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血+番外 作者:月辰刹影(晋江2014.7.3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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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血+番外 作者:月辰刹影(晋江2014.7.31完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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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要杀她,是救,是解开那个死局。”
  俘虏猛地抬头,又急又怒地瞪向页施,表情却刹那间凝固。页施扭头看着他,褐色的瞳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似乎是……忧郁?真是活见鬼了,一向神经粗大的元人也知道什么是忧郁?
  “有时候,不希望她那么优秀,而是稍稍弱于自己。这样,就能永远将她留下。”页施重新目视前方,低低的道,像是聊天,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你折不断她的翅膀。既然这样,不如变成风,送她一程。”
  静默。
  片刻,两人站在一顶中等大小的帐篷前。
  “你先住这儿吧,不要试图逃跑,周围住着的都是附离的嫡系,三个人就能把你放倒。”页施好心地提醒。
  独孤汐耸了耸肩:“不逃。”
  “最后问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附离的?”
  褐色的瞳与黝黑的眸子对上,空气中仿佛爆开一朵火花。
  “可以拒绝回答吗?”苦笑一声,独孤汐闭上眼,仿佛陷入了回忆,“好吧,七年前,你们还没入关,有人去约你们夹击随朝不是吗?”
  “你带队?可使者明明是个中年人!”
  “你说的那个是我舅舅上官枢。我是副手,一直呆在驿馆中。临走时,你们大汗设宴送行,我才出来一次。宴会快结束的时候……”独孤汐不说了。当时页施也在场,那一幕,无论是谁都不会忘。
  浑身血污的少女,疲惫但倔强的声音。她单腿跪在众人视线的焦点中,哑着嗓子请求,用一份大礼换取自由。完美无损的豹皮,或洒着灿烂如阳光的金色斑点,或洁白如圣山顶端终年覆盖的冰雪,在宴会中央的空地上铺展开来。
  一,二,三,四……九十九张精美的豹皮,换来了那个女子的绝艳惊世!
  
  女子画眉用的黛笔在软软的布料上滑动:希努、附离回京献俘,十月十三设宴,十四动身。
  朦胧月色中。一只洁白的鸽子轻盈地掠过半空。
  ……
  旌旗猎猎。
  雪一般的大纛上刺着黑色的雕影,墨一般的大纛上绣着白色的狼首。希努披着特意从战利品中翻出来的明光铠端坐马上,那苏附离与他并肩而立,穿着尤为轻便的锁子甲,大红披风,英姿飒爽。两人身后,整整一千骑擎刀肃立,宛然一座不可攀越的巍峨雄峰。
  “告辞。”
  悠悠的牛角长号声中,鼓浪翻滚。策马,那苏附离与希努一起,缓缓退入军阵。紧接着,千骑齐动,四千余只马蹄踏出漫天飞尘,遮光蔽日。
  “附离卫不愧为军中精锐。”希努低声赞叹。
  “哥哥能看出来?他们并不强壮。”那苏附离笑了笑,打量着自己的部下,轻声问。
  希努赞同地点头,又无奈地看向那苏附离:“出题考我呢?你这小丫头……没有理由,只看气势。我这六百近卫至少也是四年的老兵,大小战斗经历了几百场,附离卫能以劣势兵力维持相同的气势,不简单呐。”
  “呵,”那苏附离轻笑,“哥哥知道有什么感觉吗?你的近卫就像旗上的大雕,仅仅是投下的阴影就足以让大部分生命四散奔逃。而我们是狼,群狼,最擅长的战术是……逐猎。”
  那苏附离“唰”地抽出腰间马刀,轻抚雪亮的锋刃:“我们的战术是逐猎。配上‘獠牙’,来去如风,自然难挡。”
  希努的眼睛亮了:“听说附离卫统一配备马刀‘獠牙’,就是它?”
  挥动几下,刀锋撕裂空气,那苏附离递出刀柄:“其实我更偏爱‘雪羽’这个名字,不过阿斯兰他们说‘獠牙’更有气势,能让人闻风丧胆。喏,试试吧。”
  “果然是好刀,可惜不适合我。”希努惋惜地叹了口气。手中的刀轻薄灵巧,挥动起来就像马鞭一样方便。它适合的主人该是身手灵活的轻骑,坐在疾驰的马上,刀锋贴着对手的皮肤划过,伤口不需太深,疾驰中的高速会让刀锋破开一切障碍,在对手身上留下长长的伤口,让他大量失血直至死亡。
  “咱们大元以骑射起家。你也知道,我手底下的人算得上瘦弱了,只能这样讨个巧儿。下次出战,就让哥哥你看看附离卫的真正实力!”
  “很快就有机会了。”
  一只洁白的鸽子掠过半空,希努冷冷地笑:“让他传吧,我等着呢。”
  在他身后,一个亲兵抱紧怀中的笼子,笼中两只愤怒的鹞鹰不住地扑腾着翅膀。

  ☆、第 6 章

  独孤汐静静地坐在囚车中,依旧重枷在身。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让人提不起精神,只想昏昏睡去。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队伍两侧是荒芜了的田野,间或有鸟雀从枯草间腾起。队伍最后遥遥地缀着一小群野狗,绿幽幽的眼睛夹杂着几丝猩红。它们的家不在这儿,但同样毁在元军的铁蹄下。曾经,它们也是有主人的,但吃着原主人的身体回到荒野,祖先的凶残重新苏醒。它们像现在这样缀在军队后面,以战死之人的尸体为食,一路来到江畔。
  有人放歌,悠长的歌声回荡在变成荒野的田地间,竟入在草原上一样和谐。
  可这儿是耕作了几百年的土地啊。独孤汐郁郁地想着。只能变成牧场吗?
  侧前方出现了一个破败的村子,哨探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一支二十余人的小分队径直奔去。
  “切。”不屑地哼了声,独孤汐愤愤地敲着身下的木板。不用说,他们一定是去找“玩具”去了,不知多少安宁的村庄,就这样,一个个被玩没了。
  这样想着,他却听到押运的士兵中传来同样的冷哼。
  “来的时候这条路是哪支部队走的啊,害得我们跟着受罪!”一个附离卫的伍长轻声抱怨,同情地望着那二十余人远去的方向。
  旁边,刚开始熟悉的同伴不解地问:“什么受罪?”
  “还不是替他们扫尾!我们将军最讨厌虐杀了,上次为一个活生生被煮了的婴儿气得三天吃不下饭。好像动手的是……是博尔将军麾下的一个百夫长,当时就被我们将军的亲兵剁了。我们从不这样虐杀,
  而且自那天往后,凡是碰上被其他部队洗劫的地方,都得提前派人去把该埋的埋了,免得我们将军发火。”伍长解释得很详细,一口一个“我们将军”,叫得很是顺口。
  “女人就是女人,心软!”问者不屑地道。
  “心软?开什么玩笑!”伍长有些忍俊不禁,一巴掌拍在对方背上,“我们将军发起狠来的时候你是没见过,那才叫毒辣呢。这么说吧,去年汾城之战不是有传言说我们将军私吞了两万战俘吗?”
  “的确,汾城之战打了近一年,好不容易攻克,大帅正等着拿守将立威,结果送来的战利品除了珠宝就是古玩,一个俘虏都没有,把大帅气了个半死。”
  “是我们将军下令不留俘虏的。入城时,城里除了士兵就剩下不到一百个平民,其他的都被那帮败类吃了。该死的汉人,什么都吃!”伍长一脸鄙夷。
  囚车里,独孤汐哑然。听惯了花团锦簇的大义,习惯了纵横四海的逍遥,他这才初步见识到陆战的残酷。食人!只有禽兽才同类相食啊……
  纛旗下,笑声像海潮一样连绵不绝。
  “亲爱的哥哥,跟勃野大总管对峙的感觉如何?那勃野精骑……当真锐不可当?”那苏附离把玩着夹了铁线的马鞭,一脸神往。
  苦笑,希努有些气恼地戳了戳那苏附离的脑袋,低声抱怨:别揭我伤疤好不好?哦,不对,不仅仅是我,那支军队是所有人的噩梦。别笑!以后,万一碰上,只要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就千万别玩硬的,能跑就跑,分开跑,勃野精骑最大的弱点就是人少。”说到后来,他沉下脸,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我说的是你带的兵全是附离卫的情况,如果与别的部队混在一起,一定要狠下心来,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倒卷珠帘’,驱溃攻主,你挡不住!”
  “这么,惨?”那苏附离怔住了。总听说那个战神一样的男人如何如何,可她没料到,在希努眼中,自己与那个男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三倍兵力!勃野精骑人少,附离卫严格来讲也只是个千人队呀!
  正思量着,一匹栗色战马缓缓靠过来,马背上,页施冷着脸,不辨喜怒地道:“大帅传来消息,可以收网了。”
  希努点点头,挥手想叫传令兵,那苏附离却猛地按下他的手臂,双眼直视页施:“说吧,有什么坏消息?”
  “鱼有点大——宁安城方向两万人,还有西边楚州城守军五千,宁枫领军。最后,他们距此地只有半日路程。”页施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道。疯了,真的疯了,这个独孤汐有那么值钱吗?南夏丞相根本就是在拿整条防线作赌注!
  希努愕然,那苏附离沉默不语。宁枫!原本只是个小小富商,却仿佛一夜之间拥有了令人艳羡的才华。他是楚州人,在守将逃跑后力挽狂澜,从无到有的组建了一支奇特的部队,牢牢地将直碾过去的元军挡在城外。这支部队仅七千余人,战斗力不过中等,但绝对服从他的命令,再加上他举世无双的谋略,每一战,都会令他的对手痛入骨髓。
  “真让人绝望啊。”希努口中这么说着,眼里却是澎湃的战意。数量上的巨大差距,智计无双近乎神明的对手,只是让这个草原汉子跃跃欲试。而那苏附离,却仿佛被镇住了,呆呆地一动不动。
  “别担心,咱们未必会输。”希努拍拍那苏附离的肩膀,安慰道。
  朱红的唇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那苏附离邪魅地笑:“哥哥,你有没有听说过,除非拥有二十倍以上的兵力,否则无人能狩猎附离卫。独孤汐就交给你了,我带兵出去玩玩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淅沥的小雨像极了层层轻纱,笼着无际的荒野。一行十余人牵着战马,静静地立在毫无遮挡的官道上。远远有人影闪过,于是十余人中有两个挽起弓,飞矢如流星。
  太远了,两支箭尽皆落空。页施按住射手,不许他们浪费宝贵的箭矢。对手见此,再次向前靠了靠,走到长箭落地处,遥遥喝骂。看装束,那是宁安城守军派来的官兵,而非楚州民军。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页施冷笑,回手取弓,十余人同时搭箭,弯弓如满月。
  官兵们并不在意,便是几百、几千人同时弯弓又如何?射程是不会有变的。
  页施松手,羽箭离弦,耳中满是萧萧风声。没有人去看战果,而是翻身上马,径自前行,只有一个格外爱惜马儿的瘦高个儿轻夹马腹,催着马儿越过尸体,以免沾上血迹。别看他瘦,刚才一箭将两人串成糖葫芦的就是他。
  “将军只说限制他们的斥候,没让一个不留。”有人小心地提醒。
  “所有轻视附离、轻视附离卫的人,都该死。”
  “你这话就不对了,是咱们故意诱他们误解的啊。”
  “噢,我忘了。”页施扭头看看被抛在身后的尸体,“抱歉。”
  浓密的黑发瀑布般垂在身后,那苏附离盘腿坐在矮矮的草堆上,左手托着下巴,无聊地叼着一杆草茎。网已布下,只等猎物上门了。
  纛旗孤零零地立在那苏附离身后,没有护卫。
  “这一战,便当作附离卫在这南疆的谢幕吧。”她轻声说着,仿佛自言自语。大地的震动中,一支轻骑如轻灵的雨燕贴着草尖飞驰,堪堪停在那苏附离身后。六百余千里挑一的战马,五百余千里挑一的汉子,雕塑般凝固在纛旗下。
  那苏附离缓缓起身,转头,微笑,不怎么在意地问:“碰到谁了?”
  “昨日夜里,不小心与宁枫的楚州军碰了一下。”带队的军官低声回答。
  “战果呢?”
  军官垂下头,有些难堪地回答:“阵亡两人,伤十一人。楚州军伤亡大致在三到四倍上。他们反应很迅速,协作能力强,卡安和鹄傅都是被几个小队夹击后阵亡的。”
  “那个……七蕊梅花阵?勃野大将军改造的步兵军阵?想不到真的被宁枫模拟出来了。不管他,先把眼前这两万武毅军吃下去再说。页施带着翎矢团正在压制他们的斥候,你们嘛……老规矩,阿斯蓝、宾旅、西阔各带一个百人队,日落前切开他们。”
  “是,将军。”被点到名的三人吆喝一声,令旗随即舞动,三队人马井然有序地冲出去,向着不同的方向疾驰。
  那苏附离舒展一下筋骨,翻上马背。肃立片刻,她带着剩下的两百多人,沿着他们来的路径驰去。
  宋源从来都没发现领兵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这边骑兵营丢了两匹马,还没处理好,那边辎重队又翻了车。整支军队慢腾腾地向前挪着,估计连只健康的蜗牛都跑不赢。还好,只要在日落前到达就可以了。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喧哗,仿佛出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宋源皱了皱眉,叫过一个传令兵:“去,看看怎么了。”
  片刻,传令兵带着一个衣甲凌乱、眼神涣散的汉子赶回来:“前面堆了好多尸体,还有这个疯子,像是斥候。”
  “斥候……不、不,我不是斥候!不要杀我!”汉子突然惨叫起来,哀嚎连连,“我只是个种地的,不是斥候!”
  宋源呆住了。他恍惚记得,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没有斥候的消息了。
  “全军戒备!”
  可惜,为时已晚。借着最初的慌乱,百余轻骑如同一柄快刀,迅疾地切下来。拦截的羽箭被高速奔驰的骏马甩在身后,骑兵们反击的银矢却精准地洞穿了指挥拦截的校尉的咽喉。
  恐惧像雪崩一样扩散。冲在最前方的骑兵抽出獠牙,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嚎叫声中,有人彻底崩溃,抛下刀,向后逃去。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督战队!”宋源目眦欲裂。因为距离较远,他只能通过不断后退的各式旗帜判断战况,但这足够了。怎么可以被人压着打?对手只有一百多骑!
  令旗挥舞,督战的军官用刀背抽打着后退的士兵,喝令他们围住对手。骑兵们却不纠缠,外层挥刀,内层放箭,笔直地冲向帅旗。这是亡命的打法,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听起来很过瘾,却极少有人能活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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