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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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小师妹-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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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胆!”
  他冷冷看我一眼,“终究天不随人愿,不知为何,商王病重,太子殿下与王妃勾结之事一夜之间不胫而走,大街小巷人心惶惶,有百姓捶胸大呼,商国要灭了!一时将士再无力应战,军心涣散。大臣们联名上书,商王这才不得不将太子收监。前不久,商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急招赵胤琪回京,当着几位大臣的面,传位于他,赵胤琪跪在榻前泪流满面、抵死不受,只道愿辅佐太子左右。皇帝当日未再多说便昏迷过去,两日后,驾崩。赵胤琪得知消息,急欲赶往天牢接太子回朝,却被几个老臣团团抱住,他们一个个老泪横流,说太子失信于天下,万万使不得,陛下既已传位于赵王爷,商国便不可一日无君,求赵胤琪即刻登基,有几个见他执意不肯,站起来就要触柱。”秦岚枫立在我面前扬起嘴角,“令尊等了那么多年,前几日终于得偿所愿。”
  “陛下与大臣们相逼,他授命于危难。”
  他哈哈大笑,转身踱到桌前,“成大事者须得忍他人所不能忍。皇帝堤防他拥兵自重,他卸甲归田;皇帝怕他在朝堂结党营私,他锋芒毕露处处与人闹不合;这般卧薪尝胆数十载,才得了今天的局面。还有,你娘当初为何被贬出府?”
  “你说什么?”
  “赵梁氏当初发现宋氏形迹可疑似另有所图,可她一介女流,又怕丈夫疑心自己争宠,便找到行军总管郑勇,请他帮忙调查。谁料东窗事发,未等集齐所有罪证,早已惊动宋氏,她不动声色,施计将你娘和郑勇引入后花园,王妃什么都来不及知道已被定了通奸的罪名,为除祸患,宋氏当夜便给郑勇下了流水烟波,从此死无对证。赵胤琪怕你娘也糟此毒手,便立刻将你母女赶出王府。”
  “好个宋氏,若有机会定要叫她……”
  “叫她什么?哪国储君能留下这种把柄?”
  “呵呵,也该是这个结局……刚才提到流水烟波?”
  “耳熟?说起来当初若不是本王施以援手,你后来如何复明?本想娶你,奈何当事人却不识抬举。”
  我不想在此话题上纠缠,“将我送到医馆的夫人,难道……”
  他朝我看了一眼,“唔,正是宋氏。”
  “原来一切都是你指使!”
  “抬举我了,”他笑,“十几年前本王尚幼,且不说朝堂上还未有所建树,既便我有心,宋氏也不见得肯效力。不过为谋大业,赵胤琪宁愿舍弃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叫她流落在外不得善终,他城府之深,可见一般。” 
  “娘亲怕是自己心里也明白,不肯连累娘家,宁可带了我远走,难怪那时问他原因,他不肯说……”
  “赵胤琪为人岂是随便看透?那么多年了,本王也未摸清。你真以为太子和宋氏苟且之事他不知道?”
  “什么?”
  秦岚枫笑着瞟我一眼,“宋氏确是我大吴早年派去的奸细不假,可几番接触下来我便有些好奇,她纵有几分姿色,到底不见得多聪明,却如何能将赵胤琪的作战打探地如此详尽?何况如今新王心思缜密又处处谨慎小心,绝非耽于美色之人,待轻而易举攻下几座城池,我才有些了然。”手指挑起桌上一张羊皮地图,“这张图如何能到了我的案上,想来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赵胤琪默许的。”
  “……不惜置众将士与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于不顾?” 
  秦岚枫嗤笑,“那个位子,本就不是人人都坐得,古往今来多少王侯臣子有心,可最终称孤道寡的只有一个,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何来妇人之仁?”
  我看着他无言。
  众人终不过是赵爷手中的棋子,千千万万拼死奋战的将士,血腥屠城中冤死的亡魂,郑勇一家,娘亲。在他心中,那个王位最重要,我们,不过有一天误打误撞地入了棋局,时局变幻时,理所当然地沦为弃子。
  “赵王爷如今贵为圣上,但终究与我无干,太子殿下此番告诉我,莫不是新王登基后这便没了要挟的理由,准备放我回商国?”
  秦岚枫在案上叩着手指,眼里似笑非笑,“赵胤琪与乐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何况大战在即,他必定启用乐山弟子,只怕现下人已集聚靛兆关。乐山擅兵阵者众,本王自然得找个同道中人一起去揣摩揣摩,你在大营多日无用武之地,这便正好走一趟。”
  “郑将军呢?”
  “郑将军自有郑将军的用处。”
  我冷笑,“不要说兵法阵我本就不通,就算知道,却如何会告诉殿下你?”
  他眼中精光一闪,“当年派去商国的密探人数众多,你可知道,有一个正拜在乐山门下?宋岱青携众弟子前来支援,不会不考虑自身安全,听说贴身‘保护’宋师傅的,却不是别人,正是我吴国派去的那一个。”
  我一愣,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冲。
  脚弯一麻,人直直向前扑去,膝盖磕在地上,人重重跌倒。
  “猜到就是这反应,坏习惯怎么就改不掉?”秦岚枫踩着地毯缓缓走过来。
  撑了手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半跪着,面前多了一只手,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我咬牙,挥起一掌要将它打开,手却在半当中被截住,手腕一痛,秦岚枫一把将我扯起来。
  “这次又想去哪里?” 他脸上满是戏谑,将我的手反敛死死摁在腰上。
  “放开!卑鄙小人!师父与我有恩,你若对他不利,我不会放过你,定要叫你后悔!”
  他笑得越发灿烂,似颇有些玩味地乐在其中,“你对本王从来都是这副色厉内荏的表情,不是说‘放开’,就是说‘不会放过你’,从未在别的女人嘴里听过这些话,这般听一听倒也新鲜,”转而瞟过我头上珠花,“枉费翠妞一番心血。依你才智,不会不知道只有曲意迎合才有机会逃吧?” 他将头凑得极近,呼吸可闻。
  我愤恨至极,字一个个从牙齿缝里往外蹦,“我宁愿去死——”
  秦岚枫嘴角略僵,眼里升腾起怒意,手上力道猛然加重。
  我不吭声,眼里攒出些笑意来。
  他圆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突然嘴角一扬,松开我的手。正以为得逞,谁知他用力掰过我的头,一个黑影瞬间压下。
  我无力反抗,只得咬紧牙关,却听得他一声冷哼,腰上一记刺麻,未带叫出声,一条火舌窜入。
  虽难受,可我就是不闭眼,秦岚枫狠狠瞪着我,越发攥紧我,愈吻愈凶狠,几乎把人拆入腹中,伸出一只手渐探至胸口,叫人瞬间僵硬,虽强装着镇定,我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他缓缓松开我,鼻子贴着鼻子,“怎么,终于知道怕了?” 说着手上一动,我背上汗毛根根竖起。
  很久以前下乐山时,小豆子对我说,万一碰上登徒子就给他断子绝孙脚!如梦初醒般瞬间反应,只是不及屈膝,人已被卡着脖子按在立柱上。
  “呵呵,若不是时局非常,倒也愿意陪你玩一场。总算你并非天仙,虽有几分特别,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女人嘛,还是温柔些好。至于阵法,你知道也得说是不知道也得说,由不得自己,想耍花样,本王就有办法让宋岱青命丧在你眼前。”
  我下死力气挣扎,眼里简直喷出火来:“你敢!”
  他像听到个从未听过的笑话,笑地浑身发颤,半晌才停下来,弯腰慢慢靠近,“本王想做的事,至今还没哪个能拦。赵姑娘想打个赌吗?”
  “……”
  三十四
  辛寅年十月十五日
  灰蒙蒙的天空,微雨,几只海冬青展开翅膀凭风翱翔,对比天上的宁静,地上尤为喧嚣。靛兆关前战鼓擂擂,吴国十万兵马集结城外二十里,以排山倒海之势倾泻而来。
  商国大将魏成海携八万将士出城迎战。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吴国大军艰难压近靛兆关。
  不远处,靛兆关城外的一处山坡上,一面“帅”字锦旗下,秦岚枫一身战袍安座于马上,目光炯炯盯着前方,突然眼里一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靛兆关城门口,以一位白衣的华发长者为先,一队人马正急急奔出,径直朝魏成海等人呼啸而去。
  我盯着那人轻轻开口,“师父……”
  “终于出来了,”秦岚枫瞥我一眼,“魏成海、梁晨羽他二人就算一时领会得了,终究难得宋岱青阵法之精髓。如今你在这里破阵,他们更不知如何变通。哼,就算没有宋氏的布兵图,区区八万人马就想挡我大吴十万大军,未免小瞧了本王!”
  他打了个手势,李凉得令策马而去。
  不一会儿,听得木头相磨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我转头,只见二十余辆战车正缓缓排成一列,每辆车上都架着一个巨大的连弩,弯弯的弓蓄满,银色箭头发出冷森森的光。
  一切不知怎么开始,仿佛闭眼睁眼间,流箭已经漫天飞舞,滔天的嘶喊,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我清晰地听到钝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带起血光飞溅。
  梁晨羽身着战甲,戴银色头盔,顶上一抹红缨,他时而下腰斩杀,时而策马迎敌,没有丝毫杂念,果断专注,生命在他手中或转瞬即逝,或化险为夷。
  认识他多年,一直自以为了解,唯独此时才真正体会到他原是个将军,是人们心中的英雄。英雄们原该属于战场,那些儿女情长、人情世故,于他而言岂止多余?
  心中豁然开朗,一直觉得与我而言他是个羁绊,无论相守还是背离,总是魂牵梦绕不得解脱,从未反过头想想,或者自己也绊住了他,没有我他只得更好,可惜明白的晚了。
  远处的白影突然坠马,周遭师兄一阵哄乱。
  郑齐远直直盯着远方,手里握一柄长弓,还保持着拉弦的姿势,只是那弦上空无一物,只余“嗡嗡”颤抖。
  我静静看着他,此人虽与师叔一般面目,却到底是谁?
  “这赌你输了。”秦岚枫似笑非笑地开口。
  我端坐马上,声音悠悠:“殿下曾说,那个位子是全天下至高无上的宝物,相形之下,人则贱如蝼蚁,然在我们蝼蚁心中,那位子却是个死物,一切爱恨相关的人才是至宝。无论相爱的人欲誓死相守,或者厌恨的人要啖其骨肉,那种支撑的信念成了我们的魂。空有位子而没有灵魂,如同行尸走肉算不得什么真正的人。
  师父阻了殿下的路,殿下要除掉,赵寅铺就殿下的路,便能苟延残喘。无奈殿下忘了,赵寅说过若殿下于师父不利便要叫殿下后悔,女子无才亦无德,我们说的话,殿下从未放在心上,然赵寅师从乐山,乐山训诫第一条,言出必有信!”
  平地乍起狂风,卷的周遭人站立不稳,额上赤丹珠爆出万丈光芒,迅速聚成小点,向吴国大军飞散而去,光点所到之处,即刻没入头颅,刚才还满是嗜血凶光的眼里,瞬间空无一物。
  依我体力,这么大规模的释放丹珠,只能控得一时半刻。战场瞬息万变,历来战机难得,这一时半刻若能把握在智者手中,却也足够,如今只看商国造化。
  龙卷风的风眼十分平静,容我安心凝神。风壁外秦岚枫步步行来,奈何大风,头发散乱覆面迫得他睁不开眼,只得微弓着背以手相抵,身下战马此时也不受控制,马蹄不断被刮地似利刃般锋利的野草割伤,他极力挽住缰绳,破碎地声音咬牙切齿,“早知该杀了你……若坏我大计定要你碎尸万段……”
  素来洁净华美、一尘不染的秦岚枫,曾几何时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我不禁弯了嘴角。额头火烫是力竭之象,顷刻爆额亦或血溅当下全凭天意,却半分由不得吴国太子。
  只在这时,突然一支劲箭呼啸着钻入风眼,虽然冲破屏障减了力道,可仍直逼我面门,未曾料想这一招,不及反应,箭羽穿透我抬手欲挡的衣袂,堪堪钉在眉心。
  “叮——”地一声,赤丹珠阻下箭势,无奈法力大伤,疾风立止。众多茫然的吴国将士瞬间清醒过来。
  额头上的箭掉落在地,一股粘稠地温暖沿着眉心缓缓淌下。
  我呆滞地伸手碰了碰,血红的珠子滚落掌心,碎成两瓣。
  “赵寅——”远处有人大吼。
  闻声回头,见梁晨羽正试图突破吴国人马冲将而来,我转头的瞬间叫他动作一滞,面前人伺机一刀坎进他臂弯,几乎没入半柄刀刃,待再要发力,却被梁晨羽身边护卫削去脑袋,鲜血一时喷在将军脸上,可他眼睛眨也不眨,迅速推开面前倒而未倒的尸体,跳起向我奔来。
  我脸上笑意更深,“是时候做个了断……”
  “除此祸患郑将军大功,本王定要重赏!”见我跌倒在地,秦岚枫下了马缓缓走来,抽出佩剑抵着我脖子,“赵寅你好大胆子,三番两次作祟,当真以为本王不杀你?!”
  我悄悄拾起地上的箭,脸上却一派从容,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这般动弹不得看来已别无用处,”他嘿嘿一笑收剑入鞘,“郑齐远几次提出手刃仇人,本王总说时候未到,现如今……”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抬头喊道,“郑将军——这位归你了!刚才乱了阵法,来人!跟我上!”说完翻身上马,率陈启等人冲入人群。
  郑齐远提剑而来,俯身将我扶起,“小七!”
  我仰起头有些莫名:“郑将军记性不好,小女子姓赵,单名一个寅字,正是当初叫你家破人亡的赵王爷,现如今商国皇帝陛下的嫡亲女儿——”
  他并不理睬,抱起我朝他的马走去,“再坚持一会儿,楚明等着,我这就带你回去。” 
  “很久以前我觉得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后来你成了亲,前不久看梁慧容到哪儿都由丫鬟扶着,方知道想象与现实着实有段距离。其实将军不必如此,你那一箭精准非常,丹珠确实碎了,”说着摊开手掌给他看,自己则扭头看向战场,“赵寅于郑将军而言早已百无一用,只求速死。”
  他一句话不说,带着我疾驰向靛照关西面的树林。
  秦岚枫见状,百忙中迅速派人来追。
  腹背受敌,加之我这个累赘,凭郑齐远一己之力如何应付?
  意识消失之前看到最后一幕是两人双双滚落马下,他当胸中了一剑,口中仍叨念着,“很快就要回家了。”
  我不知道他这是对谁说,我,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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