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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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休书-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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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落月心中一动,继而沉着脸对丹落斥道:“药既已端上,如何不喂太子殿下服下。你若心有不服,不如趁早回你主子身边去,莫再这里做些以下犯上有违规矩的事。”
  
  丹落动了动唇,并未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君落月训话。倒是一旁的唐糖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正欲当个和事佬,劝君落月莫要太较真,却无意中瞥到紫槐饱含深意的目光,顺着那目光而下,但见躺在床上闹别扭的君思珏此刻正一脸担忧的看向沉默不语的丹落,眉头微微皱起,反倒像他才是做错事的那个。唐糖自然是旁观者清,立刻明白了君落月的用意,便也微笑不语,任由他训人了。
  
  “丹落愿留下服侍,直至太子殿下伤愈为至。”出人意料,待到君落月训斥完了,一贯颇有傲气的丹落竟双膝跪地,恳请他让自己留下。
  
  这回,不仅仅是唐糖,连君思珏也微微愣住了。他断没想到平素连他这个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丹落竟会为了他下跪。如此这般,反倒是他开始自责起来,原本的嘲讽被生生咽下,取而代之的却是:“皇叔,受伤一事本就是由珏儿引起,与他人无关。至于喝药,是珏儿嫌药太苦,才让、让他在一旁将药凉着的。”说完,他便伸手扯了扯丹落的衣角,道:“把药端给我吧。”
  
  丹落抬起头,与君思珏对视了片刻,这才默默地端着药碗,将那一碗黑糊糊的汤药喂他灌下了肚。此二人一个将心思放在伤者身上,一个将心思放在那苦得发涩的药上,自然没有发现君落月与唐糖的相视一笑,以及紫槐愈发高深莫测的邪魅笑容。
  
  “紫槐,将丹落带下去。”君落月见君思珏将药喝了,随即独留唐糖一人,将紫槐和丹落明着遣走了。
  
  “皇叔……”君思珏微露怯意,知求情无用,转而又将目光投向唐糖,可怜兮兮的唤了声:“皇婶……”
  
  唐糖朝他爱莫能助的笑了笑,她的话一向管用,但有些原则问题却是绝不能娇惯的。
  
  “太子殿下,这声皇叔,本王可是担不起。”君落月负手而立,气度翩翩,这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正是身为一朝王爷才有的气势。“本来,让你留在军中已是破例,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本王如何向皇兄交代。徒有匹夫之勇不过是一介莽夫,智勇双全是良将贤臣所为,而身为未来的国主,你的责任不仅是保全自己这么简单,还需为了百姓福祉勤政一生。如今,你逞一时之勇,累及周围人为你担心,这伤也算是自找,怨不得别人。太子殿下,救人固然是好,然为民谋福才是为君之道。待你伤好,本王便亲自送你回阳顺。”
  
  “皇叔,珏儿知错了。”君思珏被教训的羞愧万分,双手紧紧攥着被褥的一角,对君落月执意要送他回去一事便再也不敢反驳了。
  
  回营途中,唐糖见君落月一脸微笑,与方才神情严肃的他截然不同,不觉好笑,便向他询问道:“真要将人送回去?”
  
  “天子一言九鼎,我这王爷说话,如何也该有一言八鼎吧。”见四下无人,君落月便也放下了王爷架子,桃花眸轻眨,又恢复了平素私底下那副吊儿郎当的闲散模样。
  
  “哼,只怕是收回前言有损你们男人的面子,这才诸多借口。”
  
  “娘子所言极是,为夫受教了。”君落月戏谑地一笑,朝着唐糖拱手一揖,一副书生派头。
  
  “回去也好,这战场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唐糖撇了撇嘴,状似对君落月这副模样很是不屑,眼底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笑意却出卖了她最真实的情绪。
  
  “娘子当真是如此想的?”君落月笑容不变,伸手将唐糖揽入自己怀里,闻着那淡淡袭来的属于女子的体香,在心里微微一叹息。
  
  “其实,只要是你在,哪儿对我来说都一样。你上战场,我不也找来了吗。”唐糖将头枕在君落月的胸口,听着那一声声沉稳且让她心安的心跳声,只觉得幸福感盈满心间,只愿此生永不分离。
  
  君落月心下的震撼也不比唐糖来的少,这样的承诺,这样的话语,远比一声喜欢来的还要重,让他怎能不欢喜。他抱着唐糖,感叹道:“诚如娘子所言,只要你我不分开,去哪都是一样的。娘子,你可信为夫?可信为夫若是哪天将你弄丢了,就算是翻遍这整个江河山水,也要将你找出来,哪怕穷极一生。”
  
  “上穷碧落下黄泉吗?”唐糖莞尔,却也无比感动,脑中只冒出这么一句话,便也脱口问了出来。
  
  君落月微微一顿,随即连眉眼也一并笑开了,是真心的笑,绝无本分做作与虚假。“上穷碧落下黄泉,为夫许诺,且永不违誓。”
  
  “那好,我信你。就像大理城内相思河畔那一回一样,你我若是分离,我便在原地等着你,哪怕等上一辈子,只为你那句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便哪儿也不去。”
  
  草原上的星光向来便是无遮无掩,倒是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来得明亮,苍穹之上,数颗星辰熠熠照耀着广阔的大地,年复一年的见证着那些有情人的呢喃情话,也见证着那些永不褪色的誓言。
  
  晚风仿佛女儿家的心思,细腻的吹拂在士兵们经历了风雨被锻炼成古铜色的坚毅脸庞上,勾起了他们思家的情绪。老父的临别赠酒,老母的灯下缝衣,儿女的天真笑靥,妻子在摆满饭菜的桌旁温柔的微笑。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遥遥的传来了某首不知名的家乡民歌,带着些许苍凉的味道,亲切的方言瞥上男儿独特的嗓音,在战地上显得尤为清晰。一个、两个,附和着,一同唱了起来,一首又一首,催着战事快快结束,催着马儿快快奔跑,他们想回家,想那热腾腾的炕,想那家乡味道的美味菜肴。
  
  再抬头时,唐糖的脸上已然挂满了泪珠,耳边伴随着那些不知名的歌声,眼前是付诸深情的爱人,她笑着将泪水蹭到君落月微泛花香的衣襟上,“等战事一完,你得负责把我娶回家。”
  
  “好,八抬大轿,将我君落月的妻正式娶回家,绑上一辈子,休想再离开。”
  
  “你若是三心二意,我便休了你。反正我也不是头一回休夫了,多你一个也不多。”
  
  “好,那娘子便要替为夫多生几个孩子才可,为夫有事可忙,自然无暇分心他事。”君落月的双手紧了紧,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哼,没有孩子便可分心吗,当心我先阉后休,叫你连女人也碰不得。”唐糖的脸上也盈满了笑意,狠话说出口,自己倒是免不了先红了脸。
  
  “为夫没有进宫的打算,娘子大可放心,就算有女子主动爬上为夫的床,为夫也定会一脚将她踢下去,绝不让他人得逞,强了为夫。”君落月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倒映着星光的眸子里一片狡黠。
  
  “花言巧语,最不可信。”
  
  “冤枉,天大的冤枉,堪比六月飞雪的奇冤。”
  
  这一声冤枉才说完,君落月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竟有收不住的势头。唐糖亦被他那夸张的语气逗笑,直笑得肚子也疼了起来。
  
  好不容易止了笑,两人凝望了片刻,唐糖终是将头埋进了君落月了怀里,喃喃着问道:“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快了。”君落月的嘴角噙着浅笑,抬手抚着唐糖一头柔软的青丝,似安抚亦似承诺,他的声音很轻,犹如天边传来的一般带着些许飘渺,最终融进了夜间徐徐的微风中,渐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10。22是羽毛的生日哇,不如少点霸王,留条评论,我就当礼物收下啦,哈哈~ 
                  第七十八章
  就在君思珏伤势大有好转的几天后,雷炽估摸着也被挽留够了,便带着雷尔查和蕾娅向君落月请辞回族。
  
  送佛送到西,送客自然也要送到军营外。一诺千金,蕾娅等了几日早已按捺不住,巴不得立刻骑了马,向族内一干人等炫耀去。
  
  既是送客,当着朝服方显庄重。今日的君落月着了一身绛紫蟠龙服,气派十足,同来送行的萧玹亦换上银甲将服。这二人皆是丰裕朝朝堂上随便跺两脚便能撼动一片人的大人物,雷炽得此隆重礼遇,自然是受宠若惊,口中连连赞颂。
  
  众人又是你来我往一番寒暄与挽留,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唐糖只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垂着头,心里却偷着乐了很久,雷炽以为自己才是得了好处的那个,却不知真正能笑到最后的却是那位比狐狸还狡猾的王爷大人。
  
  待到雷炽带着数十侍卫整装欲出发时,望眼欲穿的蕾娅终是在君落月别有用心的微笑下等到了牵着马儿姗姗来迟的紫槐。照例是一身紫袍,俊逸非凡,脸上却带着看好戏的邪气笑容。再一看,连唐糖也忍不住佩服君落月那捉弄完了人还得让那人感恩戴德的本事。
  
  紫槐牵着的是一跛腿的老马,很是温顺的走在他身后,全身倒是无一杂色的纯黑。
  
  “请问王爷,这是什么?”蕾娅也隐隐察觉出了不对,这马分明就与自己前几日看中的那匹相差甚远,何以君落月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她也顾不得遵循什么礼教规矩,指着那老马便是语气不善的问道。
  
  “自然是本王答应送与蕾娅小姐的马。”君落月自紫槐的手中将缰绳接了过来,很是疼惜的拍了拍马背,颇为感叹道:“听萧将军说,这马自小便在军营里长大,跟着出征打仗也不下数十次,这腿便是在一次战役中中了流箭落下的伤。大伙感念它劳苦功高,便养在了军营中,不想被小姐看中,本王也只得忍痛割爱将之奉上,望小姐能够善待它,也不枉本王的一片心意。”
  
  “怕是王爷搞错了,当日王爷也在场,那马分明就不是眼前这一匹。”蕾娅黑着脸,不顾自己父亲和兄长的阻拦,执意辩解道。她本就对哈利势在必得,哪想到末了竟用一匹又老又丑的伤马来取而代之,怎叫她不气恼。
  
  “哦?不过本王可记得当日小姐是说,想要我们这马厩内一匹纯黑色的马。那些养马的下人们挨着寻过来,只得这一匹。本王心想,当是此马无疑了。”君落月笑得很是谦谦君子,仿佛他确实不知其中隐情,此话一出,身旁的人也跟着认同的点了点头。他满意的一笑,抬眸看向蕾娅,带着不容拒绝的微笑。
  
  “王爷,你这可是出尔反尔。”蕾娅依旧不依不饶,她微微涨红了脸,还欲反驳,却被雷炽一个大力拉到了身后。
  
  雷炽给了蕾娅一个警告的眼神后,继而朝君落月一揖,满脸堆笑道:“我蒙国百姓最离不开的便是这马匹,千里马难寻,能得如此战功的马儿更是绝无仅有。承蒙王爷厚爱,在下代小女收下了。”
  
  “雷族长客气了,这一路还望顺风。”君落月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多一分便会显得过于热情,少一分却又会觉得过于疏远,如此这般,却是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多谢王爷和将军大人的款待,在下告辞了,日后有缘再会。”雷炽略一抱拳,随即带着族内诸人,一行数十人的队伍便在萧玹特派的一队士兵护卫下,离开了军营。
  
  唐糖看着蕾娅临走前一脸吃瘪的表情,却是欲笑不敢笑,这般不着痕迹的让人出糗,只怕也唯有君落月才做得来。
  
  科齐部族造访一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屈指算来,萧玹的大军在铜川的南边驻扎也已有二个月余,这期间蒙国大军一直在以北数百里处按兵不动,是以萧玹也命大军驻扎整顿,所幸补给充裕,与之耗上数月也无妨。
  
  大约就在雷炽带人离开才过了两日之久,前方的斥候便传来急报,说是博果王完颜珂携蒙国大军朝南进发,再过五日便可抵达铜川。听到这一消息,萧玹急招手下副将军五名,军师紫槐,也通知了坐镇军中的君落月,共同商议对敌方案。
  
  君落月本就是奉皇命而来,对于战事也早已有了自己的盘算,是以此刻不过是作为上宾以聆听为主,笑看席间那些有着十数年带兵经验的老将们争得脸红脖子粗。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先发制人,带兵北上,在蒙国大军抵达铜川前,将他们堵在河对岸。蒙国不擅水战,铜川水浅,但若要渡河,也绝非易事,丰裕朝虽非河川之国,在水战上到底较之蒙国略胜一筹。此次大战本就非你死我活的掠夺领土之战,对双方而言,能够点到为止且达到目的,才是首要的。
  
  大军行进,自然不比扎营,日行百里,又需曝晒在烈日寒风下。唐糖倒是还好,只是看着那绵延数十里的百万大军,到底生出了些感叹与崇敬之意。
  
  幸好有马车,她与君思珏等人才不至于受行军之苦,跟在大军的最后,前方又有萧玹开道,自然一切顺利,大约也就在两日后的傍晚便抵达了铜川的南岸。
  
  蒙国境内河流众多,却多是浅河。夕阳余辉下,静静流淌的河面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微风吹拂着两岸的野草,偶尔伴随着云霞间大雁的鸣啼声,一片宁静祥和,谁也不愿预想,在这片美丽的景致下,将会被多少鲜血染红,将会掩埋多少枯骨哀泣。
  
  趁着落日,君落月便带着唐糖,仅他二人,往铜川沿岸散步。望着眼前美景,连唐糖也免不了唏嘘这般大气的景色。
  
  回看夕阳下的君落月,一身的红衣被映衬得愈发鲜红似血,仿佛一朵极艳的玫瑰,瑰丽中带着危险且魅惑的致命气息。唇瓣微扬,划出一道世上最美最柔的倾国之笑,双目熠熠,凝望着他之所爱,心之所系。
  
  心中一动,唐糖便已笑着靠在了君落月的胸前,轻嗔一声“妖孽”。确实是妖孽,勾人魂、夺人魄、占人心,温柔似潺潺溪水,俊美似皎皎明月,却只为她而展颜,为她倾尽一切。
  
  又过了两日,值夜的士兵终是发现了铜川对岸传来的动静。己方有斥候,彼方自然也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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