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好像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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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就好像无底洞-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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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看起来还想问什么,我连忙告辞。
出了门,又站住,我在门口问,“老师,请问易声言来拿过成绩单了吗?”
她查了查名单,“嗯,今天早上来的。”又思忖了一下,“桑艾心,易声言是不是打算休学?他今天突然提出,吓了我们一跳,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我不太清楚呢。”敷衍了一下,却证实了他所言非虚。
真的是要走么?

烈日当空,柏油路面都呈现出一种焦灼的状态。我骑车快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形单影只,沉寂的神情,似乎和盛夏无关的光影。我一直到近前,叫他的名字,他才发现我。
“易声言,你怎么来了?”
“啊,”他头发有点点凌乱,在那里站着,踌躇着不说话。
我看了他一会,问,“是和阿唯有关么?”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漂亮的五官和落寞的神情组合在一起,意外地打动人。
我请他去房间坐。
他在窗边坐下,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思索了半天,开口说,“你这房间的景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上一次,他在我房间出现,是来安慰我。今次看起来,角色互换了。
我只是笑笑,说,“刚刚我去学校了,听说你真的想休学?”
“是啊。”
“怎么这么突然?”
他沉默了一会,说,“也不是突然,他们本来就反对我回来念大学。我老爸几度和我翻脸,那个时候把我的生活费都断绝了。后来是我自己边打工边付的学费。”寥寥数语,却能够想象情况之惨烈。
“那现在,怎么又…是,生活费不够?”我弱弱发问,心内想,真的走投无路,凭你的长相,应该也可以吧…顶多卖艺不卖身咯…OH MY GOD~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这些…
他有点不爽地瞪我,似乎看穿我在想些古怪的事情,说,“才不是呢!”
“那是怎么样?”
“我爸妈,两周前,离婚了。我选择跟我妈一起,要搬到加拿大北部去。”
我一时无语。
“我妈在电话里一直哭呢,那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小孩。搞得我也没办法了,只好回去了。”他说话的时候,仍然是很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呆呆看着他。
他说,“你知道吗?我父母也是青梅竹马呢,从小就认识了,结果呢,还是分手了。”他的语气让我很不好受。他又接着说,“所以我想,我和徐如唯,大抵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我怕与她的关系,不知道几时,就会走向崩坏之路。
与其如此,不如不要开始。

我静静地看着他。也许,在他的心里,因为重要的人的离去,而收到的巨大的创伤,不知不觉地扩大了。连他自己都不敢再去面对任何的可能性了。
我忽然想到了我和博士。重逢之前的我们,都在害怕被对方的遗忘。正因为如此,我和博士不约而同选择了先忘掉对方。然而,真的忘的掉么。
也许,在我们的心里,其实根本没有想过,会有分离的那一天。
博士的那句话在心头浮现,于是我轻轻地念了出来。 “人生处处是别离,待到别离时,才知道珍惜。”他若有所思地看看我,轻点了下头。
“桑艾心,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徐如唯不是这个样子呢,是我先发现她的。”我想到阿唯照片上那个蘑菇头女生,的确毫不起眼。
“班上的女生老是排挤她,暗地里嘲笑她,可她都不在意,我那时候想,这真是一个奇特的女生,没有任何朋友,却又是怡然自得的一副样子。她和我是同一国的。”
“所以,你就成为了她秘密的朋友?”
“她喜欢的发夹,她想要的原子笔…看到她每年的生日拿出来那些小礼物时候欢喜的表情,哪怕只是一刹那,我都会觉得自己作对了。”
“那后来为什么又和她吵翻了呢?”
“她太醒目了,每个人都在看她。偏偏她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也许直到现在,我还是幼稚的,希望引起她的关注,希望她一直看着我,哪怕是讨厌也好。故意找她的茬,故意激怒她,却和她越来越远,待我发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的时候,已经被彻底讨厌了。”
“你是傻瓜。”我说。
“是啊,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是,我还是想帮你。”
他看了看我,“知道为什么我来找你么?”
摇摇头。
“我羡慕你和曲世浚,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一如往昔。可我还是没有搞清楚,喜欢一个人和陪伴着一个人长久地走下去,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区别。”
“老实说,我很怕。越是感觉到和她近一步,就越是惶恐不知何时会结束。”他喃喃地说,“为什么,人的心会改变呢?”的

为什么,人的心会改变呢?也许,我在那个时候,明白自己不会变,绝对不会变。可是,时光在变,周围的景色在变。
我以为不会变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在变呢。如果她变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客观的分离摆在眼前,却又不能奢求时光停留,无可奈何之下也许全身而退是最好的选择。
我想,易声言明白这个道理。阿唯又何尝不是如此。
然而,青春倘若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蒙上阴影,待我们上了年纪之后,想起来必定是要呕血不已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轰的站起来说,“今晚七点,我带阿唯来见你!”
易声言惊讶地看着我。
我以无比凶悍的眼神瞪着他,“七点,不见不散!”
博士,我还是没有办法不去多管闲事。
我们的青春,不应该这样就遗憾地结束。

晚饭后,我骑着车飞快地到阿唯家。在她楼下喊她的名字。阿唯探出头来,有点没睡好的黑眼圈。 “叉烧包,我带你去见易声言。”我在楼下大喊。
她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你去不去?”
“去!”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声音清脆嘹亮。
我似乎又看到了少年时代,那个眼神热烈,意志坚定的女孩。
我的心也不自禁地跃动起来。

夏天的傍晚,暮色迟迟不去。血红夕阳在浓重的晚霞之中夺目呈现。载着阿唯飞驰在夕阳的余晖之中。眼见白昼渐渐退去,这个城市的河流,在天空之下凄清忧伤的暗影,伴随我们蜿蜒前行。
额前碎发一如既往地乱飞,仿佛心上不经意就会浮动的忧伤。
阿唯坐在我的背后,说,“我还是第一次仔细看傍晚时分的这条河,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太安静了,但又好像不断地回响着什么。”
“我小时候就喜欢这条河,我甚至有一次,为了看到它的尽头,沿着它走了很久很久。”
“很像你会做的事情呢。然后呢?”
“终点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那是一次伤心的经历。”
“其实终点不是那么重要的。”
“可是我还是想看到百汇入海的瞬间。”
“你真执着。大家都知道,河流最后都会汇入海洋的。”
“是啊,可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那一个瞬间是那么的重要。即使到今天,我还是愿意亲眼看到。”
“我明白。”
远处渐渐出现巨型摩天轮的影子,在越来越近的夜色之中慢慢隐去它那巨大的身形。
然而,就在刹那之间,灯一盏盏地点亮,瞬间又让那慢慢盘旋上升的小小车厢复活在世界之中。悄无声息地,却紧紧抓住我的视线。
仿若倾诉千言万语。

我们在距离摩天轮不远的地方停下,易声言正坐在台阶上发呆,剥着一卷薄荷糖。
我们俩走过去,他抬眼,说,“啊,你真的来了。”脸上的表情欣慰又落寞。
“嗯。”阿唯走近他,“你真的要走?”
他不回答,反而把两只握成拳的手举起来说,“徐如唯,我的一只手里,有一粒糖,要是你猜中的话,我就留在这个城市。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玩。
阿唯站在那里不说话,好一会儿说,“我不选。”
我听到她用很平静却很认真的语气说,“我希望你留下来。与其寄托在那些无聊的东西上,我宁愿直接了当地跟你说,我希望你留下来。”
那一刻,我说不清楚易声言的眼睛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感情。似乎很激动,又看起来非常哀伤。但最后,他笑嘻嘻地说,“我们要是以前就这样坦率,该有多好。”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他说,“徐如唯,我后悔没有早些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惜现在太晚了,来不及了。我父母离婚了,我得陪着我妈搬去加拿大北部。恐怕真的是没办法留下来了。”说着,他把两只手摊开,把两块快要融化的薄荷糖放进阿唯的手里。“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悄悄地送礼物给你了;也没有机会和你吵架;也不会再有人把你的伞藏起来了,…”
我觉得他的脸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夜色如水一般慢慢笼罩我们。这个孤傲固执的少年,其实一直一个人,在忐忑不安吧。
阿唯看着那两块糖,静静的,仿佛时间在她的眼中停滞不前。她说,“我们俩,白白虚度了那些光阴。”
“对不起,易声言,我也想回到那时候。可惜,我这个人,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改变了。这么固执。”她握住易声言的手,踮脚轻轻对他落下一吻。那么虔诚温柔,却让易声言几乎丧失了呼吸。
“这是你欠我的,现在扯平了。”她浅浅的笑起来,却意外地妩媚动人。那是我迄今为止在她脸上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如果你不能回来,那么请你等我,我会去找你。”

这个城市的流水依旧如昔。
静静流淌,无声无息。
你却能从内心听到远方潮水一般的声音,不断呼唤着你。
似乎不论如何,终于还是朝着海的方向前行。

chapter 23
三年过去了,又是夏天。
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投了无数简历,都遥无回音,最后来了电话面试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去了。拿了offer,已觉庆幸,没有深思熟虑,便匆匆开始工作。
在这个小规模的芯片公司里做测试,周而复始,一个又一个的test cycle。从一开始讲话都有点怯懦的样子,到可以粗声粗气地在电话里和印度的合作方争辩,保护自己的利益。我觉得自己渐渐变得不近人情。如同久久没有仔细看过的夏天,仿佛一晃眼,就到了。
每天需搭地铁上下班。地铁里虽然挤,人和人之间却浑不搭界,完全不必在意裸着手臂。陌生人一个紧挨着一个,能坦然自若地把报纸搁在别人的身上翻看。
高峰时刻到来的时候,骂骂咧咧的开始多起来。甚至有打架的,我不幸站在近前,一拳过去的时候,血唰一朵溅在身上。大家只是尖叫着逃开,没有一个上前劝架。自保才是关键,于是人们只是冷冷地看着,然后在自己的站头镇定自若地下车。
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原因只是寻常的推搡,火气却压不住。我的新衣上那朵血花虽然洗掉后不见,却不想再穿,压到箱底。
办公室里的空调的冷气很足,坐在桌前只是觉得四季如一。
大家都披着长袖外衣以免肩膀受凉,我不用再担心自己的伤疤招人注目。
学生时代担心的这个那个,在如今来看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公司里的同事们大都来自外地,租房养家之余完全无暇伤春悲秋,在生活面前,没有什么比赚钱更加重要。
我和博士很喜欢的导演杨德昌去世的消息,在他们看来,就像是沧海一粟,无关痛痒。
我在网上的名字改成“一一的时代一去不返。”小四变成了NJ娶了他的小明,仿佛都要妥协一般。
我的青春时代也一去不返。

博士出人意料地在做了一年科研工作后,辞职去做了摄影师。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勇敢,在我看来,那种工作之余悄悄写一些剧本才是符合他作风的行为。
曲世浚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一个稳当的人。从小到大,似乎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在沿着既定的轨迹走下去,没有意外。慢慢地,读了硕士读博士,成为一个很有学问的人。
然而,这些年以来。他真的慢慢在改变了。越来越明白自己要什么,并且沿着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博士的内心是一个宽广浩瀚的海洋,应该随着海潮涌向更深的地方。
他辞职的时候,我是支持的。然而又觉得很沮丧。
思及自己的麻木与妥协,有种负疚感,然而因为天资愚钝,没有力量去改变,隐隐又是无奈充斥。
有人短短几天就明白自己的追求,有人活了几十年还不明白自己要什么。我想我很可能在向后面那种人靠拢。
从毕业之后,我就没有好好看过夏天。
也没有好好审视自己了。

阿唯在大三的时候去了加拿大,作为交换学生呆了一年。我本以为她会在毕业后去那边长期驻留,谁知道她去了法国读研,又在假期去诺曼底实习。
她在信里描述很多趣闻轶事,和博士一样,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寄给我卡片。
不过,不太谈易声言的事情。但有一次,她在卡片上写道,易声言在欧洲简直可算路痴一名,且依旧粗暴,顽劣不改,几番带着我在闹市区迷路。
我看着直笑,看来进行地很顺利。
每当我收到卡片的时候,就会想起那段学生时光。
那树影斑驳之下的白色连衫裙,似乎已经成为所有人心目中对于学生时代的记忆。然而,我知道,决然不是那样的。
我们的青葱岁月,有很多懊悔,泪水和沮丧,可总在以为走入绝境的时候,会重燃希望,大约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无论作什么事情,都抱着必死的勇气和决心,即使当中动摇,也能坚持到最后。
回想起来,心潮澎湃,彭湃过后就是黯然。
我现在沦落到依靠回忆来为自己充电。

想来的确是,我的烦恼比以前少,爱情工作都很顺利,却满心地倦怠。
我真想和博士一样。他在摄影圈里是个异类,一副儒雅学者的样子,却又很顽固,只拍自己想拍的,评论有褒有贬,可他毫不在意。
我见过他为小孩子拍的照,笑容花一样地绽放,完全不设防。可以想象孩子们有多喜欢他,对他敞开心扉。
我也是,我喜欢博士,他是我唯一能够觉得舒缓和放松的地方。然而,即使和博士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笑容也越来越少,常常絮絮叨叨抱怨自己的工作。
博士有时候说我太过消沉。他说你若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就辞了吧,好好想一想,自己要做什么。
他也开始训斥我了,我以为他会一直包容我,然而并非如此。
我真怕有朝一日,他也会不耐。

好久都没有骑车了,车子靠在楼下的花圃墙角,锈迹斑斑。
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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