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作者: 杜维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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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作者: 杜维娜-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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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之远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女孩,直觉相信了她一定是柳薇贴心的好朋友,认真地听她把话说了下去——        
      第四章 往事住在谁心里    
      一    
      16年前,柳薇正好是16岁。    
      那一年,柳薇正在戏剧学院附中读高一。天生丽质的她出落得楚楚动人,走在大街上,亭亭玉立的身影总是引得很高的回头率。刚进高一,男生们就在私下里一致推举她为校花。男生们无论做什么,都希望有她在场。只要是有她参加的活动,一定能吸引一大帮男生参加。他们总是喜欢找各种借口,和她待在一起。            
      那是一个色彩远比现在单调的年代,但也是一个梦幻远比现在斑斓的年代。无数青年男女都在文学艺术的海洋里徜徉,那时候青春的偶像是诗人,是戏剧家。不像现在,如果说还有什么偶像的话,那就是太多年轻的精力和激情的一个方便的去处,也就是青春的观赏品,拿来赏心悦目,拿来点缀生活。            
      当年的柳薇参加了学校的业余实验剧团,一心想成为尤金?奥尼尔那样的伟大剧作家。    
      春日周末的一个晚上,实验剧团邀请戏剧学院著名的剧作家进行剧本鉴赏讲座。能亲耳聆听著名剧作家的讲座,着实让柳薇兴奋了好几天。    
      当天,柳薇早早地就来到学校礼堂,很多同学都已经到了,见杜薇来了,有几个男生站在椅背上,张开双臂,不停地做着鬼脸           
      “柳薇,到我这来!”    
      “小薇薇,快来,我已经把你的位子留好了。”    
      “我的天使啊,快过来吧,难道你的心真是石头吗?”    
      男生们套用些戏里的台词,半真半假地跟柳薇开着玩笑。    
      柳薇也知道他们都喜欢她,有事没事都喜欢往她身边凑,但是她不愿意理会他们,她认为他们只不过是一帮小男孩,还需要回家继续成长!她用拒人千里的目光扫视他们一眼,昂首挺胸,径直走到最前面,在中间的座位上坐下。            
      有两个平时喜欢表演相声的男生,立刻在柳薇的两边坐定。他们都把手放在她坐椅两边的扶手上,等着她不小心蹭到他们的手。她不愿意跟他们搭茬儿,收缩身子,坐得直挺挺的,目光上扬,谁也不看。             
      好在掌声很快响了起来,班长陪着一个人走上了讲台。    
      不用说,是著名剧作家来了。柳薇跟着鼓起掌来。    
      柳薇的掌声刚刚响起,其他人的掌声却零落下来。她定睛一看,与班长一同上台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件风衣,风衣的硬领不经意地竖着,一头桀骜的长发恰到好处地垂到耳际。她看他时,他正在低头看着什么。听见掌声零落,他抬起头,一缕长发垂到眼前,他把头轻轻一甩,把头发甩了上去,动作极其潇洒。用现在中学生们的话说,他简直帅呆了,当时柳薇一下子就看呆了。真没想到,久负盛名的著名剧作家会这么年轻,这么潇洒,她的心被他紧紧吸引了。            
      “同学们,请静一静。”班长兼任实验剧团团长,是个稳重的大男孩。和其他男生相比,他有几分成熟的迹象,但毕竟还是一个大男孩。“同学们,著名剧作家今天傍晚阑尾炎突发,住院去了。今晚前来给我们讲座的是他的助手、戏剧学院的助教邢之远先生。”            
      不知为何,柳薇心里顿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觉得自己和台上的人一下子近了。    
      班长停顿了一下,他是想让大家鼓掌。礼堂里的同学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他们对突然换成邢之远来讲座感到不满,就算要换人,换一个教授不行吗?换不成教授,也应该换一个讲师啊,怎么来了个助教呢?            
      见半天没有人鼓掌,班长只好接着说:“邢老师是全国戏剧研究界比较活跃的青年先锋人物之一,是戏剧学院最好的青年教师之一。他的研究论文《中国古典戏剧和西方现代主义》在戏剧界反响很大。现在,就请同学们用热烈的掌声来欢迎邢老师。”            
      柳薇第一个鼓起掌来。跟着她的掌声,也有些人鼓起掌来,不过,掌声并不热烈。柳薇为同学们的势利感到难过,为什么要冷落年轻人呢?要知道,我们更年轻呀。她立刻站起来,转过脸,冲着后面的同学们使劲鼓掌,那些本来没有鼓掌的男生见她这样,也都跟着拼命鼓掌起来,刹那间,礼堂里掌声雷动。她回过头,首先看见班长满脸感激,对她频频点头。她没理会他,而是急切地寻找邢之远的眼睛。顷刻,他们的目光凝视在一起。他的目光和她相遇时,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她的心中涌出一股热流。            
      邢之远的讲座,是从一段独白开始的。    
      “生,还是死,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要做到高贵,究竟该忍气吞声来忍受狂暴命运矢石的交攻呢,还是该挺身反抗无边的苦恼,扫他个干净?”    
      这段哈姆雷特著名的独白,被邢之远用浑厚深沉的男中音道出后,一下震住了所有的人,礼堂里顷刻之间鸦雀无声。邢之远开始从容地讲述对白对于戏剧的意义。他口若悬河,如数家珍地列举了古今中外戏剧史上那些精彩绝伦的对白。在道出这些对白时,他总是和角色融合在一起,声情并茂。接着,他开始对这些对白进行分析。他从审美的高度带领听者来鉴赏那些独白。他的表述深入浅出,很快让柳薇感觉到戏剧的博大精深,领略到戏剧的璀璨辉煌。尤其是中国古典戏剧,以柳薇当时高中尚未毕业的阅读面和理解能力,几乎就是空白,他的随意枚举,一下子就让柳薇感受到了浸透到血液的美。            
      “碧云天,黄叶地,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一切都付与断壁残垣。”    
      十几年过去以后,柳薇基本上都不读戏剧了,但是这些优美的句子,她却至今难忘,谁能相信那只是因为她当初听邢之远诵读了一遍。    
      讲座结束时,同学们发出了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很多人涌上台去,请邢之远签名。    
      柳薇没有凑这个热闹。她很小的时候就认为,请名人签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把笔记本装进书包,她默默地向外面走去。    
      不管别人相信不相信,柳薇总是相信,人生的许多转折,往往是天意使然。一个人需要奇迹的时刻,往往奇迹就发生了。从16岁到32岁这十几年,她常常感到天意难违,也正因为如此,天生纯情多情的她,才命为情牵,命为情困。            
      走到礼堂门口,柳薇才发现外面下雨了。借着风势,雨肆无忌惮地狂打着房屋草树,阵阵寒气直往她脸上扑。她这才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雨,吃晚饭时她还想着带伞的,出门却忘了。那时候的北都市,自行车是人们最普遍的出行工具,全市为数极少的出租车,平时都在火车站广场和几家大宾馆的门口停着,基本上不开到街上揽客。所以,她只好在门廊下站着          
      同学们陆续从礼堂里出来,有几个男同学见柳薇站在那里,都讨好地走上前:“柳薇,我送你走。”    
      “小薇薇,拿我的伞走吧。”    
      “还是我送你吧。不然,我回到家里一夜都会睡不着的。”    
      柳薇心里很得意,毕竟有这么多男生主动要帮助她。不过,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不需要。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我。”    
      “哎呀,这位护花使者太幸福了。”    
      男生们感叹着钻进雨幕,各自散去。    
      “你还没走呀?”    
      像是邢之远的声音,柳薇的心颤抖了一下。    
      她转过脸,果然是邢之远。班长站在他的身旁。    
      “感谢你今天晚上对我的支持。”邢之远大方地伸出手,柳薇马上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除了爸爸以外,柳薇那时从未和任何男人握过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从容镇定,就像是自己的左手握右手一样。令柳薇惊讶的是,邢之远的手指纤细修长,手掌柔软,与文艺作品所描写的男性的粗犷阳刚相去甚远。            
      “柳薇,今天晚上真要感谢你,不然要冷场的。”班长也伸出手来,柳薇没有回应。班长尴尬地把手继续上抬,理了一下头发。    
      “你住在哪里?”邢之远问柳薇。    
      “沁原里。”    
      “我住在青原里,离沁原里不远,我们正好同路。你没骑车吧?我带你走吧。”邢之远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撑开。    
      “你坐在后面举着,我骑,怎么样?”    
      柳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接过伞。    
      “那好,邢老师,我住的地儿在和你们相反方向,我就先走了。”    
      班长和邢之远握了一下手,穿上雨衣,跨上自行车,瞬间消失在雨中。    
      “我们也走吧。”邢之远的目光和柳薇相遇的一刹那,她发现他的眼睛和在讲台上一样亮。她迎着他的目光,会心一笑。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随即把目光移到别处。            
      邢之远跨上自行车,原地停着,不骑。“你上来坐好。”他回头招呼柳薇。    
      “你骑起来我再上去。”    
      “你打着伞,那样不好上,还是先上来坐好。”    
      柳薇不再坚持,举着伞,稳稳地坐在后面的书包架上。    
      自行车平稳地行驶起来。柳薇逆着风举着雨伞,手臂很快就难以支持。    
      “你把手腕放在我的肩上,这样你手不累,伞也能拿得更稳。”    
      柳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腕放到了他的肩上。果然,她轻松了许多,伞也拿得更稳。    
      后面的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邢之远把车子踩得飞快,柳薇坐在书包架上有些风雨飘摇的感觉。为了能够坐稳,她只好把手腕在他的肩上扣得更紧。    
      雨小了,一阵清脆的口哨声响起,是《一面湖水》。台湾歌手齐豫唱的,柳薇前几天刚学会。    
      有人说 高山上的湖水    
      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    
      那么说 我枕畔的眼泪    
      就是挂在你心田的一面湖水    
      一面湖水 一面湖水……    
      随着口哨旋律,柳薇在心中跟着唱起来。    
      柳薇又想起邢之远在讲台上甩动头发的潇洒姿态。她幻想着,在这飘着细雨的春夜,和他相依漫步在刚刚抽出嫩芽的树林中,不要打伞,也不要其他任何遮雨的用具,就让这温馨的春雨恣肆地淋着,把她的长发和他的脸庞都淋湿,让湿透的头发贴在各自的脑袋上。在树林深处停下来,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她向他绽放从心底涌出的笑意,闭上眼睛,等待着……            
      “我到了。”    
      柳薇这才发现自行车停下来了。看了一下路边的房子,原来青原里已经到了。    
      “从这个大门进去,一直往前,第三栋楼,最里面那个单元,一楼靠左手的那个门,就是寒舍。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请柳小姐光临了。”    
      柳薇忙从书包架上跳下:“谢谢邢老师。我家住在前面往右拐的那个院子里,以后,欢迎邢老师光临。”    
      她把雨伞递过去,他忙说:“你不要下来,我要把你送到家呢。”他没有接雨伞,又在自行车上摆好姿势,回头对她说:“上来吧。”    
      柳薇抓住书包架,正想坐上去,忽然想到:他把我送到家,肯定就会骑着自行车打着雨伞回来了,那明天我还有什么理由“光临”他的“寒舍”呢?    
      “邢老师,”她晃动一下自行车,“你下来,我先送你回家。”    
      邢之远从自行车上下来,站在雨伞的阴影下,眨着亮亮的眼睛,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    
      “你送了我一晚上,我要是不送你,不是有失公平吗?”    
      “这就是你的理由?”    
      “你觉得不充分吗?”    
      他点了点头:“充分。”    
      邢之远没有再骑车,柳薇高举着雨伞,两人并肩走到他家的楼道前。在楼道前,她主动伸出手:“邢老师,再见!”    
      他却没有握她的手:“你等一下,我把车子放好,送你回去。            
      “不用了,”黑暗中,柳薇一下抓住他的手,“太晚了,还是我自己回去的好。明天我来送伞,行吗?”    
      柳薇感觉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赶紧说:“行,当然行!”    
      柳薇快步向院外走去,他没有再拦她。她听得出来他是在匆忙地锁着自行车。    
      走到大街上,雨又大起来。柳薇把雨伞放得低低的,双手紧握伞柄,和伞相拥着,很快走到沁原里自己家的楼道前。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忽然感觉到后面有人在注视她,她转过身,心头不禁一热,泪水一下就涌出眼眶。是他,邢之远。透过潇潇春雨,只见他正站在马路边,橘黄色的街灯下,他风衣的硬领依旧竖着,身影老长老长。            
      他冲柳薇招了招了,转身往回走去。        
      以往的星期天,柳薇都喜欢睡懒觉,有时爸爸叫上三四次,她才会不情愿地起来。这个星期天,天刚亮柳薇就起床开始做作业,一向早起的爸爸感到有些奇怪:“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什么呀?”柳薇不满地白了爸爸一眼,“人家在上午把作业全部搞定,下午到学校去参加剧团的排练。”    
      “原来是这样。”爸爸点点头,“你这么安排很好。”    
      作业太多了,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快到一点了,柳薇才把它们统统搞定。吃了午饭,柳薇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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