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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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休书-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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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了,和你一起倒在我们府前的,你几天就活蹦乱跳了,他快一个月才刚醒。”
  
  这次反而换成唐糖愣了愣,她看着丹落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自己会走。”
  
  这一说,丹落的小脸腾地一下红了,连忙甩开了唐糖的手。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一开始虽看不惯唐糖,久而久之,倒也没先前那般讨厌了。每日跟着自家公子来探望她,发现她和一般的女子倒有些许不同,不会对着自家公子脸红心跳的看个没完,也不会像府上的丫鬟一样叽叽喳喳像麻雀似的唠叨。安安静静的性子,与他家公子却是极般配。如今被她这么一说,体内的血登时涌至了脸上,烧得他半响说不出一句话了。
  
  丹落不走,唐糖也走不成,她奇怪的睇了他一眼,问道:“不是要去看他吗?”
  
  丹落回了魂,恶狠狠的瞪了唐糖一眼,气冲冲的先前走去,出了院子。
  
  “姑娘,丹落这孩子忒的是别扭,不过倒也挺可爱的。”银莲自是在一旁将丹落的表情尽收眼底,如今正捂着嘴偷笑不已。
  
  唐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和,又回头瞧了瞧自己住了大半个月的院子,便缓步跟着丹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苍天啊,厚土啊,卡文啊! 
                  第五十六章
  穆府虽大,一路上却只花了一盏茶的工夫,下人们看到是穆阳跟前的小书童丹落,皆客客气气的与他打着招呼,这一点倒让唐糖对他很是刮目相看。
  
  与唐糖单独的独门独院不同,丹落引着她仅是来到了一间厢房前,庭院走廊间摆着数盆淡雅盛放的水仙,再远处,梅树已挂起了零星几朵粉色的花苞。
  
  还未推门,唐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随着丹落入内,里头伺候着的婢女立刻欠身一礼,二话不说便退出了房门。银莲朝唐糖笑了笑,硬拉着丹落出了屋,又体贴的将房门掩上,独留她一人在混杂着不同药味的厢房内。
  
  和她自己住的屋子一样,这间屋子也是素雅中透着别致。暗色的屏风将屋子一分为二,通过半透明的屏风向内张望,她依稀看到一个身影静静的躺在红木大床上,偶尔咳上一两声,低沉而略带沙哑。
  
  唐糖安静的站在屏风前,水一般的眸子里静无波澜。
  
  许是察觉到有人,床上之人又轻咳了两声,这才道:“帮我倒杯茶。”语气是那般的天经地义,就好像平素便被人服侍惯了。
  
  唐糖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替那人倒了杯温茶,缓步朝屏风后走去。
  
  床上躺着的男子身着白衣,微显苍白的俊颜此刻略带憔悴,英眉轻蹙,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也有些未痊愈的大小伤痕。然而这一切都影响不了他与生俱来的俊挺与冷漠,仿佛一块大大的冰块般冷得让人近不得身。
  
  唐糖也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她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杯,安安静静的将之递到了男子的手前。
  
  男子闭眸仰卧,两手皆挂了彩,根本无法自己喝水。唐糖见状,也是微愣,随即将杯子放于床头,轻轻的搭上男子的肩,将他扶了起来。
  
  李修本以为在屋内的是那个被指派来照顾她的婢女,他醒来不过一个时辰,身体如火烧般的疼,根本无暇问及他如今身处何处。来人将他扶起时,不小心触到了他肩上的一处伤,疼得他蓦地一睁眼,却瞧见了那时时萦绕心头的人儿,用最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丝茫然瞧着他。
  
  原本冷若寒霜的目光瞬间柔了十分,顾不得身上的伤,他一把将唐糖拉入自己怀里,将伤口扯得一阵生疼。只是,再疼也不见放手,唯有那一声声喃语,比伤口的疼更让人痛彻心肺。“絮儿、絮儿……”
  
  唐糖身子微僵,想要推开李修,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光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定然伤得不轻,此刻又是刚醒,若再被她一推,说不定又会有个三长两短。她皱眉,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床头的茶杯,软软的说道:“你再不喝,就要凉了。”
  
  李修哪里见过唐糖这般温顺听话的模样,除却三年前大理国那时候的深情,之后,误会的两人之间便只剩下了冷嘲热讽和相看生厌。在他的心里,柳絮是温柔可人的、是多才亦多情的,然而颜絮儿却是善妒、粗鲁的,被休后的她更是变本加厉的将他无视到底,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清冷模样。直到他得知了这些被命运和他自己愚弄了的真相后,悔,亦是恨。
  
  他一直告诉自己,错过了便不会回来,试图强求,最终勿说是心了,连人都留不住。遇袭那会儿,他在马车上抱着她,看着四周的流箭和狂奔不已的马车,竟从心底生出了丝丝喜悦,终是让他又找到她了,老天待他不薄。而如今,揪着他心的人儿就这般乖巧的在他怀里,不挣不扎,甚至用软得挠人心的声音让他喝水。
  
  李修笑了,用挂彩的脸微笑固然滑稽,却丝毫毁不了他半分的俊逸。他轻靠在床上,将两手搭在唐糖腰间,有气无力的说:“我手伤了,如何喝水?”
  
  “哦。”唐糖应了声,自觉的拿起茶杯,周到的送到了李修的嘴边。
  
  李修慢慢的喝着唐糖送来的水,那双泛着温情的眸子紧紧的凝在她的身上,心头的喜悦渐渐涌起,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觉的加深了。
  
  “你是怎么伤的?”
  
  唐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反让李修微愣了片刻,又想起他抱着她跳下马车时冲力极大,定是无意间撞到石头伤到了。以为唐糖是关心他,心中又是一暖,笑道:“不记得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你也不记得了?”唐糖本来专心的扒拉着李修的手,企图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一听到此话,立刻停了下来,睁大了眸子一脸惊讶。
  
  “怎么叫也?”李修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丝疑惑。
  
  “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你叫我絮儿,我叫絮儿吗?那你又是谁?”唐糖的眼睛真诚而清澈,绝非作假。
  
  李修微微皱眉,转念一想,反倒释怀了。先前唐糖对他有着很大的误会和成见,如今想不起来,说不定是老天给他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思及此,他的心情便不自觉的愉悦起来,连带着笑容也愈发温柔似水。“你叫颜絮儿,是我李修一辈子的妻。”
  
  相较于李修的开心,唐糖倒是一脸茫然,她轻轻的推开了李修,歪着头想了片刻,随即摇头否认道:“你说的不对。银莲说我一直绾着未出阁的姑娘发髻,怎么会是你的妻。”唐糖虽然失了记忆,不代表脑袋也跟着笨起来了,该反驳的时候她倒是一点也不含糊,把自己和李修的关系撇了个干干净净。
  
  李修渐渐敛了笑,只怨自己当初作的孽,阖了眼一声长叹,颇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沉声道:“无论怎么说,你我都是拜了天地、许了一生的夫妻。我做的错事自然由我担着一辈子的愧疚。而你,为何在忘记恨的同时,却也忘了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话音未落,便有推门声,两人同时望去,却见照例是一袭白衣穆阳正笑意融融的向他们走来,身后也跟着总是不离身的少年丹落。
  
  李修的眼神蓦地冷了半分,他差点忘了,这里不是他的府,他甚至不知道救了他们的人究竟是谁。只怪自己见到絮儿太过开心,以至于该有的警惕心也暂时的被他忘记了。端看着眼前看似和善的俊逸男子,李修心中却对他做出了这样一番评价,不简单……
  
  “穆公子,人是见了,不过我还是没想起什么,就知道自己叫颜絮儿,还是他告诉我的。”唐糖指着李修,一脸困惑。
  
  “如此?那真是可惜了,不过知道名字,穆阳也不用整日姑娘姑娘的唤了。”
  
  “嗯,叫我絮儿就可以了。”
  
  “那絮儿也叫我一声穆大哥吧,你我之间不用太见外。”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穆阳一进来便忽略了躺在床上的李修,与唐糖甚是亲密的交谈着,无视李修愈发难看的神色。
  
  “絮儿,这位是……”李修强压住心头的不悦,脸色淡淡的却也是霸道的将唐糖的手拉过,攥入手心,颇有几分占有欲的问道。
  
  至此,穆阳才仿佛刚见到李修般,优雅的一抬眸,很是客气的朝李修颔首道:“在下穆阳,听我的书童说阁下醒了,特地从商铺赶回来瞧瞧公子你。公子大可放心住下去,在下也不会以恩人自居,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唐糖看了看李修,又看了看穆阳,也看出了他们间的剑拔弩张,便很识时务的笑着将手从李修手中抽离,微笑着说:“这里没我的事了,穆大哥,你和李大哥聊吧,我带着银莲先回去了,若是有事,让丹落来找我即可。”
  
  穆阳点了点头,李修心头也是疑惑万分,便没有强留,只是在唐糖转身的时候又柔声唤了声“絮儿”,不舍的目送她离开屋子。直到唐糖出门,他才冷眼睨着穆阳,带着三分冷漠,淡淡的开口道:“在下姓李名修,前些日子与内人遇歹人挟持,这才重伤至斯,多谢穆公子救命之恩。只是,李修尚有几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知无不答。”穆阳微微一笑,李修的话中毫无破绽可言,想必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用最完美的说辞向他解释的。
  
  “此处是何地?”
  
  “羽国吉川城。”
  
  李修一惊,没想到竟是离丰裕朝有千里之遥的羽国都城,而眼前的年轻男子又自称姓穆,登时猜出了他的身份。如今他大伤未愈,不过醒来一个时辰,稳住心神已属不易,还要憋着口气说上一大段的话,脸色竟比先前还要苍白几分,气息也略显不稳。“李某在穆公子这儿打扰了几许时日?”
  
  “二十有二。李公子若是不急着回,在下倒是很欢迎你能在我穆府上过个年,冲冲喜洗洗晦气。”
  
  “那穆公子又是如何救了我与内人的?”李修眼神一黯,他若记得没错,在他失去意识前明明是和明珠公主的侍女在一起的,这会儿怎么又会在穆府上,莫非是羽国皇宫和穆姓商家暗中有来往?
  
  “说救在下不敢当,不过是下人发现两位倒在我府前,顺便救的两位,原来颜姑娘是李公子的夫人,在下失敬,先前言辞多有冒犯,还望李公子见谅。”
  
  “不知者无罪,更何况穆公子还是我与内人的恩人,我又怎会反过来怪责你。”李修微扯了下嘴角,语气恁地是客套,只是眼中的冷漠依旧。 
  
  “穆公子可知内人如何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大夫只道是迷药用量过大,若是能恢复恐怕也要些时日,若是不能,便只能看造化了。”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打着太极,仿佛在摸对方的底一般,谁也不肯轻易认输。末了,还是李修因伤势过重,被穆阳劝着早日休息,这才结束了两人之间这般累人的对话。
  
  待穆阳走后,李修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脑中却反复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先是护送明珠公主回国,后是遇到蒙国士兵突袭,再来发现公主被调包,两人受伤不省人事,醒来后却是身处羽国穆府,侍女绿萝则不翼而飞。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蓄意而为,然不管是两者中的哪个,整件事概括起来就是两个字——诡异。
                  第五十七章
  李修本不欲长时间逗留在穆府的,无奈伤势过重,一拖再拖,竟真应了穆阳那句话,被迫留在羽国他乡过新年。所幸新年将至,他的大伤小伤也基本恢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唐糖虽然没有恢复从前的记忆,却抵死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妻。依旧是他住他的屋,她呆她的院,除非他主动杀过去找她,否则她怕是几年也不会想起来看他一眼。
  
  转眼便是除夕,穆府上下早在半个月前便忙了起来,从扫除到布置新家什,硕大一个宅子,下人少说也有上百,仍忙得焦头烂额。家里头忙,商铺亦是因临近年关而生意增多,本就事务繁多的穆阳更是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嘴角仍是挂着笑,笑容里却多了些许疲惫。
  
  羽国的冬天不算冷,是以梅也开得比别处要晚些时日,只见花苞,却足以动心,粉嫩的犹如女子羞涩的脸颊,带着傲霜的清冷高洁。
  
  唐糖是客,自然不会像穆府其他人那般忙碌,而银莲因被指派来伺候她,也跟着沾光,不用为准备新年的诸多事宜而忙碌不已。
  
  屋子里早早的备下了暖炉与火盆,前几日,忙得不见人影的穆阳还特地嘱咐丹落送来了几件狐裘披风、皮毛袄子,对于本就是经营舞云斋的穆家来说,上等衣料皆是应有尽有,衣服自然也是既好看又实用。
  
  只是,唐糖耐得住寂寞,天性活泼的银莲却耐不住每日隔窗望梅的无味,趁着除夕事忙,她想了想,便盈盈一笑,对着手捧袖珍珐琅暖炉坐在窗边的唐糖轻声道:“颜姑娘,明日便是大年初一,来府里头拜年的人定是一批又一批的,分家的小小姐和小少爷们也会赶来和老夫人聚聚,到时候想四处走走怕也不行了。今个儿是除夕,公子吩咐过银莲,颜姑娘大可上街添置些小玩意,见识下羽国的风土人情,总比整日窝在院子里的好。”
  
  唐糖听到银莲这般一说,便抬眸看了看她,发现她眸子里难掩的期待,不觉好笑,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暖炉搁在一边,道:“也好,眼瞧着都在穆大哥这儿打扰了快两个月了,难得碰上个好节日,就出去瞧瞧吧。”
  
  银莲立刻喜上眉梢,手脚麻利的替唐糖换上一件厚厚的花团锦绣袄,又拿了件镶着白狐毛的披风替她披上,这才兴奋的与唐糖出了门。
  
  上街,银莲自然是熟门熟路,前厅在忙,两人便自后门出了府。这一路上只见行色匆匆的下人们,虽忙得脚下生风,脸上倒是难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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