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第1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个嘛,我只喜欢其中的一部分。不少作品让人毛骨惊然。”她迟疑了一下,“我丈夫读得多,还有我公公。他是生物化学家。”她答非所问地补充说,似乎这是一个很好的托辞。
  麦丽莎老成地一耸肩膀,下了决心。
  “假如我告诉你,我爸爸是个巫师,你会怎么想?”
  “坦率地说,我会觉得你是在编出一套天花乱坠的故事来描述除你之外谁都不熟悉的你的父母。你知道,孤儿经常这样做。”
  “哈哈,又是安德森的理论。不过谢谢你的诚实。这是恰如其分的回答。但我怀疑,”她停住了话语,斜眼紧盯着面前的这位女人,“你似乎已准备相信我不同于一般的捣蛋养女吧。
  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梅只得慢慢地点了点头。“假如我告诉你,我已经二千四百多岁了,你会怎么想?”
  梅顿时处于惊愕、恐惧、兴奋之中,这是一种无可名状的复杂感情。
  “我想你还是去见见我丈夫吧。”
  这孩子坐在饭桌前,双手落落大方地搁在膝盖上。三位成人摆弄着酒器在闲聊。他们努力吸引孩子加入谈话,但麦丽莎只是不时地应酬几句客套,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她出色地扮演了一个初到陌生人家里作客的少女的角色,从不主动地多说一句闲话。
  乔治。福斯特的儿子察觉到坐在面前的这位似乎天真烂漫的孩子在等待他们开口发问,但又不敢肯定。他能肯定的是,如果这个孩子确实比基督世界年纪还要大的话,那么他肯定不是她斗智的对手。思想有所准备,他倒十分乐意以直率的方式度过这个夜晚,当然是按他自己的意愿。
  “你给大家舀一点色拉吧,爸爸,”他提醒道,“希望你喜欢吃前卖菜,麦丽莎。难道色拉也像烧酒一样,是成年人才有的嗜好?”姑娘方才彬彬有礼,但又十分坚决地拒绝喝雪利酒。
  “我想我会喜欢色拉的,谢谢。调味品香喷喷的,这一定是用私人传授烹饪法制作的吧?”
  “对,确实是私授烹饪法,”乔治惊讶地回答。他猛然想起,自己平时惯于把瘦削的人归咎于吃食方面的挑剔和冷淡,现在看来品食专家不一定是个大胖子。
  “作为一个历史学教授,我比梅有更多的自由来支配自己的时间,”他情不自禁地解释说,“从不得不烹调到喜欢烹调是很容易的转折。用芥末调味是本人早期的一项发明。你想知道这一烹调法吗?”
  “是的,谢谢您。我虽然不经常烹调,但一旦动手,我总想做出比一般人更好的菜来。”她这一小小的恭维,令人看来好像不是别有用心的。乔治还发觉她故意避而不答关于她年纪的含蓄询问。他对她的兴趣越来越大。
  他们掰开面包,嚼着青菜。
  叫我如何处理这件事呢。据梅说,你已有二千四百岁了。乔治遇见他父亲的目光,老人微微一耸。感谢你的帮助。
  “随便提一下,梅告诉我们说你在英国呆过一个时候。”哎,天晓得,他说这个干啥?
  “实际上我没这么讲。当然,我在那儿呆过。我们那时只是简要地议论了一下工业革命。”
  你当时在那儿吗?
  “实际上,我是研究中世纪的,也是一个盎格鲁传统的崇拜者。”每当谈起盎格鲁传统,乔治总会流露出有点像英国人的口音。这次他及时打住话头。在那双天真的眼睛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特别容易做出傻瓜的举动。
  “你了解英国人的忠诚心么?”他问得微妙,犹如作甲状腺手术那么谨慎。
  “在学校里学过一些。”
  “我一直想当第二位纳尔森上将。他的死实在令人遗憾。他安葬以后,国王说了些什么,是爱德华③吧,我记得——”
  麦丽莎放下刀叉。
  “是国王乔治,这你知道。来这儿以前,我在伯克利住了一段时间。”她遇到梅投来的目光。“我知道本人的档案上写着什么。毕竟是我自己写的……我说过,几年前,我在伯克利。那时学潮闹得很厉害。我们的住地离校园不出三条街。白天我总要在街上遛达遛达,晚上在电视上看到学生中的好斗分子同官方的冲突,可我一次也没有亲情看到这些事件。”
  她挨个地看了看他们。
  “隔壁街上发生的事可能引起电视台的注意,从而招来了大群的警察,不过,我只有回到家里扭开克朗凯特牌的电视机才会知道。我好像曾闻到过催泪瓦斯。”她拿起刀叉。
  “只要你愿意,福斯特博士,不论考我什么都可以:将军、国王,还是日期。我想,关于历史大概就这么些内容吧。不过,请不要期待我告诉你任何我在学校没有学过,或没从电视上看到过的东西。”
  她使劲地叉起最后一片苣卖菜。其余的人都在看着她吃。
  “名垂青史的大事件从来轮不到小孩。过去,小孩的使命就是工作。工作到老,工作到饿死,工作到被某次战争夺去生命。走出课堂以后,孩子们能载入史册的就这么一丁点。如果每天的情况都一样,日期也就没必要去计算了。”
  听到这里,乔治觉得无言以对,因此站起身来,走到存放着几道暖菜的壁橱旁。他掀开锅盖,挑出几块滚烫的油炸卷。他的姿态矫揉造作。
  “你果然已经二千四百岁了?”老乔治。福斯特问。终于开诚布公地抛出了问题。
  “据我的记忆,差不离,”她边回答,边往自己的碟子里舀鸡肉和面团。“我刚才说过,日期对一个孩子算不了什么。当我弄明白这种情况是何时开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三百年,所以很难再确切地回忆起来。现在,我自己断定为二千四百三十三岁,正负十岁。”
  正负十岁!
  “你父亲是个魔术师吗?”梅紧接着问。
  “不是魔术师,是巫师。”她有些气恼地回答,“他一不耍魔术,二不施符咒;他是一个聪明的人,一位学者。你可以称他为科学家,当然那时并没有多少科学知识。这倒并不是说他知识贫乏;他显然懂得不少——但他不像现代人这样,根据一整套系统的知识展开工作。”
  她装满自己的碟子,若无其事地吞食着鸡肉。这一切竟不影响她的谈话。乔治对姑娘出众的交际能力不禁肃然起敬。
  “总之,他当时在摸索一种恢复青春的办法。那时,每个人都在作这样的努力。这是当时最时髦的课题。事实上,那时候所取得的进步真不小。我记得有个老家伙的的确确将他的性功能延长了三十年左右。”
  “你是说,你懂得如何返老还童吗?”老乔治急切地问。蜡烛光虽然昏暗,他脸上的皱纹却清晰可辨。
  “对不起,我没这么说,”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老乔治的表情,语调变得认真、可信。“我只是说我知道有个人成功了,维持了一个时期。但据我所知,他没有把他的秘诀告诉别人。这一发现同他一起被葬送了。”
  麦丽莎转向其他人,期待着信任的目光。
  “看,直到几世纪前,人们的工作方式就是如此。互相保密使科学长时间得不到迅速发展。我看着洋地黄草药出现、消失了三次,才成为人们的常识……我真的无法帮助你。”话语柔和温存。
  “我相信你,孩子,”老乔治说着,伸手去取酒瓶。
  “我父亲为全部时间都用来进行当时的竞争。我认为他们那些人干的全是一回事。他的唯一成功的例子就是我。他探索出让少年发育前停止生长的办法,直到今天这种方法还在我身上起作用。”
  “他告诉你如何干吗?”老乔治问。
  “我知道,但我还不理解其中的机理。可惜,这一方法对成人不适用。”
  “你试过吗?”
  “广泛地试验过了。”这番话好似关闭了最后一道铁门。
  “你能详细谈谈这个方法吗?”
  “能,但我不讲。也许我是我那个时代的产物,但这件事的唯一安全的避难所就是保密。我已经有过不少痛苦的经验了。”他们等她说下去,但她没有详谈。
  小乔治站起身收拾饭桌。他伸手拿起一个碟子,又停住问:“你干嘛告诉我们这一切,麦丽莎?”
  “这还不清楚吗?”她双手一屈,搁在膝上,恢复了那种无限耐心的姿态。“噢,当然罗,你没有和我一样的经历,怎么会清楚呢?
  “父亲去世后,我在雅典又逗留了一些时候——我说过那是我们居住的城市吗?那里好多人认识我,他们诧异地谈论我为什么长不大。有一些巫师开始仔细地打量我。我还算聪明,离开了雅典城。我无法帮助他们,也不愿意作为囚犯而死去。
  “不久我就发现我回避不了自身的根本问题。不少人家表示愿意接纳健康的孩子,特别是多干活的孩子。但是几年一过,人们就会发现我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一点也不会长大。怀疑导致恐惧,恐惧招来麻烦。我学会了判断,懂得何时应该转移。”
  小乔治将一只盘子放在桌上,掀掉盖着的纱巾,里面装的是一块巧克力夹心蛋糕。任何时代的儿童都一样。麦丽莎一见蛋糕便眉开眼笑。
  “貌似孩子——实是孩子,麻烦真多。特别是现在,你不能找工做,也不能租房住,更不能申请一张驾驶执照。你一定得属于某个人,一定要去上学。不然那些爱管闲事的政府官员就会来找你麻烦。为应付现代档案记录,你还不得不在纸上编一套可信的故事,这可越来越难办到了。”
  “照我看来,”小乔治插话说,“你最好转移到不发达国家去。非洲,或者南美,那里麻烦会少得多。”
  麦丽莎作了一个怪相。
  “不,谢谢你。我早就学会同生活水准最高的人呆在一起。有些麻烦也值得……Nur wer in Wohlstand lebt ,lebt angenehm。你知道布莱希特吗?”
  她失去了谈话兴致,着手“消灭”一块蛋糕。
  “晚餐太美了,多谢。”她文雅地用餐巾擦擦嘴唇。“我还没有答完你的问题呢。
  “我告诉你们这一切,是因为我又该转移了。由于我呆得太久,斯图尔特一家已经不欢迎我了。我的档案已对我无用—一事实上,档案只会替我添麻烦。按照我的惯例,我将新编一套生平,然后把它塞入某人的文件夹里。我觉得这次还是诚实为好。”
  她望着他们,期待着什么。
  “你是想让我们帮你进入另一家收养你的家庭吗?”小乔治问道,尽力想克制自己惊讶的声音。
  麦丽莎低着头,看着眼前那只空空的水果盘。
  “乔治,你真是个呆子,”梅异常热烈地说,“还不懂吗?她在要求我们收留她。”
  乔治大为惊愕。
  “我们?嗯,可是我家没有陪她玩耍的孩子呀。我的意思——”他刚想唠叨,突然又闭住了嘴。麦丽莎头也不抬。乔治看看自己的妻子,又看看自己的父亲。显然,他俩已经走在他前面,拿定了主意。
  “我看可以考虑,”他补充说。
  姑娘终于抬起头来,眼眶饱含着泪水。
  “噢,请收下我吧。我会做家务,从不吵闹。我一直在考虑——也许我不大精通历史,但我的确知道人们在不同时代、不同地方的各种生活方式。我懂得多种语言。兴许我能帮你搞好中世纪研究。”她的话滔滔不绝。
  “而且我还记得我父亲的一部分试验情况,”她对老乔治说,“也许你在生化方面的造诣使你能找出他失败的地方。我知道他在某些方面是成功的。”乔治听得出姑娘几乎是在乞求。他再也忍不住了。
  “爸爸,”他故作镇静地问。
  “我认为我们能够相处,”老乔治慢吞吞地回答,“对,一定能和睦相处。”
  “梅?”
  “你了解我的回答,乔治。”
  “那么,好吧,”还未完全摆脱惊愕的乔治说,“我想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啊,麦丽莎?”
  即使麦丽莎作了回答,但她的声音也会被一阵椅子的碰响声和她俩幸福的欢闹声淹没了。梅一直盼望有个孩子,乔治心中明白,这样做,兴许对她有益。他试探地朝父亲一笑。
  梅还在热烈地拥抱麦丽莎。越过妻子的肩,乔治发现孩子泪流满面。刹时间,乔治从孩子的脸上搜寻到一种惆怅的表情,她似乎已在计算这一独特的插曲能延续多各。很快地,她这种惆怅的表情又被一阵幸福的热泪洗刷殆尽。乔治禁不住朝自己的新女儿微笑起来。
  孩子坐在树下,双手落落大方地搁在膝上。她抬起头,望着乔治老头走过来。一年来,他走步已添了困难;年迈不容掩饰地使得他身板僵硬,步履瞒珊。老乔治是个高傲的人,但他决非傻瓜。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坐在一个树墩子上。
  “你好,爷爷,”她略带温柔地打招呼。老乔治知道她觉察到自己情绪不佳,所以在谨慎地开导他。
  “莫蒂梅死了,”只有一句话。
  “我早就担心他会死的,对一只白鼠来说,他的生命也不算短。作最后一次血样检查时你没了解到什么吗?”
  “没有,”他疲乏地回答,“只有正常衰竭所产生的产物,年迈而死。当然我可以大加渲染,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我弄不懂,为什么过了这几个月,他会突然衰老,所以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们一声不响地坐着,麦丽莎仍然相当耐心。
  “你可以给我一点你的药。
  “不能。”
  “我知道你有剩余的——不过是你谨慎罢了。你在森林深处度过那么多时间,不就是为了它吗?你在配制你父亲告诉你的那玩意儿。”
  “我早就告诉过你,那玩意儿对你没用,你也曾答应不加追问。”她义正辞严,但没丝毫责备之意。
  “你不想在某个时候能长大成人吗?”他终于问。
  “假如你知道自己将在两星期内被人谋杀,你愿意去当世界的皇帝吗?不,谢谢你。我将满足于现状。”
  “如果让我们研究一下你那药剂的成分,我们兴许能摸索山一种方法,使你既能长大成人,又能长生不死。”
  “我并不能真的长生不死。这就是我不想让许多人知道我和我的方法的原因。某个嫉妒的傻瓜会出于憎恨,给我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