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澜依再也站不住了,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突然见到苏澜依走进来的两父子顿时噤声。
“依儿,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了?”苏锦泽惊呼出声。
“依儿……”苏震云也是一脸的惊讶。
苏澜依咧嘴一笑,道:“很惊讶吗?还是你们两父子正在商议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被我撞见了,感觉到惊慌?哥哥,说吧,为什么要用你的命换我的幸福。”
苏澜依说话的声音和以前一样,没有多少的温度,但是却有些微的颤抖。
那是紧张。
“依儿……你……”苏锦泽一脸的不知所措。
“不说吗?哥哥,你知道,其实我并不是特别了解自己,所以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我自己也不清楚……”
话还没说完,苏震云就打断了她的话。
“泽儿的心头血可以治愈你的毒。”
苏澜依并没有感觉到震惊,反而是震惊和愤然。努力逼回去将要流出来的泪水,苏澜依笑得很平静,却是悲戚无比。
“依儿,你怎么了?”看见这样的依儿,苏锦泽突然感觉到一种慌张。
“我怎么了?”苏澜依凄楚一笑,继续道:“哥哥难道不知道我怎么了吗?哥哥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完全接受不能生育这件事了吗?为什么还要继续商议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为什么?”
苏锦泽的声音明显是破碎的,“依儿……依儿……可是,你,你知道,哥哥不希望,不希望那样子。依儿,如果,如果,哥哥可以救依儿,可以……救你,那哥哥不会犹豫的。哥哥,愿意为了,为了依儿,做一切事情。”
听到这话,苏震云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苏澜依长叹了口气,“为了我做一切事情?不惜付出生命?哥哥,你真的这样伟大,伟大到愿意为了我负尽所有的人?还是一份作为哥哥的责任勒得你透不过气来,需要你用生命去做解脱?”
“依儿,我……我答应了娘亲,要照顾你的啊。我是你的哥哥,理当是我为了你付出所有,就算是负尽天下人,也在所不惜。”苏锦泽说得坚定。
“是吗?就算是负了你心里的那个祁洛襄,你也不在乎?”
一语刺中。
苏锦泽感觉到心猛地一痛。负了她,也是无怨无悔吗?脑海中突然记起那张纯真自然的容颜,她是那么美丽地笑着,没有心机没有负担。傻乎乎的样子抓着自己的手,就算是自己老是对她发火对她板着脸也不在乎,就算是自己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可能,她也是不放弃。
可是,她真的是个傻瓜啊,她不知道,她是将要出嫁的四公主吗?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在自己的生活中已经越来越清晰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于自己似乎是变得不可或缺。
可是还来得及吗?
苏澜依知道这句话是说中了他的心事了,不再继续刺激他,苏澜依放柔了语气,道:“哥哥,我知道你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这份心情我相信爹爹和我都是一样,愿意为了家人去付出所有。可是哥哥,你知道吗?家人的付出也是有限度的。”
说到这里,苏澜依顿了顿,微笑着看了苏锦泽和苏震云一眼,继续道:“哥哥,如果你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的孩子,那么你想过没有,每一次,每一次那个孩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是苏锦泽用命换来的存在,是苏澜依亲手杀死了她的哥哥,她最爱的家人。”
苏锦泽眸子狠狠一震,道:“不是的,依儿,不是那样的,你怎能那么想?”
“那你要我怎么想?这是事实不是吗?”苏澜依的声音有些高起来,“哥哥,在你付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你用生命换来的幸福并不是我要的幸福,相反,那将是我此生永远不可触碰的痛苦。”
苏锦泽心痛地说道:“依儿,不能生孩子,对你来说是太残酷的事情啊。就算是七王爷不在意,可是皇室的人呢?”
深深看了一眼苏锦泽,苏澜依道:“这也算是一个考验吧,我和他之间的爱情考验。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家人总是用生命来庇护我的一切。痛,何尝不是种值得珍惜的过去呢。哥哥,不能生孩子固然是种痛苦和遗憾,但是和你比起来,这些不算什么。我的孩子是我将来的家人,而你们是我的现在。珍惜当下,我要的是你们。”
“依儿……”虽说是个七尺男儿,却依然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了。苏震云亦是在一旁抹着老脸,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好了,不跟你们玩温情戏了。哥哥,知道了我的真心,你就好好保护好你的心头血吧。看吧,我给你带来了谁……”
说着,冬儿带着苏锦泽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出现在门口。
是祁洛襄!
没错,就是在苏澜依看见祁洛襄那样一张憔悴失神的脸时,再也无法拒绝来到苏府。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苏锦泽明显是被震撼到了。
“我,我来找你。”祁洛襄本来是弱弱的声音,却在说了一个“我”字之后,突然底气足了起来。
“公主,我,我很忙的,如果,如果没事,我就……”
“苏锦泽!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没有多少时间……呜呜呜……”说着,祁洛襄竟是伤心地哭了起来。
看着苏锦泽无措加上惊讶又是心痛的样子,苏澜依笑了笑,转身叫了冬儿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不远处的时候,看见苏震云亦是一脸的疲惫走了出来。
“爹。”
苏震云微微一笑,“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我这个老头子帮不上忙了。”
“爹,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最敬爱的爹爹。”
苏震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学会克制悲伤,学会一个人担负的女儿,一阵阵的心痛。孩子终于长大了,只是父母却越来越无能为力。
怅然叹口气,苏震云慈爱地伸手抚上苏澜依的额头。
悦来茶楼。
两个美丽的女子坐在雅间里,一个是身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漂亮的脸庞上有些憔悴,眼窝深陷,眸子里闪耀的满满的都是仇恨和不甘,恶毒的眼神扭曲了她仙子般的容颜。而坐在她对面的女子却是一脸的茫然和疑惑,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却有绺淡淡的忧伤,挥之不去。
茶香四溢。
好一会儿,那个貌似是个大家闺秀的女子说话了,吐字清晰,恍如黄莺出谷,“不知道苏小姐今日相约是有何事?”
坐在对面的红衣女子阴险地勾起了嘴角,淡淡道:“夏小姐,不必心急。我今日邀你前来,自是有要事相告的。”
女子挑眉,道:“哦?那是何事?”
红衣女子放下刚拿起的茶杯,讽然一笑,道:“据我所知,夏小姐,对七王爷是情有独钟吧。”
被说中了心事的夏嫣柔面上一红,随即是羞愤,有些不悦,语气里明显多了愤然,“这似乎和苏小姐无关吧。喜欢谁,是嫣柔自己的事情,苏小姐对于别人的私事如此上心吗?”
苏柳若轻轻一哂,道:“哼,夏小姐不必动怒。我要说的事,就是和七王爷有关。要是夏小姐想要进到七王府去,这件事就是你决胜的关键。”
这句话对于夏嫣柔的诱惑力可以说是绝对的。恋了他那么多年,要是可以进到七王府去,就算是一个侧妃,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眼前这个人的话,她的可信度又有几分?
最终还是想要进七王府的愿念战胜了一切, 有些紧张,夏嫣柔颤声问道:“你指的是什么事?”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苏柳若慢慢道:“想必夏小姐还不知道,七王爷深爱的七王妃不会生育这件事吧?”
这话就像是个雷一般,轰隆隆砸在夏嫣柔的心里。
什么?不会生育?
“这怎么可能?你在骗人吧……”
苏柳若看着对方震惊的神色,满意地笑了笑,道:“夏小姐,你觉得我像是在说谎吗?”
夏嫣柔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道:“不可能的,要是她不能生孩子,七王爷怎么还会娶她?”
“那是因为,他娶她那会儿,她还是会生育的。”
“那她怎么……”
“因为,那是我下的毒。”说着,苏柳若就变态地笑了起来。
夏嫣柔看着这样的苏柳若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道:“你?你下毒的?你为什么……”
说到这个,苏澜依就仇恨地眯起了眼睛,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哼!为什么?因为我恨她!我恨她的一切!凭什么她就该得到一切,她什么都没有付出就可以轻易得到一切!我呢?我几乎付出了所有!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得到!我就是恨她,我要她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她不是爱那个从来不碰女人的七王爷吗?那就要她看看,不会生育的她,那个王爷还会不会要!”
那就是说,自己有机会了?
在听到这个事情的夏嫣柔第一反应不是为了苏澜依感到心痛和惋惜,相反却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是啊,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为了七王爷,自己苦了那么多年。那么努力地去练琴,去学书法,去学下棋,学画。凡是能让她和他产生共鸣的一切,她都用尽了心力去学习,就算是累倒在书桌上,晕倒在琴案边,也是不吭一声。
这么多年来,自己几乎就是为了他而活着啊。可是那个人呢,那个七王妃呢?突然蹦出来,就是他的妃子了!她为他做了什么,她会琴棋书画吗?她也曾像自己这样爱他吗?根本不是!她都已经不能生育了,还是霸着他不放!
这根本就不是爱她!
她那么自私,那么不讲理!
她怎么配得上七王爷?!
想到这里,夏嫣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坚定地道:“好,我相信你!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苏柳若看着一脸坚定的夏嫣柔,阴险地咧开嘴来,“如果这件事被皇后,或者是太后知道了呢?夏小姐,你说,太后会怎么做?”
已经是初夏了,阳光微微透露出一些暖意来,从遥远的云边直射下来,撒开阵阵的温暖光晕。树上的鸟儿活蹦乱跳着,小荷才露尖尖角,蜻蜓却已是莲步轻移,立上头。
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而暖意和生机却是无法触及到人们的心里。无形之中,似乎是有一张网,正在越收越紧,紧到人透不过起来。
只是,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又真的知道呢?
第三十八章 避开
苏澜依匆匆告别了爹爹,就带着冬儿回王府去了。
“冬儿,你说,有情人是不是总是可以终成眷属呢?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唯一的爱情呢?”苏澜依问话的时候似乎并不是期待回答的样子,眼神迷茫,盯着不远处的河岸发呆。
看着这样的王妃,冬儿感觉到心痛,却又是无法开口说什么。冬儿明白,对一个皇室的媳妇来说,不能生育意味着什么。
她至今都记得,过去那些日子以来,王爷对王妃的只此一妻的承诺,王妃也是在担心这个承诺吧。可是她愿意相信王爷。
“王妃,我相信王爷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苏澜依微微一笑,知道冬儿明了自己的心事,不禁有些宽慰。要是唤作小南那个丫头,一定又是哭哭啼啼了。
苦笑着摇摇头,苏澜依道:“冬儿,跟你说话,省了好些力气呢。”
冬儿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也是轻轻笑了起来,可她却是把苏澜依眼底的痛楚看的分明。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的王妃感觉变了很多,变得更加平静了,却似乎是更加绝望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绝望,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眼前的王妃是处于挣扎中的,但是似乎又已是下了某种决定了。
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两主仆是说了什么笑话,在这里这么开心?”
循声看去,是衡芜。
他今天穿了一身粗布衣裳,浑身上下简单的很,也不戴他那顶斗笠,穿他那件自以为很拉风的披风了。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解散了千仇门了,这么拮据?!
看见他,似乎是心情愉快了很多,苏澜依笑意更盛,打趣道:“是什么风把我们的前千仇门门主吹来了?看您这身行头,看来日子过得很……”
衡芜一脸的苦笑,“你这个女人,怎么嘴巴还是这么不饶人?不调侃我你特别难受是不是?”
苏澜依笑道:“怎么会,门主误会啦!看见你这副样子,小女子可是万分心痛啊。”
听了这话,衡芜倒是敛去了些许的笑意,走到了苏澜依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真的是万分痛心吗?真的吗?”说着,手就慢慢抬起,就要抚上苏澜依的面颊。
苏澜依顿时心里一震,看着这样的衡芜有些不适应。急忙是后退了一步,有些不自然地调侃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朋友啊,当然会心痛了。不过可惜呀,王府里的人够多了,要是多你一口饭的话,我怕彦琛会更辛苦呢。”
衡芜岂是会不知道苏澜依话中的意思,不是多一个人王府收留不了,而是独独多了他,王府不会收留吧。这个小女人,还真是懂得话里藏话,这算是婉言拒绝吗?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可是心还是会好些痛。
衡芜只能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貌似云淡风轻道:“你还真当真了啊,女人,我衡芜横行江湖,就算是如今不再是千仇门的门主了,也是风光得很,哪里怕找不到女人?你就别卖乖了,跟你家那个七王爷好好过小日子去吧……”
话越多越是容易泄露情绪,这个家伙笨到这种地步了吗?说这些话不是明摆着,告诉她苏澜依他衡芜这会儿很伤心吗?苏澜依有些无奈,对于这个人的情,自己也只有逃避的份了,注定是要伤害他的。
咳,在古代这么受人欢迎还真不见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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