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圣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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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圣心劫-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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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冰明如镜,

  人命贱如法。

  一睹天罗妇,

  百劫不复生。”

  歌声宛转凄凉,静夜听来,如泣如诉,令人不期然兴起一阵苍凉落寞之感。

  罗英和燕玉芝侧耳凝扣,那歌声反复唱着这八句歌词,时而高吭直入云表,时而低沉有如怨妇夜泣,蒸玉芝不知不觉已流下两行泪水。

  歌声宛转三唱,琴声歌韵一齐停止,大地重又恢复了死寂和阴森。

  过了好一会,罗英才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定是瑶妹妹,一定是她……”

  燕玉芝惊道:“你说那岩顶弹琴而歌的,竟是江姑娘?”

  罗英点点头,黯然说道:“岩上除了瑶妹和那瞎眼老妇,别无人居,听这歌声噪音清稚,决非出自那瞎眼老婆之口。”

  燕玉芝沉吟一下,突然道:“那么,咱们何不也合她一曲,也许她在岩顶听见,会下来跟咱们相会?”

  一句话,使罗英心中猛可一动,惊喜道:“真的,这方法倒可一试!”

  他立起身来,提足一口真气,遥对寒冰岩顶,缓缓唱道:

  “万丈寒冰岩,

  人往胡不归。

  泣泪梁罗衫,

  渺渺无觅处。

  高处不胜寒,

  独耐绝世苦。

  慈亲盼孙归,

  望断云天路。

  何时破云回,

  今日能相晤。”

  这时,他已将满腹思念之情,尽都贯注在歌声中,余音飘荡,直达百里,只激得空山回响,久久不绝。

  果然,等他歌声一毕,寒冰岩上,突然响起一声嘶哑的呼叫:“英哥哥,英哥哥……”

  罗英霍地一震,顿时忘了顾忌,拔步如飞,直向岩脚下撩去。

  燕玉芝惊惶地叫了几声,罗英冲耳不闻,人影渐去渐远,迫不得已,忙也闪出突崖,尾随疾追。

  两条人影,先后奔驰在雪地中,刹时已达岩下,蓦地,忽听万丈高岩上响起一声暴叱:

  “瑶儿,你疯啦!”

  紧接着,四团黑忽忽的绝速影子破空直降,转瞬已到岩下。

  罗英急顿身形,仰头一望,两头利爪怒伸和巨雕,已扑到头顶,匆忙间扬手劈出一掌,腰间一折,短剑便撤出鞘来。

  那两中巨雕下扑之势疾若电奔,倏忽收敛双翅,凌空一个侧转,湛湛避开了罗英掌风,“呱”!长鸣一声,掠飞直上。

  这时候,燕玉芝接踵亦到,一见罗英,被两只巨雕缠住,连忙也探手撤剑,叫道:“英弟,快退!”

  罗英振剑向空中一连劈出三剑,沉声喝道:“芝姐姐,我挡住巨雕,你快冲上岩去救人。”

  燕玉芝只得顺从,莲足点地,掠落三次,奔到了登山小径口。

  她惊惶中并未看到石壁上“非礼勿视”的警语,只顾急急登上不晶般的山岩通道,行约数十步,突然一惊却步,回日四望,发觉自己竟置身在令人神晕目眩的幻境之中。

  在她踏入的通道中,四面俱是晶莹透胆的冰壁,人人其中,被冰层反射出无数人影,个个劲装提剑,好像遽然出现了无数敌人,将她围在中间。

  那些人影跟她一般,她行亦行,她止亦止,燕玉芝大吃一惊,抡剑觑定其中一个人影劈去。

  那人也抡剑劈来,其余许多幻影,尽都攻扑而至,燕玉芝忙挫玉腕,中途变招横扫而出。

  奇怪得很,她这里招式才变,四周人影也同时变化剑招,反身挥扫,动作竟与她不先不后,几乎有同一刹那发动。

  剑挣过处,“嗤”地一声脆响,破冰碎玉,漫空飞舞,四周人影,分毫无损。

  燕玉芝定定神,才看出原来那些人影,全是自己身子从冰壁中反射出来的。

  她松了一口气,不禁倒有些好笑,收摄心神,重又万步而上。

  刚穿过冰壁通道,蓦地里,耳傍振起一阵劲风扑面之声,一回黑影,迎头掠至。

  燕玉芝担心又是冰壁幻觉,抱剑当胸,未及封挡,不想那黑影眨眼已到,“呱”地一声怪叫,铁翅如飞抡起,重重扇在她左额上。

  这一记,份量实在不轻,燕玉芝只觉头上被重物击中,一阵剧痛,仰身又从通道上滚跌了下来。

  罗英大骇,一面挥剑护住头顶,一面飞步奔到,低叫道:“芝姐姐,怎么了?”

  蒸玉芝强忍痛楚,坐上爬了起来惨笑道:“不要紧,只是被一只巨雕用翅膀扫中了一下。”

  罗英惊问道:“伤着那儿没有?”

  燕玉芝心头一甜,精神陡振,一按地面,跳了起来。

  恰在这时候,另一头凶猛巨雕忽又贴地电奔掠至,欣爪疾探,一下抓住了她的右侧襟角……

  燕玉芝猝不及防,慌忙丢掌挥击,不禁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

  罗英沉声暴喝,短剑迅探划出,剑尖寒芒,扫中那巨雕侧翼,巨雕哀嘶长鸣一声,冲天直升五六丈,洒落几片断忌残翎,燕玉芝身上,却被连衣带肉扯裂了一大片,鲜血汩汩前出。

  罗英叹道:“不行了,黑夜中咱们目力不及巨雕,还是暂时退到岩洞里去吧!”

  燕玉芝痛得泪水滚滚,颤声道:“我……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罗英道:“不妨,我会抱着你走。”

  接着,厉声大喝,剑掌交施,逼退了顶上两头巨雕,探左臂,俯身揽住燕玉芝纤腰,转身飞跑。

  那两头巨雕都是久经训练的凶猛飞禽,一旦发现敌人,立即死缠不休,罗英既抱着燕玉芝,又要挥剑护身,且战且走,奔了数里,仍未脱出巨雕纠缠。

  正在无计摆脱,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冷冷的语音,道:“真是其笨如牛,为什么不试一试那招‘神针定海’?”

  罗英心中一动,忖道:“是啊!我怎么忘了那指掌互变的绝招?”

  当下反手插回短剑,将燕玉芝暂时放在地上,左指右掌,蓄势而待。

  原来那双巨雕夜眼锐利,先前见罗英剑茫闪烁,知非凡晶,总是偷隙一击便退,要想伤它,实感困难。这时见罗英收了短剑,顾忌一去,凶念顿发,两只巨雕引颈一声长鸣,突然如闪矢奔,临空而下。

  罗英左掌向天,右掌垂地,觑得其中一头巨雕扑到近前,猛可一声大喝,倏忽变掌为指,化指为掌,指掌一合,劲力旋生!

  其中一头巨雕首当其冲,被左手覆盖的力道所吸,宛如磁石引针,不由自主直撞了上来,哀嘶声起,悬空一滚,摔落在一丈以外雪地上,挣了两挣,当时气绝。

  另一头惊惶失措,长翅连扇,扬起漫天雪花,长鸣着没入空际,瞬息不见。

  罗英长长吐了一口气,俯身抱起燕玉芝,疾奔进那座突崖之下。

  他将积雪在崖口前堆了一个雪堆,暂时掩藏住出口,然后低头检视燕玉芝伤势,只见她胸肋之下,皮肉破裂了一大块,爪痕血迹,厥状至惨,不觉爱怜地道:“都是我害了你,现在觉得内腑伤势如何?”

  燕玉芝侧身而卧,面靥飞红,怯生生道:“还好,仅只皮肉受伤,不过……也许血流得太多,身子有些麻痹。”

  罗英皱眉道:“为了包扎伤口,我只好解开你的衣服,芝姐姐,你不怪我?”

  燕玉芝羞不可抑,默然不响。

  罗英叹道:“我对姐姐绝无冒渎之念,为了疗伤,无法顾忌许多,假如你还能自己动手,我就出去回避一下。”

  燕玉芝颤声道:“英弟,你……唉随便你吧!反正……我已经不作第二人想了。”语声低回,其情其意,已在不言中。

  罗英迟疑了片刻,终于伸出颤抖的手,开始缓缓替她解开衣钮。

  燕玉芝外衣破裂,伤处延及胸脯,一大片亵衣也成了碎衣,外衣一解,雪肤肌胸,连整个右峰,俱已一览无遗。

  罗英触目心摇神曳,连忙收敛浮荡的心神,取出药物,替她敷药治伤口,又从自己衣底撕下一片布口,牢牢替她裹扎。

  包裹伤口,势非将布中燕玉芝肋下穿过不可,指肌触碰,蒸玉芝突然浑身颤抖起来,仿佛一只负伤小兔,喉中透出声声低沉的呻吟。

  等到伤口包扎妥当,罗英嘘了一口气,匆匆为她掩上外衣,却见燕玉芝粉面娇红无限,眼角噙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夜半,寒风四凛冽的北风,扬起地上雪花,不住从崖隙中飞舞而入。

  燕玉芝突然樱哼了一声,纤腰微扭,呢喃道:“英弟,我好冷……”

  罗英探手将她紧揽怀中,柔声道:“大约你失血过多,才会觉得虚弱,好好调息一阵,就会好的。”

  过了一会,燕玉芝在他怀中竟浑身战栗起来,牙关相碰,得得作响,呻吟着道:“不……

  不行……我觉得……伤口有些火辣辣的……啊…好痛……”

  罗英骇然道:“难不成雕爪上有毒?你快些运气试试。”

  燕玉芝闭目运动真气,一周天尚未完毕,突然额上冷汗如雨,簌簌而落,痛苦不堪地道:

  “不成……不成……”

  话声未落,粉面一仰,便昏了过去。

  罗英大吃一惊,疾探五指抢在她左腕脉门上,微一加力,竟发觉她血行太微,真气已散,几乎查觉不到血脉跳动了。

  这正是体中已被毒性侵扰的现象。

  罗英机伶伶打个寒战,飞快地骈点了她“左肩井”和“心络”等七处穴道,将她安放在崖洞底避风之处,自己推开雪堆,闪身而出。

  藉着皑皑白雪反射的些微光线,他运步如飞,重又奔到刚才击毙巨雕的地方,找到那头死雕,翻翻它爪尖一看,果见那雕爪呈现惨绿之色,分明曾被毒药浸染过。

  罗英只觉寒意由内而生,怔怔地站在雪地中,脑中轰鸣,简直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雕爪有毒,燕玉芝肌肤破裂,毒性已随血攻入内腑,假如不能赶快取到解药,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但是,解毒之药,必然只有那瞎眼老妇才有,现今天色未明,他又怎能闯上万丈寒冰岩,从那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婆子手中夺到解药呢?

  北风怒号,漫身盖脸而过,但他此里只觉心头的寒意,远比莅骨冰雪更使人难耐,怔怔出了一会神,终于掷去死雕,垂头丧气奔回崖洞。

  现在,唯一的方法,只有冀求早些天明,等到天一亮,哪怕万丈寒冰岩上是刀山油锅,他也只有舍命一闯,夺取解毒之药了。

  燕玉芝自从穴道被点闭之后,一直奄奄一息,昏睡未醒,他不时抚试她的体温,竟然越来越低,性命已如风中残烛,是不是能熬到天明,已经颇成疑问。






   
 



第七十二章 山崩雪塌

 
  罗英眼见燕玉芝业已奄奄一息,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天明,心一横,决意冒险再闯寒冰岩,夺取解药。

  出洞之后,正堆雪掩遮洞口,突闻身后阴恻恻一声冷笑,一缕劲风,直袭后脑。

  他警觉有变,仓促间,抛肩、低头、探臂……一式“秦王背剑”,短剑直挥洒而出,谁知一剑竟扫了个空,那股劲风贴着耳际掠过,“呱!”低鸣一声,却赫然是那只凶猛绝伦的血鸟!

  罗英倒吸了一口凉气,横剑疾转身躯,只见一丈以外的雪地上,正立立夏那号称“天罗妇”的瞎眼婆于,右肩立着那只彩色鹦鹉,接着,红影绕空半匝,那只小巧血鸟,也飞回牺息在她的左肩上。

  瞎眼老妇寒笑森林,轻轻抚摸着彩色鹦鹉那灿烂夺目的羽毛,冷冷问道:“小精灵,他是谁?”

  彩色鹦鹉歪着头向罗英打量了一眼,扑着翅膀叫道:“小白脸!小白脸!是瑶丫头的英哥哥。”

  瞎眼老妇“哦”了一声,脸色顿时笼罩一层阴森之色,沉声叱道:“你是罗英?”

  罗英早巳蓄势而待,闻言抗声道:“正是!”

  瞎眼老妇掀开磁盒,从盒中取出一团肉屑,在手指间不住地搓揉,仿佛欲藉此压抑内心的激动,过了好一阵,才压低了声音喝问道:“你来干什么?”

  罗英哼道:“前辈何必明知故问?”

  瞎眼老妇丑脸上一阵抽搐,狠毒地道:“你是来带江瑶走么?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只要老身三寸气在,决不许她离开寒冰岩一步……”

  罗英怒声道:“为什么?她有一身血仇未报,高年祖母倚阁而待,她还年轻,又没有撞进你的寒冰岩,你凭什么要她留在冰天雪地里受苦?”

  瞎眼老妇切齿作声,嘶哑地叱道:“呸!你一个臭小子,懂得什么?老身看中她根骨绝佳,正堪作我天山一脉继承之人,留她在此,于她只有好处,怎说害她?”

  罗英冷笑道:“但人各有志,她本来并不想做你们天山一派的继承之人!”

  瞎眼老妇又是一声低叱,道:“呸!你怎知她不愿意?老实对你说,老身已着雕儿飞书传讯,着令她的祖母易萍放心,至于一身血仇,有老身替她作主,还愁血仇不能报尝?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罗英道:“这些话,是她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瞎眼老妇喝道:“老身是她师父,我说的话,就是她的意见!”

  罗英耸耸肩道:“可惜咱们并不知瑶妹妹有你这位师父,你要我不上寒冰岩,最好叫瑶妹妹下山见我一面,她若亲口告诉我这些话,罗某人回头就走……”

  瞎眼老妇断喝道:“不行!她正静修本门武功,必须断绝尘缘,你……绝不能再跟她见面。”

  罗英傲然笑道:“但我非见她不可,否则,绝不离开天山!”

  瞎眼老妇脸肉抽搐得越加难看,那团肉屑,已被她搓得宛如一粒石球,显得内心正激动异常。

  罗英双目炯炯,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因为他深知这瞎眼老妇秉性怪异凶残,稍一触怒,立可招致杀人之祸,这一点不得不防。

  两人默然僵持了片刻,瞎眼老妇突然杀机一闪,举手将那团肉屑塞进血鸟之中。

  但当那血鸟吞下肉屑之时,她又双掌一合,按住了血鸟,用掌沿轻轻抚摸着鸟颈上的羽毛,一面喃喃低语道:“罗英,你还是回去的好,杀我灵雕,老身不再追究,你那朋友被雕爪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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