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好像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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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就好像无底洞-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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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来去放书,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有些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喜欢阿唯的众多男生中的一员,她拒绝人的表情势必是绝决不留情面的。 
  阿唯总是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说清楚,不要给人家留什么幻想。
  她一向不喜欢暧昧来暧昧去的情形。她是这个时代渐渐多起来的很有主见且有毅力和决心付诸实施的人。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看起来,阿唯多多少少是有一点冷血的。
  但有的时候,我又隐隐觉得,像阿唯这样不露声色地抚平心中的很多想法,又是一件满悲哀的事情。 
  自持了太久,冷静了太多,是不是连自己真正的内心都冰冻掉了?
她曾经说过,我是她唯一觉得温暖的朋友;但她所谓的”可以帮助朋友摆脱烦恼,却没有办法解开自身的枷锁”理论,却令我时时介怀。

  抬手看了看表,下午有我的课,阿唯又不知在哪个书架前流连往返,只好找到她和她打声招呼先走一步。 
  大的图书馆错综复杂,像个迷宫似的,来了数次仍然十分茫然。
  但馆内的若干木质窗,使阳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和着年代不一的书籍扬起来的微尘,透着古朴气质,令人心生敬意。
  我转了几圈,发现阿唯倚在人迹罕至的文史架前。刚想出口唤她,却见她一反常态微微发着呆,眼神投向远处。 
  我在书架侧面踮起脚,望了一眼,即刻明白她是在看什么。虽说不感兴趣,但这个出神和专注的表情,不经意却泄漏天机。
即使是好朋友,也有不愿意说出来的真实的心情。
  我能了解,就好像我什么都不说,阿唯也能了解我一样。
  很多时候,我想对她说,依靠我吧,随时随地都可以来寻求我的安慰;但事实恰恰相反。对于始终没能给她带来什么的我,总是为此烦恼着。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不要打扰她,哪怕是那么几秒种,能面对自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留了纸条在桌上,“我有课,先走了。”
  捧了书站起来,又忍不住弯下腰去添了一行——“我会看着你,一直到你幸福为止。”
  对于我这样莫名其妙的留言,阿唯会作何想呢?可我离开的时候,心里面的的确确涌起了一种很大的决心。你那外表看不见的心情,我会好好感觉的。
我也会守护你的。

  回到学校的时候,还沉浸在一个人的满满斗志里,就见到易声言站在布告栏前,细细看着什么。
  “有什么新闻?”我因为心情好,凑过去问。
  他并不说话,只是指指排球赛最后一轮的安排。
  “啊?决赛要放到下个学期?有没有搞错,这个跨度也忒大了点吧?!”我皱皱眉头,对于这种一点不科学的赛程安排表示了我的鄙视。
  他摇摇头,伸手指给我看,“哦,最后一轮,我们还得打一场,其实没什么意义啦,现在算积分的话,我们早被淘汰了…”
  我们系女队这种水准,最后一轮充其量是重在参予。
  “我不是指这个。我说的是你们女队的对手”,易声言轻轻叩了下布告板,“是F大的理学院哦。” 
  “怎么啦?” 
“是那个郑佩佩的专业。”
  我愣在那里。要面对的时刻,这么快就来了。下意识地抓紧自己的手臂,我喃喃自语,“没有关系,反正我是替补,不会上场的。”
  但不晓得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无声无息的,我那些看不见的弱点,正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浮上台面。
偏偏这些弱点,都是致命的。

18
   一语中的。 
  想太多真的不是好事情,因为预感十有八九会成真。
  临近考试周,系队的师姐们即使在训练的时候都常常在复习功课。
  这情景颇为搞笑,跳起来扣球的时候嘴里大叫的是某某函数公式;失误的时候惩罚措施是在老师答疑的时候拼命套题。用功的架势让我瞠目结舌。
  我逮住一个师姐问,三年级还有这么多考试嘛?
  她露出泪水涟涟的凄哀神情,摸摸我的脸蛋说,小师妹,升到三年级你就明白了。
  我偶然看到她们的考试表,吓到差点萌生转系之意。
  两周的全校考试日,理学院三年级的占了天,且有两日连考门主课。我的冷汗飙啊飙……尚未全部飙出我的汗腺,我就看到日程表上明明白白标明师姐们头一天的考试就是系队迎战大的日子。
  我着实倒吸了一口冷气。
  “师姐,这个,这一天,你们考试啊。”我极力睁大无辜的眼睛,弱弱发问。
  “没错。” 
  “那…那比赛怎么办?”
  “那还用问,当然你们二年级的替补上喽。”她们这样齐刷刷地回答。
  我用力擦了擦额上的汗,“我们很菜,很菜很菜。”一般而言,用了三个VERY的形容词,证明我的恐慌已然超越理智。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最后一场,我们也没有什么希望晋级,就当培养新人好啦。”她们这样无所谓地呵呵乱笑,走开。
剩下我,忐忑不安地伫立原地。我知道,我自己在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奇怪的是,我越害怕,那个让我恐惧的根源就会越来越靠近。
  好想知道我在畏惧着面对它,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张牙舞爪地逼过来。
  
  “是担心会和郑佩佩碰面么?”阿唯这样问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背靠着大树,坐在树荫里,懒懒地接过她递来的橙汁,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真的只是担心和她碰面嘛?”阿唯挨着我的肩膀坐下来,状似无意地追问了一句。
  我被橙汁呛到了一口,抬起头来看她,“那还能有什么?”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就最好啦。”
  她到底还是看清楚我的。只是,我自己,愿不愿意面对呢。我自己,几时才能看清楚自己呢。

  我蜷在博士家的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心里却想着自己的事情。一直到他靠过来,拍拍我的脸颊,这才回过神来。
  他轻捏我的鼻子,有点喘不过气来,“干吗啦,人家要憋死了…”这声音从鼻腔里尖细地迸出来,让博士一下子笑开了。
  我生气地斜了他一眼,咕哝道,“笑得这么开心,都不知道我烦的很。”
  他问,什么?眼神煞是无辜,闪着纯情的光芒。
  我想到不久之前,阿唯和我讨论过的,关于博士身上那种清新的山野气息的论调;此时此刻,他那种淡淡的质朴,又卷了一些雅致,叫人看得目不转睛。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他,我的担心。
这件事情,也许他会比我更加为难。

  在球场上和郑佩佩狭路相逢,终于使我意识到,这并非一场玩笑。看起来,我招惹的并不但但是郑佩佩,还有她们整个系队。
  在场边热身的时候,我就听到她们那边传过来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吗?抢了佩佩的男朋友。”
  “令人讨厌的感觉呢,这女孩。”
  我微微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到充耳不闻。
  高年级的师姐们一个不在,整个队伍都是菜鸟组成,毫无气势,连准备活动都做的畏畏缩缩。
  “艾心,“有同级的同学叫我,“她们全都杀气腾腾的,好恐怖,不是说只是友谊赛性质的么?”她这样怯怯地问我。
  我顶着一张不好看的脸色,勉强笑了笑。被人指指点点算什么?早习惯了,早习惯了…

  我站起来的一瞬间,看到坐在场边的阿唯,也轰地一下子站起来,满脸紧张的神色。她睁大了眼睛,略带不安地盯着我,张了张嘴,又轻轻摇摇头。
  我看出来,她的唇型,在说,别去。
我抓了抓衣襟,别过头去不看她,缓缓拉开外套的拉链。
  我听说,在古印度,有一种类似于闭气的绝学,只要闭上眼睛,控制气息,就可以听不到看不到任何东西,真正进入与世隔绝的状态。
  我要是能够学会,该有多好。但是只要睁开眼,周遭的一切还是会扑过来,逃都逃不掉。有好奇的,诧异的,惊讶的以及无数揣度的眼光,芒刺似的射过来。连二传位置的队友,都不由自主地盯着我的手臂。
  我试图忽视掉,强自镇定地走上去,心内却隐隐作痛。
  然后,我听到球网的那边,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真恶心,就凭她?!”我抬头,见到一个柳眉倒竖的女孩子,从鼻子里冷冷地哼着。
  郑佩佩站在不远处,眼里也写着不置信。她在想什么,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问题?
就凭我,就凭我,也能抢走曲世浚?
  我快速转过头去的刹那,几乎控制不住掉下眼泪。我以为,没有他在身边,也可以独自承担。却原来,自己这么不堪一击。只有他的拥抱,才能让我重新蓄满力量。
  他在哪里,我的电池,我回到冷酷世界的电池,在哪里?
  这一刻,我无比地后悔。为什么要逞强呢,我这么依赖他。

  不堪一击的还有我们的球队。所谓兵败如山倒,一点不夸张。
  勉勉强强能够救起来几个球,也都是传得不到位;好不容易过了网,十有八九也会被对方封杀或者索性直接扣回来得分。短短几个来回,我们已经气喘吁吁,对方却仍然神情自若。
  “艾心,“二传悄悄靠过来,“怎么回事,她们为什么一直把球往你这边扣过来?!”她担心地看我的手臂,又有点不敢长久地注视。
  我喘着粗气,已经搭不上什么话,只是死命得瞪着球网那边的人。
  手好痛,针扎了一样的,时不时揉一揉以为早就失去感觉的手臂。越是被藐视,越是被打击,我心里却越来越多的升腾起叛逆的情绪,积压了好久,没办法爆发出来的怨气。 
  “我决不认输!”这样低吼着,我以自己也无法相信的速度飞扑过去垫起了一个球。
  这下换成膝盖剧痛。跪在地上,呲着牙呼呼呵痛,比赛也不得不暂时中断。裁判在边上问,要不要休息?我摆摆手,刚想开口说不用,却听到对面传来意想不到的声音。
  郑佩佩说,“是的,我要退出。”她的口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抬头的时候,她已然转身,然后很快地收拾了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的出来,这是出乎意料的发展。
  大家都愣住了。甚至都没有看清郑佩佩脸上的表情。

  本来剑拔弩张的情形忽然之间索然无味起来,因为她的突然离开,人人都有点手足无措。比赛草草收场。
  曲世浚找到我的时候,大约是比赛后的两小时。
  我依然躺在随处可见的大树荫底下,让浓密的阴影盖去我的整个身形。我听见他有些微愠的问话,“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指的是我和郑佩佩她们的比赛。
  我说,“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比赛么。”
  他说,“你站起来。”
  我依然躺在那里,没有搭理。
  他的声音高了一点,“桑艾心!”
我说,“曲世浚,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我看着他的脚在我面前站了好一会,一直没有动,就这么僵持着,我不敢抬眼。直到他慢慢转过身去,我才微仰起头看他的背影。才刚撑起身子,那一双脚又突然地转了回来,我一惊,博士已经猛地蹲下来,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他略带恼怒地盯着我,眼镜的镜片几乎压扁在我脸上,“桑艾心!”他的声音听起来满恼火的,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就变得吃惊起来。
  “你怎么了,“语气瞬间温柔起来,还有一点心疼的意味,“你在哭嘛?”
  他的手指头在我脸上滑过去,濡湿的范围扩大。
  “手疼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头又开始帮我轻轻揉手臂。
  我咬着下唇死死不说话,他问,“很疼?”
  我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很疼。”
  “博士,我好难过。”
  他把我整个拥抱住,他说,“一文钱乖,我在这里。”
  温柔地像对小孩子。
  小孩子,也是很敏感,很会受伤害的。
  所以,他更明了地拍拍我的头。
    可我还是很难过。

    为我和博士,也为这个世界。

    世界仍然不停转动,伴随着淡淡忧伤的调子。
    摩天轮慢慢地竖起来,到暑假的开始,终于完成了。
    我和博士去坐了好几次。
    底下人潮涌动,半空中却是一片寂静,隔着玻璃,只能想象在数十米高空呼呼的风声。
    我们俩一开始面对面坐着,曲世浚总是那个先站起来挤到我这一边的人。
    我哇哇乱叫,你知不知道这样子这个小吊舱会歪掉?他也不反驳,挂着些许无赖的笑容,紧紧握住我的手。
   “歪掉就更好了,我们可以仰躺下来坐完全程。”
   我在脑海里虚构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笑出来。
    我问他,“博士,你有没有算过,我们坐完全程到底要多少时间。”
   “不晓得呢,要不要来数数?”
   “怎么数?”
    他看起来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们就数自己的心跳吧,60s会跳90下,看看到底总数是多少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么笨的方法是聪明绝顶的曲世浚想出来的。
    我撇了撇嘴角表示我的鄙视。但这个建议听起来似乎很有趣,所以我决定偷偷试试看。
     “1,2,3,”我真的很认真地在心里面默默数起来,可就在我好不容易数到900下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博士冷不防就凑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吻了我。
    辗转又缠绵。潮热的嘴唇离开了许久,我呆掉的脑袋才又重新开始运转,我叫起来,“啊呀,糟了。”
   他皱皱眉,有一点不满意。“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瞄他,不好意思地说,“呵呵,那个…数到哪,忘了…”
   他看了我一会,禁不住爆发出来一阵大笑。我很不是滋味地瞪他。
他笑了好久,都让我忍不可忍地假咳了几声示意他可以停止了,他这才很给面子地噤声。
“一文钱,”他把我的手掌覆在他的脸上,小小的,只能盖住他的半个脸。他把嘴唇贴在我的掌心里,抚过我灼伤过皮肤,轻轻呢喃着,“我的一文钱。”
这触感,痒痒的,一直挠动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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