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类战犯叫"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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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类战犯叫"参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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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忘记了,或者说是想忘记掉。

“玉碎”这个日语单词大家都知道,第一次出现是在1943年5月的阿留申群岛的阿图岛,1942年为了配合中途岛作战,日军攻占了阿留申群岛的阿图岛和基斯加岛,这也是美国历史上仅有的过的一次领土被外国军队占领。

后来在美军的攻击下,山崎保代陆军大佐以下除了27名伤兵作了俘虏之外,其余2638人全部战死。这是第一次“玉碎”。

这一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大半个太平洋,随时到处有皇军们在“玉碎”。塞班岛,关岛,莱特岛。这些“玉碎”的结果,总算是让大本营的参谋们知道了一件事:没有海空支援,岛屿是守不住的。

守不住岛屿,美军就步步紧逼,越来越近。所以皇军们还得到处去“玉碎”。菲律宾打起来了,看样子也得“玉碎”了,下一个轮到谁了呢?这时候居然参谋本部的参谋们还没有看清美军的“蛙跳战术”,总在台湾和冲绳之间摇摆不定,还老想着去救菲律宾一把。

冲绳战役就是在这种不知道该不该干,不知道怎么干,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情况下打起来的。临时编成了个第32军,归驻台湾的第十方面军管。任命了牛岛满中将(陆大28期)当司令官,长勇少将(陆大40期)当参谋长,八原博通大佐(陆大41期军刀组)任高级参谋。

日本陆军除了一开始的关东军的高级军官们相互之间还能搭档之外,后来为了防止下克上的行为,有意把一些脾气不同的人撮合到一起。但是像第32军这样整个一付“十三不靠的麻将牌”倒也不多。

司令官牛岛满,成天什么事不管,闷头练毛笔字。那位长参谋长呢?在住的地洞(不敢住房子了,怕美军的飞机炸)门口订上一块谁也看不懂的牌子“天之岩户战斗司令部”,然后就弄了几个漂亮的女人,一边喝威士忌,一边和记者,参谋们胡说八道。

有人说过,长勇能当上少将,就说明了日本陆军的本质了。长勇是甲级战犯桥本欣五郎的同乡,拜了桥本作老大,桥本策划的那一次政变都有他一份。因为南京炮击英国军舰事件,桥本被转为了预备役,可长勇还照样在陆军里混得开,这不还当上少将了。他老大也不就是个大佐嘛。

剩下一位八原高级参谋,也是一位异人。正经中学毕业,没有上过陆军幼年学校,却创出了最年轻的陆军大学校入学纪录:24岁就进了陆军大学校,还以军刀组身份毕业。毕业后在陆军省干了一段以后就当了驻美武官,后来又去牟田口的第15军当作战参谋。和牟田口吵了起来,被调到陆军大学校去当教官去了。

这次来冲绳,用八原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流放到海岛,当了一支三等军的参谋”。

发昏当不了死,该干的话还得干,八原拟定了一个作战计划。计划一出,第32军内外一片喧哗,“八原是怕死鬼,八原太卑鄙”,说什么的都有。

八原的计划是:对外界支援不抱一切指望,挖地洞,做耗子。打到最后一人为止,反正大本营已经在考虑本土决战,“一亿玉碎”了。只要能让美军多出一滴血,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是其他人不这么看。对“打到最后一个人为止”大家没意见,因为别无选择了。但是大家不愿去当耗子,不是说“武士道”吗?武士得死得痛快,像樱花那样,“唰”就没了。钻地洞做耗子,大家不愿意。

参谋本部和第32军,第10方面军和第32军,第32军和第32军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第32军自己在干嘛呢?

在当民工。

屡战屡败,日本人也算清醒了一点,知道了航空兵的厉害。但日本人有个毛病就是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一说航空兵有用,就立即海军陆军都不要,只要空军了。立即全国上下掀起了一个轰轰烈烈的大修飞机场的高潮。第32军当然也不能例外,反正美国人还没有打过来,作战方案也定不下来,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修机场玩。那时候日本可没有推土机,于是锄头挖,扁担挑,一个小小的冲绳本岛居然修了7个飞机场出来!

修完了以后才知道又冒了一回傻气:飞机在哪里啊?连糊那种会飞的劈柴的纸都快没了,还谈什么飞机。

更有趣的是:这些机场到最后全是帮美国人修的。冲绳战时,美军一开始的进攻目标就是占领这些机场。到现在这些机场还在为驻日美军效力呢。

最后还是采用了八原的方案。倒不是参谋本部认了错,而是参谋本部又犯了新的错误:作战部长宫崎周一扣住了原本答应给冲绳的第84师团,而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又把从关东军里抽出来的最精锐的第九师团调到台湾去了,这下子冲绳的守备力量再也周转不过来了。参谋本部下了决心:好吧,就按你的办,钻地洞做耗子去。

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服部卓四郎在战后说“只能说当时鬼迷了心窍,自己的糊涂,对大家不起”向第32军的参谋们赔过罪。大本营的用兵,大凡就是这种“鬼迷心窍”式的。


军国幕僚——有一类战犯叫“参谋”(六十八)

八原的作战策略是利用坚硬的珊瑚礁,构筑纵横交错的十字形地下工事,存贮足够的粮食,淡水和弹药,甚至准备了发电机和通风设备,专门防卫,利用晚间进行反击。

八原对日美两军的战斗力和火力的估计是3比1和1比10。除了不得不承认美军的火力优势之外,还是抱着皇军无敌的固定概念不放。其实更加可能的是如果不做这种估计的话,他的作战计划不可能被参谋本部认可。

但他的火力估计却太糟糕了。第32军的炮兵在日军中算上等,共拥有各种口径火炮400门和少量坦克,弹药准备了一个“会战”的数量。日本陆军的这个“会战”实际上是指一个星期的时间,拿迫击炮做例子,日军的“一个会战”的炮弹就是300发。这300发迫击炮弹真要打出去得花多长时间?嘿嘿,有个30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能打完了。

可美军的兵力和火力呢?美军投入了七个师的陆战兵力共18万人(包括预备队总共25万人),舰载机2000架,各种战舰1500艘。只看海军兵力,冲绳一战甚至超过了号称“历史上最大的作战”的诺曼底登陆行动。1945年4月1日在美军开始冲绳登陆之前,光舰炮就向冲绳本岛倾泻了10万发炮弹!从这个比例来看,日美军队的火力可不是一比十,而是一比无穷大。

海军在战前有自己的一套,战舰是没有了,但陆海加起来还有3000架红蜻蜓(就那种会飞的劈柴),所以只要陆军能确保机场,用特攻战法,一根劈柴换一艘军舰,把那号称是最强大的美国海军给全部沉到海底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没有人去想是不是能撞得上去或者即便撞上去了那根劈柴会不会对美军军舰造成比一个凹坑更大的伤害了。

不管怎么说,美军的大炮一响,没死的皇军就只有二选一了:等死或者钻洞。

当然是钻洞,这时候终于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去修那些个倒霉机场了,早知道该多打些耗子洞了。

不过就这些耗子洞也打得够结实,用了200万根枕木,一吨的炸弹直接扎上去都抗得住。

美军上岛的第一天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没有飞来一个子弹,美军第一天无一人伤亡。山姆大叔在想:“是不是日本人全被炸死了?”

但是马上山姆大叔就知道错了。

惨烈(只有惨烈这个字能用)的战斗是从4月5日开始的,美军在岛中部的嘉手纳海岸登陆,把岛分为东西两半,再小心翼翼地花了5天时间终于南下推进到了日军的主阵地。这时遭到了日军的顽强抵抗。单单52高地(美军称之为sugar loaf)在美海军陆战队第六师和日军第44独立混成旅团之间一天之内十次易主。美军一个原本250人的海军陆战连打得只活下来8人。光这个精锐的海军陆战队第六师就死伤3000人,还有1300人打得精神失常。

但是在精神上先垮下来的是日军。美军采用了“骑马式作战”,用坦克,用推土机,用炸药一寸一寸地炸毁日军修筑的洞窟工事,平均每天只能前进200米。但是切切实实地在前进,而日军则是在绝望中一步一步地后退。

可是大本营还在不断催促发动反击。

5月4日,终于在大本营的催促下,神经已经近乎错乱的以长勇为首的参谋们在八原一人的反对中决定了从洞里爬出去反击。长勇握着八原大佐的手恳求说:“知道你还有很多想法,让我们一起去死吧,怎么样,请你同意”。

八原博通在回忆录中写道:“进攻的失败是太明显了,但我被感动了,心一软就同意了。实际上可以自慰的是我们已经留下来了不劣于太平洋战场上任何一支美日部队的战绩。”

以总预备队第24师团为主力的总攻击像所有人都预料到的一样失败了,冲出洞窟阵地的日军在几公里的范围内被美军陆海空三方面的炮火所全部吞没。

第二天晚上,牛岛满司令官对八原说:“就像你预料到的一样,进攻失败了。开战以来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知道你处境很困难,我已经决定停止攻击了。不想那么轻易地就玉碎,今后就全权交给你了”。

八原十分愤怒:“全军的战斗力都已经耗尽的今天,说这句话太晚了”。

但八原还是去作最后的战斗方案。

总攻击以后,第32军在八原博通大佐的指挥下还坚持了三个星期。直到6月23日早晨,牛岛满司令官,长勇参谋长自杀,自杀前命令八原大佐逃回本土。至此,冲绳战结束。八万余日军战死,几乎数目相同的岛民卷入战火成为牺牲品。美军的死伤也是整个太平洋战争中最大的,超过四万人。

美军司令官巴格纳中将先日军司令官牛岛满6日战死。

八原也没有能够逃回本土,混在居民中的八原被美军逮捕,在战俘营里迎来的终战。

牛岛满没有说为什么要八原逃回本土。是不是要留下八原的一张嘴?留下这张嘴干什么?悔恨不该发动战争?还是告诉人们战争的残酷?或是控诉大本营的罪恶?

如果美军在日本本土强行登陆,冲绳战会不会重演?估计美军不敢冒这个风险。

于是,就有了广岛,有了长崎。


有一类战犯叫“参谋”(六十九)

1945年8月6日,广岛市遭到了原子弹的袭击。

3天后的8月9日,这次是长崎市。

一直总觉得日本被原子弹袭击这件事有点怪怪的:早在1941年石原莞尔就指出了原子炸弹的作用,怎么日本又被这个原子炸弹给炸了呢?

其实石原莞尔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又不是什么物理学家。什么事儿连他都知道了,还能有谁不知道呢?早在30年代,使用核裂变能量制造炸弹的可能性就已经是常识了,和现在差不多。

只是在天然铀中可以用来制造原子弹的铀235的比例只有0。7%;如何提炼出这0。7%来才是问题。这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资金。

日本军队对铀炸弹(那时还不叫“原子弹”)真正感兴趣是从1940年3月开始的。当时的陆军航空本部部长安田武雄成立了一个班子研究铀炸弹,得出的结论是用铀235制造的炸弹会有巨大的破坏力是事实,安田就报告了当时的陆军大臣东条英机研究的结果。东条英机听了以后说:“那让专家们去研究研究看看”。

得了东条的许可,安田就去找“理化学研究所”。这个“理化学研究所”成立于1917年,是一个官办的研究机构,但也做点研究结果的买卖。从研究酿酒开始,第一次作的买卖是1924年从鱼肝油里提炼出来的维生素A。到1930年代已经很有规模了。1929年著名物理学家海森堡,狄拉克就已经访问过这个研究所,当时理化学研究所在高能物理的研究上有了一定的经验。

受安田的委托,理化学研究所的仁科芳雄教授花了三年时间最后于1943年5月交给安田一份报告。内容大体是:

1. 一公斤铀235的爆炸能量相当于1万8千吨火药。

2. 分离铀235最好用热扩散法。

3. 仅仅从技术上来说,制造铀炸弹是可能的。

这份报告最后还是上交到现在是首相的东条英机手里去了。

当时日本还有点“大胜”的余韵在,中途岛和瓜达卡纳尔岛的失利还没有让东条联想到“败战”,所以在看完报告以后就是发了个原则性的指示:“这个东西有关战争的胜负,赶快去搞”。

和过去一样,海军也在搞,而且很保密,不让陆军知道。海军是由海军省下属的舰政本部在干,找了一大堆牛人,如后来日本第一位获诺贝尔奖的京都帝国大学汤川秀树教授,创立“坂田模型”极获毛泽东主席赞赏的名古屋帝国大学的坂田昌一教授等人。

但是那些教授们做的全是理论研究。战争期间经费困难,学术研究不容易,正好逮着了肯出钱的主儿,那些教授们可高兴了。这就是汤川秀树教授在1949年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原因,日本即使在战争期间物理研究也没有中断。

真正想要“铀炸弹”是在塞班岛失守以后,所谓“绝对国防圈”被撕了一个大口子,东条英机急了,找来兵器行政本部部长菅晴次中将,要他赶快拿出所谓“决战兵器”,也就是铀炸弹来。扔到塞班岛去,让那些可恨的美国鬼畜们去见上帝。

菅晴次中将把这件事交给了“八研”(兵器行政本部第八研究所)去干,说是“不管用什么方法,赶快找10公斤铀来”。

就从这时候开始,所谓“秘密兵器”“决战兵器”什么的单词时不时就会从参谋本部的人嘴里出来。好像就等着天晴去郊游一样,没几天就有了那个“铀炸弹”,往塞班岛一扔,像石原所讲的一样:“战争就结束了”。

所以一个月以后东条被迫下台,原因很多,但是这个“决战兵器”好像没有成功的希望,所以扳不回来赌本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可不是没有希望嘛。首先,原料就没有。八研动员了本土,满洲,中国大陆和东南亚的全部力量,从1943年夏天开始画了一年左右的时间终于在马来半岛找到了铀矿,但是当时已经没有了制海权,就是挖出来了也运不回来,指望不了。

好像是天无绝人之路。1944年11月末,在福岛县石川郡石川町找到了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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