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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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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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渊已经死了,我是亲眼看着她咽气的。

她反复告诉自己,慢慢恢复了平静,想起了那朱红印章,“不过,前朝还有一位宝锦帝姬,听说远嫁了高丽。”

她苦苦思索着,开始将这些若隐若现的线索联系起来。

老宫人任姑姑……死去的景渊帝……莫名出现的宝锦印章……

“难道是前朝余孽还没除尽?!”

她剔眉冷笑,“你们若肯乖乖的做阴沟里的耗子,我也不来为难你们了,现在居然还敢出来捣乱,就休怪我心狠了。”

她断然对着何远道:“去查清这事……先把任姑姑押起来。”

几日过后,宫中依然平静。有些人以为皇后不过如此,就开始迫不及待要除障碍了。

由李赢牵头上书地《议新政十大弊端泣书》,可说是字字血泪,言语之外,认为皇后以新政为名,大肆擅权自利,收粮纳赋名为分权,实际却是丰实世界仓廪,让穷家小户成为捐税的主力。

这些清流看准皇后失势的良机,下了重手来写这篇奏折,可算是一波三折,气吞山河,没曾想,皇后不动声色,倒是那些世家笼络地一并中小官僚,开始频繁弹劾这几位大臣,都是些不大不小的尴尬罪名,比如将部文弄错几格,应罢黜的官员未能及时通文。事情不大,但按朝廷的规矩,被弹劾的大臣应该逢行请罪暂归,等皇帝裁决。如此一来,这几位跟皇后作对的生力军,就都要回家安生呆着,再不能推波助澜地闹了。

这一着釜底抽薪。实在是精妙绝伦,朝堂上对皇后及方家不满的声音顿时平歇了好多。

皇后此时却并不高兴,她听着何远派人对几家府邸的监视报告,淡淡道:“真正重量级地还同出现,刘荀那老狐狸干看着没有出手,大约是想等更有把握了,才要将新政一举掀翻,让我永世不能翻身。”

好微微一笑。冷然的唇角鲜艳有如蔷薇,“他若是有耐心,本宫少不得要陪他玩下去。”

随即。她问道:“任姑姑那边怎么样了?”

“微臣已经对他反复拷问,可她就是闭紧了嘴,什么也不说……她那老迈的身子骨,又经不住多少严刑,稍一过重,就怕……”

何远面露难色道。

皇后沉回思道:“这一类人,大都心志坚毅,不可能随便被酷行折服,你先缓一缓,我要亲自去见她。”

…………

阴暗的诏狱之中,连风都没有一丝。皇后只带了琳儿一人。从头披了黑缎兜风,在一旁守卫地照亮下,来到了一间囚室跟前。

这里非常暗,几乎瞧不见什么,只有地上传来的微微呻吟声,才显示这是人间一角。

“你们先退下吧。”

皇后淡淡道,竟是对着包括琳儿在内的几人说的。

“可是娘娘,这犯妇万一……”

“全身都是铁镣,她还能暴起伤人不成?”

皇后瞥了他们一眼,所有人噤若寒蝉,顿时乖乖退下。

皇后这才解下黑色缎兜,露出了自己的面容和衣着,若是琳儿在这里,定要惊呼出声--皇后的穿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竟梳了个富贵少妇般的圆盘髻,穿着虽然华贵,却显然是民间绸衣。她画的妆也与平日不同,眼角微微描勾,颊上刻意点了两人个酒涡,在黑暗中看来,几可乱真。

“任姑姑……醒醒……”

她站在幽暗处,慢声唤道。

满身血污的老妇人呻吟着醒来,在一灯如豆的明灭下,她微微眯眼,却触及眼胆这半熟悉的面容,顿时浑身都为之颤抖——

“你是……”

下一刻,她暴发出骇人的尖叫:“鬼啊!!”

“任姑姑您可真是见外,您随侍昭熙皇后到方家来省亲,还是我这个女主人招呼的呢!”

皇后尖着嗓子,温柔而妩媚地笑道。

“方夫人……你不是已经死了……”

任姑姑颤抖得好似风中之烛,先前坚决的神采荡然无存,双手乱挥。

皇后继续捏着嗓子道:“我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煦理也不该来找你……可是我着实不放心哪,我那女儿当了皇后,母仪天下,也算也了我心中一口恶气……可是昭煕皇后的后人,还是放她不过啊!”

任姑姑心中一抖,几乎痛心疾首地怒道:“锦渊殿下已经被皇后杀了,你们还要怎样呢?!真要把皇家的血脉断个干净吗?”

那黑暗中的“鬼魂”闻言嗤嗤冷笑,“什么皇家血脉,我女儿身上的也未必比她差了去,凭什么我们母女要忍气吞声,缩在阴影里不敢露面?”

任姑姑怒极生也勇气,不再瑟缩,讥笑道:“是啊,你们母女既不嫌丢人,只管往外说好了--好好一个大家主母,趁着小姑子回家归宁,居然不知廉耻地勾引陪她返乡的先帝,行那芶且之事,最后还珠胎暗结——”

“住口!别说了!”

皇后出离愤怒,被激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凶狠的眼神几乎要择人而噬。

她想起自己的来意,故意得意大笑,“不管怎么说,我女儿如今作了中宫,我们才是最后的胜者!”

任姑姑被她这一激,反唇相讥道:“你大约在阴曹地府呆久了,连如今的世面也不知道——宝锦殿下潜伏在那伪帝身边,很快就要让你女儿失势罢黜,弄不好,一根白绫赐死,也算母女团圆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噩梦

阴森的囚室中,顿时陷入了死寂,任姑姑一气说完,老眼昏花地望着半明半暗处的幽魂,喘着粗气,狱中没有半点风丝,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在其中缓缓流过。

“哈哈哈哈……!”

一阵畅快的大笑声从“鬼魂”之处发出,只听她换了一种声音,笑得几乎呛咳道:“原来如此~”

这声音——

任姑姑摇了摇因受刑而昏沉的头脑,正要睁大眼睛去看,只见火折子突然亮起,一双青葱般柔嫩的手将灯烛点燃,顿时满室明亮——这张脸,却分明是属于皇后的!

“怎么会是你……!!!”

任姑姑惊骇欲死,尖声叫道。

皇后嫣然一笑,不再用那种刻意的妩媚腔调,而是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嗓音,“母女团圆就不必了,倒是任姑姑你既然给我指出了宝锦殿下的身份,也不枉我扮鬼来这一场——我怎么也该让她们姐妹欢聚一堂才是!”

任姑姑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她急得睚眦欲裂,嘶喊一声,就欲扑上前去,皇后袅娜如烟柳一般往后挪了一步,任姑姑失去了平衡,却一头撞到了冰冷结实的铁栅栏上,顿时血流如注。

皇后从袖中掏出绢帕,俯下身,轻柔地在她额前一拭,叹道:“你真是太激动了……何必这样呢,想开些吧!”

任姑姑嗓音嘶哑地喊道:“你这个蛇蝎妖女,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人是锦渊……”

皇后的声音好似从九地只下发出,幽忽低沉,“你知道吗,她被折断了四肢,却还没死尽,活生生的被一点一点地刮下皮肤,那样美丽的雪肤玉貌下面,也不过是寻常的血肉而已,那样活生生颤跳的鲜红肌肉,跟那些卑微死去的贱民又有什么两样!”

任姑姑的眼睁得老大,几乎滴出血来,她喉头咯咯作响,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想出一口血,哇地一口叶了出来。

皇后退后两步,闪过这一蓬鲜红,居高临下地怜悯地一笑:“姑姑你也别太伤心了,好戏还在后头呢——你可要好好活着,看宝锦帝姬怎么一个下场!”

她随即拿过一旁的黑缎兜,将自己重新笼住,只露出些许青丝,这才缓缓朝着外间走去。

从阴暗的诏狱中走到明亮的阳光之下,皇后的眼有些不适应,她微微眯眼,一旁的琳儿随即上前搀住了她,“这里太过腌渣,娘娘受累了!”

“倒算不上什么受累。”

皇后眨着眼,蝶翼一般的黑睫毛微微颤着,有一种凄厉的惊心动魄,“走这一趟,也是值得的。”

她瞥了眼一旁跪地的管事,笑着吩咐道:“任姑姑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你们可要小心看护,若有个万一,在我这儿也是说不过去的。”

随即,在琳儿的陪伴下,她径直走向辇车, 风吹过她的青丝,那黑绸随风而舞,仿佛昭示着不祥的噩耗。

自始至终,她的脊背都是挺直的,那姿态高傲从容,宛如闲亭信步。

……

宝锦接到消息时,任姑姑已经失踪了四日。

她蹙眉喃喃道:“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吗?”

沈浩冒险前来,面色沉重道:“我们在昭阳宫的人并不在殿上伺候,但是任姑姑确实是完全不见踪影,宫人谁也不敢提起。”

他顿了一顿,有些担忧道:“万一任姑姑把您的身份泄露出去,这就万分危险了……”

宝锦断然摇头道:“任姑姑对母后非常忠心,是随着她嫁入宫中的,无论如何,她不会出卖我。”

她面上却不见任何轻松,忧色更重,“她年老体衰,严刑拷打之下,只怕有生命之忧。”

沈浩面带苦涩道:“我们的人会尽量搜寻蛛丝马迹,但皇后诡计多端,只怕不会轻易让我们得手!”

宝锦见他转身要走,不放心地吩咐道:“你让大家打探消息的时候千万小心,我再不希望任何人遭遇不测了。”

沈浩点头示意,宝锦这才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焦心似焚,却无法消解。

“你怎么了?”

身后突兀传来一道声音。

她急忙回身,却见皇帝悄无声息地站在背后。

“吓了我一跳。”

宝锦勉强笑道。

皇帝见她悒然不乐,额前又见微汗,以为她苦于暑热,于是释然笑道:“论理本该在离宫避暑,这次匆匆回来,倒是难为大家了。”

“正好,我拿来了一些贡品,虽然是些小巧物件,却也能清凉祛暑。”

皇帝示意人抬来一架通体润泽的玉榻,只见它以小块水晶串成,触手沁凉,又有人络绎递上一小盘物件,都是水晶雕成的钏环用具。

“这些都是北郡来的,水晶虽然多见,这类长凉的倒不多见,太医也难过,不是阴寒一类,对人无害……知道你怕热,就赶快拿过来了。”

宝锦连忙致谢,皇帝拿了一小声圆扁片道:“这个含在口中,据说能生津生燥,只是小心不要咕咚一下吞下去。”

宝锦拿在手中端详,听这一句,却没有笑,眼中微见红润——

以前,父皇也喜欢拿这水晶给姐妹俩,也是这样一句笑谑:不要吞进肚里去……

那时候的欢笑,如今,已荡然无存……

宝锦想着,一滴泪已落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者

皇帝见她突然落下泪来,一时手足无措,也顾不得那引起水晶小片,一并放在桌上,“这是怎么了,有谁为难你了吗?”

宝锦强笑着摇头,“没什么人为难我,只是有些高兴,一时激动,眼泪就下来了……”

皇帝递给绢帕,“这些小东西都不是什么珍奇,只是贵在小巧实用,我才拿了些过来,却没曾让把你惹哭了。”

宝锦望着这一小片水晶出神,“我想起我们在荒野跋涉时候,你替我用竹筒收集的露水了……那时候你自己还发着热,就只顾着我……”

她眼中犹有水光,却是潋滟一笑,看来清丽无限,美不胜收。

皇帝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朕总是个男人,哪能看着心爱的人受苦受难,况且陈谨那般丧心病狂,完全是冲着朕来的,让你受这无妄之灾,已经是对不起了。”

宝锦听他说得诚挚,忽然心中一阵愧疚——陈谨的事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想看这两方互相缠斗……

她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把脸埋入皇帝宽厚的胸怀之中,感受着衣料的温暖,心中越发暗涌不定。

……

任姑姑仍是生死不吸,宝锦调动了手中所有的力量,却也不能查出她的下落。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宫里没了踪影,想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宝锦暗中对皇后报之最大的警惕。然而正当所有明的暗的力量在昭阳宫周围窥探之时,皇后忽然雷霆大作,将宫中有头脸的都召集起来,疾言厉色地斥责了一通。

“她说了些什么?”

宝锦在林中问道,一个小太监细声细气地回道:“我还没资格上殿伺候,都是赌牌九的时候,熟的公公说的……娘娘说有人吃里爬外,引着外人来逮自家宫里人。她大必雷霆,总管将几个告密的拿下了,当场就打死了。”

他见左右无人,上前一步道:“据说宫里的老人任姑姑,就是被人告发说行踪诡秘,被万岁派慎司监的人拿了去,才惹得娘娘杀心大起。”

被皇帝的人拿去了……?!

宝锦心中一宽,连忙问道:“消息确实吗?”

那小太监是辰楼的眼线,闻言肯定点头道:“那位公公是亲口听皇后说的,听说她满面晦气,狂怒不已。”

“要真是在皇帝手中,倒还有救……”

宝锦松了一口气,随即决定去探个口风。

她回到乾清宫侧殿之中,却不去见皇帝,飓张巡正在辽中察看花木,于是上前笑道:“公公真是辛苦……”

张巡见是她,一张老脸笑得如花一样舒展,“姑娘您才是辛苦了,才搬来不久,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来找老奴好了。”

宝锦谢道:“平日多亏公公照顾,这一阵诸事都好,只是万岁跟娘娘仍是这般……我瞧着也不太自在。”

张巡叹道:“咱这位皇后娘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高,万岁也是在火头面……”

宝锦也跟着唏嘘几声,随即又低声道:“听说昭阳宫有人被慎司监拿了去,皇后娘娘也下在勃然大怒呢!”

张巡听到这事,只觉得一阵头疼,他看了一眼宝锦,见四下无人,于是低声回道:“是娘娘自己宫里告的密,说是她身边那位任姑姑行踪诡秘,曾在宫中行走下鸠毒,传得绘声绘色的——万岁如今最恨这些鬼蜮伎俩,于是把她拿了来。”

宝锦皱眉道:“那也不能不声不响就氢人逮了去啊……审了这么久,无论是真是假,也该给皇后娘娘一个说法。”

张巡望了她一眼,目光微带敬意——他早听说皇后对这位姑娘颇有忌惮,谁知她还是肯公道中有地说这话,可见确实人品高贵。

他皱着眉,好似口中含了一颗苦涩的橄榄,“照理说,一有点什么证据,肯定要回了皇后娘娘的——毕竟她才是正经主子,可谁曾想,任姑姑下狱才两三日,就出了一桩怪事。”

“那几天侍卫贪凉,整夜都在室外乘凉——可即使这样,囚室仍是带锁加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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