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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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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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朕会好好考虑。”

不周 皇帝终于打破了沉寂,有些消沉,但仍是平静地说道:“说起来,云时也算是战绩卓着了,他若是担任陆路主帅,也算得当。”

  “万岁圣明……”

  于是两人长久无语,宝锦替他备好笔墨,皇帝便示意她退下——他要亲字拟旨。

  宝锦退出高舱,清新水气扑面而来,微风徐徐,只觉得寒气略减,若有若无的春暖已经来临。

  春日已近,可如今的江南,却大战将启,血光已现。

  宝晋叹了口气,再也无心去看水光山色,心中付道:皇帝要起用云时,南唐的覆灭,只在顷刻之间了。

  “琅環,你不要怪我心狠,即使是合作的盟友,总有一日,也会干戈相向的。”

  她默默喃道,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棋盘,云时,南唐,皇帝,甚至是遥远的蜀川,都化作厮杀的黑白棋子,在自己掌中运筹流转。

  “让强者变弱,让弱者变强,然后,这个天下,就会再次陷入纷争之中。”

  皇帝,你的大一统梦想,终究是要破灭了……

  对不住。

  宝锦默默的想道,随即,她对着虚空伸出手,仿佛要抓住最后的一颗黑子——

  “天朝水师……重新回到我的手中吧!”

  千舟停靠水畔已有多日,皇帝命云时为帅,从陆路转进,急入金陵,以便却谋划着佯攻水路,以迷惑南唐一方。

  正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之时,皇帝却接动京中急报,他略略看了几眼,面上神色便冷了下来。

  宝锦站在他身后,不自觉地攥紧了下袖中的秘报——因着辰楼的飞速,她也接到了相同的讯息。

  “真是胡闹……”

  皇帝阴郁说道,仿佛很是不乐,却又不欲发作。

  “朕在前方奔忙,这些妇人无所事事,居然又……”

  他的手捏紧了急报,看着后半段皇后的处置,终于舒了口气,道:梓童还算厚道,大事化下,总算没折腾闹大。“

  宝锦心中冷笑,想要暗示些许,心中却是一凛,暗道自己不可能恃宠而娇,过露锋芒,于是闭口不语。

文字 皇帝正在欣慰,却听舱外人声鼎沸,仿佛出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什么人在外喧哗?!


第一百零六章 宫眷

  张巡身上前,嗓音里有着不易觉察的轻颤,“万岁,徐婕妤她……”

  喧哗越近的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皇帝凝神看前,只见浩缈接天的水波之中,有一艘轻舟逐渐靠近,一道袅娜纤影在从人的搀扶下,蹒跚而上。

  锦绣红裳随风飘飞,裙裾下摆,凝溅着几滴泥浆,半截雪白的玉臂也随之露出,上有几道豁出的血痕,狼狈之外,别有楚楚动人的风致。

  徐婴华走到御前,想要跪拜,却踉跄着跌倒在地,众人惊呼之下,正要产妇,却见皇帝大步想前,掳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尘埃里拽起。

  “你怎么会来这里?!”

  皇帝沉声问道,怒气之外,有蕴涵着别样的意味。

  徐婴华抬起头,风鬟雾鬓,面容苍白,双眸却如星钻一般熠熠闪亮,她痴痴凝望着皇帝,忽然眼圈一红,武力地瘫倒在他怀里。

  皇帝如坠云雾,望向行舟的从人们,领头的做校尉打扮,诚惶诚恐道:“娘娘单骑出京,黄帅不敢阻拦,却有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派臣等随侍——这是娘娘宫中的总管公公,其中内情,问他便知。”

  他轻推一个中年宦官,后者战战兢兢,正要上前叩拜,却见徐婴华挣扎着起身,咬牙泣道:“为释嫌疑,臣妾亲身前来,请万岁赐我一死!”

  皇帝一听这话,知道非同小可,他环视了四周众人一眼,随即扶了徐婴华入舱。

  水声淙淙而过,舱中暮色瞑迷,风声萧萧。

  “万岁,我与贤妃娘娘着实无辜,家中来往的女眷更无此心——更何况,埋下这厌胜之物,难道真有什么效果吗?”

  徐婴华大胆抬起头,眼中毫无惧怕,微微一笑,激越道:“若是这样就能杀人,陛下也不用起兵伐罪了,景渊帝这等暴君天人共愤,早就被咒死千万次了!”

  皇帝听到这里,看着她愤愤说来,部优为之截颐一笑,道:“这个道理朕当然明白,可是后宫之中,理应由皇后掌管,况且她处分得当,朕也没什么异议。”

  徐婴华凄然一笑,珠泪欲坠又休,黑嗔嗔的眸子望定了皇帝,半响,才轻轻道:“陛下,云家若是被构陷问罪,这世上,可再没有哪家门阀可与方家齐肩了。”

  她这淡淡一句,力道千钧,皇帝闻言,收敛了唇边笑容,眼中光芒越发强烈。

  宝锦端来热茶,正要入内,却见门帘一掀,徐婴华缓步而出。

  她已经在屛风后换过一套宫装,也擦赶了水迹,显得温和娴雅。

  这样温文高华的女子,却在见到宝锦后,目光骤然尖锐。

  “你来做什么?”

  宝锦小声问道。

  “我要让皇后知道,方家不可轻侮。”

  徐婴华微微冷笑着,以俯视的眼光瞥向她,“换做是你,一定又会‘忍辱负重’,是吗?”

  宝锦平静看着她讥讽得意的笑容,心下却是冷笑——

  真是不知死活……若不是我暗命黄帅顾你周全,你早就曝尸野外了!

  “这次身是对不住了……搅了你跟皇帝的柔情蜜意。”

  徐婴华口中说着,却是毫无歉意,她凑近宝锦耳百年,低低道:“有我陪伴身旁,就不用烦劳你了。”

  她眼中闪过的,是残忍而喜悦的光芒,仿佛想看到宝锦花容惨变。

  “徐婕妤说的哪里话来?!万岁不惯他人,总要我亲自经手,这才舒畅。”

  宝锦故作天真的神气,她正在柔声细语,皇帝的呼唤,却映证了她的话——

  “你且进来磨墨……”

  宝锦嫣然一笑,裙裾婆挲,擦着徐婴华身侧而过,后者端立当地,因为愤怒,一张俏脸变得毫无血色。

  徐婕妤来后几日,暗渡陈舱的计划,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云时的大军挥戈而下,长驱直入,让金陵城中一片恐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琅缳把玩着手中的玛瑙玉雕,决然道;“通知那位宝锦殿下,我愿意跟她会面!”


第一百零七章 密会

一艘大船缓缓驶向岛上,天边沙鸥翔集,金沙耀眼。

三列舰船浩浩荡荡迎上前去,遮天蔽日,大旗几乎将半边天宇挡住。

这是对贵宾的隆重礼仪,却也隐隐含有疏离与威慑之意。

琅缳暗自冷笑,在侍女的簇拥下登岸,立时便有水师将领前来迎接。

入了主舰,不等寒暄,她望着那个白衣缟素的男子,眼中掠过一道复杂流光。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半晌,那男子才淡淡道:“郡主一路劳顿,先歇息一下吧!”

  “家国危在旦夕,我还有什么好歇息的?!”

琅缳一口截断他的话语,不复平日的优雅,咬牙冷笑道:“你若是有救我的心思,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能公器私用,为你南唐击退强敌,是吗?”

男子沉声说道,终于抬起头来,双目如电,眼梢却含有郁意,“我所执掌的天朝水师,乃是保国为民的利器——这是先帝竭力保存下来的最后一点力量,又怎能轻易折损?!”

  “可你之前也曾救过我们一次!”

琅缳低喊道,全身都在轻颤。

  “那是因为南唐曾经对我们施以援手,大伙儿决定还了这份恩情……但要我们拿着这点家底去冒险,绝无可能。”

男子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胸中一痛,几乎要软下心来,但终究以极大的毅力克制住了。

琅缳含泪望着他,香肩起伏,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她突然跪倒,青蓝蕙绣的缎衣沾染了尘埃,那样谦卑恳切地望定了他,眼泪仿佛暗夜的明珠,滴滴溅落。

他眼睁睁的望着,全身的血在这一刻凝固了!

  “求你……”

她小声啜泣着,孑然无助。

良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艰涩,却依然沉稳——

  “我不能……”

当啷!

琅缳的眼中,染上了绝望和愤怒的炽色,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猛的掷在地上,随着一道清脆响声,就此四分五裂!

  “还你……这是你当初文定时的聘礼!”

她哽咽着,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决然。

那男子闭上眼,再睁开后,已是消尽痛苦的平静无波——

  “对不住……琅缳。”

一切都毫无指望……琅缳闭上眼,再也不肯看他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她身后宫人如云,看见主人那惨白欲狂的脸色,都不敢开口。

亲近的侍女在船长的示意下,小声问道:“殿下,我们原路返回吗?”

  “不。”

琅缳的声音淡漠,宛如风中的一缕轻烟,她抬起头,狂乱神色慢慢湮灭,最终化为琉璃般的冷光。

  “我们去江心岛。”

船长在旁一听,吓得猛一哆嗦,“郡主,那里离伪朝水军太近了……”

他的声音在琅缳扫视下嘎然而止,一艘大船扬起风帆,朝着无尽大海的令一边驶去。

  “宝锦殿下……你的条件这么苛刻,真当我南唐上下是傻子不成?!”

琅缳怒意盈目,狠狠瞥向坐首的少女。

宝锦拧干了裙角的水,又把绾发的金簪拔下,任半湿的长发垂落于肩,她泰然自若的用绸巾反复擦拭,等到确定干了,才将头发盘出小髻,略略用簪子定住。

这江心岛的破旧古宅中,只有她们两人正在密谈,所以她也多了几份少女的顽皮和肆无忌惮。

她把自己狼狈的模样拾弄一番,顶着琅缳冷怒的眸光,这才宛然笑道:“琅缳你若是不甘心,大可另请高明。”

她望定了琅缳青白惨淡的花容月貌,笑容越发加深——

  “这普天之下,能解你燃眉之急的,只我一人,要价要些,也无可厚非啊!”

  “好一个天朝帝姬,如此趁人之危的行经!”

  “彼此彼此,你们不也趁我姐姐危难,擅自称王建国?!”


第一百零八章 暗谋

花容明肌的两位佳人,彼此冷笑着讥讽,皓月辰星般的眸子对峙不避,半晌,琅缳闭上了眼,低低道:“天朝水师也未必听你号令。”
“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我若不能做到,自然也不会要你们的国库。”
宝锦襟间仍在滴水,却是悠然自若,毫不犹豫道。
琅缳正要反唇相讥,看着她幽深的目光,不知怎的,却再也说不下去。
“若你真能出兵解这危厄,我们南唐虽然富庶,若是被搬空国库,仍是元气大伤。
两害相较取其轻,无论如何,这半壁江山也要维持下去……
琅缳的指尖几乎要掐入掌中,她压制住汹涌而来的屈辱和恼怒,双眸熠熠地望向宝锦,“同样,你也要言出必行。”
宝锦微微一笑,好似无限欢畅,“当然。。。我答应过你,尽全力动用天朝水师,绝无反悔。”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击掌,貌似舒缓的气氛下,宝锦垂下头,掩住了个道微妙而诡谲的笑靥——
琅缳浑然不觉,半是客套,半是探究地笑道:“为了不让伪帝疑心,我会放出消息,说你已成我们的阶下囚,这一段日子,少不得要请殿下委屈一下了。”
宝锦瞥了她一眼,笑道:“除了要去那海岛,其余时间,我会很安分的。”
琅缳微微欠身,袅娜起身道:“如此,便先请殿下跟我回去……一旦事毕,不妨一品我江南风味——我王兄准备了上好的茶具,正涤尘扫榻恭候贵客。”
怕是黄金打造的牢笼吧……
宝锦心中暗笑,却也不说破,起身随她离开。
即将登上小舟的这一刻,她蓦然回首,望着白浪波涛中,那隐隐约约的龙舟和战船——
“他”大概已经心急如焚了吧!
她想起蒙在鼓里的皇帝,不知怎的,心中又是一痛——好似被细细的针尖戳入,深不见血,只是一颤一颤的疼痛。
。。。
自那日徐婴华长途跋涉而来,龙舟之中,便多了一道娴雅优美的身影。
如今,她正代替宝锦,素手纤纤,替皇帝奉上茗茶。
皇帝端坐案前,神情漠然,他侧耳听着外间水军急促的号令,眼一片森然。
方才,居然有人潜行水底,妄图凿穿龙舟,虽然发现得早,却也有一番惊骇,忙乱过后,有侍女匆匆来报,道是玉染姑娘掉入江中,打捞不及,已不见踪影。
“光天化日之下,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没了踪影?!”
皇帝已是怒无可怒,声音越发轻淡。
水军将领惊得满头大汗,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继续督促人再加打捞。
“皇上也别急,玉染姑娘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什么事的。”
徐婴华轻声劝道。
皇帝微微颔首,双目如电一般扫过案间,冷笑道:“这此南唐人不过垂死挣扎,变着法子要挟朕,上次的刺客,也是用的这一招。”
徐婴华微微蹙眉,急道:“难道玉染姑娘也落到他们的手上了?”
“十有八九。”
皇帝眉宇间有些阴郁,却慢慢镇定下来,他咬牙冷笑道:“只要朕一日横军江上,南唐人就不敢把她如何。”
他双眉不轩,戎马征战中生就的霸气油然而生,扬声宣召内侍道:“传朕的旨意,让靖王加速行进!”
随着天子一声令下,旨意随着快舟疾马,星夜奔赴。
……
宝锦望着那遥遥迢迢的船影,将一声叹息藏入胸中,随即登上了琅缳的船。
风帆冉冉,即将驶向远方的海鸟,那里驻扎的,乃是景渊帝的旧部,名扬天下的天朝水师。
“你真能号令他们吗?”
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心和怨恨,琅缳问道。
“我和郡主身份不同,当然,结果也会截然相反。”
宝锦含笑答道,看着琅缳愠怒,扭头不顾,朝着分道扬镳的小舟而去。
她收敛了笑容,心中喃喃: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
但只要有一分希望,我都要伸手握住!
风从她的鬓发间拂过,带着海上特有的咸腥,不远处,海鸟越来越近。


第一百零九章 孤臣

海岛上的沙砾被轻轻吹起;漾过身前;轻舟着岸之时,宝锦提衣敛裾,轻巧的跃下。
落日在天边染成一片宁静的金炽,沙鸥盘翔,仿佛无限眷恋的飞回自己的巢穴。
他们也有一个家……
宝锦心中涌起无限怅然,仰望无边天际,想起自己飘零天涯,却又何处为家?
那金檐椒壁的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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