亚内洛。
  “你认识火车站隧道那头的停车场吗?”
  那是威尼斯附近极少数几个可以免费停车的地方之一。不管是谁,只须先在停车场,或者在沿着通向隧道的那条两边排着树木的街道上停好车,就能钻进隧道入口,然后走上月台,在那儿可以坐火车去威尼斯。乘火车十分钟就可以到,用不着付停车费,也用不着像在特龙凯托那样排队等着停车或交钱。
  “对,我认识。”
  “我会在那儿同你会面,今晚。”
  “几点钟?”
  “得晚点才行。在这之前我还有事要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几点钟?”
  “我会在凌晨一点前到那里。”
  “你会待在哪儿?”
  “你先从隧道里出来,走到第一条街再左转。我会把一辆浅蓝色的潘德牌轿车停在这条路的右侧。”
  “那你为什么问起那个停车场?”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认识那儿。我不想待在停车场里,那儿太亮了。”
  “好吧,克雷斯波先生,我会去跟你见面的。”
  “那好。”克雷斯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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