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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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郎归-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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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杜把青女抱起来,走进她的闺房,丢在床上。青女有点儿慌,挣扎坐起来,却发现伏杜倒退了两步。

少年渐现轩阔却依然有稚嫩丽色的眉宇间,突然被一种赴死般的慷慨填满。他修长白皙脖颈上微微隆起的喉结向下微妙滑动,说出的话音里似乎同时埋藏着柔情的河流与炽烈的火焰——

“裴青女,你听好了,我喜欢你。”

“那……?”青女没料到伏杜会这么说——这也是她第一次碰到伏杜这么不君子的时刻。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她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手指紧攥到指节泛白的少年。

“所以现在你去吃饭吧。吃过东西好好休息,然后该练武练武该闹事闹事……”

……这算什么理由?

“不吃饭的话,活不到十五岁的……怎么可能嫁人呢?对不对?”伏杜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转过身去了。青女看不到他顿时绯红的脸,但是……话语末尾那细微却明显柔和下来的腔调,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第二卷:情缘
第21章 第21章
世间至难捉摸,江山意,郎君心。

任是春秋代序,冬雪埋过夏樱桃,默不作声的日日月月堆积成年,也看不透那愈发熟悉的少年玉石样胸膛中埋藏的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若说有情缘,他却从不表示亲昵——除了那一天,除了那一抱,然而这也是两年前的事情。

若说是无情呢,他却也从不对自己冷脸,每回遇见,也依然会有笑颜——可也就是如此了。

在迈上最后一级石阶时,青女着实犹豫了一下。

飞烟崖顶,是青屏山最高的地方。这里虽然平坦,但并不如大练武场开阔,是而平素也只有伏杜一个人会在这里练功。青女倒不是怕被别人看见,只是,倘若他很忙,自己过去岂不又要惹厌了?

她停下脚步深深呼吸,调匀心跳,默默骂了伏杜一句。青女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啊,扭扭捏捏,和四叔隔壁牛员外家那个脸比荞麦面还黑的三小姐有的一拼,悲怆啊。可面对伏杜,她实在也找不出不扭捏的办法来。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下场。

待青女鼓足勇气上到崖顶,伏杜刚好结束一段练习。一招“燕返故甍”后,他还剑入鞘,抬起手,正欲拭去额上汗珠时,一条丝帕迎面丢来。

“你又来了?”他接了帕子,却不用,仍是用袖口擦过额头:“真是悠闲的姑娘。”

“……”青女见他不用自己的手帕,心头老大不乐意:“给你帕子你也不用,把人好心全当做驴肝肺吗?”

“不方便。”伏杜认真解释:“你明儿就该行及笄礼了,虽然说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多少也该避讳点儿。否则你以后讲人家也不好讲……”

青女听他还记得自己及笄礼时,原本是极振奋而开心的,然而没开心多久就听到“讲人家”,立刻把一张小脸拉了下来:“讲什么人家呀,我才不要嫁走呢,你再装傻,我……”

伏杜苦笑:“都这么久了,你还……”

“说那么多干什么?”青女瘪嘴:“明儿我及笄,你去不去向我爹爹求婚?”

“向师父求婚,不好吧……”伏杜沉吟:“他又不是鲁四叔有龙阳之好,再说我对做男妾也全无兴趣……更何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不能僭越……”

话音未落,青女便一跺脚,手上拔出了匕首,半是恼怒半是娇嗔:“你又狡辩!”

伏杜心中哀叹一声,拔剑挡她是来不及了,于是只好勉强一扭腰,让过刀锋。

“你还躲?”青女益发生气:“谁教你这样对待女孩子的?”

“也没有人教你这样对待自己的义兄好吗?”伏杜终于拔出长剑,说话间便挡了青女叮叮当当的七八招:“拔匕首就戳也不说一声,我是个活人,又不是个筛子!”

青女从来都使匕首,这在以剑法驰名的千锋剑盟之中是个异数。人道战阵上是一分长一分强,虽然江湖打斗与战场搏杀不同,然而这规律大抵无二。为了解决这短小兵刃带来的潜在危险,青女的速度快得不是一般人能看清的。

伏杜虽然苦练了两年,可若是要见招拆招,速度上也拼不过青女。他能胜过青女的就是内力,可这又不是以命相搏,用内力很可能会伤到她,于是只好提着一把长度重量都显多余的长剑挡青女窄小锋锐的匕首,没一会儿就落在下风。至于还手之力,算了吧,他一开始就只顾着招架……

转眼间,他衣上已经被青女的匕首划出好几条长长的缝隙。

“住手!”他喝道:“别打了!”

“连我都打不过还说什么报仇啊!”青女嘴上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慢:“要是不能报仇,你为什么不去求婚?你不是说过喜欢我的吗?”

“……”伏杜想要理清青女这话的含义,可心中一有事,手上就跟着慢下来,青女朝他左手腕点去的三下,寒气已经逼上皮肤。来不及想,他退后一步,将在经籍中看过的剑舞起手第一式使了出来,刚好挂开青女的匕首。

所谓剑舞,原本该是女子所习。它讲究的原本便是身姿优美而非杀敌制胜,常常是拿来表演的。武者或者说“舞者”可以把三尺长剑舞作一团白光,而衣袂在剑光中飘摇,连人带剑忽左忽右,端的是灵巧美观之极。千锋剑盟号称无剑不有无功不具,是而连这样少有江湖人士学习的功夫都收录在了书册子里。伏杜曾经翻到过,喜它有趣,便照着比划了一圈,却想不到这时候能无意识地使出,拯救了他的左手。

然而,无论敌人动静如何,剑舞只要起了第一式就都是要一圈舞完的。青女不意伏杜能格开这一招,下手益发快,却尽数被挡住,甚至连他身周三尺都无法靠近了。

飞烟崖顶剑器格击的叮当声,格外适合这凉爽的夏日午后来听——简直就是操琴的丽人拨出的曲调嘛!只不过青女和伏杜都感觉不到什么凉爽之意,只有汗从额上流下,在眼睛里杀出疼痛,再沿着人飞速进退的轨迹坠落……

终于,气喘吁吁的青女看出端倪停手了:“喂,你是在和我打,还是在自己玩自己的?”

伏杜刚好舞到最后一招,恰好停了手:“……总之你没有打赢我不是吗?”

“……”败给伏杜的青女,看起来还是有点郁闷的,她悻悻挥了挥手:“好啦,输给男人也不算丢人。再说,反正以后我要是遇到危险,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当然会啊。”伏杜答得快,可话一出口突然觉得有些什么不对——以后自己都要保护她,那不就成她夫婿了吗?哪儿有女人靠“哥哥”保护一辈子的?

“你接着练吧,我休息休息。”青女得意洋洋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把匕首收起,笑得眉眼弯弯,望着扶着松树喘息,累得满脸通红的伏杜。

这个妞,她真的没发现,是她的突然到来毁了他的休息时间,硬生生把愉快的休息给变成了一场累死人的打斗么?

“快点啦。”青女笑嘻嘻的,脸上因劳累沁出的两团红晕而益发容色娇媚:“怎么,大男人还怕在小姑娘面前展示剑法么?”

“你可不是小姑娘。”伏杜偏过头,无奈地抽出“惊霜”:“你是女魔头啊。”

“我还没及笄呢。”青女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发现自己还可以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便斜歪在了松树上:“还是小姑娘啊。顺便,我出身名门正派向来行侠仗义,哪里女魔头了?请叫我侠女嘛。”

“……”伏杜原本已经摆了个起手式了,却在听到“侠女”俩字时打了个哆嗦。

因为她的“行侠仗义”搞得自己在客栈里遭遇铁箭门杀手的事情,他可还没忘掉呢。

想到那可怕的一夜,他就格外有好好习武的冲动。不然就算碰上仇人了也是自己倒霉啊,别说报仇了保命都难啊,尤其是身边还跟着青女——这个麻烦精啊!

伏杜练武还是相当刻苦的,等他觉得该下山的时候,天色都快黑透了。至于完全被他忘记了的青女,已经睡着了。

怎么才能把她弄下去呢?伏杜站到她面前,看着她终于“恬静”下来的脸庞,在心里狠狠感叹了一下——安静的时候是多么温柔美丽的姑娘,为什么醒来之后就是个麻烦不断的惹祸精呢,要命的是,还是个不那么讨人厌的惹祸精。

不知被什么东西主宰了思维,伏杜做了一件他绝对会后悔的事——他伸出手,捏了捏青女的鼻尖。

这是多么不君子而轻薄的举动!趁着女孩子睡觉的时候做出这样的行为,就算有“情不自禁”这样大家都理解的借口也还是不能饶恕啊。

于是,青女在梦里做出了惩罚——她一口咬在了伏杜的手上。

“青女!”

她睁开眼睛,看着咝咝吸着冷气的伏杜,眨眨眼才松开了牙齿:“怎么回事?”

伏杜决定撒个谎:“你睡着了,我拍了你肩膀,想叫你起来,结果被你咬了……”

“……我有那么不讲理么?”青女困惑:“再说,你可以喊我啊,干嘛拍我肩膀?男女授受不亲,你说的……”

还没等到伏杜说什么,她又冒出了这么一句。

“再说,我是做梦,梦见有人举着一只鸡爪子在我眼前晃……我才开口咬的。”

鸡爪子吗?伏杜看看自己被她咬出了明显一圈牙痕的手,默默叹了口气,任自己的脸色随着天色,一同黑了下去……





第22章 第22章
于是,在下飞烟崖的陡峭石阶上,有两个身影晃动在夜色里。当先的少年面色阴沉一言不发,跟着他的少女,却在蓬松轻盈纱衣笼罩下像极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鸟,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允之哥哥,你别生气嘛,我又不是故意要咬你的手的……”

“难道是因为我说‘鸡爪子’生气吗?嗯,你的手一点儿也不像鸡爪,这样好不好?或者你喜欢猪蹄?”

“……允之哥哥,你理我呀。”

“我饿。”少年言简意赅:“没力气说话。”

青女原本还想说什么,出口的却是一声货真价实的惨叫,纤细手指指着刚刚有一道黑影掠过的路面:“哇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伏杜眨眨眼:“一只路过的松鼠……这位侠女姑娘,你不是很有惩强扶弱的爱心么?能不能从我背后出来顺便放开我的胳膊?我实在不认为我在一只松鼠面前还有保护你的责任。”

“松鼠?”青女也眨眨眼:“你确定是松鼠吗?也不打个招呼就出来……我以为是滚雷子呐。”

“谁大晚上的在这儿放滚雷子?”伏杜不以为然——滚雷子是有些门派用来传递消息的一种移动速度很快的鼠,千锋剑盟却不用它,而别人也大概不可能在晚上跑到这里,冒着惹嫌的危险放滚雷子。

“这样吗?”青女看起来安心了,手却依然紧紧拽着伏杜的袖子:“吓死我了……大晚上的,女孩儿胆小也是有的嘛,这位公子哥儿,麻烦对女孩子有点儿爱心好不好?”

“没有爱心的话我现在就把袖子拽走让你一路滚下去。”伏杜回答:“快走吧,不然回去之后连干馒头都没有的吃!”

“现在想走,不觉得晚了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却就在此时,从矮树丛后绕了出来。

“谁?”伏杜的手迅速按在了剑柄上。

“九凤庄的小庄主,青屏山的大小姐,咱们可又见面啦。”一名白衣公子也摇着手中折扇出来了:“难不成你们都忘了本公子么?”

“……宋……”伏杜的手有点颤抖——他没和宋大公子交过手,不知道他底细,但此时他都出现了,那附近埋伏的铁箭门的杀手还会少么?

“还得多谢大小姐的及笄礼呢,我们才能混在宾客里上山来……”宋大公子手中的折扇倏地打开,挡在胸口:“您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可惜拒绝了我们宋家的提亲啊。我二弟,可也是铁骨铮铮的一条好汉子,不见得比这小白脸儿差呐。”

“你说什么呀!”青女脸涨得通红:“你们要来干什么?”

“这还要问吗?”宋大公子挥挥扇子,立刻有四十多个黑衣人现出身形:“当然是要他的命了。至于你,青女小姐,若是肯做我弟妇呢,倒也可以留您一条命……”

“敢来这里撒野,你们真是不要命了!”伏杜终于开口,手指微微用力,惊霜剑从鞘中滑出一段,白亮亮地耀着月光:“想杀我有那么容易么?”

“好像也不太难。”宋大公子笑了。他长得本来也不难看,但这笑容在清冷月色下,只显得格外鬼魅可怖:“你不也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么?就算青女小姐帮你……又能挡住他们几时几刻?”

伏杜咬紧牙关,目光紧紧盯住了宋大公子手中的东西——那把折扇,在月光下被展开的一瞬,他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父亲的东西,如果没有猜错,七秀的毒粉依然藏在机括中。那能让吸入它的人都失去内力的奇毒,曾经祸害过龙羽师兄,还差点害得他被人冤枉,他当真恨那玩意。

可是,既然龙羽师兄中毒了,那么宋大公子也难免不吸入毒粉吧?那么他的内力……像是一道闪电劈下云空,当这个想法进入伏杜的心中时,宋大公子刚好曼声下令:“那么,开始吧。”

在他只说出“那么”时,伏杜便已经动手了。他的速度虽不如青女,但这一下暴起发难倒也让人难以防备。宋大公子仍旧把“开始吧”说了出来,可话音落地时他握着扇子的右手也掉了下来。

惊霜剑过于锋锐,剑刃上,一滴血都没有沾。

而转眼间,那绘着九凤朝日图的折扇,已经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手中。伏杜右手持剑,顶住宋大公子喉咙,左手持扇,说话的声音极轻,却在狭窄而安静的山道上清晰得人人可闻。

“这把扇子不该在你手里。”他唇角浮上一丝冷笑:“这是九凤庄的扇子,里头装的七秀,也是九凤庄的毒药。想用它害人么,总会害到自己的吧。”

那些杀手们原本已经在宋大公子的眼神指引下缓缓逼近了,可一听到“七秀”的名字,却都扎住了脚步。

哪个习武之人敢用毕生功力为赌威胁一个手中有“七秀”之毒的人?对江湖人士来说,功力尽废不如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龙羽师兄般看得开,学不了武就去学医的。

伏杜左手的扇子指向谁,谁就朝后退一步。恐惧第一次降临在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身上——他们仗以横行赖以活命的无非一身武艺,若是没了这个,求好生固然难,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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