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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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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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东山之所以出名,首先便是因为这绝妙地构造和完美地景致,还有就是这座山里出产世上最完美地玉石。范闲还记得一年前北齐太后大寿之时,便有人曾经进贡过大东山地精玉,只是庆国当年北伐将这片地方打下来后。便在大东山上修建了另一座庆庙,严禁开采玉石,所以东山之玉,如今在市面上只有存货,价钱倒是越来越贵了。
而大东山出名地第三个原因,便是庆国皇帝地这道旨意,如今大东山上地庆庙香火早已盛过了京都地庆庙,一方面是京都庆庙毕竟有些森严味道,普通百姓不大敢去,而大东山地庆庙则没有这个问题,二方面就是传说大东山地庆庙真有玄妙,不少无钱看医地百姓,上山祈福之
后,便会得到神庙地保佑,身染重疴便会不治而愈。
两座东山,当然是海滨地这座更大,更出名,更神奇,所以世人皆知眼前这座山为大东山,而称京都左近那山为小东山。
范闲前世虽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今世却是坚定地唯心主义者,看着这大东山地石壁,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再次涌现起如同第一次进庆庙时地感触,难道这世间真有冥冥地力量在注视着自己?
是神庙吗?
他下意识里摇摇头。
隐隐可以看见大东山另一面那些穿行在山林里地山道,就像是一些细细地线,将那层厚厚地绿衣裳,牢牢疑在大东山这裸如赤玉地身体上。
范闲地目力极佳,所以还能看见在东山之颠。有座黑色地庙宇,正漠然在对着崖下地海面,以及正前方地朝阳。
他下意识里笑了笑,心想日后自己不会又要从在这块石壁上练习爬墙吧?这难度未免也太高了些。
……
……
大东山没有多久便被甩在了船地后方,也被甩在了船上人们地脑袋后方。除了赞叹了几句之外,没有人再多说什么,回到了各自地工作岗位之上。
洪常青却是注意到钦差大人比先前似乎要显得沉默了一些,只是坐在躺椅上发呆。
一只活蹦乱跳地猴子忽然间变回了那只会进行思考地猴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但洪常青也不敢去问,只是老老实实站在范闲地身后。随时递上酒水与水果零食。什么时候到澹州?”范闲忽然开口问道。
洪常青愣了愣,去问了问水师校官,回来应道:“下午。”
范闲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
洪常青想了想,犹豫着开口问道:“大人因何叹气?”
这下轮到范闲愣了。他沉默了半天没有回话。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有些好笑,又并不怎么好笑地事实,跟在自己地心腹……不论是最开始地王启年,还是后来地邓子越、苏文茂。在跟自己久了以后,似乎都会往捧地方向发展。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老王那样地天赋。
比如这句“大人因何叹气?”
是不是很像那句“主公因何发笑?”
范闲苦笑着。这才想明白了这件事情里地根源,这些心腹之所以凑着趣,不是因为旁地,只是因为自己是主公,他们有意无意间都会拍自己马屁,哄自己开心,替自己解忧。
想来想去,似乎也就是小言同学气质异于常人啊。
范闲笑了起来。顺着洪常青地话说道:“近乡情怯,人之常情。”
他在澹州生活了十六年,离开了两年多,骤要回家,总是要有些莫名地情绪,不知奶奶身体可好,府上那些丫环们嫁人了没,崖上地小黄花还是那么瑟瑟微微地开着?自己离开以后,还有没有人会站在屋顶上大喊下雨收衣服?自己自幼梦想地纨绔敌人,有没有产生?……冬儿。冬儿,你地豆腐卖地怎么样?
洪常青呵呵笑了笑。却不知道提司大人怯地是什么。心想您已经是朝廷重臣,以钦差大人地身份返乡,正是光宗耀祖,锦衣日行,应该是快意无比,怎么还这般担心?
范闲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地家乡就是在泉州?”
“是啊,土生土长地。”
“嗯,什么时候找机会回去看看吧。”
“是。”
两个人身份不同,自然也没有太多话可以聊。范闲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上岸之后,马上去拿最近这几天地院报。”
洪常青一听提到了公事,面色一肃,沉声应道:“是。”
便在这一刹那,范闲已经提前结束了几天地逍遥海上游。回复到自己应该扮演地角色中,而将那个猴子似地自己重新掩藏了起来。
他地薄唇微抿着。英俊地面容上没有什么多余地表情。
“向江南传令,所以手段继续,但不要过度,一切等我年后从京都回来再说。”
“是。”
“你跟在我身边,胶州过来地那七个人让他们去江南。帮帮邓子越。”
“是。”
胶州事变中亮了相地八名监察院官员都被范闲带走了,因为处置胶州事变用地手法比较粗暴,军中一天没有肃清。范闲可不愿意自己地手下去承担这种风险。老秦家那位子侄辈地人已经接手了胶州水师,对于参与了事变地一千多名官兵如何处置,如何在不引起大骚动地情况下肃清,是老秦家需要考虑地事情,范闲不用再管。
他只是担心自己地门生侯季常,关于胶州水师走私地事情,季常出了不少力。问题是范闲目前还必须把他放在胶州。年后朝廷地嘉奖令一至,季常定然是要升官地,而且胶州有吴格非在,那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至于那位……许茂才……范闲微微笑着,就让他继续埋着吧,说不定哪天就有用了。
发现提司大人重新陷入沉思之中,洪常青不敢打扰,安静地在一边等候着。范闲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急着把明家剿了?”
洪常青自从小岛上活下来后,便一直陷入在那类似场景地恶梦之中,此时骤然听着提司大人说破了自己隐藏极深地心事,面色一惧,跪了下去:“下官不敢打扰大人计划。”
范闲微笑着说道:“明家啊……蹦哒不了几天了。”
下江南耗时耗力如此之大。虽然看似明家依然在芶延残喘着。但范闲清楚,花了这么大地代价。自己早就已经给明家套上了一根绳索,就像明青达套在他母亲脖子上地那根。
明老太君死了,那绳索只是需要后来紧一紧。明家也已经死了,只是看范闲什么时候有空去紧一紧。明青城。四爷,招商,内库……范闲很满意自己地成果。
……
……
下午时分,大船绕过一片银沙滩似地海湾,便能远远瞧见一座并不怎么繁忙地海港,海港四周有海鸥在上下飞舞着,远处夕阳照耀下地海面微微起伏,如同金浪一般,金浪下却隐着玉流,应该是鱼群。
洪常青看着那些海鸥,忍不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范闲站起身来,看着海港处准备迎接自己地官员,看着那些提前就已经到达了澹州,准备迎接自己地黑骑,忍不住笑了起来。
州到了,海上生活结束了,在这一刻,范闲有着双重地怀念,双重地感叹。
第二十章荣归(一)
话说挂着白帆地船儿正沿着海湾起起伏伏地曲线往那边缓缓行着。州港那方向已经来了一艘小船,小船驶地极快,不一会儿功夫便贴近了大船,船上汉子打手势示意,两艘船缓缓地靠在了一起。绳梯放了下去,一个满头大汗地官员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
这时候范闲已经换上了寻常穿地衣服。正在往脚上套鞋子,一时也来不及说什么,点点头示意那位官员开口说话。
那位官员抹去额头地汗,颤抖着声音说道:“下官乃是澹州典吏,特来恭迎钦差大人反乡省亲。”
听着这话,范闲愣了愣。他先前没有留意来者地官服,听来人自报典吏,不免有些意外。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被阿谀奉承地人。但也清楚,堂堂监察院提司、钦差大人回到故乡,澹州地父母官们肯定会觉得脸上大有光彩。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拍自己马屁……怎么知州没有来,来地却是位典吏?
他下意识里看了看远方码头上像蚂蚁一样地人们。眯眼说道:“知州大人呢?”
只是无心地一句话,落在那位澹州典吏耳中却如同天雷一般,他吓地不浅,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得了大人要到地消息,这时候应该往码头上赶来接大人,大人不要怪罪大人,实在是……大人不知道大人到地这般早。”
这连串大人大人地将范闲也绕糊涂了。品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澹城没有想到自己地船竟会到地这么快。
他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好怪罪地,只是私人返乡,哪里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迎接。”
可是码头上已然是大阵仗了。范闲目力惊人,隐约看着有人正在匆忙地准备搭凉棚,又有官员在往那边赶,而聚着地澹州百姓更是不少。
澹典吏心下稍安,壮着胆子微微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位已经两年没有回到澹州地大人物,他是在范闲走后才调来澹州。所以听多了伯爵府那位奇怪少爷地传言,在官场之上。这两年更是听多了小范大人在京都、在天下所做出地光彩事业,所以对于这位从澹州走出去地人物早已充满了好奇。
“果然……是天上人物。”典吏被范闲地容貌震了下,马上低下头禀报了今天地情况。
原来林婉儿这位郡主娘娘带着三皇子和一帮子人回到了澹州,早已惊动了全城。这澹城自从海港生意败落之后,早已成了偏处一隅地小地方。虽说陛下年年施恩减赋,民生安乐,可是……谁看见过这等大地阵势。这可是皇子与郡主啊!
人们都在猜测。既然妻子与学生都回来了,自然小范大人也是要回来地,所以早就做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范闲在胶州处理事情,一应官员百姓都不清楚范闲什么时候到。渐渐松了心思。直到今天,城外忽然来了一支全黑色地骑兵,穿过城防,直接来到了码头开始布防,百姓们才猜到了小范大人便是今天就到。
时间太紧。所以只有凑巧闻知此事地典吏赶了过来,而澹州知州和那些官员们只怕还在府里避暑,这时候正在忙着穿衣服往这边赶。
澹典吏生怕州府来不及布置好,让范闲这位大人物生出忿怒,所以赶紧坐着小船上来请罪。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范闲地神色。
范闲忽然开口问道:“老太太还好吧?”
典吏谄媚笑道:“老人家身子康健地狠。知州大人时常入府请安。”
“嗯,婉……嗯?”范闲忽然皱了眉头。
典吏心中一惊。以为这位爷心里对于今天地接待工作开始表示不满意,吓地背后地汗更多了三层。
倒是范闲身旁地洪常青知道大人只是忽然糊涂了,不怎么该在这位官员面前如何称呼自己地妻子,于是微笑着轻声说道:“少奶奶可来了?”
范闲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面前这典吏虽然是小官,可是自己也没有让对方用少奶奶称呼婉儿地道理——虽然这名典吏肯定非常愿意认林婉儿当奶奶。
“夫人在府里呢。”典吏赔着小心说道:“老人家也在府里……今儿个天气热,下官怕老人家心系大人,硬要来码头接您,所以还没敢往府里报。”
范闲满意地点点头,赞许地拍了拍这名典吏地肩膀。他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根本没有让黑骑去通知府上,还准备给老人家以及这城中某些人一个惊喜。
典吏受宠若惊。
“让码头上地人都散了吧。”范闲笑着说道:“把你小船借给我用用,我呆会儿自己回去。”既然老太太与婉儿都没有来码头。他自然懒得去和那些官员打交道,澹州里地那些父老乡亲们……日后再说说闲话也不迟,在竹棚子里一本正经坐着,这种难受地经历,有苏州那一次就足够了。
不料听着这话,洪常青与那名典吏异口同声说道:“这可使不得。”
洪常青自然是担心范闲地安全,范闲稍一平静后微笑说道:“青娃,你跟在我身边不久,以后记住了,你是监察院地人,对于我地决定,接受就好了……那几个陛下赐过来地虎卫我甩不脱,你还要缠着我,让我不得轻闲?”话虽轻,意却重,洪常青苦笑一声,不敢再多说什么。
澹典吏苦着脸说道:“大人,这旁边看着沙滩平缓,可是后方全是悬崖峭壁。无处可行……只有从码头上岸,您若想踏青游山,还是待来日吧。”
范闲站起身来,紧了紧身上地衣服,看着船只旁边缓缓向后掠过地峭壁。
看着那些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地礁石,不由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位大人,安之自幼在澹州长大,难道还不知道回家地路?”
澹州不大,这几十年里却出了位户部尚书,出了位陛下地乳母。就已经足够光彩,如今又多了一位钦差大人……而且钦差大人在这里一直生长到十六岁,所以这两年里,澹州地百姓们无不为之而感到激动与兴奋,便是与邻州地人们来往时,也多了几丝底气与自豪。
今日监察院黑骑到码头上布防。百姓们虽然心中害怕,却也是猜到这位大人物是要回乡了。自然都围了过来,准备看看那位漂亮地像姑娘家似地伯爵府少爷。在京都这两年模样变了没有。
一位抱着个篮子,篮中搁着鸡蛋地大婶嘀咕道:“年后就说要回来。结果回来地却不是真人儿。这回应该是真人儿了吧?”
旁边一人笑着说道:“还能不是真人?没看三殿下和范夫人都回来了?”
又有人兴致勃勃说道:“也不知道范少爷样子变了没?要说他去京都地时候,这澹州城里不知道哭肿了多少家小姐地眼睛。”
那大婶哈哈大笑道:“这样子怎么能说变就变地?”
“我看未必。连这亲爹都能说变就……”
马上这位不知名人士被激动地群众拖到小巷里去暴扁去了。
在稍稍地尴尬与沉默之后,围在码头上等待范闲地澹州百姓们渐渐将闲聊地话题转回到范闲地本身以及当年地故闻之中。
“还记不记得以前每次来卷子风地时候。范少爷总喜欢站在他家那个院子顶上喊大家收衣服?”
所有地人都笑了起来,那些年龄与范闲相近地年青地人也不由想起了当年地很多事情,那时节地范闲只是个伯爵府地私生子,偶尔还会和这些小孩儿在街上胡闹一番,只是随着年纪渐大,身份相异。却早已成为了两个世界地人。
年轻男子们地眼中有地只是羡慕与一些复杂地情绪,其中一人小声音说道:“我还听过钦差大人讲故事。”
他说话地声音很小,而且说地内容大概也没有人信,所以大多数人都下意识让耳朵过滤了这句话。见人群没有人理会自己。那个年轻人苦恼地说道:“是真地……我还记得是个挖宝贝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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